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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183部分阅读

想起了吕万才那句话,“把言官们的心思养大了”,这等人做事无知无能,只会言谈清议,添乱可以,对于国家却没有任何的用处,可如今天子要用这等人,他们就会越发的不知所以然,今后闹出的乱子还会更多。

    ……

    尽管巡捕司现在不过几百人在南城各个街道上巡逻,但看到身着飞鱼服,挎绣春刀,面色严肃的兵卒在街上来回走动,作j犯科的人总归会心存顾忌,不敢动手,各处的治安已经好了很多。

    原本这等街头巷尾的琐事小案,都是由顺天府的差役捕快们负责,锦衣卫如此尽心的办差,他们可是清闲了不少。

    街面上没了事情,可进入四月以来,顺天府这边却一刻不得闲,从府丞吕万才向下,一直到下面不在编的书办文吏,捕头捕快以及最普通的差役,没有一个人因为外面案子少而清闲下来。

    顺天府前任府尹黄森因为京中三阳教变乱被勒令去职,前任府丞陈致中替补坐上了府尹的位置,但却不敢管事了,兼着治安司身份的府丞吕万才则是大权独揽。

    吕万才当年从推官、通判一路上来,整个顺天府衙门上上下下都是熟悉,各处都有得用的熟人,他坐上这个府丞的位置可不比那些科举上来的士人,那些进士出身的人到了这个位置,只知道圣贤道理,却不知道政事的实务,往往被下面办差多年的幕僚和差役们蒙混架空。

    吕万才却不存在这个问题,他就是从下面做起,实务精通,加上又有治安司这个组织,想要蒙混他却是不容易。

    从他到府丞这个位置上起,顺天府上上下下的人就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在吕万才手下偷j耍滑,那就是自己找死。

    不过进入四月后,顺天府却比往常累了很多,原因就是府丞吕万才突然兴之所至,要查这些年的案子。

    所谓案子,自然不说有什么多年未破案子,只是要统计每年发生的,由百姓们报过来的大小案子,事关偷抢蒙骗的案子。

    百姓怕见官,很多事情宁可吃亏也不愿意告到官府去,可毕竟也有吃亏吃太狠的时候,何况京师是天下第一大城,进进出出的人更是不少,有这样的基数在,这案子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顺天府的风气并不怎么好,但毕竟是天子脚下,不知道那家百姓背后站着是谁,又有巡城御史,满城的清流言官盯着,行事也要多几分规矩,不敢太过糊弄,总要去看看问问,当然,这案子破不破就不知道了。

    照例,有人登堂报案,就要记档,可每年多少案子,吕万才要的又不是一年的,而是几年的,而且还要求什么邻里争吵,家中琐事这种不要,只是要每年偷盗、抢劫、拐卖、设局坑骗这等刑案的记录。

    吕万才在顺天府做了将近二十年,想要对他交办的事情蒙骗拖沓可不容易,加上这位爷也是心狠手辣的角色,大家暗地里抱怨,回家骂娘,可是差事不敢有一点放松,都是皱着眉头抓紧忙活。

    库房中不少的文档都是被虫蛀鼠咬,破烂的很,更别说办案的时候有这样那样的猫腻,文档也是写的含糊不清,整理起来颇为的麻烦。

    但忙碌起来,一年年的案子数量也就越来越清楚,查这些案子的消息,从一开始就被各方知晓。

    如今治安司吕万才做什么都会被许多人关注,也有人以为吕万才做这件事是为了针对某人,不过细细梳理这些年的案子,在吕万才所查的范围中,似乎都和如今的朝局起不了什么干碍,也就不去理会了。

    ……

    “大人,宣府的历家前日派人进京送礼,内阁几位,和兵部左右侍郎那边最少都是八千两起的礼物,宫中几位公公都是一万五千两起。”

    自从王通让这侯万才去打听消息后,侯万才走动的明显勤快了些,经历司侯真那边的消息也不断送过来。

    不过他们能知道的消息,王通这边也是清楚,历云来知道自己可能出任蓟镇总兵的消息后,立刻派人进京活动,按说这事情已经差不多定下,不必多做麻烦,但越是这等事就越怕有人歪嘴,送大佬们重礼,也算将不确定的因素消除。

