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机场的休息室。医生说她吃了太多含有安眠成分的感冒药，所以才会这样。于紫蓝想想多少红颜都是吃了安眠药香消玉殒。对宴纯棉的恨意更加绵绵不绝。
宴纯棉买了海鲜粥末，饭盒盛着，站在床边。微长的刘海遮了眼睛，嘴巴抿着，看不出表情。
“喝点粥吧。”抬头于紫蓝才看得清楚。那是她第一次见他那样的神色。疲惫、自责。让人看了觉得如鲠在喉。
于紫蓝便伸了手要去端，这才注意到右手正扎着针，挂着点滴。好了，这下算是全乎了。为了宴纯棉的一个恶作剧，她竟吃了这辈子吃过的最多最全的药，还第一次挂了跨国点滴。
真该拍了照，放进微博里，让世人申讨这个无良老师。
宴纯棉依旧抿着嘴，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淡然开口。“张嘴”。
于紫蓝听了，看看碗里的透明的虾仁。想了想，还是乖乖张了嘴。吃了小半碗，于紫蓝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竟死活不吃了。
宴纯棉就这样僵持着。
“我过敏，对虾仁。”于紫蓝只得说实话。而这时，脸开始阵阵发烫。她有过这样的经历。知道马上自己就有了个马戏团小丑般的大花脸，倒也安然等着了。
宴纯棉重重放下碗。恶狠狠说。“于紫蓝，你是个傻子吗。你是猪哦。你白痴呀。”然后匆匆走了。
然后拿了盐酸西替利嗪片和温水给她。
“你效率挺高嘛。”于紫蓝打趣道。
宴纯棉看着她，似是挣扎要不要开口。最后还是回了一句。
“我也对海鲜过敏”。
“哎。同是天涯沦落人啊。”于紫蓝刻意感叹道。此时硕大的房间，就他们这一对不共戴天之敌，偏偏她又带伤在身，毫无防守之力。只得不去招惹他。
“他们先去学校报道了。你走不了，要在这边观察。”
“哦。”
“等你好了，我带你过去。”
“哦。”
“蛮巧，你的导师是斯密特夫人。我是她的助教。”
“哦。”
“于紫蓝。你真傻了么。除了会说哦还会说什么。”
“嗯。”
于紫蓝此刻没有精力和他斗嘴，真是的，自己也吃这个药。该知道的，吃了这个药也会嗜睡。于紫蓝暗想，“我要当了医学家，就去研发那种吃了会亢奋的药，怎么都睡不着。”
不过按照痞子蔡老师的思维是。
“我想当个医学家，当得了嘛？当不了。所以以后还是得吃这慢性安眠药。”想通了就好，把剩下的拿了也吞了。
宴纯棉来不及抢，就眼见着要被于紫蓝吞了下去。
“于紫蓝，你吃了一颗了。那是下一顿的！”宴纯棉近似于咆哮了。
“哦。我知道啊。我有点饿了。”于紫蓝有些委屈。她只是想快点好，不想耽误他时间。用心良苦，天地可鉴。却又遭他一顿臭骂。
宴纯棉只当她是药吃多了，说胡话。不再追究。
“你为什么要喝那个粥啊，你不是知道里面有虾的么。”宴纯棉问着，分贝低了许多。
“我看你不高兴。”于紫蓝诺诺说着。“哎，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依旧谈笑的模样。
宴纯棉听了，叹了一声，“傻子”，便无其他。
宴纯棉趁着她睡觉的空当，出去买了口罩和帽子，挂在床边的把手上。她这花脸猫的样子确实有煞风景。
床上的于紫蓝身体蜷缩着，安静的模样完全像一只剪了指甲的猫咪。单纯无害，不是对谁都一副防守的样子。
阳光透着玻璃打在脸上，细细的毛孔都能看得见。脸色苍白的让人心疼。
“本想好好对她。竟害她这样。”宴纯棉兀自想着，心脏开始收缩。竟有些痛。低下头，在女生额头轻轻一吻，对自己许下了承诺。
为了于紫蓝，宴纯棉也奔波的有些劳累。将头枕在女生手边，便睡了过去。于紫蓝醒时，对他安然寂静的睡颜已有了免疫力。向右边看点滴已经快挂完了。
便恶作剧地趴在宴纯棉耳朵旁，大叫一声。
