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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坦穹苍下第244部分阅读

    亚将军还是迈着匀速地步履,倒是在他身后的敢死队员已经怒吼着扑了上去。

    《苍茫组歌》落幕——雨后横虹,来自天堂的安息弥撒维耶罗那圣道临大教堂福音唱诗班(神教弥撒曲)“神光劈开天宇。主的力量化为信仰地动脉,主的血肉化为灵魂停靠的避难之所。赞美光明神,神光降下永昼,灵魂就在天阶前徘徊。安息!安息!天阶指引天堂的路径,天堂就在永昼与永夜共存的时空里。以天父圣母圣子圣灵的名义,安息吧!直到彼岸的永怛……”

    断断续续的雨水终于落下帷幕,它不再摧残维耶罗那。

    天在雨水停歇的时候就打开了一角,逐渐涨大,直到万千缕霞光齐力驱走雨云,维耶罗那便现出了本来的颜色,或者说,是战后的色泽。

    一道彩虹从南城往南的山谷里升了起来,据那些亲眼目睹此种美丽景致的近卫军战士说,彩虹的确是从南边的山谷里升起来的。

    雨后横虹,这预示着天气好转,可谁会在遍插断剑残刀的战场上留意这个呢?法兰人退去了,丢下了军旗和一些辎重,带不走的是河道里的遗尸和泰坦战士的骸骨。当侵略者的身影隐没在仿若汪洋一片的南部城区时,北部城区的街市便陆续走出了形形色色的人。

    乞儿翻捡着尸体,他们和野狗一样觅食;盗贼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就群起出没,他们摸进失去主人的贵族官邸,粗心大意的贵族老爷们总会忽视某件值钱的玩物;牧师和教士们一向是集体活动的,他们排着队,这里看一看、那里走一走,随不至于指手画脚,但经文听多了也会令人厌烦的。

    民夫和市民混在一起,他们做着同样的工作。抢救队在发掘投石砸重的废墟,救火队在忙于扑灭市内的野火;民夫纷纷从歇脚的地方涌上街头,他们赤着上身,大声吆喝:有的忙着加固街垒,有的忙着收殓尸体。尸体都要集中火葬,民夫们在最开始的时候是不乐意的,亵渎死者的灵肉是神教世界的一大罪过,可尸骸越积越多,淳朴的农人不得不说:烧就烧了吧……

    这个时候,城内的近卫军士兵多半都躺倒在避阴的地方,即使身下是一片血泥,可他们实在是不想动了。战士们的沉默具有极深的感染力,在彩虹的天桥下,维耶罗那难得地停止了乐音,这个跳跃在键盘上的精灵仿佛沉沉入睡了。

    通讯员詹姆士是一位从军七年之久的老兵,尽管他那年轻的面孔和布拉利格来的补充兵没什么区别,但在面对尸山血海的时候,帝国勇士的阅历就令通讯员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在用一个笑话打发掉一伙刚从锋线上撤下来的战友之后,詹姆士终于决定与老搭档汇合。他在路上碰到自己的军长,西尔维奥·伯里科将军还是那副老样子,他的冷笑与屠夫的绰号极为贴合。八区第二军军长在和北城的一位有名的妓女打情骂俏,詹姆士看到他,他也看到詹姆士了。西尔维奥猛然一怔,他想起了军区司令的嘱托。六卜杂种!快过来!给你介绍一个好姑娘……”

    詹姆士嘴上答应着,脚底下却飞了起来,等到他的军长开始像娘们一样骂街的时候,通讯员已经跑得无影无踪。

    “留神!投石!”

    教堂附近突然响一声呐喊,在场的人纷纷抬起头。

    军人们说:“嚯!好大一块石头!”

    詹姆士看准了投石的轨迹,他一猫腰就钻进河堤大道上的一座街垒。法兰人送来的礼物就在街垒上空翻腾而过,通讯员的视线追着石头,可他的瞳孔突然涨大!这块巨石砸中了教堂塔楼,这块该死的石头砸中了他和老搭档的观察隐蔽所!

