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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相第11部分阅读

不说,“我说过,贤妃想同你谈一笔交易。”

    苏青抬起头看她,面色清淡,也放佛她一般无悲无喜。华千仪微微一震。

    “并非我可以为难你,确是此事是她千叮万嘱要我要得你的承诺的,所以我也放不得水。”

    “什么条件?”

    华千仪伸出左手,指尖并拢,捋平右手袖口的轻微褶皱,动作优美,但苏青偏自这优雅里看出一份忐忑。

    “是什么?”

    她继续问道。

    但华千仪仍然不答话。

    苏青见了她这模样,心中反倒有些慌乱,勉力笑道:“既是贤妃已经给你下了死命令,又哪里容得你这样抵死不说的?何况我现今无牵无挂,不过通身一场落魄,又能有什么东西能让贤妃看的上眼?”

    华千仪抿住唇角,边角处勾出轻微的外扩的弧度。

    “你倒是万事俱无,一身轻松的模样。”

    苏青笑了笑,弧度很浅,眼眸一直注视着她,等她揭秘。

    华千仪叹了一声,“暮归——我放佛是我第一次叫你的表字,实则我们这一群人里,闻你名声的不在少数,因为只要进来,看透了玉之与贤妃相敬的假象,就能知他们底下在许多地方所主张的不统一。他们本是骨血,所以这里面必然有个根源,而这根源——就是你。”

    华千仪目光打过来,直直的望进苏青眼里,

    “贤妃许道能让你昨日失去的一切俱都回来,只要你起一个誓。”

    她声音低沉下来,从唇里吐出清淡的几个字。

    苏青却放佛被天雷霹雳砸中,脑子里一下子就空白下来,只平放在膝上的手再度紧捏在一起,只是这次,筋骨都分明的显现了出来。

    缓了好久,她才轻轻的道:

    “好。”

    华千仪却低下了头去。

    第四十三章 无谓安身

    苏青走出藏百~万#^^小!说的时候天气晴好,大朵大朵白色的绵软云朵浮在天空上,后面是澄静天蓝的天空。

    但苏青心里面却一点都不开心。

    她在藏百~万#^^小!说的门口占了好久,旁边候着的老人放佛察觉不对,走过来:“大人,可还有什么事?”

    苏青摇了摇头,“无碍,不过是冬尽春来,时光荏苒,颇有些感概罢了。”

    那老人看了看她,道:“大人不必伤怀,悲欢离合,阴晴圆缺本是天理,大人年纪还轻,这世上还有诸多苦厄因果没去尝过,何必困于浅滩就当已是深渊?”

    苏青听他说的有趣,偏过头看了他一眼,唇角勾了勾,虽有些勉强,但到底面上褪了原本的并塑般的神色,“老人家的话倒是有着大气象,晚辈受教。”

    老人家只是恭顺的低垂了头,“大人,您要记得,人生路途漫长,不管多大的伤感痛苦都会被时间抹平,就是现在以为是天大的事情,将来也会觉得不过尔尔。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原是不必刻意去深思的。”

    苏青闻言颇受震动,“多谢老人家。”

    老人轻轻点了点头,退后两步立回了原地。

    再转过头看向天空的时候,苏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舒缓的吐了出去,尽力让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老人家说的不错,世上美景千千万,失去的也应坦然。

    再睁开眼的时候,觉得整个天地放佛都开阔了些。

    回去的时候听闻说穆放来了,在书房里跟苏宥下棋。苏青眉目挑了挑,倒是未想到他们俩会坐到一块去。但又想着在外人面前,苏宥总是要给她一点面子,想了想,还是径直往书房那里去了。

    书房里接了地热,廿一推开门苏青就觉得一股热气扑面过来,她褪了外面的氅衣,站在门口往里面瞥了一眼苏宥的神色。

    苏宥好不容易冲她笑眯眯的,招手,“阿青回来了啊,快来,快来,看看爹爹这局还有没什么赢得可能。”

    苏青也笑起来,向上弯曲的弧度怎么都止不住,走到苏宥面前去,微微弯了身,“该是哪方落子了爹爹?”

