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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5部分阅读

有点怒火,那一大一小被他说的愣住,小胖子话语被打断,本来就要爆发,王通说完之后,却似乎有所触动。王通既然发作,也就不会低调,从座位上站起喝道:“小店的饭不给不孝之人吃,小张,把钱退给他们,二位请自便!”

    这就是直接要把人从店里赶出去了,那年长者顿时大怒,也是站起,刚要说什么的时候,那小胖子却拽了拽这年长者的衣袖,缓缓摇了摇头。

    看来这年长者还真是豪门的管家之流,小胖子的态度似乎就是命令,穿员外服那人的怒气立刻消散,点点头,低声说了什么。

    这两人也没要伙计递送回来的银钱,直接走出了店门。

    看着两人离开,王通在桌子上重重一拍,恨声说道:“不孝之徒!!”

    二十五

    店里的伙计大概也能猜到王通为什么发火,这位年纪小的东家也是感怀自家身世,这火发的倒也不是无因。百善孝为先,王通常恨自己没有尽孝的机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是忍耐不住。

    这不过是正常营业中的小插曲,随着店里客人逐渐多起来,也就被人放在脑后忘记了。

    腊月十七的晚上,某处僻静的宅院之中。

    这里看起来也就是个中上之家的偏厅,一切都很朴素,坐在上首的是一个布衣木钗的妇人,正在拿着帕子抹眼泪,边感慨说道:“本以为还要和往常使小性子,没想到却主动过来请安问好,这孩子真长大了,出去散散心果然好的……”

    穿着员外服的那中年人全然没有在外面那般威严气派,恭恭敬敬的垂首低头站在下首,听到上面这话,忍不住苦笑着把在美味馆遇到的事情叙述了一遍,末了说道:“……或许无关之人断喝,触动心弦……”

    那妇人抬起头来,不到四十岁的面容上全是威严,肃声说道:“如今这里什么消息也瞒不住,外面灵通得很,那小卒别是有心人安排来接近的,查查吧!”

    下首的中年人连忙施礼答应,一直不敢抬头,刚告辞退下,却听到那妇人随口说道:“这些事,莫要和张先生说了……”

    第二日的晚上,同样是这僻静宅院之中。

    “……今年十三岁,年中丧父,在京师没什么亲眷,自己办起来这个饭馆,生意还不错,但脾气暴烈,打过同僚和寻衅的人,但都没吃亏……”

    那中年人细细的说着,上首那妇人听得认真,等下面介绍完,才微笑着点头评论。

    “……居然差不多的年纪,嗯,孤身的孩子能说出这番话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心机,想必有感而发……倒是个赤诚有能的……”

    腊月十九那天,店里下午的客人却没有什么减少,在店里始终能有二分之一的位置上坐着客人。

    看来客流没有大的变化,王通总算放心些许,叮嘱张世强几句,自己出门去了。

    别看南街的店铺只有两家本地的还在营业,可聚义坊却依旧人气鼎盛,平日里赌钱的到了腊月时候更是有闲,年关时候,这一年欠账都要偿还,那就要跑到外面去躲债了,趁这个机会捞一把,没准还能还账。

    王通走到那聚义坊的门口,对守卫门口的两名大汉抱拳笑着说道:“在下美味馆东主王通,求见贵坊的何掌柜。”

    没什么衣服的王通每日穿着的都是这锦衣卫飞鱼服,站在门口的大汉看着他颇为戒备,听到这话,对视一眼,一名大汉开口道:“大人稍待,小的去通传下!”

    对待身穿这袍服的锦衣卫,这家赌坊的守卫居然这般冷淡,也不先请进去,只说通传,从这个就能看出来这赌坊真的是有恃无恐,背景深厚。

    那名进去通传的守卫不多时就出来,脸上带着笑容客气说道:“我家掌柜有请,大人跟我来。”

    赌坊内的空气颇为污浊,每张赌台的周围都是围满了人,在那里吆喝叫嚣,连里面的荷官都看不见面孔,只能看见高举骰盅的双手。

    有的赌徒手里拿着块烧饼边吃边叫,还在那里骂着:“出去买个饼子,回来就挤不进去,浪费了老子的好手气!!”

