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过去的赵安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醒了，竟硬撑着开了口，甚至满脸冷汗的转头看向了冷冰洋，一脸的坚定。
冷冰洋抬起头一一看向钱进，赵安云和冯京三人，红红的两眼里面还湿着，脸上被手背抹得也红灰相间，可是却不再哽咽了。
“呵！开路？他妈的要是有什么敢给我们兄弟几个挡路，我不管他是人是丧尸一个都不留！脑袋全拧下来！谁敢挡我们活路，我就不给谁活路！”
而随着冷冰洋的话音落下和坚强凌厉到极致的神情，打头的阿铭所开的银灰色越野车终于在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半倒塌的居民楼前停了下来。
映着昏暗暗红色的光线，钱进和江君两人开车到了阿铭车前，放下车窗，冷冰洋隔着半开的玻璃扫了一眼废墟一般的居民楼色厉内荏的开口：“这就是你选的地方？”
11第十一章
阿铭听到冷冰洋的话脸上没什么反感的神情，反倒盯着冷冰洋看了两眼才一转头推车门脚落了地，只是手上带着不知什么时候拿来的厚厚深色皮手套，两根扭曲的米长钢筋握的紧紧地。阿铭几步走到从三层高开始墙体断裂倒塌的居民楼废墟前，动作利索的把地上一个被大块水泥砸中下身只露出一根手臂和小半个身体在不停挣扎的女丧尸一钢筋刺进了眼中，手都没抖一丝一毫把就那女丧尸脑袋里面的东西搅了个稀里哗啦。
阿铭边手上动作边动嘴说道：“天要黑了，再往前走我们没时间清理休息的地方，一到晚上这些丧尸更活跃，我们视线受阻，会有什么好下场。这地方我们天黑前能清理干净就要偷笑了，你还想要找个干净有热水的房间不成？有那时间，你不如从废墟中找点药和吃的！”
阿铭不过说了短短的几句话，可就这一会的功夫这个满脸脏兮兮的少年居然把居民楼附近十几米所能见到的丧尸处理得一干二净，不管是被水泥块压住身体还是隐藏在角落里的，阿铭全是一伸左手把扭曲钢筋刺进丧尸眼中一搅，未等丧尸靠近阿铭半米便噗通一头栽到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动作干净利索，出手毫不犹豫，就算是太平时候的军人也少有的。
冷冰洋见着少年阿铭短短时间清理完居民楼周围后竟是头也不回往倒塌的废墟中走去，当即也不能坐视不理，转头看向冯京。
“你在车上照看安云，我和江君进去清理地方，钱进负责周边警卫。”
“冷哥，小心！”钱进出声应允，当即就推开车门下了车往周边四处查看。而冯京听了冷冰洋的话也是点点头没有反驳。
冷冰洋又看了看满脸惨白额上豆大汗珠不停的赵安云，一握拳也下了车，直接走到早就开了车门坐在驾驶座上等命令的江君身前，一打手势让江君跟着他往居民楼的半废墟入口去。
冷冰洋与江君行走间抽出身上的武器来，是两把狗腿刀，两人手里的刀具不过四十公分长，但拔出刀鞘后锋利的刀身让人无法小窥，即使当下光线已经慢慢变暗，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砍人的利器。
“冷哥。”江君与冷冰洋并肩前行身体微微超前，见到居民楼坍塌的不成样子的入口，脸色不怎么好，行走间竟又伸手入裤从自己的大腿外侧摸了一根细长的军刺出来。两只手做了防备的姿势当先进了废墟口。
冷冰洋嗯了一声，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这幢坍塌的居民楼是老式的建筑，一梯四户。因为不久前的地裂，本来有六层高的楼房现在只剩下了两层半，能住人的也就只有两层当中的两户。虽然两楼和一楼的楼体还算结实，但入目的墙面上也都是深深的裂缝，谁也不敢保证下一刻是不是会塌陷。
冷冰洋和江君本想从一楼开始搜索，希望能找点消炎药之类的医药品，用来稳定赵安云的重伤，可是两个人才走到一楼的过道当中，就听到两楼咚的一声紧接着哐啷的闷响传来，冷冰洋和江君立马掉头就往两楼赶去。楼梯才爬到一半便看到在两楼的阿铭对着一户防盗门半倒的房间低吼了一声：“出来！”