    穆放笑道:“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正当世伯落子了。”

    廿一搬了凳子过来,苏青坐下,拿着子想了想,落下。

    苏宥静静的看了看她几秒,蓦地冲穆放笑道:“你们两个年轻人下棋也就罢了,我个老头子还是不要凑热闹的好。便你们俩来下吧。阿青,回头空了到我书房里来一遭吧。”

    苏青有些惊讶,心里面划过贤妃说的那个条件,暗想她做事真是够快,笑道:“好的爹爹,我等会就去。”

    待苏宥离开书房了,穆放才细细打量她的脸色,“怎么了?”

    苏青轻轻摇头,“无事。(< href=”lwen2” trt=”_blnk”>lwen2 平南文学网)”

    但穆放这次却没有轻易放过她,眼睛看进她的眼睛里,“暮归,你我相交十余年了,从小到大的交情,就是你现在容貌不比从前,但一颦一笑的含义,我自认还是能够揣摩明白的。你又何必连我也瞒着?”

    苏青目光回望过去,看见穆放眼里的一片真诚,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

    她道:“梧舟,你有过疑惑么?对我今时今日的状况?”

    “有。”穆放很诚恳的点了头,“但是穆家到底也是个家族,所以若说是要查证这些的话,却也不难。”

    苏青便专注的望向他。

    穆放继续道:“你现今的身份是南苏家的小姐,也是个显赫的身份,能够给你制造出这样身份的人,不是权位比苏家高出太多的,就是苏家自己的人,何况顾家在辛阙那件事上十分针对姬篱,这样一想,线索自然明了。”

    苏青点了头,这事儿现今看来当然简单,苏家有暗里势力这件事情现在多多少少在盛京里也有了一些风声,所以听穆放这样说她并不惊奇。何况穆放现今都和苏宥坐在一处下棋了,暗里还会没勾结?

    苏青心思饶了绕,但面上只有聆听的安静神色。

    “所以也不难揣测你这一身份是有了姬篱的助力,但究竟有没有苏宥插手的影子却并说不准,所以我派人去了南边,宫里的暗线也有些回禀。”

    穆放望向她,“宫里的势力实际上最是盘根交织,不少人吃的是百家饭,做左右不得罪人的事情。所以我多少能够探得一点姬篱与贤妃的状况,还有贤妃前几日邀华千仪入宫详谈一事。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凭借我对你,对苏宥,对姬篱的了解,却多少能够猜的一个大概。何况方才你对苏宥的神情,已是说明了一切。”

    苏青忽然笑了笑,笑容很飘忽。

    “梧舟,到底还是你最明白我。”

    她微微一叹,“不错,我看重亲情,尤其是已经失去我在北面的所有亲人之后,一点点的温情我都分外珍惜,想一直捧在手心里,让它保持跳动的活力。

    我借着南苏青的身份苟延,也同样继承了她过往的一切,实际上我应该表现出一种任性的性子的,但是想到苏宥过年时候来府上,站在门口想进来却怕被责备的样子,我又一点都狠不下心肠。

    这种亲情很可贵,大概因为我已经失去过一次了,所以我宁愿用一切来换这样的真情的延续,哪怕是瞒骗,哪怕是自欺欺人,都好。但是实际上这种感情只是空中楼阁,看着是触手可及的美丽,实际上很远,怎么跑都跑不过去。”

    苏青顿住,身形忽的有些颤抖,穆放握住了她的手。

    “暮归。”

    声音很温柔。

    苏青看见他眼中的关怀,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梧舟,你放心,我不是那样一直沉浸在伤痛里的人,何况事情已经解决了。”

    穆放道:“有了裂缝的镜子,难道你还妄想再补回去?不过是如你上头所说,自欺欺人罢了。”

    苏青点头,“是,自欺欺人,但有个父亲,有个家,终究比无根浮萍要好。梧舟,就是现在,我想起来我的家人都葬在漠北了得时候,还是会心痛的无以复加,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是我还是忘不了。所以,就这样自欺欺人只维持表面的和平,实际上也很好。”

