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锦衣当国 > 锦衣当国第63部分阅读

锦衣当国第63部分阅读

    ,可毕竟顺风顺水一路到现在,没有经受过什么挫折,有这事当头一棒,磨练磨练也是好事,今后前途必然无量,公公后继有人……”

    话都是预料之中的话,对张诚张公公的态度恭敬客气,言语中颇有维护邹义的意思。并且用劝慰的口气说这未必全是坏事。

    但种种结合,这明显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写信来征询王通的意见,而且王通也用很平等的态度出谋划策,天子身边的伴当,司礼监第二号的大太监,天下间都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居然要问一个离开京师快有半年,身份不过是个锦衣卫千户的少年。

    这是什么事,一名曾经做过内官监少监、龙骧左卫监军的高品宦官的去留任命,居然要一个锦衣卫千户来判断决定。

    从前蔡楠得了王通不少的好处,也知道这位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少年郎和万岁爷极为的亲近,更知道王通即便来了天津卫,这宠信也没有丝毫的减弱。

    这次写信记录却是真正的震撼了他,蔡楠这才意识到王通到底处在一个什么位置,自己以为从前对方不过比自己高一个两个台阶,现在才知道,王通或许在他仰望都仰望不到的位置上。

    这么说起来,从京师来到这边,的确是被贬斥发落,可自己若是好好的努力,协助巴结这位王千户,今后未尝没有发达的一天。

    细想想,邹义邹公公真正成了宫内的红人,还不是借这个王通的作用,和陛下的关系大大的拉近了,这才水涨船高。

    自己目前已经到了这样的地位,不若豁出来博一次,若有起复的一天,地位或许就能和邹义平起平坐。这也说不定。

    对于不能传宗接代的阉人们来讲,权势财富就是他们的欲望所在,想通了这个关节,蔡楠的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写完这封信之后,先说明自己等下要重新抄录一遍,免得让张公公那边觉得失礼,然后就恭敬的跪到了地上。

    先是磕了个头,然后沉声恳切的说道:

    “小的在京师里犯了事情,来到王大人这边托庇,幸亏王大人念旧情收留,小的先给王大人磕头谢过了。”

    从前和蔡楠颇为客气的王通并没有起身搀扶,反倒是面色淡然的坐在座位上受了这一拜,蔡楠也觉得理所当然,在那里说道:

    “住在王大人这边,吃的是王大人的款待,小的这般境地,也没什么能够报答大人的,好在宫中历练,通些文墨,这公文往来的差事还算是熟悉,小的看王大人这边正是缺少此种人,愿意毛遂自荐。给大人分忧。”

    听到这里,王通才笑着站起,拉着蔡楠起来,开口说道:

    “都是自家人何必说的那么客气,我身边也的确却了个师爷,你要是愿意就把这事情担起来,今晚就让谭管家去你那边安排下,这边草创,先按每月十两银子的月例拿钱,年节还有别的好处。”

    话到此时,双方目前的主仆身份也就定了下来。蔡楠也知道自家的本份,后退一步,恭敬的谢过了。

    等到蔡楠在那里抄录,王通转身倒水的时候,脸上露出了笑容,目前这蔡楠算是被收服了,自己手下的这些人,武事上不输阵,但文吏之事上就有些顾不过来,谭家的家将中有几个粗通文墨的,但又不放心参与机要,这蔡楠就是个最好的人选。

    大明帝国对于宫内宦官的培养远比文官们的科举升迁要有用而且有效,一名小宦官从进入内书堂学习,学完后到各个衙门写字实习,然后领到内外差事办差,如果能力和运气都足够,最后熬到司礼监、御马监和内官监三处做太监,常规来说需要二三十年的时光,这个体系培养出来的人最起码也是中规中矩的行政官僚,比起读无用的圣贤书,没什么实际行政能力,即便做官不少也要依靠师爷胥吏的文人文官们要强出太多。

    蔡楠能成为邹义的跟班,自然也有过人之处,他已经进入办差事的阶段,也就说,已经是一个合格的行政官员,文牍政事,各方面的交道细务,甚至内部的管理,都能去做,也是王通最缺人去做的。

