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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172部分阅读

着他死,看着他死,这其中有多少的隐情,有多少血腥阴暗,实在是不敢深想下去。

    真正让王通惊骇的是,他们居然敢对大明天子做这些事情,这里面牵扯到多少方面,多少人,现在已经不可知,可想想就让人毛骨悚然。

    “后来就是世宗皇帝进京,在京外停驻不前,说此次入京是继承大明的法统,而不是继承武宗皇帝的法统,当日主事的张太后和杨廷和无奈,只得是答应了世宗皇帝,这里面的典故好多人却是知道,指点世宗皇帝这么做的是兴献王府时候的老师,但在武宗皇帝下葬那天,这个老师也被人下药毒死……”

    听着冯保娓娓道来宫中的各项典故,王通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在屋中走动,这些事他听说的,和冯保所讲的都不是一个样子,但冯保所讲的,却好像更接近事实的真相,经过京师三阳教的变乱之后,王通对大内的血腥斗争也有了自己的认识,到这个时候,什么君臣大义,什么兄弟情分,甚至是母子亲情,一概是不算数了。

    “可笑那杨廷和,在武宗皇帝一朝,对内官和锦衣卫恨之入骨,武宗皇帝驾崩,他立刻定罪的定罪,开革的开革,本来这伙人有不少是帮着他的,等到了大礼议的时候,东厂和锦衣卫的人都站到了世宗皇帝那一边,摩拳擦掌的等着报仇雪恨,一下子把这些人全都赶出了京师。”

    “冯公公,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意!!?难道拿武宗皇帝比陛下这样的圣贤天子吗?”

    王通停住脚步,双眼盯着冯保,沉声喝问道,冯保做司礼监掌印太监十年,权倾天下,自然不会被王通的气势压住,只是在那里笑着说道:

    “咱家就在这里说说前朝故事,你莫要想到万岁爷那边去,王通,这可是大不敬啊!”

    实在是想不到威严权重的冯保居然也有这般轻松的时候,王通一时间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有些哭笑不得。

    冯保笑着抬起手,板着手指头说道:

    “万岁爷登基后,有几件事颇和前朝不同,第一桩,在宫外建了虎威武馆,挑选各处将门武家子弟入学,一同操练学习,第二桩,在京师设治安司,侦缉各处,还收取税赋,第三桩,在天津卫开海,又在运河上设卡收取厘金,第四桩,亲近武官,锦衣卫指挥同知王通投万岁爷所好,大受宠信,第五桩,编练新军,在天津卫设立虎威军,由王通统领,精锐强悍,威慑四方。”

    王通脸色阴沉了下来,冯保又将弯曲的手指一个个张开,开口说道:

    “豹房设在宫外,武宗皇帝在那里玩乐,可也有人说他是在那里和官兵操练,这和虎威武馆有什么区别,第二桩,治安司侦缉各处,听闻宫内、东厂、锦衣卫也在其侦缉刺探之列,武宗皇帝时候刘瑾建内行厂,监视东厂、西厂、锦衣卫以及各处,治安司还比这个多了一个收取钱财的勾当,第三桩,天津卫兴海贸,运河上设卡收取厘金,这个不知道要损害多少东南豪族和士子家族的钱财,这和武宗皇帝时候的兴海贸,官绅纳税又有什么区别,第四桩,武宗皇帝亲信钱宁、江彬,万岁爷对你甚至比对潞王还要亲信,第五桩,另立虎威军,编练强兵,这和武宗皇帝时,江彬收取武将边兵集于京师,编练一支强兵,有什么区别你看看,咱家说的这些,能不能对的上。”

    王通盯着冯保,冯保笑吟吟的端起身边的茶水抿了一口,王通又是沉默了许久,才沉声开口说道:

    “可陛下和王某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这些事,那个不是为了这江山社稷好,商贸大兴,为国库添了多少银子,若没有治安司,宫中三阳教这场大乱恐怕就要让社稷倾覆,若没有虎威军,怎么能在塞外有那么两场辉煌无比的大胜,若没有在天津卫的兴海贸,设卡收厘金,每年给宫中那一百二十五两金花银子用什么送进去,说王通是j佞之臣,我这些年每日辛苦,操持公务,朝野对我攻讦不少,可有说我贪墨的吗,有说我荒滛的吗?这么比,太过荒唐!!!”