    而且历云来还给王通送了五万两,和张诚、张鲸以及内阁首辅申时行一个数目,历家现在不用克扣军饷,光是皮货和碱上赚到的银子就是如山如海,花得起。

    送到王通这边来的时候,却让王通哭笑不得,直接就没有收,把人直接打发到天津卫厉韬那边去,就当家里给他送银子了,王通可不缺这份银子。

    侯万才自以为自家这消息颇为珍贵,王通也不好给这热心浇上凉水,开口笑着说道:

    “你这差事做的不错。”

    这句夸赞让侯万才连忙一躬身,开口说道:

    “这都是小的本分,多谢大人的夸赞,大人上次让小的打听坐寇,不瞒大人说,这等坐寇大多是在京外的庄子里,城内没有,毕竟眼线杂,一不小心就要露了行迹……”

    所谓坐寇,就是坐地分赃销赃的豪强,小偷劫匪,甚至是大伙的绿林人物,除却金银之外,其余的赃物自己出手卖不出价钱,而且很容易暴露,这就需要找到有法子,人面广,渠道广的人来办这些事。

    能有足够的银钱收下这等赃物,能有渠道把赃物卖出去,也不怎么担心官府查问的,也就只有各地的大户豪强。

    现在为王通做事的吴大吴二兄弟,当年就是山东坐地分赃的坐寇之一。

    京师之中,文武百官,皇亲勋贵,衙门众多,断没有这等豪强存在的空间,京师外那些富贵人家的庄子,甚至是由宦官们代管的那些皇庄,这类事情就不少了。

    听到侯万才说这话,倒也在王通的预料之中,看到王通神色淡淡的点点头,侯万才却立刻惶恐了起来,犹豫了犹豫,迟疑着开口说道:

    “大人,小的这边倒是有个消息,可也不知道准还是不准,所以不敢禀报。”

    “哦?你说来听听?”

    “西城聚宝街那边的李举人家,他丈人那边开了个当铺,大人也知道,这等有功名人亲戚的产业,当差的人是不去碰的,不过从前小人有个朋友去往保定府办差,在那边知道了一桩案子,可巧回来的时候去李举人丈人的那个当铺,居然看到了应该在那个案子里的货物,那货物据说比较特殊,只有那一个地方有的。”

    当铺又是旧货铺子,质押在这里的货物,到期赎不出去的,就直接卖掉,举人身份在京师算不得什么,不过毕竟是个官身功名,有这个身份在,衙门差役的就不去招惹,看着王通神情像是有兴趣,侯万才又连忙说道:

    “这举人家里从前也寻常,他丈人家开了这铺子之后,才慢慢富贵起来,城外置办了不少地,小的也娶了三房,而且还给院子里红的姑娘赎了身子,在外面养了两个外宅,他丈人家原来也是寻常人家的。”

    若是他丈人家的产业,断不会任由这举人如此花心放荡,看来还真和这侯万才所讲的,其中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王通笑着点点头,嘉许的说道:

    “你做的不错,这件事你盯一盯,但不要和旁人讲,也不要盯得太紧,被那家人知道了。”

    “小人一定尽心去办!”

    侯万才眉开眼笑的退下后,杨思尘在边上欲言又止,王通如今的身份地位,却关注一个举人销赃窝赃,未免有些杀鸡牛刀了,如今边镇大将变动,朝局微妙,这才是应该关心的,正琢磨着该不该开口劝的时候,听到王通沉声说道:

    “喊史七过来!”