冷冰洋和江君一下子攥紧手里的刀具，默默对视一眼疾步上了楼梯。
“呜呜……呜呜呜……呜……”
“呜呜呜……妈妈……呜呜……妈……”细细轻轻的呜咽声从少年阿铭踹开的防盗门后面传来，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是活人！”江君两眼诧异一瞪，立马转头看向身后的冷冰洋，话里的语气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冷冰洋听到那细弱的童声微微一顿，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自己小外甥煜煜的小脸来，身体也微微颤抖。但随即冷冰洋便握紧手中的狗腿刀越过还在门外的少年阿铭疾步走进墙体开裂家具七零八落的房间。
冷冰洋一动江君自然跟着进了那房间，可这时候先发现了什么的少年阿铭却是落后了两人一步半天没有动作，只脸上露出嗤笑的神情转瞬即逝。
果然，才几秒钟，原本细弱的呜咽声就停了。少年阿铭还未等走到这房间会客厅的正中，便听到最靠角落的一间房门半开的房间里江君的惊诧低叫声。
阿铭看着周围因着地震而七零八落的家具布置，但并不脏乱的客厅眼皮微微一眨，鼻翼抽动间阿铭转头看向发出声响的房间隔壁，慢慢转身走近，这间房间的门奇异的结实，连整栋居民楼都坍塌的成了废墟，竟还是完好无损的矗立着，白色的雕花实木门完全遮挡了门后的浓重血腥味。
阿铭几步上前走到门口，伸出右手一转动手把柄用力一推房门就看清了房间里的东西。
冷冰洋因为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反射性就冲到了房间里面，甚至连四周是什么情况都只来得及匆匆扫过几眼，确定没有危险便走到了那间客厅尽头的房门前。
那房间门虽然开了道缝隙，可昏暗的光线阻挡了冷冰洋的视线，让他无法辨清房间里面的事物。偏偏少年阿铭刚刚一声低吼似乎惊吓到了里面的孩子，现下冷冰洋只能听到压抑的呜咽声和抽泣声。
冷冰洋左手握紧狗腿刀慢慢顶开了那扇房门。
“吱——呀——”寂静中除了三人轻微的呼吸声，房门老旧的开门声响让冷冰洋心里一紧。
就在冷冰洋要走进那间昏暗被遮挡了所有光线的房间时，他身后的江君先一步走了进去。可是才进门江君就一声惊叱的呼喝！
冷冰洋当即也走进那房间，入目所及房间里布置的相当简单普通，只有一张双人床和一面大衣柜，床旁有两个小小的床头柜，上面似乎没有什么杂物，四周的墙壁也光秃秃的。
只是……
那双人床上有一团瑟缩起来的身影，小小的似乎是个孩子，两只手臂里面紧紧的抱着一根弯曲成直角的柱形物体，小孩子一边抽噎一边低头在那物体上面啃咬一口，等嘴里面咬下来的东西嚼烂了就吞下去呜咽两声，然后再低头咬上一口，如此周而复始。
冷冰洋仔细一看，头皮立马就麻了！
那小孩子手里拿的物体一头露出模糊的暗红色小圆头，另一头晃动间却是一小片颜色乌糟糟的扇形连着五根细长的长条，借着门外还算清楚的光线冷冰洋才发现那是人的手掌连着五根指头！
“咯吱——咯吱——唔嗯……呜呜……妈妈……唔……”小孩子没抬头，仿佛冷冰洋和江君两人不存在，只是专心的抱着那条人类成|人的手臂一口呜咽一口啃食。
“冷……哥……”江君声音发僵有些轻颤，左手不自主就把握紧的军刺插回了裤腿间，然后伸到自己口袋里摸索出打火机来，啪的一声打燃了。
红色的火焰照亮了江君眼前的一小片范围，可当江君慢慢把手中的打火机送到床边时，眼前的景象让江君完全无法出声狡辩。
那有着温馨小碎花的床单上真的坐着一个七八岁的长发小姑娘，脸上满是暗色的污迹和血色，嘴角带着点小小的肉沫还在不停的啃食着两手中的人类手臂。而那根手臂却是属于一个成年女人的。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冰洋走到双人床边，他两眼仔细的看着这个生吃人肉的小姑娘无法开口说话。就连一旁的江君也是如此，两个大男人竟然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