    说到最后,王通声音已经抬高了起来,做这一番事业,难到不是为了这大明的江山社稷,不是为了万历皇帝,冯保居然和正德皇帝那时的一干人比,王通实在是忍不住愤怒,这愤怒一来是被这个比较,二来也是因为有些恐惧,很多东西在不知不觉的改变,难道自己做这些,也会让万历皇帝和自己走上正德皇帝以及臣下的那些命运。

    “万岁爷在宫里过的也是无趣,他小心翼翼了五年,现如今才算是扬眉吐气,他临幸的嫔妃不过四五人,吃穿用度上也是平常,喜欢百姓的东西,这又有什么奢靡花费……”

    冯保自言自语说了几句,随即摇摇头说道:

    “你知道咱家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些吗?”

    六百四十九

    不管冯保这个比较有什么用意,他今日所说的东西已经给王通足够的提醒,不要以为有天子的信任,不要以为自己做下了了不起的功业,就可以志得意满,以为荣华富贵就此一生,身边凶险密布,一不留神就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王通深吸一口气,抱拳肃声说道:

    “王通猜到一二,不过详情如何,还要请冯公公赐教!”

    冯保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你这孩子赤诚,难得的不矫情虚饰,为何和你说这些,就是要你小心,不光是你小心,还要顾着万岁爷的小心,你做了这么多事,触碰了多少处的利益,得罪了多少人,现在你这边强势,万岁爷护着,这才压服四方,可万一呢?就怕这个万一啊!万一有非常之事,你若没有提防,你粉身碎骨,你以为万岁爷就不会摔到御花园的什么池塘中去吗?”

    王通神色严肃的点点头,肃声说道:

    “今后是要步步小心,不能有丝毫的大意……”

    冯保这时才收起脸上的笑意,叹了口气说道:

    “张太岳病死,咱家被逐出京师,张四维本以为占尽风流,却没想到天不给他,弄了个丁忧三年,这一代的人物也就这么散掉了。”

    说到这里,冯保顿住,有些怅然的看着窗户,不知道是不是陷入了回忆之中,沉默了良久这才又开口说道:

    “人死灯灭,人走茶凉,张太岳一死,一条鞭法也不会做的久,国库充盈还能保持个三年……最多也就是三年,张太岳一死,咱家也走了,蓟镇总兵戚继光还能做多久,他是张太岳提拔到这个位置上的,恐怕也是长远不了……”

    一条鞭法的好坏,对于国库来讲,目前绝对大好的,可王通前些日子却恰好看到了这一条鞭法的不好处,不过这个就不必此时讲了,但蓟镇总兵官戚继光做不长久,这个王通却没有想到。

    不过俞大猷已经去世,马芳老迈昏聩,戚继光再离开蓟镇的话,边镇名将只剩下李成梁一人,恐怕这边事也要败坏了。

    “咱家在宫中的时候惶急不堪,整日里想见太后娘娘,想见万岁爷,谁也见不到,等灰心了,想明白了,离开京师,倒是明白了,咱家这么多年专权,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大明江山社稷千秋万代,还是为了个人的荣华富贵,还是前面多一些吧!”

    冯保又是在那里感慨起来,王通自然不会和一个老人争论什么,只是听着冯保继续说道:

    “一条鞭法被废,国库用度又是大急,朝中那些官十有八九琢磨着加税加赋,左右不会收到他们有功名的人身上,都是平头百姓吃亏,要是收的紧了,恐怕就要把民间逼出乱子来,戚继光从蓟镇离开,正中草原上的鞑虏下怀,古北口那次大捷让鞑虏们安分不少,他那一走,难道又要有乱子……内忧外患,让咱家怎么能放心去南京养老……”

    自从王通过来之后,冯保一直是从容淡定的说话,说到这里却是激动起来,可也巧,外面不知道谁家鞭炮响起,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倒是将屋子中的话语声全都压了下去。

