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 罪第16部分阅读

罪第16部分阅读

的一楼大厅,一个男人在那垂头丧气,那个嘴上仍习惯叨着奶嘴的孩子正蹒姗着在地毯上玩,旁边是那孩子刚刚撒过的一摊尿渍。

    何薇说:“你在我这儿成天地静坐也不成呀,你得想辙呀,媳妇没了你得出去找,我是能帮你找媳妇还是能给你再说媳妇?实在不行,你就发个寻人启示。再说了,你管我要人也是没道理的事儿,她挣钱又没给我。来的客人走马灯似的,我哪知她和谁看对眼儿后走了。这些小姐,我收她二十块钱台费她都嫌多,背地里烦我管她们,跟客人都比跟我亲。我就像剥削她们的‘大茶壶’似的。”

    那男人有气无力,说:“她前天最后一次给我打电话说是在机场,要去香港。我问他哪个航班,她不说,电话就挂了。”

    “那准是跟香港人跑了。嗯,有一天将近下午的时候是来了几个港商,其中有她陪的。但那都是流水过客,我通常给他们名片,但私下里他们真正联系的是小姐。要不你问问那个张静,那天她和安丽一个台,你看她的客人给留电话没有,没准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安丽的客人,找到那客人,安丽也就能找到。”何薇把张静的电话写在一张便签上扔在了吧台上。

    “也别想那么坏,没准儿出去玩几天,过两天又回来了呢。这些小姐野着呢!”何薇安慰道,对于这个老实巴交甚至有些窝囊的北京小伙子,何薇多少有些同情。

    “不可能了,她把存折都拿走了,一分钱没给我留。”那男人头摇得像拨浪鼓,垂得更低了,在那不停地搓着两手。

    “真的?一点没留?要真是这样,这安丽也太他妈王八蛋了,这不恋大人还得恋孩子呢,这孩子说扔就这么扔下了?”何薇的声调有些尖利。“那她结婚做什么,生孩子做什么!世上还有这种狼心狗肺的娘,这纯他妈是母狼!”

    “她娘家的电话你不知道?打电话找她妈!”何薇大声问那男人。

    安丽的老公沮丧至极,声音像从地洞里发出来。“没用,我打过,刚一打通,那边她妈就朝我一通大骂,说你还朝我要老婆,我正打算朝你要女儿呢,你把我女儿害苦了,这么多年就没跟你过过好日子,要我看,早都该跟你离婚了。”

    “这叫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怪你当初和安丽上床的时候没有看清楚。你呀,认倒霉吧!”何薇叹了口气。

    安丽的老公有气无力地起身,从吧台上拿起写有张静电话的纸片,攥在手里,抱起地上正在玩耍的孩子。他想对何薇说谢,但话没说出来。何薇摆摆手,又拿佛前供神的大苹果塞到孩子手中,摸摸孩子脏兮兮的小脸说:“有消息打电话告诉我。”

    那男人一晃一晃地走了,望着父子二人的背影。

    “安丽,狗娘养的!准不得好死!出门车轧死!洗澡水烫死……”何薇恨恨地骂道,抡起手中的抹布狠狠地抹了几下吧台,脚下两只空的易拉罐因为碍了何薇的脚,被她一脚踢飞滚出了吧台外面。

    在一个名为围城内外的网络聊天室里,昵称为“莫斯科的红玫瑰”的一位网友刚刚登陆就受到了众多男士的猛烈追求。

    “嗨,美女?外国人?”

    答:“中外合资。”

    “你今年多大?”

    答:“二十五岁的年纪五十二岁的心脏。”

    “你心脏有问题?”

    答:“不是,是心理有问题。”

    “你结婚了?”

    答:“知道婚字怎么写吗?女人只有在昏了头的时候才会去结婚。结婚是错误离婚是醒悟再婚是执迷不悟。”

    “你性感吗?”一位自命不凡名为“g情小子”的网友连发了八个同样的问题。

    答:“我很性感,但唯独对你不感兴趣。”

    一位名为“鳄鱼的眼泪”的男士向红玫瑰发来了一枝火红的玫瑰花以示好感。红玫瑰半是讥讽地回了一句:“鳄鱼的眼泪不会是因为被你吃掉的生命而流吧?”