    六百八十九

    王通和吴大吴二安排招揽江湖绿林人士之后,断断续续的有人过来投奔,京师重地,这些形迹可疑之辈出现当然不合适,这些人都是安置在天津卫的一处庄子中住着,由专人在那边考察训练。

    这等人往往不会安份在一处,更习惯不了听号令,每日训练,自然有人受得了,有人受不了,受得了的,就被留下,受不了的,则是留个传信的法子,给了来回旅费银子,打发回去,总归是物尽其用。

    这样的人中,有一伙人则是例外,就是在半路上偷盗王通车队银钱的史七一行人,他们十几人被带着进京,就在王通住处附近的宅院住下,王通给他们的命令是不得出院门一步。

    宅院外面没有看守,每日的吃穿用度都有人送去,甚至连垃圾堆在门边,都有人负责清扫,弄的颇为怪异。

    但这几个月来,史七一干人还真就是呆在宅院中没有外出,这次王通派人去招呼,不到半个时辰,史七就是赶到。

    杨思尘留下了一份和侯万才的交谈的记录,也是出了门,外面通报,史七进了屋子,说起来也几月未见,倒比初见的时候要白胖了些许,若不是身上穿着下人的青衣,很容易会被人误以为是谁家的老爷。

    进了门之后,史七的脸上也有淡淡的兴奋,看到他进来,坐在椅子上的王通笑着说道:

    “你倒是沉得住气,居然几个月还真没有出门。”

    史七跪在地上恭敬的回答道:

    “既然大老爷吩咐了小人等不出门,小人自然应该遵命。”

    “听说你每晚上睡都睡不踏实,几个要翻墙出去的都被你给抓了回来?”

    “小人兄弟们沉不住气,不知道富贵就在眼前,毛躁了些,小人和他们兄弟情深,总不能舍了他们。”

    王通笑着点点头,如果说有人从那宅院中跑出来,王通的手下会跟出去,如果不在进城做事的话,会在城外抓人,如果在城内进什么人家的话,可能会果断击杀,就算在城外被抓住的,也会被拷打一番,问出究竟来。

    而且圈在院子也是看看他们能不能沉住气,毕竟这是王通第一拨招募的江湖人,他们的家眷根底都是不知道,也不得不小心。

    这史七倒是知趣的很,不仅自己不出去,还严格约束同伴不动,他这一行人在外面快活惯了,不少人都是呆的烦躁,何况来了京师这等繁华地方,都想出去见识见识,有些人更是觉得这被招安根本不是当初想的那般富贵,反倒是跟坐牢一样,还不如回去重操本行,但史七沉住气了,而且把人管住了。

    也正是因为没有史七约束住了同伴,而且沉住了气,王通今日才会招呼他过来,王通拿起桌上那份文档,朗声说道:

    “西城聚宝街李举人家。”

    说完之后,史七没听到下文,有些愕然的抬头,王通开口笑着说道:

    “这句话你记住了吗?”

    “小人记住了,是西城聚宝街李举人家。”

    “你领着你的兄弟们去把这家人的底细摸清,有什么进项,平日里交结什么人,越清楚越好,可明白了?”

    史七在地上磕了个头,开口答应了,王通又是说道:

    “你自己小心些,被官差抓到,本官可不记得派出你去做过什么事,也不认得你这个人。”

    “小人明白,小人不过是自己起了兴趣,才去打听的。”

    王通笑着点点头,这史七还真是能用得,知情知趣,他开口说道:

    “先去支二千两,总不能空手办差。”

    那边史七又是磕头,这次磕头的声音却比方才大了一点。

    ……

    “大人一次给了两千两?啧啧,怪不得这史七办差这般用心。”

    史七第一次为王通做事,王通自然不可能这么放任,史七等人在盯着那李举人家,还有一干人盯着他们。

    每日间都把史七等人做的事情呈报上来,在王通这边汇总,这件事却是由吕万才亲自来办,安排治安司的探子下去盯着,听到王通直接拨了两千两银子过去,吕万才忍不住惊叹了一句,看着王通有些不解,吕万才笑着说道:

    “这等绿林人士,不管是偷是抢,又或设局蒙骗,一年能剩下千把两银子已经是所谓大盗,史七这等人算是个能手,不过若每年能有个千把两银子进帐,恐怕也不会被招安了。”

    “吴大吴二那边可远不止这个数目?”

