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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当国第185部分阅读

    些许,看到王通和邹义走入,连忙站头说道:

    “邹公公、王大人,有劳了!”

    “见过戚大人!”

    戚继光实际上失势,可接下来还是一省总兵的位置,而且身上还有伯爵的爵位在身,王通和邹义也要做足了礼节。

    见礼过,戚继光挥手让屋中伺候的亲卫都下去,自己拿起座在红泥炉上的茶壶,给王通和邹义斟满了茶水,王通和邹义少不得要起身道谢,戚继光笑着说道:

    “当年闽浙平倭的时候,那边产好茶,老夫也就有了这个嗜好,那边每年还都捎些好茶过来,不过蓟镇没有好水,京师这边倒是不同啊!”

    邹义笑着点点头,沉声说道:

    “却没想到戚大人这般的高雅,这次咱家和王大人来,就是要听听戚大人要说什么,回去后禀报给万岁爷,戚大人讲就是。”

    言语中隐约带了催促的意思,戚继光摇头笑了笑,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开口说道:

    “自大明立国,鞑虏就是大敌,要不然也不会有九边之设,如今草原上有两大害,一是大同所对的俺答部,一是蓟镇所对的科尔沁部……俺答部不必多说,尽管俺答汗已死,可僧格都古楞继位之后,实力未损,依旧是草原霸主,东边的科尔沁部素有野心,而且和辽镇边墙外的各部有勾结,若是任其合流,今后必然大害……”

    邹义和王通对视了一眼,神色都是不动,这些事在他两人这个位置上,不能算是什么机密,万历皇帝和朝中大臣想必都是知道,如果说专门为说这些话过来,那的确没什么必要了,王通盯着戚继光看了几眼,突然发现他富贵巾下的头发霜色很重,脸上的皱纹密布,王通突然发现,戚继光老了许多。

    “……前年古北口蓟镇、宣府、还有虎威军三军合力,歼灭鞑虏万余,这一战别的不说,却能看出鞑虏外强中干,蓟镇兵马老夫调教近二十年,可以说是兵强马壮,辽镇亦有强兵悍将,其余各镇都有善战兵马,这是大明列祖列宗庇佑,上天给的好时机,应该集合群力,将草原上这两部鞑虏尽数歼灭,至不济也要灭一部,断其一臂!!”

    说到这时,戚继光的语气激烈,声音高了起来,邹义和王通脸上却都是微微变色,戚继光所谋划的是国战,怪不得要面见天子。

    六百九十四

    “那僧格都古楞虽然娶了三娘子,但当初亦有龃龉在,俺答部未必是铁板一块,科尔沁部和关外各部或勾结或争斗,也没有稳下来,而现在大明九边各有精良兵马,我强敌弱,这正是剿除大患的良机。”

    邹义眼皮垂下,沉声说道:

    “戚大人但讲,咱家会把大人的话全部禀报给万岁爷。”

    戚继光所说的俺答部,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是压服草原上从西到东、从漠南到漠北的各个部落,号称是自成吉思汗以后,草原上最强大的霸主,在嘉靖时数次动员五万以上的骑兵入寇,几次逼近京师城下。

    而那科尔沁部因为靠着关外各部,有贸易之利,又有那些小部落归附过来,不断的人口补充,也渐渐强大,尽管有古北口那次的失利,可也能动员万余骑兵。

    大明九边重镇,兵马号称过百万,可能战的兵马不过十分之一,要想达到戚继光所说的地步,大明要动员自己大部分的战兵出塞,这可是自成祖北伐、以及那次英宗率五十万众亲征之后的倾国之战。

    这样的战斗,胜了固然是丰功伟绩,青史留名,败了怎么办,战场上的失败还好说,到时候社稷倾覆,那可是天崩地裂了。

    邹义心中有计较,脸色也是漠然,王通眼睛却有些发亮,草原上的骑兵如何,他两次出塞都已经见识过了,大明各处的兵马不堪的很,已经被这断断续续的太平时节惯坏了,草原上的鞑虏骑兵又何尝不是。