    等鞭炮声停歇,一群孩子尖声哄笑,让屋中的气氛变得轻松不少,总算让人意识到,现在是万历十一年的大年初一,应该在家过年喜庆的日子。

    经过这么一打岔,冯保激动的情绪也平复了下去,在那里自失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已经不是司礼监的掌印了,却还是操这么多闲心,可笑,可笑……王通,你坐下,你坐下。”

    方才冯保的激动和平复,到时让王通有些感慨,听到这话也是点头又是坐下,冯保开口说道:

    “若没有你,方才那两件事搞不好就是大患,可有了你,却未必是大患了,你在天津卫经营得法,每年送到宫中一百二十五万两银子,你在天津卫每年剩下的,应该远远不止这个数目吧?”

    王通摇头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冯保也不细问,只是说道:

    “你在天津为所做,在天下间其他处也可以做,这样的地方若有几处,那一条鞭法废除国库缺少的银两,可以通过商税的手段补足,戚继光治军天下无双,可他也曾写信给张太岳夸赞过你,说你少年名将,前途无量,而且李虎头、历韬、孙鑫一干少年,都是将才,有你在,有虎威武馆一干人在,即便戚继光不在,你们也能顶上这些位置,咱家出京过了通州,想到了有你,这心中的焦虑也就没了。”

    这么说,实际上是把王通和张居正和戚继光相提并论,尽管方才说了好多森然的言语,可王通听到这话还是心情激荡,起身抱拳施礼,肃然开口说道:

    “冯公公过奖了,王通何德何能,怎么能当得起这样的评价。”

    “当得起,当得起,事情都是一件件做下,如何当不起。”

    冯保笑着说道,王通一直在看着冯保的神情,当年那种威势已经不见,倒是剩下了几分慈祥。

    话说到这般,也不知道如何能继续下去,两人坐在那里沉默了会,冯保开口说道:

    “不要再在天津卫耽搁了,快些去京师吧,世宗皇帝身边有陆炳,除却宫女作乱那件事之外,一切都还平安,现在万岁爷身边需要用你,你也早些过去吧!!”

    说到这里,王通已经没什么心结,点头回答说道:

    “冯公公说的是,我这边立刻准备去京师赴任,今日听冯公公的教诲,真是得益良多,这次去南京,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快开口,三江商行在河道上倒也有些办法。”

    “咱家虽然被赶出京师,但还不至于潦倒到没有船可做的地步,咱家想在天津卫呆到开春,看看海上的风景,明日间今日咱们说的,咱家会整理一份文卷给你,你给万岁爷看完之后,就撕掉烧掉吧,留着也是麻烦。”

    冯保说的很轻松,不过考虑的却颇为充分,和冯保这等人物私会,宫中不可能不去关注,王通陈述再有冯保的笔录,自然就能说的清楚。

    外面鞭炮声已经响亮了起来,今日谈的太多,时候已经不早了,双方本就没什么私谊,话已至此,王通也就起身告辞。

    冯保依旧是大太监的做派,坐在座位上点头,等王通走到了门口,冯保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说道:

    “既然你来了,咱家有件事想要托付给你。”

    王通转过身,开口说道:

    “冯公公开口就是,只要是王通能办到的,就一定尽力去办。”

    “友宁这孩子孝顺,这次宫里宽宏,咱家离开京师,友宁还是能在京师中做个太平富家翁,他却舍了富贵,送咱家去南京养老,咱家去南京,不是守南京的皇宫,就是去看守皇陵,他是跟不进去的,天津卫这里是个繁华的好地方,咱家想让他留在这边,让你来照看,太平过一辈子怎么样?”

