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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暑莫相逢第5部分阅读

    提,你这个记仇的坏蛋。”待注意到他紧绷的身体,她眼珠一转,笑起来,装模作样地轻咳一声,“咳,夫人允许你动一动,动得夫人满意了,夫人就放你走。”

    “你这个笨蛋!”

    他笑着以吻封口,唔,希望夫人能够满意。

    第13章

    日子像山间轻盈的风,飞一般地过,不知不觉就临近小暑。

    久儿又开始紧张,一天要问好几遍“娘,你心口疼不疼”,可娘总是笑着摇头“不疼,不疼,一点都不疼”。

    说完,娘会抚着久儿的头交代:“久儿乖,娘好久没有疼过了,和娘做个约定好不好?以后爹在的时候,不要问娘疼不疼,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爹会担心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他要是急病了就不能照顾娘了。”

    “哦,那好,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时我才问。”

    “乖。”

    而当久儿不在的时候,“娘”又会抚上“爹”的胸口问:“今天疼了吗?”

    风荷举通常会笑着把她揽在怀里,亲亲她的嘴角道:“没有。”

    他说的是真话,也许是之前吃的药起了作用,也许是有了她以后心情变得特别好,所以疼了多年的心口痛竟好久没有光顾。

    听到他的回答,她总会笑着闪躲他的追吻,叮嘱道:“疼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他乖乖地应,抓住她的手,让她倚在身边,陪他看公文。

    某天,她问起他当年是怎么被人下了蝽药留下这后遗之症,一听之下才知,那个下毒之人竟是岁暮寒的师父。

    风荷举十六岁开始闯荡江湖,十八岁时在武林风云会上脱颖而出,当初年少轻狂,行事不免有些张扬,在选举武林盟主的擂台赛上不小心误伤了前武林盟主,遂被武林盟主的拜把兄弟毒王万里飘记上了心头。风荷举虽打擂成功,却不愿当武林盟主,而是立志要成立一个清风阁,成为江湖中的一缕清风,不偏向黑道,也不偏向白道,成为中间力量。结果,他这个做法又遭来万里飘的嗤笑和抨击。后来,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万里飘总是看他不顺眼,结果,九年前在京城偶遇时,他就向他下了毒。他中毒之后,万里飘就在江湖上消失了,至今下落不明。

    说完这些,风荷举搂着她问:“小五,你以后会不会恨我?”

    “恨你?为什么?”听不明白的小五撑着他胸膛想看他,他却用手按着她的头不让看。

    头顶上方,他的声音悠悠地响:“恨我的自私,明知自己身体不好,却仍想要得到你,不去考虑你的未来。”

    小五的眼眶一下子湿了,她用手环住他的腰,取笑:“喂,阁主大人,请问你是在忏悔,还是在表白?”

    搂着她的双臂一紧,他轻叹着吻上她的耳朵,“你这个笨蛋。”

    不,不,她才不笨,若论自私,她才是自私的坏蛋,明知活不久,却仍想和他在一起,不去想如果她先死了他会怎样,只希望能有多久就有多久地赖上他缠上他,时时刻刻腻在一起。

    离小暑尚有五天的时候,她说要下山去买点东西,当时她笑着和他亲了又亲,指着他的鼻子凶巴巴地道:“我一会儿就回来,在我离开的时候,你要一直想我想我想我想我。”

    他拥着她痴缠良久,不舍松手。

    末了,他说要陪她去,她却白他一眼,娇嗔道:“我去买些女人家的东西,你去了会很不方便,不要!”

    拗不过她,只好送她到下山口,看她蹦蹦跳跳下台阶,看她不时扭头冲他扮鬼脸,看她消失在山路的拐角,他朝身后的初阳道:“跟着她,不要让她发现。”

    他还是不放心,即使是在千叮咛万嘱咐过后,即使她就是从山下而来,他仍觉得山下遍地是老虎。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区别吧。没把一个人装在心上时,无论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危险大事,他都会觉得那些事和她没关系,可一旦这个人上了心头,哪怕是她下山买东西的小事,他都开始不放心。总觉得笨笨的她会受人欺负,所以总想把她护起来远离一切可能的伤害。

    她不在身边,时间又开始变得漫长。

    他手中的书一直停留在同一页,而他却盯着太阳,感觉它在偷懒,为什么爬得那么慢那么慢?

