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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141部分阅读



    ……

    “前进!!”

    李虎头一声大喝,号声和鼓点响起,旗帜摇动,方阵缓缓向前异动,长矛方阵比从前规模小了很多,可前进的速度也有明显的提高,距离长矛方阵二十步的地方,六百名火铳手排列成大大横队缓步向前。

    “停!”“准备射击!!”

    号令又是响起,长矛兵立刻停住,前面的火铳横队却排好队列,开始准备射击,做完一个动作之后,又是又是一个动作,重复几次,火铳横队的军官大喊,士兵们从中间分开,向后跑去。

    火铳兵三百人一队,在长矛方阵的两翼排列成队伍,此时长矛兵长矛都已经放平,火铳兵在那里紧张的装填。

    他们前方有十几骑马正在拨转马头,王通则是在一旁的木台上边看边点头,开口对谭将说道:

    “这样的阵势,遇到骑兵野战也不吃亏,能在这么多火铳射击下冲到跟前,一定要付出极惨重的死伤。”

    “老爷说的对,配上火炮的话,恐怕鞑子根本到不了跟前。”

    谭将接口说道,谭兵的那个团也是一样操练,两个团缓缓合到了一起,这样的阵型更加稳固,而一千二百名火铳兵的射击和移动,也为这个阵型的火力输出提供了保障。

    “老爷,吴二和吴家的三个侄子带到了!”

    听到谭剑在台下喊了一声,在二十名兵卒的押送下,吴二叔侄几人来到了这边,王通转头看看,吴二身材依旧高大壮实,脸上胡须茂盛了不少,长发披散,倒是看不出什么憔悴瘦弱的样子,其他的三个小伙子也都是壮实模样,有一股掩饰不住的凶悍。

    王通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

    “你们有什么本事让本官收留?”

    “老爷,我们马步都是精通!!”

    五百三十五

    吴二站在押送他的兵丁之间,要比身边的人高出半头,这的确是高大了,可能比最为高大的马三标还要略高。

    邻近五月,吴二和几个侄子都穿得是单衫,那三个小伙子能看到双臂筋肉鼓起,颇为敦实,反倒是吴二看不出什么肉来,但却让人感觉健壮。

    “吴家这四个,倒是没吃苦啊!”

    王通笑着说了句,边上的谭剑回答说道:

    “老爷当时吩咐,吴大在外面办差,总不能亏待他家人,所以圈在院子里不让出来,吃喝供养都是按照军属待遇,听看守的兵士说,开始还毛躁些,后来就老实了,女眷们自己窝着,男丁们老弱孩童休息,其余的都整日打熬身体。”

    王通点点头,低头问道:

    “吴二你说你马步都精通,刚才押你过来,这段路你怎么不逃,应该是有空子钻吧!”

    “……老爷说笑了,又不是没逃过,就算打翻了几个,小的这几个侄子怎么办,院子里的家人怎么办……”

    这时,谭剑边上笑着打趣道:

    “吴老二你不要在老爷面前充大,方才看押你的军将说,你来到天津卫跑了三次,都被追回来抽了顿鞭子,连累子侄挨打,家里人也挨饿,受了埋怨,这才消停下来是吧!”

    被谭剑这么一数落,吴二觉得脸上挂不住,也知道人在屋檐下要低头,可王通在木台上下望,不能让人看扁了,没个好前程,当下粗声回答道:

    “这位军爷,吴二手无寸铁,官爷们又是用骑兵,单枪匹马的怎么打得过,要真是面对面厮杀,谁会怕!”

    王通也是笑了,开口说道:

    “你这三个侄子比你如何,能打的过你吗?”

    “打不过,他们三个才见了几次血,就算并肩子上,也不是小人的对手!”

    王通晃了晃身子,从木台上跳了下去,扬声吩咐说道:

    “那两套操演用的竹甲、木兵来,本官和这个吴二比试比试!”

    边上人刚要相劝,王通摆摆手说道:

    “竹甲、木兵伤不到人,不必担心,吴二,本官比校场上那些兵卒要强,却比不过带你来的这位军将,你和本官分出输赢,然后决定给你安排什么位置!”