    现在蓟镇的兵马正强,虎威军也是在不断的扩充加强,加上辽镇李家的上万家丁,只要这三家合力,甚至不需要其他边镇的参与,就可以试试戚继光所说的计划。

    王通只是低着头,他和邹义来,是代表万历皇帝,不能把自己的情绪表露的太明显,邹义神色漠然,王通又低着头,戚继光却看不出来他们的反应。

    “蓟镇兵马精良,辽镇那边李成梁也养的好兵,但老夫在是这般,老夫若不在,必然会慢慢荒废,李成梁也是耽于富贵,还不知道他那几个儿子能不能守住那些兵马,过了这几年,也就谈不上打了,也难保鞑虏之中出现什么英杰,到那时候,情势逆转,就又是另外一番境地了……不过,到那时候,老夫也操不上这个心了。”

    说了半天,无非是趁着这个机会和蒙古决战,彻底将这草原上的大敌打垮,为大明争取来几十年上百年的太平。

    但这等事,邹义和王通谁也不会说一句话的意见,谁也不知隔墙是否有耳,万一被泄露出去,不知道会惹出多大的事情来。

    “戚大人所说的就是这些吗?请戚大人放心,咱家定会将大人方才所说,陈奏万岁爷!”

    屋中早就备好了笔墨纸砚,邹义听到后来,却是从怀中掏出本折子来,在那里飞快的记录,戚继光说完,他迟了片刻才写完。

    出宫办差,受命办差,不管宫内宫外的人,最反感的就是遇到今日这般局面,说的是天大的勾当,不敢插言这个倒还不算什么,记录下来,听了,记了,这就跟着多担了一分的干系,就算是陈奏上去也撇不清。

    邹义听到了这些东西,自然不会感觉到愉快,话中已经隐隐带了告辞之意,戚继光为将近四十年,精通为官之道,克扣军饷给张居正送礼这等事都是做过,何况听邹义的言外之意,戚继光却好像没有听懂,只是笑着说道:

    “上奏给陛下的大事说完,却还有几件私事要托付。”

    说完这句,戚继光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形的铜牌,刚要扬声招呼,却又自失的笑了,将那铜牌丢在桌上,笑着说道:

    “蓟镇养成的习惯,倒是让二位见笑了?”

    王通伸头过去看了看,铜牌上有一个虎头的形状,颇为精美,邹义在旁边却笑着接口说道:

    “这是虎牌吧,咱家在京师也有听闻。”

    戚继光笑了笑,邹义却转头对王通解释说道:

    “戚大人在蓟镇令行禁止,凡有大令要事,必然用虎牌交给信使,接令者不见虎牌,可斩信使,而且这虎牌一月一换,由戚大人自己的匠人打造,寻常模仿不去的。”

    “邹公公见笑了,蓟镇是要害边镇,万事不敢有怠慢,等去了广东,就不用了,挂在宅子里当个念想,不过这一路南下,老夫还是当作行军的,要把这个虎牌留着用。”

    戚继光说的坦然,王通跟着笑了笑,当成一名老将的自嘲,戚继光扬声在外面喊了句,一名精壮青年走了进来,这人亲兵打扮,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王大人,这是老夫的亲兵齐武,战阵沙场上的本事不差,老夫的其他亲兵亲卫,都是跟着老夫多年,年纪也大了,彼此也都习惯,都舍不得走,不过这孩子今年才十七,学着一身本事不能跟我老头子一起荒废掉,想给他找个前程,王大人这边若是不嫌弃,就让齐武这孩子做个护卫,或者去锦衣卫了,天津虎威军那边当个差,总比跟老夫潦倒下去强。”

    把人托付给自己的事情,王通遇到过不少,却没想到方才戚继光慷慨激昂说了那么惊人的谏言,到后来又是这么一回事,一个亲卫而已,留在身边太多地方可以安置,而且,能让戚继光这么看重的年轻武人,总有他的过人之处。

    王通看了眼边上的邹义,邹义脸上却有不知道什么来由的笑容,颇为古怪,王通摇摇头也不理会,笑着开口说道:

    “既然戚大人这么说,王某恭敬不如从命,也请戚大人放心,齐武若真有本事,王某保他个出身,若没有本事,一生温饱也是有的。”

    “既然如此,老夫就多谢王大人了。”

    戚继光笑着点点头,端起茶杯示意了下,王通感觉颇怪,戚继光身份地位都在这里摆着,不过是安排一个亲卫而已,举手之劳,何必如此正式的致谢,边上的邹义已经收了笑容,戚继光却转过头对那齐武说道:

    “小武,今后你就是王大人的扈从了,可要尽心办差做事,不要出了岔子,丢了蓟镇的人,丢了老夫的脸,你知道了吗?快去见过王大人!”