“老师。”
这时，宴纯棉正做着美梦。梦中女生裙角飞扬，“纯棉，纯棉”地对他叫着，逆着光看不清摸样。声音清冷，像极了于紫蓝。被这大分贝的噪音吵醒，宴纯棉条件反射般抬起头，脸扭向于紫蓝。
四目相接间，嘴巴便蜻蜓点水般碰上于紫蓝的。由此可见，蠢人总是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怪不得旁人。
于紫蓝马上伸出衣袖狠狠抹了下嘴唇，皱着眉头，嫌弃的样子表露无遗。宴纯棉只觉得火气往上涌，闷哼了一声。起身叫医务人员去了。走出门，脸就笑成了一朵花。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一句话，得来全不费工夫。
宴纯棉一走，于紫蓝的脸就更红了，不过还好和过敏的症状十分相符合，便不用隐藏什么了。抬着脸，觉得坦荡荡的样子。不就是一个吻嘛，造化弄人罢了。就像，就像走在半路上高跟鞋跟掉了一样。
自我安慰果真起到了更为明显的药效，于紫蓝立刻觉得神清气爽了不少。
宴纯棉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他。见到于紫蓝熟睡中还念叨着的谷昱泽。他给她叫了护士，回头便看见了谷昱泽焦急的脸。谷昱泽见他便伸出了手，他只当他要挥上一拳，倒也不躲。
“对啊，要是有人害她这样，我肯定饶不了他。”宴纯棉想着。更觉得这一拳不该躲。
但是还没挨着，谷昱泽的手便垂了下去。
“她怎么样了。”由于他们只是隔着两届，又都是当时的学生会会长，所以打过一些交道。谷昱泽大二时和于紫蓝在一起，他大四。后来留校两年，也有过一些工作上的接触。
但是现在他连称呼都省略的打招呼方式还是让宴纯棉有几分不爽。
“还在睡觉。你怎么来了。”
“我在你们后面到的。我想看看她的学习环境。那样我才能放心。”谷昱泽对于自己的心意毫不隐藏。
“看到我你就应该放心了。你不会是想出现在她面前吧。据我所知，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了。”宴纯棉的语气清冷，完全不似平时嬉笑的模样。
“放心。我看她安好就好。”说完转身走了。白色休闲服罩着的背影看起来瘦弱无力。这情殇，一年多，他还是不见好转。
“喂。我喜欢她。我很久之前就喜欢她。所以我才会答应过来做助教。”
谷昱泽的脚步不见一顿，但他知道他都听到了。这就够了。
“真好。我可以坦荡荡爱她了。”
转眼，谷昱泽进了入口。
就这样，入口里的人再也走不出，出口里的人开始走进。这便是爱了，走走停停，碰不到命中注定之前，我们的爱就是这样动荡不堪。
回到休息室，于紫蓝还是躺在床上。宴纯棉靠近了，知道她在装睡。因为她的睫毛眨的像是抽筋一样。
“哪有人睡着是这样的。这个笨女人。”
见她脸色好转，便决定逗她一下。窸窸窣窣开始收拾东西，开始嘀咕。
“这个猪还睡着呢。哎。时间这么紧。要不我先走。但是据说这地方色狼很多。应该没事吧，谁会瞎眼看上她呀。我还是走吧。”
于紫蓝听他一说，联系到之前他的手段。只好，慢慢睁开眼。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坐了起来。
“啊。宴老师。您在啊。您看我睡了这么久。”“您”字咬的格外清晰。这个魔鬼要是将她放在这，她就只有搭飞机回国或是提头见江东父老了。因为她根本不可能凭一己之力走出这个出口。
宴纯棉见了于紫蓝。笑着说，“于紫蓝，你的脸，真的，很艺术耶。”学着她将“艺术”两个字咬的更为清晰，将“耶”字也拉得不能更长。
听了他的话，于紫蓝倒也不以为意，她本来就不是那种特别在意自己外貌的女生。倒不是自信自己天生丽质，只是她这人一向懒惰怕麻烦。让她整天拍那瓶瓶罐罐，倒不如叫她自毁容貌算了。更何况她是真的天生丽质呢。哈哈。