    “莫斯科的红玫瑰”就是提娅。她走进了网络,躲在了蓝屏背后,潜进了一个并不为人所能见到的世界里。

    提娅特意申请了固定电话,接入了宽带,网上聊天成了她生活中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她经常出于一个名为“围城内外”的一个系统聊天室。在那里,因为她特别的语言风格以及公聊的特别方式吸引了一群对美眉趋之若鹜的男士。

    在指尖速度与头脑智力比拼的过程中,提娅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她可以调动她所有的思维,让自己的感觉化作涓涓溪流涉过键盘,走过蓝屏,到达另一个并不为她所知道的地方。她可以嬉笑怒骂,可以感叹人生,偶尔也跟着别人起哄。提娅有别于同龄人特殊经历,让她在这个有着太多虚无的世界里游刃有余,她左冲右突,物我两忘地超然行走在网络的时空,让曾经与她有过聊天经历的男人们难以忘记。

    每次都有人在聊天的最后问过她的电话,她只留下一句意犹未尽的话:相逢何必曾相识,相见不如常怀念。

    后来,她发现了一个更为有趣的做法:算命。

    她上网后第一件事是征聊,当然她的标准通常是三十五岁以上的高素质男士。

    这一点有点像征婚。

    在和几位尾随而至的男士同时对聊五分钟后,通过筛沙子的办法,从中选定一位自己感兴趣的,当然打字速度一定要快的。蜗牛和蜗牛爬最后只能永远成为蜗牛。

    接下来提娅会主动地让其自报出生年月。提娅了解十二生肖的属相排定,所以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造假的情况下,她马上反问一句:你属什么的?如果出生流年与属相吻合,提娅通常就开始了一通神算。大街上的算命人依靠察颜观色,需要前言来搭后语,但提娅却在生冷的方块字中间像盲人摸象一样触摸并读懂这个人身上所有的活性。

    即使是像“嗯,是,有一点……”这些含糊的简单用语似乎都带着对方的温度、气息和情感。

    动物的属性和人类的属相之间有很多相通的地方。提娅会对属猴的人说:你生性聪明,有着超常的智力,但性格急躁,一些事情你有很强的把握能力,但你缺少一些自控能力。因为你过于直白地表露你的思想,所以你经常会有挫折感。你不喜欢固守一种职业,即使固守你也经常会希望能有一个机会让你有所突破。你应该是一个领军型的人,而且你有时因为能力超强而太过于放纵自己,你的偶尔的张扬会让上司对你产生一些误解。甚至你的同事都会对你表面敬畏,实质心存不满。被动的人际关系是你的人生困扰之一……

    对于属猪的人,她则会说:你很有气质风度而且总是将自己装扮得很是得体。你天性率真,甚至有时害羞,你不善于用心计。你经常会因为无城府和戒心而上当。你有小聪明但是缺少大智慧。你的成熟是表面的而骨子里却总有一种长不大的幼稚。你表面开朗但骨子里却时常有孤独之感,而且你经常会在半梦半醒之间或一个人独处时陷入一种情怀落寞之中。你好像了解很多人,但很多人并不了解你。你很有人缘,你对异性的亲和力使你经常会陷入情感困扰之中,而且你经常会在取舍之间煞费苦心。你偶尔会小心眼,也会耍一些小儿科的小手腕,还有那么一点小可爱。当然你会因为自己的一点过失给别人带来的伤害而懊悔不已。你喜欢承诺别人,但经常要为此付出太多的心力或心有余力不足而带来一系列的烦恼。

    其实这些荒诞的理论一来自于提娅对猪八戒和孙悟空的理解,另一种则来自于生活中提娅认识的那些同一属相的人。有人在网上曾给提娅打过九十分甚至一百分的高分,并惊呼提娅一定是自己的老友。

    面对一个虚拟的网络世界,人不再分三六九等,高低贵贱,甚至只能想象。你触摸不到对方的脉搏,感觉不到对方的呼吸。你可以随意地用黑名单把你不想结识的人挡在自己的屏幕以外,或者你可以对旁来聊天者的噪音用屏蔽来表达你的不满。