    这话说的明白,是要看看吴二的本事,再决定任用,吴二愣愣,抱拳粗声说道:

    “那就得罪大大老爷了!”

    双方穿上竹甲,拿起木刀木盾,竹甲都是用篾片编制而成,木刀则是类似短棍,吴二接过木刀木盾之后,晃了晃盾牌开口说道:

    “劳烦再换柄木刀过来。”

    边上王通的亲卫把木刀递了过去,还以为是这木刀不趁手,却没想到这吴二丢掉了盾牌,换成了刀。

    吴二双刀摆了摆,煞是灵活,这使用双刀可比刀盾要复杂的多了,他那三个侄子面露兴奋的神色,谭将等人对视,却都是不以为然。

    王通也摇头自言自语道:

    “江湖上本事,没什么用处。”

    双方伸出刀碰了下,各自退后三步就是开始,后退三步之后,吴二双刀舞的跟风车一般,好看的很,王通则用盾护在身前大步靠近。

    看到王通靠近,吴二左手的刀一个虚晃,右手刀直砍而下,若被左手的动作吸引,右手那边就能得手,王通仅仅是盾牌猛地向前一顶,向前猛跨出一步,盾牌向外一撩,右手刀猛地刺了出去。

    盾牌一撩,吴二木刀立刻砍在了木盾上,右手刀却要急忙防住木盾那一顶,胸腹间立刻露出了空档,被王通的木刀,正戳中小腹那边,那处是脆弱之处,被戳中之后,吴二连退几步,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双刀丢下,半天都是喘不过来气。

    王通的亲卫脸上不屑,谭家的家将觉得理所当然,反倒是吴家的三个小辈,瞪大了眼睛,好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老爷这身功夫名师指点,练的又是扎实,又在战场上生死里折腾出来的,没有什么多余把式,吴二做响马久了,有些本事,可华而不实,唬人的东西罢了,不过他那本领,民间私斗倒也算强手。”

    谭将沉声评价说道,周围几人都是点头。

    两人又换了长棍算做长兵来比试,吴二蹦蹦跳跳,手中的长棍用的都是横扫和劈打的动作,可根本近不了王通身前,双方一靠近,王通只是迈出一步,双臂用力刺出,吴二就算动作灵敏不被打中,可也靠近不到身前。

    这么来回几下,又被王通发现空档,一棍刺倒在地,到了骑马作战的时候更不必说,被冲起来的王通直接从马上刺了下来,好在事先竹甲前面垫了木板,里面还塞了棉衣,这才没有伤到筋骨,可也疼的站不起来。

    王通脱下竹甲,边上亲兵递上毛巾,擦过汗之后,笑着看了眼已经坐起的吴二,开口问道:

    “觉得自己本事如何?”

    吴二这个时候已经能站起,可心情颓丧之极,坐在那里低头丧气,听到王通发问,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低头。

    “你都如此,你的三个侄子想必也是这般模样,先在本官亲兵队中练些时日,把那些习气改了再用。”

    比试这般结果,吴二那还有什么话说,王通也不理会,自顾自的向场外走去,负责亲兵队的谭剑带着吴家四人领号服兵器,今日就开始正式训练,谭将却跟了上来,开口说道:

    “俞大人和戚大人都说过,战阵之上,无非是一枪刺过去,一刀看过去,蹦跳把式是取死的道理……”

    王通摇头笑着说道:

    “吴二这本事学的花哨,可还有几分勇悍,战场上未必得用,可入城之后翻墙进屋,野地上隐藏追踪,做个斥候哨探却是合格,吴大尽心办差,总归这点人情还是要给他的。”

    说了两句,王通又是自嘲笑道:

    “大明各处的兵马都是亲兵最强,本官的亲兵队却是个学校,什么样的人都有。”

    原来王通的亲兵队是各营轮换,第一营为主,现在各营轮换的占一部分,稳定不变的则是王通系统内的第二代子弟,以及吴二这种有本事却不适合军阵的人物。

    “去木屋那边,等虎头他们过来了一同商议下火铳兵和长矛兵的演练,炮队和马队也要配合上……”

    正说话间,却听到营门处有人在那里大喊:

    “老爷,老爷,有急事!!”