    但让一名在皇宫大内的宦官怎么心悦诚服的为自己服务,王通和张诚通信,也是第一等的机要,让蔡楠参与,一方面是显示出对他的信任,一方面却是用这种交流和沟通来慑服他,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那种对蔡楠好像在天上的人物。和王通却是这般平等的交往,这是何等威风和势力。

    适当的让下属参与自己的机密,并且露出自己和高层的关系,对于加强下属的忠诚度以及敬畏都有很大的好处,职场上王通也曾用过,效果很是不错。

    自然,王通和万历皇帝通信的时候,是不让蔡楠参与知道的。

    给万历皇帝的信中,王通一来是介绍了近况,二来则是说,治安司为陛下耳目,地位和作用肯定会越来越重要,这样的衙门不管放在谁的手中都会让其权势大张,大明祖宗规矩,司礼监掌印不得兼领东厂即是如此,邹义如今毫无身份,在大内之中也是冷遇,他除了依靠陛下之后再无去处,这样的人才最是忠心可靠。

    写完之后,王通对着信纸迟疑了下,想自己需要不需要把祖宗规矩那段去掉,毕竟影射到掌印太监冯保可不是闹着玩的。

    考虑再三,王通还是留下了这段话,得罪是得罪,但宫中闹成这个样子,自己到了这样的地步,似乎也该通过某些事表明下自己的立场。

    给万历皇帝,给太监张诚的信快马送到京师之后,万历皇帝也和张诚有商议,这才有张诚去那个小院子里看望邹义之事。

    ……

    蔡楠为王通办事,王通也不跟他客气,第一个差事就是派到天津火器官坊那边去联系沟通。

    王通是人人要给几分面子的,可蔡楠在大家眼中,不过是个失势被发落的宦官,拔毛的凤凰不如鸡,何况蔡楠先前连个凤凰都算不得,谁会给他面子,第一次对外联络就吃了个闭门羹,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出师不利,本想着好好表现的蔡楠着实惭愧,但王通却没有什么责怪,反倒是和颜悦色,让蔡楠宽了心。

    从头到尾蔡楠就奇怪,王通这锦衣卫千户的差事职权,怎么算,也和那官办的火器作坊扯不上,至于王通所提的要求,那更是让人琢磨不明白。

    不过,有了张公公的拜帖,这事情就应该好办许多了。

    二百四十九

    “管火器作坊的公公。要是细算起来,也就是酒醋面局采买大使的品级吧!”

    在新兵训练营的边上,也已经用木头建起了质量不错的房屋,供王通居住和暂时办理公务。

    结束了训练营的考核赏罚,王通和蔡楠来到了这里,五月的天气已经颇为暖和,木屋门窗全都敞开,挂着的薄纱帘布被吹的飘动。

    带着些腥味的风吹进屋中,让人感觉到十分的舒服,这时代的天津卫城池距离海边很近,站在东门那边就能看到海面。

    王通坐在座位上神情颇为放松,笑着问有些不安的蔡楠,现在是没有蔡楠的座位,他躬身点了下头,开口回答说道:

    “鲁公公资格老,世宗皇帝那时候大造火器,工部造的,十支里面八支不能用,南北的兵丁都不愿意要,那些日子,兵部的官整日价去工部打架。六年前御马监、御用监和工部在北直隶各处开火器作坊,其他几处和往日没有区别,倒是这鲁公公管的天津作坊做的火器,能有四成的好货,也算第一等的功劳,给管事的冯公公长了面子,要不然他一个中年自净入宫的,哪有管事的差事做,又怎么能做到今天。”

    这就和绝大部分的举人一辈子未必能做到知府一样,不是内书房出身的宦官,这辈子也做不上什么管事主事的位置。

    不过这鲁公公看来有人赏识,这腰杆也硬实许多,对于蔡楠这种新近败落,从前没有打过什么交道的倒霉人,自然不会给好脸色。

    王通听了这个,抬手说道:

    “你先坐下喝口茶,等下再做计较!”