“唔嗯……”在床上的小女孩这时抬起了头，似乎是刚刚发现冷冰洋和江君两人一般。但小女孩的眼中没有惧怕和惊讶，只有一种怪异的平静迷惘。
“叔叔，你们怎么在我家？”小女孩歪歪头出声询问，可紧接着两只瘦弱的小手就牢牢的抱住怀里的人类手臂，似乎是怕两人要抢走一样。
“你……”冷冰洋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喉咙里涨涨的，模模糊糊只能挤出一个字，但剩余的话堵在了嘴里再也吐不出来。
小女孩紧紧抱着那根女人的手臂往身后的大床头缩了缩，看着床前的两人好像没有抢她手里的东西这才又开口问道：“叔叔，你们看见妈妈了吗？羽羽想妈妈了……呜呜……妈妈……妈妈呜呜呜……”
江君拿着打火机的左手突然颤抖起来，脸上本来惊叱的神情也渐渐变了，眉头皱的死紧。
“……”
也许江君是想试图说些什么可他张张嘴半天也不能发出一点的声音。
冷冰洋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又看了看身边的江君终于开口出声了：“煜煜……煜煜你……你乖，叔叔带你去找妈妈，你过来。来……过来。”冷冰洋一边说话一边慢慢的伸出右手朝着小女孩的方向招了招，脸上也露出些笑容来。
可是还不等小女孩有什么回答，门外竟然传来少年阿铭的平静声音外加一股子的淡淡腐败血腥味。
“你们最好过来看看。”
12第十二章
冷冰洋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阿铭，因为背光少年脸上的神情模糊不清，但身上传来的血腥气味竟是刺鼻异常。似乎自从与这个少年见面，冷冰洋所遇见的永远都是死亡。
冲着身边的江君点点头，冷冰洋伸回自己的右手转身走向少年阿铭。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同进了那扇白色的结实木门。
冷冰洋在叶铭身后脸上本安慰小女孩所挤出的勉强笑容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冷着一张脸麻木的看着房间内的景象，没有呕吐和震惊，似乎是习惯了血腥的现实。也终于明白了少年为什么说出那句让他过来看看的话。
这间房间与隔壁的房间布置一样，非常简单，不同的是房里没有床铺只有一面书柜外加一张宽大的书桌。可是书桌上摆的不是文具或书本，而是七八根人类的残肢断臂，还有一些零散的碎肉骨头。桌子上的一个小工具箱里满是沾染血色的家用工具，螺丝刀小电钻，锉刀和小斧头等等。
只是桌上的一切不是最让人瞩目的，那房间正中地上铺着的一张两米见方的透明塑料纸，塑料纸的正中央是两具半成年人的尸体，一男一女，还有半具缺胳膊少腿只剩下一个人类躯干连头颅都不知去向的残尸。因为光线和各种原因，冷冰洋只能模糊的辨认出两具尸体的面貌，但倒下的那具女尸却令冷冰洋脸上慢慢显露出一种怪异的神色。
女尸不同于赤果的男尸和另外半具残尸，女尸身上穿戴整齐，半袖浅色上衣和一条宽松的灰色运动裤，脚边不远处是两只散落的红色皮革拖鞋。只是女尸身体侧躺两手握住一柄看不出样子的工具刺进了自己的右眼眶中，似乎死前没有剧烈的挣扎，应该是心甘情愿自杀的。
可正因为这样冷冰洋才疑惑。末日天灾，一个女人抛下自己年幼的孩子自杀，以至于让孩子饿得啃食人肉，这该是怎样的荒谬和残忍？难道这个女人不是孩子的妈妈所以才可以走的这么坦然？但若是如此，孩子的母亲去了哪里？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小女孩的妈妈。”少年阿铭盯着女人的尸体冷淡开口，眼前的一切似乎完全不能让这个少年动容，只是淡漠旁观。
冷冰洋微微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年，一言不发的走上前，他来到这个看似自杀的女人身前停下脚步，小心的用脚让女人身体翻转面向他。这时，冷冰洋才彻底看清了女人的死志有多坚决。
