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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克诚第19部分阅读

们逼我写的检查材料、交代和讲话中被迫说的话,我现在宣布一律无效。今后,你们逼我再讲、再写的东西,也同样一概无效。特此当着你们大家,郑重声明。”

    黄克诚的声明使专案人员大出意外,他们目瞪口呆,好长时间什么话也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们又改问黄克诚:“你为什么写信给林副统帅,不经过我们?”

    “经过你们,这信就转不到了。我对你们有意见,写信给你们的上级领导,为什么一定要经过你们?”黄克诚理直气壮地回答。

    从此,专案人员的态度有所改变,“提审”、“批斗”的方式平和多了。

    那彪形大汉的打手也不来了,他们对黄克诚改用说教、劝供的方式。

    他们连续劝说了一个星期以后,问黄克诚:“你听进去了没有?”

    “有那么一两句我听进去了。你们王组长说,我是因为参加革命,才得到党和国家的任用,担任了重要职务。这句话说得对,我听进去了。其余的话,你们全白说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黄克诚瞪了他们一眼说道。

    以后,专案人员就让黄克诚写详细的自传。他们这些人头脑冷静了一些,可以听得进一定的道理了。

    于是,在这次自传中,黄克诚写了上次没有写的一件事。

    1929年,黄克诚奉命从井冈山回湘南开展游击战争,失败后遭到敌人通缉。黄克诚无法藏身,便来到长沙。经当时在国民党二师工作的同学介绍,化名当了该师三个月的图书管理员。后来,他把此事向组织作了报告。

    当时,处于白色恐怖时期。为了隐蔽力量,党规定经过组织同意,可以自谋职业。因此,黄克诚虽然事先来不及征得组织的同意,但随后即作了报告。

    专案组左调查右调查,也没有查出什么事。

    后来,1984年整党时,当调查人员向他了解“文革”中专案人员的问题时,他说:“1975年专案人员给我写的‘结论’,不能看成是诬蔑。1929年,我在国民党军队当过三个月的图书管理员一事,虽然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和抗战初期曾向组织报告过,但延安整风就没有交代。那时搞‘抢救运动’,怕交代后没完没了。这是事实,我认错。”

    黄克诚光明磊落,泾渭分明。

    1968年8月,黄克诚又被转移到公主坟一带。

    1970年,黄克诚仍旧被监禁。冬天冷得很,手臂疼痛,黄克诚采取了自我疗法,用强力按摩疼处,倒也颇有效,以后,他就经常进行自我按摩。

    1971年9月13日,林彪叛国事件发生后,监管人员的态度大大改变。

    1972年,黄克诚从广播中得知老上级陈毅逝世,极为难过。后来,又听说刘少奇、贺龙、陶铸等也都在“文革”期间逝世,但不知详情。

    不久,准许家属探视了。一次,黄克诚的夫人带着子女来看黄克诚。他们除了谈家里的情况外,主要是谈社会经济情况。这是黄克诚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此时,监管越来越松,只是需要写检讨应付差事。到1973至1974年,管制更加放松,问也不大问了。

    1974年,黄克诚因病住院。他得知彭德怀也住在这个医院,但两人都在监护之中,仍是不通消息。彭德怀因病逝世,黄克诚一点也不知晓,后来才听说此事。

    1974至1975年,周恩来总理病情加重。“四人帮”幸灾乐祸,以为总理病重,他们便可取而代之,没想到毛泽东选择了邓小平主持中央的党政日常工作,着手对各方面进行整顿。

    1975年1月,黄克诚因前列腺炎急性发作,在邓小平的批示下,住进三○一医院。一个时期后,病情渐渐好转。

    黄克诚夫人又给邓小平写信,请求解除黄克诚的监护。专案组说在他们的材料上签字后,就能上报解除监护。此事因专案组和黄克诚在材料签字上有不同意见,拖了很久。

    后来,黄克诚夫人对他说:“这个材料其实与庐山会议的结论无大区别,你将来如能解除庐山的冤案,一些附加的罪名不辩自消。”于是,黄克诚勉强在材料上签了字。

    专案组如释重负,马上对黄克诚宣布:中央决定给你解除监护,仍回山西任省长。

    黄克诚出了医院,在招待所住了几天,就回山西去了。1975年秋,黄克诚刚到太原时,省委还有让他参加工作之意,但不几天就变了,说黄克诚身体不好,还需休养,市内不宜居住,要他搬到市外晋祠去住。