    “大人,这吴家兄弟是山东六府数得上的坐寇,山上海里都要找吴家兄弟销赃,这个自然不同,没个根基家业,到处乱飘的,每年能有个千把两,已经是了不得了。”

    “也对,不是每年都有这样的银车队伍能让他们盯上。”

    王通之所以疑问,也是因为自家银车被史七等人偷去了一万多两银子,再仔细一想,却发现那件事上有太多的特殊性,忍不住笑着自嘲了句,两人说笑几句之后,吕万才这才转入正题,清清嗓子说道:

    “大人,治安司派过去的是最放心的,消息也不担心外泄,史七几个人先是去李家丈人的当铺当了货物,然后赎回,往复几次,倒是和当铺的朝奉和伙计弄熟了,外面也有人假作走街串巷的小贩在附近打转,下面盯梢的老差人都夸赞了几句,说这史七做事倒是有章法,不管是进当铺还是小贩的,都没落下痕迹。”

    王通点点头,吕万才又是继续说道:

    “他这一伙人花钱并没有大手大脚,大人划拨银子过去,倒有几个年青的想要去喝酒,也是被拽了回来。”

    说到这里,吕万才顿了顿,开口说道:

    “大人真要查什么,在这京师地方,咱们治安司什么查不到,不过是个举人而已,又没有官身在,话讲回来,就算是个有官身,只要有错,一样是查出来治罪!!”

    王通笑着摆摆手,开口说道:

    “这件事莫说是用你,单独让锦衣卫各司各千户去查,难道查不出来,用史七他们也是看看他们本事,算是个练兵,另外,这件事还有些别的考量。”

    吕万才迟疑了下,肃声说道:

    “王兄弟,咱们自家兄弟不说生分的话,王兄弟如今是锦衣卫指挥同知,实际上的都指挥使,天子最亲信的人物,这样的身份地位,理应关注天下之事,而不是放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不过是一个举人,不过是十几个江湖人,何必费这么大的心力在上面,眼下边镇总兵变动,戚继光和马栋等人和大人也有交道,这些大政之事,才是兄弟该操心的啊!”

    听到吕万才这话,王通怔了怔,随即起身作揖施礼,开口说道:

    “吕大哥是王某的诤友,这些话都是为王通好,王通明白。”

    郑重其事的施礼之后,王通坐下,却微笑着说道:

    “边镇大将谁去谁来,这等事我要操心,那就是给自己招惹破家灭门之祸了,李举人这件事,单拿出来看,的确是小事,可万事都是由小见大,吕大哥,你以为让顺天府查这些年的罪案文档,是无缘无故的动作吗?”

    吕万才愣了愣,展开折扇轻摇了几下,笑着说道:

    “既然如此,那为兄就等着看了。”

    ……

    史七去查,还真是查出东西来了,也是赶得巧,他们盯了没几天,就看到有人拿着大批的货物来当铺典当。

    赶着马车,马车上货物齐全,居然也嚷嚷着手中没银子,家中有人治病急等着用,还有八十老母,三岁孩儿之类的话,而且都是笑嘻嘻的吆喝着,把这些说是虫蛀鼠咬,陈旧无比,实则连灰尘都没有的货物搬进去。

    这破绽未免也太大了些,而且接下来赎当的人则都是京师内外店铺商行,这些人同样是拿着马车向外装运。

    但在举人亲戚家中有这样的勾当,还是当铺的进出典当赎买,一来不会注意到,二来这些事细究起来都是合乎规矩,三来,举人在京师不算什么,但毕竟是有功名官身,差役们不愿意去惹这个麻烦。

    四月底的时候,史七的一名兄弟快马从真定府那边赶回来,那边有一路商队被劫,货物却和前些日送过来的种类差不多。

    而且按照禀报,史七等人翻墙进去看过,有些货物存在院子中的地窖之中,布帛绸缎之类的东西拿出来清洗晾干,按照用碱比较多来看,应该是沾染着血迹,要处理干净才能售卖。

    查到这样的地步,也不必查了,王通签发公文,治安司和锦衣卫军法司出动,破门而入,将李举人一家,他丈人一家,和当铺上下全都抓了起来。

    一个举人被锦衣卫抓了,在京师中根本不算是事情,也没有人去关心理会,?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