    蔡楠却不敢坐,这差事办的这样,也觉得颜面无光,心中也奇怪,这位小大人办事从不拖泥带水,怎么还在这简陋的木屋中悠哉起来了。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蔡楠有些不耐烦的时候,马蹄声在屋外止住,外面有人扬声通报道:

    “大人,乔大带来了。”

    王通准许,一个粗手大脚的四十多岁汉子走进屋来。一进门先跪下见礼,正是王通手下铁匠作坊的工头乔大。

    “让你去问的那些事可有什么眉目?”

    “回老爷的话,目前在咱们作坊做事的那些师傅都说造不了,这两天小的和他们也去各处问了,能做这个的师傅,全都在火器作坊那边拿着工钱,日子也好过,不愿意向外走的。”

    王通点点头,转头对蔡楠笑着说道:

    “看来靠咱们自己还是不成,等下你回城和我去拿那个片子递过去,乔大你也回去吧,继续打听这桩事。”

    等几个人都出去,谭将和张世强等心腹人走进来,谭将犹豫着说道:

    “老爷,锦衣卫一千户不过千人,兵器也就是刀枪火铳,因为锦衣亲军的作用不过是镇压地方,监视官府,老爷您现在去作坊问讯这火炮的事情,要是被有心人盯上,恐怕要犯忌讳啊!”

    马三标在那里擦拭着腰刀。对议论的内容漫不在意,张世强脸上却有惊愕的神情,李虎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相信的样子。

    王通沉声说道:

    “就天津城内城外这些杂碎,对付他们还用大炮,咱们新兵训练营的人马现在就不怕他们,这大炮另有用处,没有这利器,什么也做不了!”

    听到王通说的这般斩钉截铁,其他人也不敢相劝,但脸上都有疑惑的神色,王通在那里陷入了沉思之中。

    操练场上的训练又是开始,响亮的口号传入了屋中,马三标和李虎头都有些坐不住,对视一眼,刚要向外走,王通却突然开口吩咐道:

    “找几个人去路上侯着,京师那边的信使一到,立刻送到我手中来。”

    ……

    天津卫城不光是漕运到京师之前的周转,早在弘治年间,天津通往蓟镇,通往北直隶西边的几条河道就已经疏浚通航。

    朝廷把火器制造的官坊放在这边,也是考虑到了交通便利,铁料、煤炭的输入,制造出来的兵器向蓟镇、京师、宣府甚至是辽镇的输送,都可以通过水路和海路来转运。

    同样的,这官坊供应北地几大边镇和重地的火器,铁、煤以及各项材料的花费,人工雇佣。车船运输,方方面面花费都是巨大,每年朝廷大笔的银子划拨进来,让这天津火器作坊监管的差事成了肥差。

    天高皇帝远无人管,大批钱物流动油水大,能在这个位置上也是几辈子吃穿不尽,爽利的很。

    这鲁公公做事也和其他处撕破脸死命捞钱的宦官不同,他管的作坊做出来的东西还有五成是可用的。

    尽管五成可用,但在各个军镇、营头中,已经得到了最高的评价,毕竟工部做出的火器能用的连一成都不到,而其他宦官监管作坊做出来的最多也就是三成。

    加上鲁公公书读的少,对上下打点却是无师自通,明白的很,该送给上面各位祖宗的银子,从来没有少过一分,比常例反倒要多出一成,这一来二去的,鲁公公在天津火器作坊这位置上做的稳当长久,成了说一不二的人物。

    说话管用未必就事事顺心,大好天气的,鲁公公正在自己的官署中大发脾气,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他老人家也没像宫中宦官那般细皮嫩肉白白净净,反倒是个黑大汉的模样,若不是没有一根胡须,恐怕会被人以为是在运河上跑船的。

    下面听差的小宦官,作坊中的工头,都在作坊官署正堂中,人人低头站着,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你们这些杀才,宣府那边五千只三眼铳催得那么急,才做完了多少,今日就停工了。莫非等御马监的监管下来,杀几个脑袋才肯做吗!”

    众人的头又低了不少,谁也不敢言语,看到这摸样,鲁公公更气,指着最靠前面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大喝道:

    “范大嘴,你不是平日里最能说吗,这时候怎么哑巴了,你来说,你来给咱家个说法!?”