    轰然一声巨响,巨大的石块儿将砖石结构的塔楼砸成碎末,巨大的重力带着石块儿径直栽进教堂后面的民居。又是数声巨响,石头在废墟中滚了几滚,最后完全静止不动,现场就掀起了遮天避日的扬尘。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通讯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不顾教堂的屋顶随时都会倒塌,当扬尘弥漫开来的时候,詹姆士已经挖走塔楼废墟的第一捧土。

    “马克西姆……马克西姆!”詹姆士挖呀挖,全凭双手。指甲似乎开裂了,手指模糊了血肉,通讯员就是不愿相信,他和马克西姆说好的,没有家庭的他要先牺牲,哨兵就可以为他主持安魂弥撒了。

    “你在干什么?”

    詹姆士突然甩开按压在自己肩膀上的一支手臂,“别管我……”

    通讯员说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回头,他听出了老伙计的声音,也看到了好战友的面孔。

    “天啊马克西姆!看在光明神的份上!你这是跑哪去了?”

    哨兵张开双臂接住通讯员的大力拥抱,他拍了拍詹姆士的后颈,“好啦!我得承认,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可你也得承认,你在哭!”

    “没有!”

    “嘴硬!别哭了!”

    “我没哭!”

    “你干嘛老是跟我作对呢?让我一次不行吗?”

    “没有!我确实没哭!”

    《苍茫组歌》尾声 荣耀尽归于泰坦,伟大的祖国

    第三十集第一章

    维尔辛赫中尉混迹在人群里,他的军群司令长官以前跟他讲过……

    想必人们一定会很奇怪,一名普通的近卫军中尉怎么会和一位近卫军上将走到一起?两者之间跨越的不仅仅是等级,甚至可以将其概括为时空的问题。

    在杰布灵要塞,时空是浓缩过的,维尔辛赫中尉是特凡纳茨威格上将的最后一位战地副官,这项任命着实把战区后方的几位控军大员难住了。按照战时军法,一支作战部队指挥官的战场命令即使在其牺牲之后也是具有军责效力的,这无可辩驳,关键是……不管怎么说,一位集团军群司令员的战地副官至少也得是一个少将、准将也行!可维尔辛赫……大家都知道,这小子是个中尉。

    维尔辛赫中尉混迹在人群里,我们知道,他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大兵一样混迹在人群里,人群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商人、贵族、学生、农民,军人并不多,但只有军人最令维尔辛赫感到烦躁。

    想一想,从杰布灵要塞出来,经过塔伦巴赫,沿着万号国道,在阿比川与赶来接应的二线部队汇合,然后再一直向东!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可维尔辛赫中尉遭遇的事情还不止这么多。

    军人的好事你们有没有听说过?总有一些见天无所事事又不懂得适可而止的人,他们跑过来围住维尔辛赫中尉,这些人里有军官、有列兵,他们可不是要把维尔辛赫揍一顿。而是拍拍他的肩膀、握握他的手、再拥抱他一下,有些情绪亢奋地就使劲儿亲他的面颊,嘴上还要说:“好样的维尔辛赫!杰布灵魔鬼团地战士都是好样的!”

    维尔辛赫话不多。心里却明白得很,他只是一场大战里少数地幸运儿。他并没做什么。真正要被供奉起来的是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可茨威格上将很倒霉,这位集团军群总司令在战前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作战部主官,是近卫军总参谋长鲁宾元帅把他从首都调到战场上的。

    茨威格将军牺牲了,维尔辛赫中尉会对人们主动说起的就是他地总司令死得多么英勇!可有些事人们就是不懂。他们在听到特凡纳上将的名字时总会稍稍感叹一下,然后就只字不提了,好像这个人只存在于虚空。

    维尔辛赫纳罕地很,他什么都没做,在战场上他只是像所有人那样努力地活着!当然,他也有干傻事的时候,比方说有一次他发现只有一个人去堵截不知道是多少的敌人,可这不重要,维尔辛赫努力地活着,而且确实活着。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是自己名声大噪?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却被人们从英雄的行列里抛弃了呢?