    直到太阳西沉,她仍没回来,初阳也没有。

    他开始坐立不安,索性走到下山口,望着山下的小镇,等。

    然后,初阳回来了,却没有看到小五。

    他朝初阳身后的山路望了又望,以为她调皮故意躲了起来,可是等了好一会儿,还是不见人。

    初阳道:“夫人在镇上遇到一个熟人,那熟人新开了间茶楼,夫人热心去帮忙,说要在山下住几天,等玩够了再回来,所以托我回来和阁主说一声。”

    风荷举眼一眯,“她怎么发现你的?”凭初阳的功夫,她怎么可能发现他并托他传口信?

    “属下听夫人和那位熟人聊得兴起,且听到她说要小住,属下就装作偶遇的样子现身,原想劝夫人一起回来,夫人却坚持非要住下,就托属下回来带口信儿。”

    风荷举的声音开始发冷:“带口信的,镇上多的是清风阁的人,何须你亲自跑一趟?”

    初阳“扑通”一声跪下,“属下考虑不周,请阁主赐罪。”

    “带我去找她便是,何罪之有,起来。”无力地叹气,风荷举将手搭上初阳的肩,劝他起身。

    可初阳仍跪着,一动不动,“阁主不赐罪,属下就不起。”

    “初阳,你是在威胁我,还是想拖时间?”

    眼见太阳落到了山后头,风荷举心里生起蠢蠢欲动的不安。

    昨天晚上,小五翻来覆去老是睡不着,到了后半夜,她说是女人家的月事来了,去了趟茅房后回来就开始不停冒冷汗,她只说是正常的,只要抱紧她让她暖和起来就好。于是,一晚上,他都将她搂在怀里,她的汗一层一层的,湿了薄被湿了他的衣裳。天亮的时候,她说好多了,笑眯眯地吃了一大碗粥,还陪着他在院子里怪模怪样地舞了套拳,然后就羞答答地说要下山买些女人家的东西。

    那个笨蛋,她又瞒了他些什么?

    心下一急,他瞪着初阳道:“好,你想跪就继续跪,我自己下山。”

    初阳立刻跳起来拦到他身前,“阁主,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去。”

    这时,久儿的声音传来——

    “爹,爹,你看到娘没有?”快速奔来的小小子儿一头是汗,呼哧呼哧喘着气,“爹,今天一天都没看到娘,娘到哪儿去了?”

    风荷举牵过久儿的手,“娘在山下遇到个朋友,说要在山下小住几日,你先回去,爹马上下山找她。”

    久儿一听,眼泪马上滚下来,甩开他的手嚷:“你骗人!娘从来没有什么朋友!呜呜,我就知道,娘肯定是心口疼了,娘又要一个人躲起来。我要去找娘,我长大了,我再也不会让娘一个人躲起来疼,呜,娘,娘——娘——你出来——娘——”

    听了久儿的话,风荷举只觉一个棰子砸下来,砸得胸口窒息的疼。

    这个笨蛋,是从昨天晚上就开始疼了?还是说,已疼了好几天,强忍着没让他们发现,到了昨晚才知瞒不下去,所以编个理由下山?亏他还一天到晚叫她笨蛋,他竟比她还笨,竟然迟钝到什么也没发现!

    “初阳,带我去找她!立刻!马上!”

    从来没见过阁主如此阴鸷的眼神,初阳心下一颤,终于低头带路。

    只是,他带的路不是下山,而是回到清风学院,七拐八绕,来到清风学院最偏远的厢房。

    不敢看阁主的眼睛,初阳道:“夫人下山的时候,没走到一半,就晕倒了。于是,属下将她安置在了这里。”

    风荷举的眼睛差点喷出火来,“这么久!为什么不早点向我汇报?为什么不把她送回清风阁?”

    “这、这是夫人的意思。”

    “很好!”