    提娅迷上了聊天,如同吸了毒品一样不能自已。晚间上班的时候经常打着哈欠,而且有两次竟因为和网友约聊没有来上班。

    何薇对电脑一知半解,只是提醒提娅:什么网不网的,别刚从这网爬出来又掉那个网里去。那玩意儿跟手机一样,用时间长了还得病,好像是什么辐射类的疾病。

    一个做建材的客人知道提娅会打字,想让提娅到自己的公司做文秘上班。何薇还真怂恿提娅去试试。提娅说我那是出了火坑进泥潭,对付一个男人还不如对付一群男人省心省力呢,到时我不是烧死的,是拔不出来累死的。

    因为提娅早已从那个男人的话中听出了别的味道,想做下属先做情人是必须的。

    男人们往往喜欢在心仪的异性面前故意暴露了自己婚姻中的一些问题。其实有时只是想赢得美女对他未犯错误或已犯错误的宽容与理解。

    提娅听完那男人的爱情悲歌后笑,说:“这样吧,等我先找一个老公结了一回婚,然后等我什么时候离婚了我再回头找你,这叫一加一等于二,否则有失平衡。”

    那个男人笑,说:“你这样一来,我心里准失衡。”

    “你用你的平衡来换取别人的不平衡,这本身就有失公道。”提娅抢白道。

    除了上网聊天,提娅那台一直被闲置在角落里的十二英寸的微型彩电也开始运转起来。提娅喜欢收看一些法制类节目和谈话类节目。那样的节目内容像听故事,不是太费脑子。

    电视是一位客人送她的,据说原本是安在他自己车里的。

    第三十四章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欢迎你们准时来到每周一期的《心灵档案》。今天我请到了一位特别的访谈人,之所以说特别,一是她有着中俄混血的出身背景,二是她有着不同于别人的一个另类行业。欢迎你,李娅。”

    镜头拉近。一位身着职业正装的年轻女主持人端坐在演播室里,她身后背对的是一堵红砖墙。那墙非墙,是一种当时特流行的装饰墙布。

    在她的面前放着一张矩形的红木桌,桌上是两杯色彩鲜艳的柠檬茶。也许这样一个略显私密的空间更适宜访谈类的节目。摄像机扫射过主播略涂了淡粉的脸,将镜头切换到女主播的对面,提娅正静静地坐在那里,通过特殊的镜头处理,提娅的脸部被马赛克挡着,形象非常模糊。

    提娅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袖绸衫和一件深蓝色的牛仔裤。头发自然地弯曲着披散到肩上,白绸衫褶皱花边的领口将她的皮肤衬托得越发洁净动人。她多少有些紧张,两只手在桌子底下叠加在一起,手心里全是汗。

    “李娅其实并不姓李,出于对参与我们节目的访谈嘉宾的隐私权的尊重,我们将对播放的镜头做必要的效果处理。李娅,紧张吗?有一点是吧?你刚才在预演室怎么忽然不想上节目了,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担心一些人看到这期节目,尤其是我的亲人看到我会带来一些麻烦。他们并不知道我具体在北京做什么?”

    “没关系,我们已经考虑到你的担心,所以我们会在节目录播的过程中对你的面部进行效果处理。喝杯水,不要紧张。”女主播示意提娅先喝口水放松一下。

    “李娅,你今年多大?”

    “二十五岁。”

    “你的家族中有俄罗斯血统是吧?怪不得,你真的很漂亮,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第一眼美女。你不觉得吗?”

    提娅笑了一下,说:“很多人都这样讲,但我看不到自己的漂亮,我真的经常会自惭形秽。我甚至有时特别感觉自卑,所以我有时很自闭。”

    “这么严重,你知道你踏进我们节目组的时候,我们组的人怎么说吗?说你是这个节目开办两年来最漂亮的女嘉宾。他们一开始还把你当成演艺明星了。别笑,真的,这几个小伙子真这么说的,不用你说话,在你身上就会形成一种磁场效应。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工作环境和具体的工作吗?”