    “梧舟,我还是想有个家。”

    她声音里有微微的叹息,“就是我再特立独行,就是我以前再叛逆,再扮小子混帐,但是我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家,能有一个能够支持我一直走下去的温情的力量。”

    其实有我。

    穆放在心里念道,那种温柔一直盖满了心中的每一个角落,感人而动听。

    但是他没有说出口来,只是紧紧的握紧了她的手。

    情愿无声。

    第四十四章 冰消

    苏青送走了穆放,想起苏宥的吩咐,便往他那边去。但是站在门口有了近乡情绪,徘徊在彼,不敢进去。

    廿一推开门出来,惊异道:“原来小姐早来了,怎地不进去?老爷在里面等了好久了呢。”

    苏青微微一笑,“不过是些俗事扰了心志,让爹爹久等,实是我的不是。”

    廿一伸手作请。

    苏宥在椅子上坐着,手边放着一卷打开的书,一半被卷了,压在另一半书页下面,虽是开了封,但显然苏宥并没有看。

    苏青在门口立住,双手交握身前,微微倾身,“爹——先生。”

    伴随着廿一从外面将门拉上的声音。

    苏宥微微点头,指着身边的椅子道:“坐。”

    苏青依言坐下,双手规矩的放在膝上,不敢说话,腰却挺得笔直。

    苏宥道:“你不要如此拘束,虽则你并不是我的女儿,但毕竟我们俩也相处了这些时日,你的所作所为我也都看在眼里。何况这事儿,原本应是我女儿的过错,让你来承担,委实不该。”

    苏青抿着唇没有吭声。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初失踪回来的时候我对你说的那一桩秘辛?就是顾家是武朝皇族旁支的那一件(第三十一章),当时我说疑惑苏顾两家的关系,同你说了一些事情,你还记不记得?”

    苏青点了头。

    “妹妹说当初顾府失窃的那件事情同你有些渊源,你又本身是个聪明的,想必能够从这里面看出些东西来。”

    苏青再点头。

    “你便说说看你心中所想吧,让我看看你想到了哪一层。”

    苏青看了他一眼,“南北苏家本是同根,是么?”

    苏宥挑眉,“倒不愧是苏晏从小当作男子教养的孩子,心思倒是敏锐的很。”

    听到苏晏的名字,苏青唇角抿起一个弧度,她道:“顾家的那本册子我无聊时候便会拿出来看看,记载此事的又正是第一则,看起来印象也自然深一些。

    那一条写的是:

    清平十二年五月廿三,赵十一至苏,取新生儿。

    能够让我大胆往这里揣测的,还是先生当初说的那桩秘辛,让我知道苏家原来有个孩子一直流落在外。清平是昭帝的年号,苏也可以解读为当初的苏家,而新生儿,自然也就是那个孩子了。

    这最初是一个假象,因为我能够在里面找到的最初关于苏顾有牵连的就是这件事,所以我大胆的这样想象,再将所得出的结论往里面去套,查看有没有任何纰漏,结果发现没有。”

    苏宥点了头。

    “你倒是个能想的,但这套路却没有错。南北苏追根溯祖,确实是同一支。这件事从来只有族长知道,当初妹妹来京的时候,实际上也寻过你的父亲,但是没有同他说明这一层罢了。”

    这便与晋衡说的那些话对上号了,苏青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所以实际上真要追溯起来,我们到底还是一家人,不过隔得很远罢了。”他看了看苏青,面上神色有些柔和,“实际上这次同妹妹交谈,她也告诉我了当初玉之闹着让白瑾改名的根源,倒也不是赞同这样的事情,毕竟我的女儿不知不觉成了玉之手里面的一颗棋子,这事儿搁谁恐怕都不会开心,但是我想到玉之当初面上那种拳拳的深情,我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年轻的时候也很叛逆,一心要追求老庄道学,所以欢喜四处游历,不欢喜在商场官场里勾心斗角。当初知道妹妹要进宫,我要继承家中商业的时候,我很不喜,父亲又,非要强迫我答应他的条件。我被他那种语气惹到了,非常不服气,一气之下直接夜半私逃,离家出走去了。”

    苏青面上有些惊讶神色,坐姿也不像之前那样严整拘谨,凑过来问道:“离家出走?”