肯拍爽肤水，也只是因为那是施南桥以命相逼得。本着两相比较取其轻的原则，她还是决定留着南桥一条命比较好。
戴上帽子口罩，挎着背包，甩开步子往前走。宴纯棉在后面亦步亦趋，粗声喊着。
“于紫蓝，你果真是猪哦。门在对面啦。”
“我。我知道啊。我只是要跟这个地方kiss goodbye一下。不行哦。”说完还像模像样对着白得耀眼的墙壁亲了一下。
宴纯棉站在门口翻着无止境的白眼。
“可以的话，真想把你塞回你妈肚子里，重新改造一下！”说的咬牙切齿。
于紫蓝笑着，风一般从宴纯棉面前跑了出去。空气里扬着淡淡的绿茶味道。
想要大口吸着，竟没了。
此时已经四月底，法国晴朗温润，和预料中温和的样子几无差异。
“哇。这就是法国建筑哦。”于紫蓝站在飞机场外的大街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丢人现眼的模样。
“对啊。法国建筑倾向于古典主义。其特色是造型严谨，普遍应用古典柱式，内部装饰丰富多彩。”
“你来过啊。”
“没有啊。百度百科看的。”说完便催着于紫蓝走。
飞机场附近出租车很多，宴纯棉找了一辆，叫于紫蓝上车。于紫蓝一看有些惴惴不安，他搭的是一辆加长林肯。所以干脆站着不动，手里握着钱包，小声说。
“宴纯棉。你钱多人傻啊。这是林肯耶。加长林肯。”
宴纯棉看了于紫蓝的小市民嘴脸，并不理她。只催着司机快点去瓦伦。
绕过几条路便到了瓦伦门口，若不是司机提醒，于紫蓝怎么都不相信这个普通的小门就是瓦伦的正门。没有烫金的大字，也没有雄伟壮观的狮子。就那样一个简单的样子，站在四月软软的春风里。
所幸司机也是本分人，按表收费。看来，于紫蓝这个小女子果真是善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宴纯棉取了外币出来时，于紫蓝一瞬间起了几分崇敬。她连拖鞋牙刷都带了，竟忘了换外汇。看来脑子生锈，晒了太阳也好不了的。
于紫蓝连滚带爬下了人生中的第一辆加长林肯。感叹道。“法国人民生活非常好啊。”
“这话怎么说。”宴纯棉知道她的小资本论调又开始作祟了。淡笑浅问。
“林肯耶。还是加长的，竟然做了txi。”
“有什么新奇的。以前没坐过么。”
“林肯没有。加长的坐过。火车。”
宴纯棉听了，对她的小孩心性更加爱护。便宽容一笑，眼睛里的宠溺像是满了的正着的水，暖暖的向外溢。
“以后，我带你坐更好的车。”宴纯棉伸了手朝她褐色的头发摸去。于紫蓝见了马上向后跳了两步，做出防守的经典姿势。
宴纯棉的手放在半空，划了美好温柔的曲线回到裤边。完全没有尴尬的神色。
“别碰我。我练过的哦。”
宴纯棉听了。不跟她一般见识。拉了行李，问。
“对了，于紫蓝。你会说法语么。”
“不会呀。为什么要问。”于紫蓝问的理所当然。
“因为这是法国。”宴纯棉答得言简意赅。
于紫蓝一想，更沮丧了。真真是个傻子。没有法币，不会法语。天当绝她了。
只得跟紧了宴纯棉。寸步不离。
“你不用害怕，可以利用这几个月学习语言，反正你的专业课下半年才开始。”宴纯棉怕她担忧，安慰说。
到了学校，欢迎会刚结束。他们也乐得清闲。之后他们六人有一周的休息时间。主要是熟悉校园环境和安排住宿。甚至还有专门的一天供他们参观名胜。想的很是周全。
到了第三天，她的脸算是痊愈了。将头发束成简单的马尾。穿了一条纯棉白色长裙，踩着一双半旧球鞋出门了。
十分钟前宴纯棉给她打电话，说是要接她去拜访斯密特夫人。
她只得在公寓门口等。来来往往的女生应接不暇。高挑的个子，得体的穿着，爽朗明媚的笑。看的人都醉了。
远远的，宴纯棉就看见了于紫蓝。整个人像一株木棉一样立在一片姹紫嫣红中，显得格外惹人注目。