    “我在一家娱乐城。一个陪侍小姐,就是……人们最为痛恨的三陪。”

    “你为什么这样说自己,你怎么知道别人痛恨?你是不是很反感自己的这个职业?”

    “对,好多人说红颜祸水,我觉得我们就是。而且我有时感觉自己特别可耻,像偷了别人的什么东西。除了在那种场合我正眼看人以外,我平时很少像今天这样正视别人。这是一种反常现象。那种场合就是一个大染缸,只要一沾边,基本上就没有本色的人了。有点像过街的老鼠,包括生活的习性都很相似,昼伏夜出的。”

    “你觉得你失掉本色了吗?”

    “失掉了,失掉了很多。见钱眼开、玩世不恭、唯利是图、麻木不仁,甚至寡知廉耻……我曾经说过自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到不人不鬼的说胡话。我有时不知道我是谁。”

    “你这样恶狠狠地在描述你自己还是在描述这个行业中的人?”

    “应该说都有吧。”“你觉得这种变化的结果或具有这种异样的心态的人多吗?她们怎么样表现她们的这种心态?”

    “很多人应该都有这种感觉。但是她们不一定说出来。但可能会用某些行为具体表现出来。有时她们会骂钱是王八蛋,今天没了明天赚。用心地卖力地去挣,然后大把大把地花。可能是因为她们真的知道那钱来得不是正大光明,或者说感觉自己挣得不是很容易,有一种对钱很仇恨的心理。好多人做这个行业很多年,真正攒下的远没有挥霍的多。有时会变态得很厉害,她们甚至用烟头去烫烧自残自己的身体,也有人选择割腕。看着自己身体流血或发痛,灵魂会有快感;还有的吸毒或赌博,最后所有的钱全被吸光或赌光。还有的放纵自己最后得了艾滋病,死了。很多人做了别人的情人或二奶,因为情和钱始终在一起。”

    “听说做你们这行的有坐台和出台之分,坐台和出台在你们做小姐的人群中各占多大的比例?”

    “坐台通常是指那种只是陪陪酒、陪陪歌和陪陪舞的,出台是指那种和客人有性茭易的。通常坐台的比例占大多数,但是因为费用通常比出台的低几倍,所以有人宁可选择出台也不愿意陪着客人在那儿起腻。尤其是一些宾馆或洗浴中心、发廊,有的基本上就是直接出台。相对于酒店或夜总会等娱乐场所坐台的多,当然出台的也为数不少。这有时是客人要求,而且肯定给出的价位很诱人。在这种情况下人是很难把持自己的,其实无论是坐和出两种选择只在一念之间。如果说比例应该说三七开。而且有些娱乐场所专门以这个来吸引客人,他们提供一定的保障措施,这是保证客源的一个有效办法。而且他们可以从中收取百分之二十左右不等的保护费。”

    “你出过台吗?”

    “没有。真的没有。”

    “为什么?你是这么的漂亮……那钱对你没有引力吗?”

    “有,当然有,但就像我第一次见客人时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而第二次见客人时是我主动说的话。什么事有了第一次,那东西跟吸毒同一种情况,第一次可能还有些恶感,或者是羞耻感,最后当数钱的那种快感超过这些东西的时候,人就会变成纯动物,而且有时不一定是为了钱而是为了一种肉体上放纵或发泄带来的那种自我调整。我之所以这样坚持是因为放纵会加重我的堕落情绪。我有时感觉自己已经生活在精神病院了,所以我有时半夜醒来经常用手使劲掐一下自己,那种疼痛能让我知道我还真实地活着。我有时感觉灵魂很受煎熬。”

    “你这样做,别人怎么理解?”

    “很多小姐说我傻,缺心眼。那些有这种要求的客人肯定是骂了,用那句最难听的话骂我,说我当脿子还想立贞洁牌坊。”

    “听到这些你怎么想?”

    “我想如果我不为自己在心中立牌坊,我就真成脿子了。骂就骂吧,相反这种人他们骂过以后应该觉得我很不错吧。我没想出淤泥而不染,因为我从外表到心灵已经不同程度地接受了这种耳濡目染。”

    “你用什么办法试着改变现在的你,或者试图保持原来的你自己。”

    “?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