    一个商行掌柜服色的人在营门那里摆手大喊,军营重地,不能擅入,有卫兵在那里拦住,也有人过来禀报,听到说是三江商行有十万火急的事情通报,王通也有些纳闷,走到营门那边开口问道:

    “何事!?”

    那掌柜的却是认得王通,压低了嗓子低声说道:

    “老爷,山东青州的一支船队被海盗劫了,他们家在保险行投了五万两银子的保,正在保险行那边纠缠着赔银子呐!”

    话的重点是有人海上遭遇海盗,保险行要赔偿银子,可王通听到的重点却是海盗,那三水王沈枉在天津卫也有产业,也在保险行中入股,有这么个人物在,来天津卫的船只居然还被海盗劫了?

    ……

    “这糕饼掺了松仁和果子干,层层起酥,真是好吃!”

    万历皇帝在御书房中拈起银盘上的一块点心,放入口中细品,然后喝茶送下,惬意的点点头,笑着说道:

    “御膳房做的西洋点心,不知道是不是王通那法子做出来的味道,小亮,朕赐你几块,给张伴伴也拿过去,一起尝尝。”

    边上伺候的赵金亮连忙磕头谢恩,拿着小瓷碟盛了几块,给张诚送了过去,自己也拿起一块吃了几口,少年喜欢甜食,尽管恭敬,可还是吃的眉开眼笑。

    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则端正的多,也是谢恩,将瓷碟放在一边,笑着开口说道:

    “万岁爷,王通那边奏折上说他那里正安排人和番人学,学好了就来这边给万岁爷做地道的番人点心。”

    万历皇帝满脸带笑,开口说道:

    “王通也是尽心,张伴伴继续读,继续读!”

    张诚脸上带着点无奈,捧着一本奏折诵读说道:

    “南京兵部主事赵世卿奏陈匡时五要,一请广取士之额、二宽驿传之禁……”

    奏折中说,请请广取士之额、宽驿传之禁、减少死刑、征收赋税逼迫太过,不能治言官之罪,并请放回当年因夺情被贬斥流放的傅应祯、艾穆、沈思孝、邹元标等人。

    奏折所说也是平常,可自从张居正为内阁首辅,当国主政以来,几项大政就是、县学取士不得超过十五人;布政和按察二司以下的官员,办公事亦不准乘驿马;判为死刑的人数,每年有定额;地方官征赋税以九成为基准,不达者须受罚,对忤逆他的言官,更是严加惩治,绝不留情。

    张居正为文官之首,言官清流亦被他控制,经常在他的授意下议论朝政,谏言万历天子,抨击万历的亲信。

    现在,言官清流们有了和首辅张居正掐起来的苗头,万历皇帝自然乐不可支……

    五百三十六

    吃着按照西洋方法制造的点心,听着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念着言官的奏疏,万历皇帝这个下午极为快活。

    一向是稳重的赵金亮倒是没注意读的奏折是什么,他眼睛不断的瞟向书案上摆着的银盘,里面装着各色点心,和点心铺的糕饼不一样,颜色也看着新鲜,那味道现在还在嘴里回荡。

    张诚念完奏折,抬头看了万历皇帝和站在一边的赵金亮,万历皇帝惬意非常,赵金亮盯着点心,忍不住心中叹了口气,今日这两位倒是显出长不大了。

    读完奏疏,万历皇帝微闭了会眼睛,好像在回味方才那尖刻的奏疏一样,然后手指在桌子上轻敲了下,开口问道:

    “张伴伴,司礼监送呈的折子就这一本吗?”

    张诚回了声是,万历皇帝拿着筷子夹了块方形的蛋糕送进嘴中,好不容易嘴中清爽,把筷子朝着银盘上一丢,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有些无聊的问道:

    “张伴伴不要瞒朕啊?说张先生这么厉害的折子,大伴那边肯定会打回去的。”

    “万岁爷,奴婢在司礼监做秉笔,通政司和各方送呈的奏疏到了司礼监这边总要记档的,没有奴婢批,文书房的田义也不敢打回去的,看到赵世卿这个折子,奴婢也立刻查了查这几日的折子,说张阁老的只有这一本。”

    “哦?”