“这个笨蛋，不知道低调点么。”宴纯棉恨恨想。
第八章 同居代为管教
她穿黑色时，整个人都是慵懒的神色。穿了白色，却马上显得一尘不染起来。不知怎地，他就想到了一句话。
“一个人的性感，不在于她穿了什么衣服，而在于她和衣服的默契。”以前总觉得好笑。衣服和人能有什么默契。但是看了于紫蓝，便明白。她和她的每件衣服都是默契十足的。
虽然，宴纯棉喜欢的不是她惹人遐想的外表。但自己爱的人恰好有着动人的容颜，怎么不让人更为珍惜。
于紫蓝看着远处走来的宴纯棉。张口便说。
“在国内，你这张脸怎么都算是有几分姿色。但到了人杰地灵的法国，显然只是中人之姿了。”
宴纯棉知道她只是想让自己不痛快，上下眼皮马上合在了一起。狠狠瞪了她一眼。
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她这人幼稚的可怕。完全不似平时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更像是烟火吃的多了，一氧化碳重度中毒的症状。记得之前宴纯棉说过一次。
于紫蓝便乐了。说。“你喜欢这幅皮囊啊。拿去吧。”颇有几分豪杰之气概。
斯密特夫人是个热情的老太太，已经是于紫蓝长长辈的年纪，整个人却显得格外年轻，不乏活力。
于紫蓝企图用蹩脚的英文极尽溢美之词对她进行夸奖。可是说得越多，老太太的眉头皱的越紧。最后干脆只是回答ok，fe了。
于紫蓝只得百无聊奈搅着咖啡。看着宴纯棉和老太太聊得正欢。于紫蓝暗自想。
“果真是异性相吸。早知道就找个男导师了。”
好在屋子装修精美，古色生香。咖啡味道也十分好。算是了了一些遗憾了。
道别时，老太太和于紫蓝道谢。于紫蓝只得诺诺回着，it’s ok。不明所以。
“我把你的话说给她听。她很高兴。”宴纯棉看着于紫蓝纠结的小脸。说。
“哦。难得啊。你竟没有落井下石。谢谢你了。”
“对了。公寓分好了。”
“哦。谢谢你了。”
“你的行李我帮你安置好了。”
“嗯。谢谢老师。”
“在我房间。”
“嗯，谢谢。嗯？为什么在你那儿。”
“以为你要和我住在一起啊。”宴纯棉说的理所当然。迈开长腿向前走。
现在已到了傍晚。路的两边亮起了路灯。梧桐树下的影子变着长短。
女生的眉头皱成一道伤疤的模样。看着前面白色衬衣洋洋得意的男生。
“凭什么啊。我要和祁音一起。”
“祁音跟你不同专业。不能一起。”
“那杨帆呢。”
“不同专业。”
“那。那舒源总可以吧。”于紫蓝绞尽脑汁想到那个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的面瘫学霸。发问。
“不同性别。”
“那凭什么跟你就可以啊。”
“因为。你在我眼睛里就是一个男的。”宴纯棉解释着，很是正经的样子。
“好吧。第一，我眼光比较高，不会饥饿了乱吃东西。”
“什么。”
“不会饥不择食。”宴纯棉恶狠狠说。显然已经忍受不了于紫蓝的水土不服的智商和理解力。
“第二，我比较有才，可以给你学习上的帮助。”自恋到这一步，确实是罕见了。
“第三，找个人给我做家务，我可以全身心投入工作里。我工作越好，心情就越好，对你就越好。这是良性循环。”
“第四，院里已经决定这样了。你如果有任何意见，可以先写五千字纯法文的申请书，进行申请。三十四个工作日后开始办理。”
“第五，你妈妈已经同意了。让我代为管教。”
于紫蓝一想也对。那个老妈估计不是亲生的。这种事情确实干得出来。
一想到自己现在像浮萍一样，可能哪天暴风雨就到了，死无葬身之地了。想想这也是一个苟活的办法，便答应了。
“但是，我也有条件。”于紫蓝挺直了腰板，“我不是好欺负的”的潜台词十分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