    被他喊到的那“范大嘴”为难的抬起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人,或许感觉到他眼神看来,那些人更缩了缩,“范大嘴”心里大骂,却只得低声说道:

    “鲁公公,这个……咱们这边的三个番鬼工匠,前日不是来找您老人家,说是加工钱的……”

    “当初招进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每月二十五两银子吗,这样的价钱,咱们大明就连内阁大学士的俸禄都赶不上,他们还想要什么……再说,咱家怎么不知道这桩事!?”

    那范大嘴的声音小了些,低声说道:

    “当日公公和监粮的万公公那边吃酒,回来就睡了,小的们也是想和那几个番鬼打个商量看看能不能……”

    正说话间,迎面一物猛地飞来,下意识一躲,脸上已经挨了下,却是个毛笔被丢了过来,鲁公公大力的拍着桌子,怒骂道:

    “要加多少!?”

    “每年二千四百两,年节还要有单独的红包银子,这个数目太大,小的们不敢答应,谁想着这几个不知礼节的番鬼居然煽动那些匠户停了工,还说什么。没他们看着,咱们作坊造不出合格的火器。”

    数目一说,那鲁公公眼里好似能喷出火来,站起大吼道:

    “二千四百两,三个人就是七千二百两,咱家一年才!”

    话说了一半就自觉地停住,好悬说出自家一年能捞的数目,也是有个门房打扮的人快步的跑进来。

    这门房看了满堂上噤若寒蝉、神色古怪的人,连忙陪个笑脸,到了鲁公公的跟前,低声说了几句,喘着粗气的鲁公公又是瞪起眼来,怒喝道:

    “咱家不见,混到这般地步的杀才,还来求咱家帮忙,护着他那小贼不是从咱们作坊挖去了十几个人吗,让他们自己做,他在宫里当差这么多年,锦衣卫什么时候要用大炮,真是脑子坏掉,快打发了!”

    呵斥几句,门房又是跑了出去,鲁公公被这件事引开注意力,火气去了些,冷声问道:

    “真以为离了他们咱们开不了炉子,老石,你安排那些伶俐学徒,这二年可学出东西来了吗?”

    下面一个人干笑着说道:

    “回公公话,那几个番鬼心眼多的很,也不知道他们藏了什么手艺,不过他们能做的,咱们也能做……”

    正说话,刚跑出去的门房又是跑了回来,鲁公公眉毛一竖,刚要发怒,那门房连忙上前又是低声说了几句,这鲁公公的怒容立刻变成了惊愕,盯着门房低声问道:

    “你可看清了,是张诚张公公的帖子?”

    门房用力的点点头,鲁公公猛地坐回到座位上,愣了会又是站起,咬着牙说道:

    “范大嘴你去回话,就说朝廷拍下的火器制造货单太多,这边忙的不可开交,实在是抽不出人手帮忙,不过既然是张公公的招呼,那咬牙抽三个懂行的师傅,人一会就送过去,你先去传话!”

    范大嘴出门,鲁公公又冷声说道:

    “老石你现在就去调护兵,把那三个贪财的番鬼抓起来,扒光了送出去,然后告诉其他的匠户劳力们开炉上工,谁不去就抓出去砍了!!”

    二百五十

    王通看见三个穿着道袍的洋鬼子进门。那种莫名奇妙的错愕感让他目瞪口呆,随即就是捧腹大笑。

    天气虽然很暖和,但几个洋鬼子却是光着脚,风吹过的时候道袍下摆掀起,露出了多毛的大白腿,这形象在王通看来,说有多可笑就有多可笑。

    不过其他人眼中看来就不是这样了,鼓楼这边的府邸中伺候人的小厮和丫鬟都是潘达和万稻送来的下人,这些人的见识可说不上什么广阔了,一个端着盆的小厮正好走过,看到这三个洋人先是一愣,接着大叫一声,盆掉在了地上。

    王通扭头看过去,那小厮脸色被吓得煞白,后退两步居然就摔倒在那边,这还不算热闹,另一边也是响起两声尖叫,接着哇哇哭了出声,原来是从伺候马婆子的两个丫鬟也被吓到了。

    这时候就不是什么好笑,而是让人哭笑不得了,天津卫尽管也是海港。但对外藩也就是和高丽有所往来,而且和高丽的交通也不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