    万历皇帝下意识的反问了句,就沉默了下来,过了半响才沉声开口说道:

    “这折子几件事,按照治安司那边的呈报上,都是那些清流怨气最大的……由南京那边的人挑头上奏,这也是历来的规矩,可京师这边的清流为什么没有跟上,据朕所知,京师高门也有些人怨愤不浅啊……”

    张诚觉得话头不对,连忙凑近几步,恳切说道:

    “万岁爷,一条鞭法施行,国库所收税银粮秣暴增几倍,为国朝百年来最盛之时,功勋盖世,撼动不得啊,怕是万岁爷做什么,太后娘娘那边就是不答应。”

    听到“功勋盖世”的时候,万历皇帝眼睛眯了下,随即笑着拿起了丢在银盘上的筷子,悠然说道:

    “才一本折子,朕跟着凑什么热闹,送给母后那边看看,然后交到张先生手中,让他自己处置吧!”

    张诚晃了晃头,笑着躬身说道:

    “圣明天纵莫过于万岁爷,奴婢这就去办。”

    “小亮,安排轿,去郑贵妃那边……这帮读书人,还真以为朕看不明白吗,张先生做这些事情,坏了他们官路,坏了他们财路,坏了他们要挟上官的路子,弄这些勾当出来,也不看看如今什么局面,读书读坏脑子了。”

    说完,起身向外走去,走了两步,转身又在银盘中拿起块圆饼丢在嘴中,含糊不清的说道:

    “让御膳房做一份送到郑贵妃那边去。”

    张诚陪着万历皇帝出了门上了软轿,看着轿子走远,站在那里愣了会,摇头失笑,转头看着赵金亮捧着盒子要跟上去,拍了拍赵金亮的脑袋,温声说道:

    “让御膳房也给你多做一份,记得下了值再吃,别弄得嘴边这么多渣子。”

    赵金亮用手抹了抹,不好意思的笑着道谢,一路小跑朝着御膳房那边去了。

    ……

    清流言潮,一般都是京师渐起流言,然后由南京六部某位清流上疏,京师清流言官纷纷附和。

    朝野众口一词,从都察院、国子监、翰林院到六部,从七品官员一直向上,直到宫内的贵人和朝中大佬从这纷乱攻讦中找到对自己有利的地方,借势推动或者阻止,把舆论潮变成了政治斗争。

    这次南京兵部主事赵世卿上疏匡正时事,所言都是首辅张居正的政策,和前段时间京师的舆论结合,众人都是觉得风暴前夕。

    却没想到一切戛然而止,赵世卿上这个奏疏之后,京师舆论突然沉默下来了,因为一条鞭法本来怨气四溢的京师舆论突然安静了下来。

    一个六品、七品的官员要上疏奏事,和当今第一号大臣对着干,这也是需要勇气的,众人若不合力,那就是想要博出名出位的大胆疯子了。

    赵主事这般做,也不是没有人想跟从,可夺情那件事,出头的五个清流或被贬职,或被发配,还有被板子打的生不如死的,这个教训实在是太过吓人,出头承担这个后果,而且没有形成法不责众的局面,谁会出头。

    五月京师,人人都知道有南京兵部赵主事的这份奏折,不过从上到下都是毫无动静,通政司呈送到司礼监,司礼监呈送到天子手中,万历皇帝留中不发,据传出来的消息说,这折子私下里给了张阁老。

    张阁老府上也有消息传出,张阁老看了折子之后不过淡然一笑,随口说道“京察处置时处置吧!”

    所谓京察,是大明朝廷考核京官的程序,每六年举行一次,擢升降级,甚至是削去官职,万历九年,就是京察之年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人,又是谨慎了几分,吏部尚书李幼滋那是张阁老扶上来的,大家为了官位,还是暂时闭上嘴的好。

    好似要有滔天巨浪,却没想到仅仅是小小浪花,迅速无声无息。

    ……

    “天杀的畜生啊,带出来的百十个乡亲,这次就剩下不到十个,七艘船的货物啊,全被抢了个干干净净!!”

    海河一座炮台边上停靠着一艘千料以上的广船,一名身材肥胖的海商正坐在那里嚎啕大哭,他穿着的长衫下摆已经破烂,右肩处还被布条绑着,里面正有血迹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