    穿着蓝色缎面棉袍的何金银就在赌坊后面的偏房之中,正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喝酒,一个银酒壶在边上的砂锅中温着。

    “稀客稀客,王大人来鄙处是想要玩几把吗?”

    何金银站起来抱抱拳,就随意的坐下,大大咧咧的调侃说道,王通也不在乎,自己不过是锦衣亲军中的小卒,京师多少能人,谁又会把自己放在眼中,他笑着抱拳回礼说道:“多谢何兄的好意,实际上这次来,是想要在何兄的场子里赚点钱花的?”

    听到这话,何金银摸了下自己的光头,脸色却冷了下来,冷声说道:“兄弟做不了主啊,王大人,你知道这店的东家是谁吗?”

    “何兄当然做的了主,在下看赌坊里的赌徒中午都是小跑着出去买点干粮,然后回来再赌,这走开的功夫,赌台的生意总归是耽误的,不若就由小弟那边的饭馆把这些饭食都应承下来,一来吃的方便快捷,二来不耽误赌台上的功夫,何兄你看如何?”

    何金银先是愣住,想了半响才缓缓点头,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你赚了钱,那必然有人少赚或者赔钱,可王通的这个建议,却对双方都有好处,何金银琢磨了半天,总觉得其中有诈,可却想不出什么诈。

    而且这的确是好建议,尤其每逢年节,赌坊里的赌徒出去买饭的时候,赌坊就变得冷清,少赚了不少银子。

    何金银想想王通的通传身份是美味馆的东主,再看看对方身上这锦衣卫的袍服,对方的提议对自己毫无干碍,答应就是。

    王通从赌坊出来的时候满脸笑容,赌坊是整个南街人流最大的地方,这些赌徒不愿意离开赌台,若是就近有个买卖饭食的地方,正好应了他们的需求。

    能在这边赌钱的,一般也不在乎几文钱,自己只要做的便宜干净,味道过得去就肯定能拉住这些客人。

    因为店里的生意变好,美味馆要大举的招聘人手,可这种快餐,保持服务和饮食的质量非常重要,顾客没什么忠诚度,想要留下客人,保持红火,就必须进行严格的培训,王通已经打算好了,到时候供应赌坊的饭菜和迎送就当作对新伙计的培训,赌徒们不太在乎味道,这就给新老伙计的成长带来了时间余地。

    回到美味馆门前的时候,王通又看到街上不少闲逛的宦官和禁卫军将,他心情好,不由得晒笑着摇摇头,这大冷天的,街上店面大多关闭,有什么好溜达的。

    掀开帘子进店,却看到店里空荡荡的,只有被他骂成不孝之徒的那小胖子,以及那中年员外坐在店中。

    二十六

    小胖子的面前放着一大碗红烧肉,他正吃的满嘴流油,而那中年人的面前放着一碗脂渣炖白菜,同样吃的香甜。

    脂渣是肥肉炼油剩下的肉干,酥香无比,王通的美味馆自己熬炼猪油,也有不少的脂渣存留,本来按照规矩都是伙计们下饭的菜肴,但王通别出新裁,用那脂渣和白菜粉丝一起炖煮。

    白菜粉丝本来是素淡的东西,但和这肉香浓烈的脂渣一起炖煮,白菜的鲜甜和脂渣的荤香融合在一起,这两者的味道又同时混在滑溜的粉丝之中,味觉口感都是一流。

    更加上此时外面寒风凛冽,走进店中,喝一口鲜甜的热汤,那熨帖从喉头直到胸腹,舒服就不用提了。

    客人就是客人,前日虽有争吵,可今日对方再上门,总不好再赶出去,王通沉着脸对两位客人点点头。

    不过前几天气派极大的那员外却主动开口搭话说道:“这汤喝着香甜,你这店的厨子倒还有几分门道,真是不错!”