    齐武听到这话,连忙跪下,给王通磕了几个头,口中说道:

    “属下见过王大人。”

    “恩,等下收拾自己行李,跟着本官回城吧!”

    王通点头说了句,齐武答应了,起身之后却又给戚继光跪下,接连磕了十几个头,带着些哭腔说道:

    “请大帅保重,小武不能在身边伺候了!”

    戚继光沉色点了点头,齐武起身时候却是泪流满面,王通眉头皱了皱,心想大好男儿,怎么哭了,有一想,这或许是戚继光治军天下无双,亲兵亲卫对他忠心爱戴,这是舍不得了,不过太别扭了。

    齐武出了帐篷,戚继光好像是没什么心事,长出了口气,说完方才那番话,又将人托付了,整个人在短短瞬间好似又老了几岁,再开口也虚弱了不少,他从座位上站起,肃然说道:

    “戚某受先帝和当今圣上大恩,镇守蓟镇,统帅边军,今日虽不能进京面圣,但也要叩首遥祝,以尽臣职。”

    说完之后,对着京师皇城的方向,跪下磕头,邹义和王通也是站起。

    ……

    在回程的路上,王通和邹义没有来时那么轻松,从那驿站出来,两人都有点沉默,走了一阵之后,邹义才带着些不满说道:

    “这戚继光,直接把这些话上疏陈奏不就是了,偏生要你我兄弟二人来听,平白担了干系,这趟差事出的。”

    王通摇摇头,笑着说道:

    “戚继光也是聪明人,这等话要是落在纸上,言官们的唾沫还不得淹死了他,莫说是广东总兵,能不能在广东做个兵都未必了,不过戚继光忠心国事,肯冒着风险说这番话,也算是他的一片赤诚了,邹大哥也不必担心,这些话回报给陛下就是。”

    邹义苦笑着摇摇头,回头瞥了眼,笑着对王通说道:

    “王兄弟,可听过戚继光惧内的典故。”

    “这等名将,居然还怕老婆?”

    “怎么不怕,这已经是天下间的笑谈,说是戚继光属下兵马为了给他壮胆,特意全副武装列队,然后请他夫人观阵,想要吓吓这婆娘,没想到戚继光夫人来了却不怕,问戚继光这是何意,戚继光仓促间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说‘特请夫人阅兵’。”

    邹义说完,王通一愣,两人哈哈大笑,没想到这等大将,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邹义又是说道:

    “惧内成这般,可戚继光在外面还养了两房,现在孩子都不小了,他老婆无奈,也只能认了。”

    王通听着摇头,不过心中却纳闷,难道邹义是借这个话劝自己成亲,邹义却又在那里说道:

    “外面这两房是他老婆捏着鼻子认的,戚继光这样的身份,怎么会才三个女人……”

    六百九十五

    这个时代一夫多妻,男人到了一定的身份地位,三妻四妾也是寻常,王通这等一心办差的,还有戚继光那种惧内的,都是罕见。

    不过听邹义这么一讲,戚继光惧内也就是那么回事,惧内还能在外面养了两房小妾,但邹义也不是谈这等私房猥亵之事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提起了,王通只是顺着他的话说道:

    “听邹大哥这么讲,外面还有人?”

    “蓟镇是要紧地方,宫内派过去的人不少,加上距离近,来来回回的,蓟镇的很多轶事宫内都能听到,戚继光上任没几年,和犯边的鞑虏打过两次,兵将自然有死伤,有一名千总战死在外面,家里留个女人,他父母双亡,有没有子女,就是这寡妇一个人过日子,偏生这寡妇千娇百媚的是个美人,那千总战死一年后,这寡妇有了身孕。”

    十月怀胎,这一年后怎么讲,王通倒是明白过来,男人当家立户,一个孤苦伶仃的女人也不能要求太多,邹义悠然说道:

    “那千总还是有几个相熟的弟兄,自然不依,想要来查个究竟,不过很快都给派到各处去,不得回返,这等事在蓟镇算不得大事,可也是个风波,但安静的很快,马上被人压了下去,那寡妇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家里置办了几进的宅院,又有丫鬟婆子的伺候,倒也成了蓟镇的大户人家,等孩子生下来就是这齐武。”

    王通回头看了一眼,话说到这样的地步,该明白的也都明白了,一这么说,看这齐武的相貌还真和戚继光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齐武六岁的时候,戚继光身边的亲卫都过来传授武艺,只说是看那千总的面子,不过宫内回来的人说,戚继光身后的老人都说,这齐武眉眼之间和戚继光小时候一模一样,王兄弟,你再想想这名字?”

    “齐、戚……若不是方才看到他那告身,我还真以为他就是姓戚。”

    亲卫跟将主姓,这个并不稀罕,改姓的甚至还认为是光荣,邹义在那里笑着说道:

    “那千总可是姓宫的,这齐武入了戚继光的亲卫,也是改姓了戚,不过被戚继光的正妻看到,虽说不知道缘由,却很不舒服,执意让他改姓,可也没有变回原来的宫姓,只是变成了齐。”

    王通在马上只是摇头,笑着感慨的说道:

    “这一套下来,就可以放在京师茶馆里当评话讲了,怎么,天下人都知道了,戚夫人不知道?”

    “蓟镇总兵的私事,蓟镇上下谁敢胡乱议论,也就是宫里的人盯着的事情多,所以才知道的详细些,不过啊,戚继光终究还是怕老婆,他那两房小妾的事情,据说家里就闹了几个月,这齐武的娘死得早,也就不必跟戚夫人讲了。”

    宫内的人盯着的事情多,这话说得明白些,就是派往边镇的监军太监和身边的宦官随从,监视蓟镇上下,这等主将的私密事,自然也在他们的关注之内。不过这等事也不必说破,王通沉吟了下,又是开口道:

    “齐武是戚继光私生子的事情,宫内宫外恐怕都知道的,若是跟着兄弟,会不会惹来什么?”

    邹义无所谓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旁人在王兄弟这年纪,做事冒失莽撞,王兄弟倒好,老成的不像是这个年纪,戚继光若是在蓟镇的位置上呆着,自然有干碍,现在他过气了,这算得什么,就算大家知道,也只会称赞王兄弟重义宽宏呢!!”

    王通笑着点点头,也不再说话,至于戚继光所说的国战之事,双方则是闭口不谈,这件事牵扯太大,一切留给万历皇帝定夺就是。

    半路上在路边的店里烧了点热汤,众人拿着干粮对付了一顿,算是午饭,太阳刚偏西的时候,就已经到了崇文门那边。

    可也巧,到了那边,却看到一队锦衣卫打扮的兵卒押着十几个垂头丧气的人正在进城,王通记忆力出色,却看到那十几个垂头丧气的人中,有几个正是在早上见过,转头吩咐了句,一名随从就骑马过去询问。

    过去亮明了身份,那边锦衣卫一五一十的回答了,然后离开,原来是白日里巡捕司的探子跟着出城,有的去了其他州县,可也有人直接躲进了京师外的庄子中,四处查问了下,却发现藏人的庄子经常出入牛马。

    这庄子是个田庄,平日里出入牛马作甚,有了疑点,当即调人冲进去,把一干人都是抓了个正着,一问,却是六部某郎中的庄子,庄子里的下人和城内的混混们勾结,专门在城内偷窃牛马,然后送到城外来销赃。

    偷盗牛马可是重罪,抓到了这样的罪犯可是大功一件,定有奖赏,这一队人都是兴高采烈的。

    王通对身边的邹义笑道:

    “天津卫那边有个笑话,说是在京师拿一把沙子撒出去,砸到十个,九个是官,还有一个是有功名的,抓贼也能和部里的郎官扯上关系,真是有趣。”

    城门那边的守城兵卒知道邹义和王通两人是贵人,不敢阻拦,只是躬身谄笑着相让,邹义也不理睬,只是笑着回王通的话道:

    “一个郎中扯出这样的腌臜事情来,只是会想着怎么撇清了干系,那还敢有什么别的心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