    原来,此时情况又发生了变化。

    邓小平在毛泽东的支持下,对各方面进行整顿,各条战线出现了生机勃勃的景象。但是,当邓小平要系统地有步骤地纠正“文化大革命”的错误时,事情起了变化。

    1975年底,在江青集团煽动下发动了“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的运动,炮制了“老干部就是民主派、民主派就是走资派”的荒谬理论,把斗争矛头指向老干部,把各方面的整顿诬为“全面复辟”,揪邓小平的代理人。

    邓小平又一次被整下台。黄克诚等一大批老干部未得到解放。

    全国再度陷入混乱之中。

    第十四章 平冤案尽心力 晚节称典范

    “四人帮”垮了台,黄克诚被解除了“监护”,从外地回到了北京。

    黄克诚住在西郊的一家招待所。没有人来看望他,陪他的只有一位不大爱讲话的战士。黄克诚觉得很寂寞。

    这天,他拄着拐杖,穿过车水马龙的大街,到对面的总后勤部看一个老部下。

    他们很熟悉。但是从1959年庐山会议以后,他们就再也没有来往过。

    老部下还不知道他回来了,黄克诚就去找他。“四人帮”倒台了,还怕什么?

    黄克诚拄着拐杖,磕磕绊绊地向前走着。

    七十多岁的人了,双眼又患有严重的白内障,几乎失明,几步之外的人都看不清面容,拐杖是他的眼睛。

    到了总后勤部,黄克诚没有找到老部下。

    他又问了其他几个熟人的下落,但是都没有结果。黄克诚感到很累,准备回招待所。

    路上,黄克诚忽然想起总后还有一个熟人:自己过去的警卫员王秀全,现在总后开汽车。

    于是,黄克诚步履艰难地来到了小车队调度室。“老王,有人找你!”

    一个人找到王秀全说。

    王秀全来到调度室。

    当他认出来人是黄克诚将军时,又惊又喜。

    王秀全从五十年代初就在黄克诚身边工作。后来,黄克诚遭受厄运,他被迫离开了。这些年他时时刻刻挂念着黄老。没想到,现在在这儿见到了老首长,拄着拐杖,步履瞒珊……王秀全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小王,你这些年还好吧?”倒是黄老先开了腔。“我什么都好,只是首长您……”王秀全说着,鼻子一酸,没再说下去。

    黄克诚放声一笑。

    “这不挺好吗?现在我又回来了嘛!”说着,他用拐杖在地上连敲了几下。

    接着,他们拉起了家常。

    王秀全把黄克诚送出大门口,看着首长过了马路,他才回去。

    当晚,王秀全到招待所看望黄克诚。

    “黄老,您以后出去办什么事,给我打个电话,我用车送您。您这么大年纪了,走来走去太不方便了。”王秀全悄悄对黄克诚说道。

    黄克诚听了之后,心里涌起一股热流……

    黄克诚一生光明磊落,胸怀坦荡。

    历史上,他曾因坚持正确意见而多次受到错误的批判,降职、撤职,但他从来没有动摇过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信念。黄克诚刚正不阿,不盲从,不苟同,始终不变。

    庐山会议后,黄克诚被罢官近二十年。但是,不论对家属,还是对亲朋好友,黄克诚始终没有吐露庐山会议上的任何情况。

    在他晚年时,党史资料征集部门纷纷登门拜访他,请他讲一些庐山会议的细节,黄克诚都一概拒绝。

    对于自己曾受到的不公正待遇,黄克诚从来没有流露过一点不满和怨言。

    一次,一位老同志为他鸣不平:“这些年来,对你实在是不公平。”

    但是,黄克诚却坦然说道:“作为一名共产党员,个人在党内受点委屈算不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这比起我们为之献身的共产主义事业来说,实在微不足道。在党的历史上,有多少无辜的好同志含冤死去,他们连全国胜利这一天都没能看到,比起那些同志,我是幸运者。彭德怀戎马一生,功高盖世,不也是役等到粉碎‘四人帮’,就含冤九泉吗!比起彭老总,我也很知足,有什么委屈不平可言?”