    汹涌的怒气充斥在四肢百骸,风荷举要咬紧牙根才不至于将拳头招呼到初阳脸上。

    尚未推门,就已听到剧烈的咳嗽,那样的声音似要把心肺都要咳出来,听得人心一阵阵发颤,而其中夹杂的呕吐声,更是让人觉得心在不断抽紧。

    叫了一声“娘”,久儿就冲了过去,用力撞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

    风荷举心下一惊,立刻紧随其后,迈过门槛,却见久儿呆立在内室入口,忙走过去,探头一望,心痛如绞。

    这个笨蛋,这个笨蛋,她到底要怎样让他心疼才会罢休?

    颤着双脚走近一片狼藉的床褥,再颤着双手将那个满嘴是血的笨蛋搂在怀里,除了一迭声唤她的名儿,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减缓心口的痛。

    “小五,小五,小五……”

    身后,回过神的久儿,大喊一声“娘”就哭了起来。

    小五虚弱地抬了抬手,想说话却使不出一点力气,看到久儿哭,看到风荷举心疼的表情,想安慰说自己没事,结果嘴一张,一口血又涌了上来,她拼命想将它咽回去,不料它却顺着鼻孔嘴角往外溢,一口气没上来,呛得又开始咳嗽,血,星星点点,喷到风荷举的手上。

    风荷举捧着她的脸,手胡乱地擦着她的血,眼泪无声无息往下淌。

    “小五,小五,你不要吓我,小五……初阳——去把药院所有的药师都给我请来!立刻!马上!”

    久儿爬上床,帮娘擦着嘴边的血,泣不成声,“娘,娘,你为什么要、要骗久儿,久儿不怕疼,久儿的血好多,久儿可以把血都给娘。娘,娘,你不要有事,久儿好害怕,娘,你明明答应过久儿,你说你疼了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你为什么说话不算话?”

    “乖,久儿乖,”风荷举抬手拭去久儿的泪,指上的血混着泪水在久儿脸上留下刺目的红流,他胸口胀得喘不上气,缓一会儿之后继续哄:“久儿乖,不哭,你越哭,娘越伤心心口越疼,乖乖擦干眼泪,让娘好好歇歇。”

    “好,久儿乖,久儿不哭,爹也乖,爹也别哭。”

    久儿的小手爬上他的脸,笨拙地帮他擦了擦,然后爬下床,端了娘用来吐血的盆,走了出去。

    药院的药师赶到的时候,只见一身云纹月白袍的阁主似在血水中染过,而他怀中的女人更是一声连着一声地呕吐,吐的全是骇人的乌血。

    一屋子血腥味,不忍卒闻。

    饶是岁暮寒早先已知道她的吐血症,却也没料到会是如此严重。

    看到他们,风荷举似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边用指抹着她的血,一边声音嘶哑地吼:“快救她,想尽一切办法,救她!”

    药师们心下戚然,从来没见过阁主大人如此痛苦如此癫狂的神情,看阁主大人把病人护得这么紧,叫他们如何开展医治?

    岁暮寒将手搭向他的胳膊,劝:“阁主,请先出去,我和其他药师定全力以赴。”

    似怕她被抢走,阁主大人孩子气地一把挥开他的手,将她搂得更紧,“不,我在这里陪她。”

    “阁主,你留下会影响救治,请阁主为了夫人,先出去。”

    岁暮寒刻意加重“为了夫人”四字,再次将手搭向他的胳膊。

    风荷举终于听了进去,他看了看怀中几近昏迷仍呕血不止的人儿,点点头,将她轻放上床,怕她呕血时呛着,又拿枕头给她垫高,调一个最舒适的姿势,一步一回头,离开。

    离远了,望见她的脸好像小得没有了似的陷在被褥里,惨白得没有生气好像再也醒不来,他眼眶一热,别开了脸。

    第14章

    院子里,久儿坐在井边,哭得肩膀一耸一耸,怕被人听见,拼命不出声,可还是有哽咽声传出,令风荷举更加眼酸,走过去将他搂在怀里,无声拍哄。

    得到安慰的久儿立刻控制不住,搂着他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娘,娘会不会死?好多好多血,久儿,久儿用井水冲了好久都冲不掉,呜,爹,久儿不要娘死,久儿好害怕,呜,呜呜。”

    “乖,不哭,娘不会死的,只要爹和久儿好好的,娘一定不会舍得抛下我们。”

    小五,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要是敢死,我绝对不会原谅你。你怎么能、怎么能抢在我前面死?那个先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你说你还要给我生个小囡,你说你要抚养久儿和小囡成丨人,所以,你不能死,你要是死了,我和久儿怎么办?你这个笨蛋,你应该为我和久儿着想,就算是我和久儿都死了,你也不会死,你绝不会死在我前面,对不对?