    算了吧!维尔辛赫晃了晃脑袋,他从同车的一位战友那里要来纸烟。当吸了一口之后他才想起自己是不抽烟的,可他又想起……他在最开始跟随916名杰布灵魔鬼团成员踏上这条路的时候就学会抽烟了。

    在令人头昏脑胀的烟雾里,维尔辛赫自嘲似的笑了起来。“杰布灵魔鬼团?”这个名字响亮不响亮?响亮!这个名字吓人不吓人?吓人得很!在刚与二线部队汇合地时候,活着走出杰布灵要塞的口旧名勇士的确像刚由地狱冥河爬上来地恶鬼!既然为人。谁愿成魔?如果有选择的话,战士仍只是战士,他们不想被人当作是魔鬼。

    中尉看了看大篷车里的战友,这些从地狱走出来的人东倒西歪地靠着坐着,他们面目呆板,哪里像是刚刚赢得英雄称号地帝国军人?维尔辛赫甚至怀疑,他们身上的血肉只是骨头外面包裹着的躯壳!

    “我得出去转转!”中尉朝他的战友们打过招呼,这不是战场命令,士兵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

    维尔辛赫跳下大篷车,他把一群行尸走肉挡在大篷车的幕帘里。

    该是平静一下的时候了!中尉这样想。他混迹于人群,听到看到的都是战争中最常见的场景。贵族坐着旅行马车,侍者装扮规整,黑红色的仆役服一尘不染;农人拖家带口,一个男人扛着不多的行李,女人就背着夹着牵着领着一大堆孩子;商人无处不在,往首都方向撤退的队伍里少不了带着各处地方口音的叫卖声,只不过没人知道商人们把钱袋藏在哪里;至于剩下的……维尔辛赫又不明白了,帝国的人口基数似乎大得很,要不然哪来的这么多莫名其妙的难民?

    说到哪了?近卫军中尉决定回到之前的问题。他记得的,就在要塞快要沦陷的时候,特凡纳,茨威格上将对他提起过一句。

    将军说:“在黑森林和都林斯平原之间有一道天然形成的地理大裂缝,也可能是地势隆起,管他那些……你知道吗?”

    维尔辛赫不知道。

    将军说:“贝卡谷!我也是在看到军部密令之后才知晓有这么一个地方。”

    “那里怎么了?”

    将军说:“希望!孩子!是希望!”

    维尔辛赫记住了,贝卡谷!贝卡谷是他的指挥官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也不曾或忘的希望之地。

    难民和部分近卫军组成的人流沿着国道一直向东走,国道在攀上一座小山包之后就在肖伯河的暖流面前消失了。路牌上写得清楚:“拉斯金渡口,拉斯金镇欢迎你”

    难民队伍里不时传来欢呼声,很难相信,人们真的走到了拉斯金!

    拉斯金是近卫军控制的最后一个渡口,肖伯河上游的渡口不是被拆毁就是被西方来的下等人给占去。

    渡口调度官是一个热心肠的小官吏,他的心肠好,所以他能从近卫军地财产里硬是抠出一部分民用船只。

    船渡工作井然有序。栈桥附近又集合了一个全副武装的步兵团,这使难民里的那些别有用心地家伙不敢寻衅滋事。很多人都坐到小山坡背阳的一面,就连维尔辛赫中尉地魔鬼团也选了一处风凉的空地。

    就在近卫军中尉和他的战友们看得到的地方。五六个闲汉打扮的中年人突然冲出人群,他们把两个绅士打扮地贵族青年按倒在地。怕事的人纷纷躲避,好事的人就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围了上去。

    闲汉们给两名贵族青年套上绳索,可绅士们哪受得了这个罪?一个像娘们一样大声地哭喊哀叫,另一个却自命不凡地挺起胸膛,口口声声地骂着流氓、强盗等等直斥对方身心健康的东西!

    “长官!拜托给我们帮帮忙吧……”闲汉们的头领朝维尔辛赫这边晃了晃手里的一件东西。用的还是敬语。

    近卫军中尉看得出,那是地方军情分局派给反特稽查行动人员的战场通行证。维尔辛赫不是不想帮忙,他只想看戏,所以他就朝自己的战士示意了一下,魔鬼团就走出一位短小精悍的士兵,许多团员在看到这个小个子站出来之后便都下意识地退了回去。

    维尔辛赫冷冷地笑了笑,如果他地大部分团员都是行尸走肉,那么这个小个子就是隐藏在其中的食尸鬼。

    “闲汉头领”拎起贵族青年的头发,围在一起看热闹地人纷纷瞪大眼睛,他们还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说!你们的姓名。军籍,担任的职位,指挥官是谁?”