    肺腑之言,掷地有声。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黄克诚重新担任了党和军队的领导职务。他不顾年高体弱,把全部身心扑到工作上。他在中央纪委工作期间,为拔乱反正,平反冤假错案,端正党风,倾注了大量心血。

    但是,谁能想到,此时他因“庐山会议”所受到的错误处分尚未彻底乎反。他没有想到自己也有冤案在身,也属该平反之列,他想到的是全党。

    熟悉情况的同志,不止一次地建议他向中央写报告,要求平反。

    “不必了吧,我现在有工作就行了!”黄克诚不以为然地说。

    “黄老,起码庐山会议后,您被降低的两级工资,应当予以恢复。”一次,有位同志对黄克诚说。

    “降两级工资算什么?当年从家乡和我一起出来参加革命的几百位同志,都在战争年代牺牲了,我是唯一的幸存者。现在,我有地方领薪金,有地方看病,有吃有穿,不是挺好吗?”黄克诚坦言,坚持不同意向组织上提工资的事。

    黄克诚为革命事业操劳了一辈子,从没有因为个人的私事向组织上伸过手。

    直到弥留之际,黄克诚还颤抖着双手,十分吃力地写下遗嘱,叮嘱他的丧事一定要简办,不要浪费国家和人民的钱财,一定要听从组织上安排,不准额外向组织上提任何要求。

    黄克诚虽然对待自己的冤案漠然置之,但是对其他在历史上受到错误处理的大批同志,却报以极大的关心和热忱。

    黄克诚常常亲自接待来访,听申诉,听汇报,不厌其烦地打电话询问情况,催促有关部门抓紧对冤案假案错案平反,细致入微,一丝不苟。

    黄克诚这种公而忘私,对同志极端热忱,对工作认真负责的精神,感动得许多人流下了眼泪。

    黄克诚珍惜国家和人民的一草一木,从来是一丝不苟。公家的资财,哪怕是浪费掉一分钱,他都心痛。

    他一直住在原来那座破旧的房子里。这是一栋解放前留下来的房子。这房子夏天下雨时漏水,冬天透风,陈旧的锅炉怎么烧温度也上不去。夏天下雨时,漏雨的地方正好对着黄克诚卧室的床上,他不得不在床中央放个接水的脸盆。

    为此,管理部门多次动员黄克诚搬迁或是翻修住房,他们考虑到让一位年迈多病的首长住在这样一个地方很不合适。但是,黄克诚就是不答应。

    黄克诚说:“我们国家现在还很穷,群众住房更困难,许多家庭几代人同住一间房子。我现在的住房条件,比起他们来,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不搬迁不翻修照样可以住,还是把搬迁、翻修的钱节省下来,用在当用之处吧!”

    黄克诚住的那所房子,因年久失修,房顶已变腐朽。

    有一次,从房顶掉下一块朽木板,正好砸在他的床边,幸好没有伤着他。

    在这种情况下,黄克诚才同意把房子翻修一下。后来,当他听说维修费要好几万元钱时,他坚决不同意。

    黄克诚说:“一个破房子花这么多钱去维修没有必要,哪里坏了就把哪里修一下好了。简单地修修,下雨和化雪时不漏水就可以了。能节省一点就是一点嘛!”

    就这样,按照他的意见,从工程连抽了几个小伙子,爬上屋顶,把瓦倒腾了一遍,漏水的地方修补了一下就完事了,前后只花了大半天的时间。

    黄克诚的住处是在王府井附近的闹市上,房边又有一个消防站,汽车报答器经常出其不意地狂叫起来,黄克诚常常在睡眠中被吵醒。

    黄克诚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劝他,这里吵得太厉害,还是换一个安静的地方住吧。管理部门也要给他调换一所安静的住宅。但是,黄克诚不同意。

    黄克诚对工作人员说:“这里的确是有点吵,但并不是不可以往,一搬家就得费时费力花钱,没有这个必要。再说,我怕吵搬走了,别人来住不是照样吵吗?”