    “是啊。”苏宥笑道:“现今看不出来了是不是。我小时候实际上很皮,跟你父亲是同样的性子,大概苏家的人骨子里都有着这么一点子叛逆,反正我那个时候是身上只带了一百两就走了。

    因为父亲在楚越那边的商界里面势力很大,所以我不敢带银票,就怕去兑的时候被人发现。带的是纹银,重是重了点,但胜在安全。但是我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就只管拿出来用,结果就被别人在暗地里盯上了。

    我小的时候对赌术特别感兴趣,但是因为父亲压制着,我从来没有学过。但是这种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就是现在得不到,那种渴望却一直藏在心里,要是有机会,哪怕一个小小的机会,那种渴望也会像久困的猛兽一样猛烈撞击牢笼,然后张狂的扑出来。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怎么克制这样的渴望,只凭着感觉就去了赌场。开始的时候我运气很好,不需要太费心就赢了很多银子,把我身上的一百两翻到了一千两,庄家怕了,就换了一个人来跟我赌,这个人赌术很高明,很快我就把身上的钱,原来的和赢来的,输了个精光。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进过赌场,身边的人一直在起哄,希望你继续赌下去,而你在输了之后还想着能够一举翻盘,打死了也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会那么差。

    所以那个时候我继续赌了,没有金钱做赌注,我说,就用我的右手吧。

    庄家笑了,说:‘好。’”

    苏宥顿了顿,苏青的眼光瞥向他的右手,看见还是完好无损,轻微的吐了一口气。

    苏宥察觉了,同她笑道:“说来我还是比较幸运的,没有真的断了右手。但当时我确实是输了,不可置信的看了赌桌,又看了看周围聚拢过来的赌坊的打手,果断的选择了逃跑。

    我就是那个时候遇见了我的夫人。”

    苏宥的嘴角绽放出笑容来,温暖而贴心,连苏青看了,心也忍不住一动。

    “这世上多是锦上添花的人,但我那个时候被逼到了绝处,却偏偏只有你母亲一个人肯对我伸出手。那个时候我才明白雪中送炭的真正含义。”

    他笑道:“所以我很能够明白玉之的心境,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一个人是你命定的另一半,在没有遇上那个人之前,你只当爱情不过尔尔,但当你遇上那个人的时候,才会明白从前那许多年其实都白活了。

    这种遇上命定之人的感觉,有些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够遇上一次,而对于我们,当感受到这种感觉的时候,就要拼尽全力去把握住它,才不会在以后想起来的时候存憾。”

    他面色原本的抗拒神色消失无踪,“所以,孩子,我明白你们,也知道你失去亲人的苦楚,先前是我心急失了平静,言语都太伤人,我很抱歉。何况我们本来就应是一家人,若你不弃,便还是唤我一声爹爹吧。”

    苏青顿时感动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哽咽着叫道:“爹爹。”眼睛里面已经全是水光。

    苏宥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孩子。”

    眼中已有了笑意。

    第四十五章 韩裕

    廿三听见铁器敲打的声音,清脆缓慢,很有规律。他在心里默默念,数到第三十五声的时候,马车经过了一块凸起,车厢有轻微的震动。

    他颤了一下,随即摸动着车厢内壁,稳住了身体。

    但是眼前依旧很黑。

    他眼睛上早被田广蒙上了一层黑布,末尾扎得很紧,让他看不见东西。本来他还堵田广不肯真心合作来着,但那小老头只是嘿嘿的笑:“爷就甭为难小的了,公子蛰居东南这许多年,事情还没成之前,当真不能让人知道什么来。”他本想反驳,但是看见姬篱冷静的眼神,忍住了,没有开口。

    旁边有轻浅的呼吸声,平缓淡定,廿三抿抿唇,“主子?”

    “不必担心,我还在。”

    耳边传来姬篱低沉的声音,廿三听了,心绪竟然出乎意料的平?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