    岁暮寒说:“夫人已病入膏肓,请阁主,考虑安排后事吧。”

    其他药师摇头叹息,点头附议,爱莫能助。

    听了这话,风荷举脸白如纸,抓着岁暮寒的胳膊问:“她到底得的什么病?”

    避开他沉痛的眼神,岁暮寒道:“一种极其罕见的血液病,目前尚无法根治。”

    “呜,师父,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娘,”久儿“扑通”跪下,膝行过去抱着岁暮寒的腿哀求,“不是说用我的血就能救我娘吗?我还有血,好多好多,你来取血,现在就取,久儿不怕疼。求求你救救我娘,求求你,久儿给你磕头了。”

    久儿的头在地上“咚咚咚”磕起来,岁暮寒别开脸,眼眶热热的,“久儿,不是师父不救,是你的血救不了。”

    “那谁的血可以?我的,行不行?”风荷举捋起袖子,双眸狂热,“你用我的血试试!”

    “你的也不行。”岁暮寒摇头,“阁主,请有心理准备。”

    “去你的心理准备!”急怒攻心的风荷举立刻发狂,揪着岁暮寒的衣领吼,“我要她活着,你听到没有,我要让她活着,我不管你们想什么办法,总之,她必须活着,活着!”

    岁暮寒不挣扎也不反抗,声音平静:“阁主,生死有命,如果夫人能熬过这一次,她会活下来的。”只是,能活多久,就看天意。

    一把松开岁暮寒,风荷举拉起地上的久儿,语气坚定地说:“她会熬过去,一定会。”

    被拉起的久儿抱着他胳膊,“哇”一声哭开,“爹,是我,是我不好,一定是我的血不好,所以才害娘提前发病。”

    岁暮寒一听,喝道:“久儿,不准胡说。”

    他想拉过久儿,久儿却一掌拍开他,泪流满面地嚷:“我没胡说!是我,都是我不好,如果我的血好,娘吃了就会没事就会好起来。可是,娘不但没好,反而还提前发病。以前娘都是在小暑那天才发病,现在离小暑还有好几天,娘却提前病了,娘肯定是被我害的,呜呜。”

    阻止不及的岁暮寒闭了闭眼,迎向阁主大人鸷猛的眼神,涩涩地开口:“阁主,小孩子的话,不要当真。久儿,走,随师父去药堂,多看点书,也许就能找到救你娘的办法。”

    不顾久儿的反对,岁暮寒强拉住他的手,试图逃走。

    “岁暮寒,你胆敢再走一步试试!久儿,告诉爹,你娘都是在小暑那天发病?”

    久儿抹着泪,甩开岁暮寒的手,“爹,娘一到小暑就会心口疼,就会像今天这样吐血,可是娘以前吐的血还是红的,这次吐的却全是黑的,从我记事起,娘都只在小暑那天发病,可这次却提前了好几天,爹,一定是久儿害的,久儿的血不好,让娘变得越来越严重了。”

    小暑?心口疼?小五竟有着和他一样的症状,难怪她会那么清楚怎么揉抚他的胸口怎么减轻他的疼痛,难怪最近几天她老是问他“今天你疼吗”,难怪她会说“你要是疼了就第一时间告诉我”。这个笨蛋,每次问他疼不疼的时候,是不是她自己已经在疼了?可是,她竟然装作没事人似的,一点也没让他看出来。

    “这个笨蛋,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口中喃喃,指甲嵌进肉中也消减不了为她的心疼。

    “爹,你不要怪娘,是久儿和娘约定的,为了不让爹担心,才瞒着爹。”

    是你娘和你做的约定吧?爹岂会不知你娘的笨性子。枉爹自诩聪明,竟被你娘这个笨蛋蒙在了鼓里,爹才是最笨最笨的笨蛋。

    深吸了口气,风荷举望向无言佯装望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