    黄克诚家里的暖气,是由自家烧煤取暖,热量不足。年轻人坐在屋里还冻得跺脚呢,何况一个年迈多病之人。

    在他家门前地下就是一条热力管道。工作人员把这一情况反映上去后,服务部门立即决定对黄克诚家的暖气进行改装,换成由热力管道供给暖气。

    水暖工很快就掘开了管道周围的土,屋子里外满是坑坑沟沟,眼看就要安装管道了。

    就在这时候,黄克诚从工作人员口中得知,这次暖气改装要用去近三万元,他立刻不高兴了。

    黄克诚批评了工作人员。他说:“你们怎么能这么大手大脚地花钱,现在我们国家还很穷,把钱用在正地方去。我这里能烧煤取暖就已经不错了。”

    就这样,已经挖开了的地下管道又填上了土,准备好了的暖气设备又退掉了。

    一天,黄克诚发现工人给他家的院子里运了许多砖,而且还在不断运着。

    黄克诚问工人拉来这么多砖干什么,工人告诉他:“你们家这个街门又低又旧,很不成样子,准备修一个好一点的大门楼。”黄克诚一听,马上来了火。

    “修那个东西干什么?现在这个铁门虽然旧点,可是蛮结实嘛!像这种图门面的东西,咱们宁肯将就点,也不要乱花钱。”修门楼的事,就这样也被制止了。

    黄克诚看起来太固执了,似乎有点不近人情。

    然而,大家都觉得他住在这样的陋屋里,实在太委屈了。没有“将军府”,可也不能太简陋了。

    考虑到住在这样的环境和屋子里,不利于黄克诚养病,同志们又想了个点子,劝他到玉泉山去住一段时间。那里有一个很好的疗养点,黄克诚应该去。

    开始,黄克诚就是不松口,说工作这么忙,哪有时间去疗养。后来,同志们说到了玉泉山照样可以工作,他才答应了。不过,黄克诚提出两个条件:家里的人包括老伴不要去;去后的伙食费不要补助,吃多少由他自己负担。

    这就是黄克诚。

    1983年夏。玉泉山。

    黄克诚在住地院子里散步。陪伴他的工作人员见熟透的樱桃挂满枝头,便向往地管理人员要了一些给黄克诚尝尝。

    黄克诚边吃边说:“这樱桃味道还真不错,好!好!”工作人员听了都非常高兴。

    忽然,黄克诚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这樱桃是哪里来的?”

    工作人员不敢隐瞒,如实相告。

    黄克诚马上生气了,批评工作人员道:“我们不该无偿占用公家的东西。

    立即给他们送钱去!“

    当即,工作人员向住地管理人员按价付了钱。

    一个星期天。

    黄克诚住地热热闹闹,笑声阵阵。

    原来,黄克诚的家属子女到玉泉山来看望他。

    忽然,“呼”地一声,黄克诚最疼爱的小孙子,不小心把一个公用茶杯打碎了。

    于是,黄克诚吩咐工作人员去买一个新茶杯补上。

    “这里的东西坏了,再去领一个就是了,用不着自己买。”工作人员对黄克诚说。

    “你是一个军人,‘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难道忘记了吗?损坏公物要赔偿,这是我们军队的老规矩,什么时候也不能违背。我是个老兵,不能因为今天当了高级干部,就不守规矩,搞特殊。”黄克诚神情十分严肃。

    工作人员听了黄克诚的话,深受感动。于是,便从黄克诚的生活费里取出钱,买了一个新茶杯作为赔偿。

    黄克诚长期担任党和军队的高级领导职务,但是,在他家里,却看不到一点“高干”的气派。

    也许会有人认为,像黄克诚这样一个大将,按他的职务,他的贡献以及他手中所掌握的权力,还不拥有好几部小车?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