    冯友宁将近四十的人,却让不满二十的王通照顾,这说起来实在是好笑,不过,王通也知道,冯保也知道,宫内是不是宽宏,现在还看不出来,内廷外朝会不会继续对冯保清算,谁也说不准。

    让冯友宁在天津卫居住,其实也有给王通来庇护的意思,王通犹豫了犹豫,那边冯保笑着说道:

    “原本咱家想不到这桩,却是前段日子,张太岳府上的长随游七,因为贪墨主家银子被逐出了张府,游七被逐出后,隐姓埋名说是去湖广老家,旁人却不知道,他是假扮他人来到了天津卫,他早早的就把家安在这边。”

    游七原来可以操纵大明官场,手上金银如山如海,那里用贪墨主家的银子,这么做,无非是给自己找个被赶出来的理由,趁早脱身罢了,冯保那时还掌控着东厂,自然能知道这个消息。

    “咱家也是被那游七提醒了,现在友宁跟去南京能做什么,还是留在天津卫享福的好。”

    想想今日间冯保所说的,王通感觉到真是及时雨一般,就冲这番话,卖冯保这个人情也是可以的。

    “也好,就让冯世兄住在天津卫,王通定然会仔细照应。”

    冯保听到这话,却是从椅子上站起,抱拳作揖谢道:

    “既然这般,就多多麻烦了。”

    王通点头受了这礼节,还没动,冯保却又是说道:

    “项延这人受过友宁的救命之恩,所以友宁能使唤动他,这人倒不是有什么异心,咱家到了天津卫,项延帮忙不少,等咱家走了,项延这边没个着落,王通你要是愿意管,就收他做属下,他这人被薛詹业提拔,受过友宁大恩,现在两边都靠不上了,你要是能拉扯一把,这个人还有用处的。”

    冯友宁这个托付王通还算是帮忙,项延就实在扯不上什么关系,看到王通犹豫,冯保笑着摆摆手道:

    “咱家倦了,你也回去过年,回去吧!!”

    王通躬身抱拳,他知道从这次以后,可就未必能见到冯保了。

    六百五十

    正月初五这天,王通府邸的正堂之中,王通坐在中间,蔡楠坐在左首,谭将站在右首,下面虎威军、锦衣卫、天津司各处,凡是王通手下的亲信、统领都是汇聚一堂。

    这些人照例是在王通的府邸中吃过午饭,这才来到堂上聚会,按照往年规矩,每年此时众人聚在府中饮宴,然后下午闲谈一阵就各自散去,今日间大家也以为是如此,尽管没看到王通,大家还是谈的热络,等王通出现后才安静下来。

    “上午京师来了密信,还有圣上的一道旨意,你们不必起身接旨,本官代为转达就是。”

    王通肃声说道,下面的人都是聚精会神的盯了过来,王通开口说道:

    “就在除夕前后,陛下见了申大人,申大人和陛下说,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的位置暂时不能动,因为现在朝中要害位置上都是张四维留下的人,这骆思恭也是张四维举荐上去的,如果动了这骆思恭,难免会让人多想多疑,张居正病逝,张四维丁忧,半年不到的时间,内阁首辅的位置已经换了三人,人心不稳,现在经不起什么动荡,还是稳妥为妙!”

    听到王通这么说,屋中轰然一声就炸开了,孙大海怒声说道:

    “大人立下这样的功勋,平素里对那申时行又是帮忙不少,这次怎么居然是他出面来拦大人的上进,这些文官真是一个也不可信。”

    “荒唐,张四维拦,这申时行也在拦,好像咱们大人去了京师就会抢他们首辅位置一样。”

    这个是马三标,群情激奋,倒是申府出身的杨思尘有些冷静的说道:

    “申大人做事谨慎,非到万不得已不会得罪什么人,他这样说也是有他的道理。”

    不过,他这样的解释根本没有几个人肯听,就连颇有大局观的蔡楠也是说道:

    “王大人不如密奏万岁爷,请万岁爷做主,申时行这等脾性,难道万岁爷这边拿定了主意,他还敢驳斥不成。”

    你一言我一语,都说的颇为愤慨,王通笑着环视,屋中人每个人对此的态度都有不同,不过为了自己好的心思却是同样,他又看了看手中的密信,举手扬了扬,屋中立刻是安静了下来,王通开口说道:

    “万岁爷的信上说的明白,他让我在天津卫安心再呆几个月,骆思恭若是识得好歹,就给他个肥缺改任,若不识相,总有罪过让他干不长远,到时候,再下旨升我为锦衣卫都指挥使。”

    “就说万岁爷不会忘了大人,肯定有所记挂。”

    “皇上圣明啊,骆思恭在锦衣卫当差这么多年?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