借着已经暗淡下来的光线，冷冰洋看到女人两手牢牢攥紧的是一把手指粗细的长条物件，有多长冷冰洋无法确认，但女人却是把这个物体几乎全部刺进自己眼中，只剩余了一两厘米的空隙。女人死前肯定还大力的搅动了手中的东西，不然右眼眶中不会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肉。洞，那残破的眼球连着一根细细的肉筋堪堪挂在脸颊上，要掉不掉的晃荡着。暗色的血和黄黄灰灰的浆液留了女人半边脸，把头发和身下的塑料纸都弄满了。但女人脸上除了突兀的咬紧腮边肌肉，没有任何的挣扎狰狞。
这个女人是心甘情愿自杀的，甚至于选了一种最痛苦最心狠的死法。
忽然，少年阿铭来到女人的尸体旁蹲下，用手里的钢筋指着女人的右手背。污黑的尖锐钢筋头堪堪停在僵硬的手背上一处核桃大小的撕裂伤口旁。
“这处伤口应该是被咬伤或是抓伤，估计这个女人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又怕死后变成丧尸吃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便先一步自杀。”
“不过……”阿铭嘴角微翘把剩余的话咽进了喉咙，再起身时又变的面无表情。
冷冰洋看到阿铭的动作又听到阿铭的话，默默阖上眼皮。右手心忽然刺痛起来。但不过几秒钟这个一直身居高位的男人就说话了：“我们今晚在这里休息，麻烦阿铭你收拾一下四周，我和江君去把安云他们接上来。……那个孩子不管怎样也是她妈妈宁愿自杀都要保护的，我们暂时带着，不然只怕她一个小孩自己也活不了几天。”
冷冰洋说到这里转头看向阿铭，但是他无法从少年脸上分辨出什么特殊的神情，因为少年还是那种冷漠的淡然神色，仿佛冷冰洋所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不过，让冷冰洋想不到的是，少年阿铭在他看过来之后竟然点了点头，嘴角在门口照进的暗淡光线中小小的展现了一个弧度，神情自嘲又暗淡。
“都是天灾人祸剩下来的，能帮一把自然会帮，当初虽说是为了车救你们可就算你们真的没车难道我会见死不救！这种时候……人命真是比什么都脆弱。”
冷冰洋诧异的一怔，似乎没有想到少年会说出这种话，但看着少年脸上的神情又不像作假，冷冰洋一时迷惑了。
可当冷冰洋看到少年阿铭说完这些话又把眼神直勾勾的放到女人的尸体上时，心里忽然酸楚起来。少年一直神秘又坚毅的形象轰然碎裂，就连心底深处一直保存的怀疑都变淡起来。
因为少年深深的皱紧眉头，光线照到一侧脸庞嘴角抿紧又颤抖，右眼角突兀的滑下一道水光，那脸上强忍的悲恸从未如此清晰的显现。
十七八岁的男孩放在末日前哪个不是家里的宝贝，要什么给什么，恐怕父母连句重话都不会说。可冷冰洋见到少年时除了一个偌大的荒凉工厂与满地的死尸就只剩围了工厂的怪物。少年只有一个人！从大灾降临到他见到少年也不过短短两三个星期，可谁又能说清楚这十几天发生的事情？
就连冷冰洋自个这种有人保护的人物还不是落得现在的下场，狼狈逃窜东躲西藏，和剩下的几个兄弟有一天活一天。
少年阿铭一个人又是……
“冷哥！”隔壁房间忽然传来江君有些疑惑和焦急的喊声，打断了冷冰洋的怔愣。
又看了少年阿铭一眼，冷冰洋点点头才转身往隔壁房间走去。但脸上的眉头忽然皱紧，因为他感觉自己的的右手刺痛越来越明显，不管怎样紧握都无法减轻。
而少年阿铭两眼微微一瞟，眼角余光看到冷冰洋出了房间，脸上的神情又恢复成冰冷阴鸷。
“唔嗯！”钱进抓住赵安云的左臂使巧劲一用力总算是把脱臼的手臂给接了上去，可是嘴里咬着一块毛巾的赵安云却痛的喉咙里逼出了声音，甚至在手臂接上的一瞬间就昏了过去。
冯京小心的将赵安云放倒在深色小碎花的布艺沙发上，又看看赵安云被架高的右腿，这才一转身呼了口气直接坐在沙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