    “这位先生您可说错了,美味馆的菜可都是我们东家琢磨出来的,这汤也是。”

    店里的伙计听到这话自然要开口奉承,有讨好东家机会可不能轻易放过了,听到这话,那员外脸上有惊讶神色。

    有点尴尬的气氛缓和了许多,王通脸上也挂上笑容,突然发现有点不对,这富态员外的山羊胡须有点歪。

    这么盯着对方也不太礼貌,王通没有细看,那小胖子把嘴里的肉咽下去,脸上都是满足的神情,嘟嘟囔囔的说道:“那些废物厨子做的就是没有你这边好吃,还是来这里吃着香。”

    王通笑着点点头,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客人消气总归是好的。

    至于那小胖子的夸奖倒也没什么奇怪,对孩子们来说,家里的东西总没外面的东西好吃,加上天寒地冻,冒着风雪来吃顿热饭菜,当然舒服。

    王通照例坐在角落里,他这美味馆的生意,搞定了对聚义坊那里面赌徒的送饭生意,当初的谋划计算差不多已经完成。

    接下来就是深耕细作,培训好员工,把采购和各方面做的更加仔细,提高收入和利润,积攒自己的资本,而且有了聚义坊这个练兵的处所,自己的员工可以成长的更快,拿起炭笔刚要写的时候,那边那员外却开口询问了:“小兄弟,锦衣亲军的规矩老夫也知道些,有份当值的每年过个中等之家的日子不难,何必这般辛劳?”

    “呵呵,不瞒员外说,要是过那等日子未免太闲散了,在下还年轻,总要勤勉些……”

    那员外微笑着点点头,显然对这回答颇为嘉许,边上那小胖子低声抱怨说道:“闲着有什么不好,总比天天忙要好。”

    员外端起碗来喝了口汤,放下后又是看似无意的说道:“小兄弟你年纪虽小,但也是良家军户子弟,此时圣君在位,天下太平,正是用人的时候,何不去考个武秀才,走这科举之路,也算报效国家的正途……”

    “多谢这位先生的指点,在下先把养家的银子赚出来,然后再去考这个,不过话说回来,锦衣亲军也是个好差事,不急。”

    王通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员外看着是那小胖子的长随,怎么说话如此官腔十足,太过反常。

    事物反常即为妖,这两人本来就不太对劲,还是提防点好,这莫名其妙的操心自己的前程,自己一个小小锦衣卫,能有什么前途。

    随便客气两句,王通就不再搭话,那员外也能觉察出王通的冷淡,不过今天却和气的很,不慌不忙的又要了一碗脂渣炖白菜,在那里慢条斯理的吃着。

    不多时,张世强、马寡妇和外面请来的营造都到了王通那张桌子上,左右店内无人,几个人在这里谋划年后的扩建和人员培训。

    王通在前世从基层做起,一步步做到中层,对于筹建、预算、计划、分配工作等也都做得熟了,说是精通也不为过。

    张世强和马寡妇本就是市井草根,那营造也不过修建个房子,他们年纪虽然大,可中心却是王通,只听得王通侃侃而谈,房子该如何修建,人员怎么分配,何人该干何事,什么钱要花在什么地方,如何去宣传。

    一切一切都极有条理章法,繁而不乱,且不说坐在王通那张桌子上的人听的聚精会神,就连吃饭的员外和小胖子都听的仔细。

    伙计们看着东家和掌柜的谈事,都放轻了动作,店内清净,两位客人一看就不是做饭馆的人,王通也不避讳,朗声而谈。

    “年后初五开始,各位工钱加三成,我会定期检查,有什么不明白速来问我。”

    几个人连忙点头,对这么明白的交待,谁也没有疑问,信服的去做就是,那营造是个外人,来的时候有点别的心思,这王通年纪不大,对房屋营造绝对是个外行,自己没准有上下其手捞钱的机会,最近美味馆生意这么好,不赚他说不过去。

    等到王通讲完这些,这营造的那点小心思荡然无存,对方不仅知道怎么干,还知道给他留下足够的利润空间,在这样的明眼人跟前,那还是老老实实的做活吧!

    “啪!”

    众人突然被一声惊动,看过去却发现那员外拍了下桌子,正盯着这边,满脸肃穆,边上那小胖子也是满脸沉静的看着这边。

    双方目光对视,那员外的肃穆又变成了满脸的笑意,拉着那小胖子一起站起,结账离开,临出门的时候,停住脚步回头说道:“由小见大,小兄弟你大有前途啊!”