    “他们是密探!狗子们的密探!”不知是哪个聪明人最先反应过来。人群立时响应。他们把闲汉和两个间谍围得更加密实,有几个大胆地家伙已经捡来石头,不怕闯祸的还掏出了怀里的刀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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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个子战士突然扫了一眼军情部门的行动人员,“你们确定吗?他们的身份?”

    “错不了!”密探头领坚定地点头。“从接到举报开始我们已经盯了他们一个多星期……”

    还没等对方说完,小个子士兵突然抽出一把刀子,在太阳底下,刀光只是一闪就挑出了贵族青年的一只眼睛。惨叫声和喝彩声同时响了起来,维尔辛赫下意识地别开头,若是食尸鬼已经开始,那么他敢保证,在这场餐膳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在场的人准得患上厌食的毛病。

    维尔辛赫离开了吵杂的人群,他走向河边,几名战士自动跟了上来,他们准是觉得自己就是近卫军中尉的侍卫。

    在河边,维尔辛赫和一位打扮得有些古怪的夫人攀谈起来,这位夫人就坐在河滩地上,她的儿子捧着画板,面冲河水画着一些异想天开的东西;她的女儿卷起裙脚,嘴里唱着不知名的歌谣。维尔辛赫就是被小女孩儿的歌声吸引过来的,他不想破坏一位母亲和儿女的独处时光,可他就是与这位夫人攀谈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维尔辛赫。”

    “维尔辛赫,你和你的战士们打哪来?”

    “杰布灵要塞。”

    “杰布灵要塞?你们就是那支英雄部队喽?”

    “我们不是。”

    “维尔辛赫,你结婚了吗?”

    “还没!”

    “有恋爱的对象吗?”

    “还没。”

    “你是英雄,会有姑娘爱上你,难道你不这样认为?”

    “我没那么幸运。”

    “维尔辛赫,你说你不是英雄,那你在杰布灵要塞做什么?”

    一直都是夫人在提问,维尔辛赫的对答也很流利,可他突然紧紧抿住嘴。近卫军中尉在杰布灵要塞做什么了?这是个好问题!在战前,或者是说在占了绝大多数的战争期间里,维尔辛赫毕利雷中尉都是西线战区北方集团军群第42师的司务长,他在第42师失去建制之后就成了军群第四军的司务长,再然后,第四军打光了,他就成了军群司令部的司务长,最后……军群司令部也成建制地冲上防线,直到这时他才真正成为一名战士——虽然那只是几个小时的事情。

    “中尉是战斗到最后的我们当中地一份子!”一名士兵代为回答了夫人的问题。

    维尔辛赫垂下头,他的士兵不了解他,这些打散了建制来自不同部队地士兵本来就素不相识。

    “维尔辛赫。你该自豪才对!”夫人下了断语。

    近卫军中尉别开头,他把注意力集中到小男孩儿的身上:“你在画什么?”

    小小地男孩子只有他的画板那么高,他对军人的话不理不睬。只顾着在画布上涂抹色彩。

    “抱歉!”夫人有些尴尬地摆弄了一下头发,她对维尔辛赫摇了摇头:“他在告别他的父亲之后就没说过话。只是……只是不停地画,那些画纸和画具是他的父亲留下来地唯一的东西。”

    维尔辛赫转向小女孩儿:“你在唱什么?”

    结果自然是一样的,愁眉苦脸的夫人就得再次奉上歉意:“对不住!她不会理睬你,除非她的父亲教会她一首新的歌谣,但是……她的父亲……”

    “对不起!”维尔辛赫下意识地说。生在战争年代的父亲有太多的理由可以离开他的妻子儿女,近卫军中尉也有父亲,他能体会一位母亲地悲哀,也能理解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的自我封闭。

    “我们该走了!”落落寡欢的妇人突然站了起来。

    维尔辛赫抬起头,他看到一艘小帆船从河心处驶了过来。

    “能认识您实在非常荣幸,感谢您和您地战士为祖国所做的一切!”女人握住军人的手,在说完话之后就轻轻吻了吻军人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