    说这话的时候,小胖子在一边也轻轻点头,王通则满脸茫然,盯着他们看,那两位客人也没有什么解释的意思,径直出门,扬长而去。

    那胡须怎么更歪了,上面的两绺也变了位置,难道是喝汤泡的变形,刚才王通一直盯着员外脸看,实在是奇怪,难道那胡须是假的不成。

    二十七

    “义父,那小杂种夺了孩儿南街入账,还让孩儿被田百户好生训斥,今年送来的例份少了些,孩儿也有难处啊!”

    “你不是也有个总旗的职司吗,那田荣豪不是知道你是咱家的干儿吗?”

    对太监的尖声喝问,跪在下面的刘新勇满脸委屈,连忙又磕了个头,带着哭腔说道:“义父,那小混账王通是个亡命之徒,街面上又有传说,说他是宫内某位公公的亲眷子弟,那谁还敢得罪啊!!”

    坐在上首那宦官看起来比刘新勇大不了几岁,一般的干瘦模样,看起来倒还真有些相像,穿着团领红袍,听到刘新勇的哭诉,顿时大怒,尖声说道:“某位公公的亲戚!?咱家怎么不知道,等咱家打听明白,再给你出气!!”

    过了腊月二十,清晨的南街安静无比,昨晚上下了一场小雪,各个早就休业的店铺门前连个脚印都没有。

    回头看看被雪覆盖住的皇城城墙,再看看雪白一片的南街,让人有种莫名的情绪,王通紧了紧头上的毡帽,快步向前走去。

    差不多有十天没有去田百户那边了,尽管年节礼品什么的都送到百户家里,礼数不缺,但那老家人却还没有打过招呼。

    对于那日和刘新勇当面对质的翻盘,王通左思右想,理由不多,似乎就是自己和田府那位老家人熟悉,还有那下了血本的一千多两银子。

    一笔银子一件事,古今如此,王通不觉得那银钱会有什么功劳,翻盘的功劳十有八九要算到那老家人身上。

    不过当面询问,还有几次旁敲侧击,都被那精明的老家仆给挡了回去,而且对方回答的也实在,不像是撒谎。

    再说了,要真是田百户的什么人,大清早的扫地洒水,而且冬天也没有见闲着,这活计未免太苦了,也只能是下人在做。

    王通没有继续逼问,有些事情适可而止,不管谁帮了自己的忙,早晚会发现,要是和这老家人因为这个弄得生分了,反而不美,维持着和自己上司有关的人的关系,总归有好处,再说,似乎这是唯一能聊聊天的朋友了,忘年交。

    他提着个食盒,里面放着脂渣白菜和红烧肉,虽说到了那边菜会冷,但这两个菜重新加热之后,色香味没什么损失,拿来送人正合适。

    起得早,走的快,来到这田百户宅园门口的时候,正赶上老家人走出来,看到王通过来禁不住一愣,王通笑着打招呼说道:“田伯,起的还这么早啊!”

    “不起得早,太阳出来这雪化可就成冰了!”

    反正田府的家人也都跟着主家姓田,田伯看着王通过来脸上倒也浮现出几分笑意,王通快跑几步,在田伯下台阶的时候接过了工具和水桶,免得老人摔倒,田伯笑骂道:“又不用来点卯,大冷天跑来干什么?”

    “这不是快要过年了,给您带点我们饭馆的拿手菜,一层是红烧肉,一层是脂渣白菜,热热就能吃,主家过年,田伯您这边也别辛苦了自己。”

    田伯接过食盒,点点头也没出声,看着王通在那里扫起来,刚要说话,却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在一边的胡同口,有一骑马急奔而来。

    一老一小连忙闪开,那骑马的却是锦衣卫的装扮,目标正是这田府,他马匹停在门口,看着府门敞开,也不让人通报,快步的急步跑了进去。

    过来的这人很是面生,不是田百户所辖的兵卒,安静的田府已经有些喧闹,王通瞥了一眼边上的田伯,发现他脸上全是担忧的神色,不过进去的那锦衣卫没过多久就快步跑了出来,骑马离去。

    “外人看着这皮威风,也不知道要担惊受怕多少……”

    田伯突然自言自语的说道,王通脸上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