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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颜第3部分阅读

    突然下起倾盆大雨

    恋人在屋檐下相偎相依

    移动我的脚步轻松躲雨

    人潮拥挤握住湿热的手心

    再也不愿想起不快乐的旋律

    呼吸这一秒的空气还有多少回忆

    藏着多少秘密

    在我心里翻来覆去

    什么叫zuo爱情

    还有多少回忆

    藏着多少秘密

    在你心里我也许只是你欣赏的风景

    夜晚静静等着电话响起

    时间躺在他去年寄来的信

    空荡的风叫我播放着舞曲

    旋转这一秒的孤寂

    还有多少回忆

    藏着多少秘密

    在你心里我也许是你轻快的游戏

    还有多少回忆

    藏着多少秘密

    在你心里我也许只是你缓慢的练习

    音乐响起我一个人演出重覆的舞曲

    ——《小步舞曲》

    难得稍微伸出了触角却没得到预想的反应之后,严丹开始做起了鸵鸟,她心里满是负气,无可排解的负气。

    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西西弗斯的传说。

    在舅舅家里寄养的时候,她经常在舅妈的冷淡眼神中听着舅舅讲故事,直到稍微再大一点,她才可以避开舅妈的眼神,独自躲在舅舅的书房里享受满屋子各种各样的书本。

    她就是那个时候看见了西西弗斯。

    西西弗斯泄露了宙斯的秘密,宙斯便派出死神要将他押下地狱,西西弗斯却用计绑架了死神,导致人间长久以来都没有人死去,一直到死神被救出为止,西西弗斯也被打入冥界。

    在被打入冥界前,西西弗斯嘱咐妻子墨洛珀不要埋葬他的尸体。

    到了冥界后,西西弗斯告诉冥后帕尔塞福涅,一个没有被埋葬的人是没有资格待在冥界的,并请求给予三天告假还阳处理自己的后事。没有想到,西西弗斯一看到美丽的大地就赖着不走不想回冥府去了。

    直到其死后,西西弗斯被判逐出到地狱的那边。

    在那里,他每天要把一块沉重的大石头推到非常陡的山上,然后朝边上迈一步出去,再眼看着这个大石头滚到山脚下面。

    西西弗斯要永远地、并且没有任何希望地重复着这个毫无意义的动作。

    严丹那时候还只有十二岁,就已经觉得西西弗斯是所有人和神里最可怜的那个。

    因为他的选择其实是没有选择,他的意义其实是没有意义。

    严丹从来就不会做没有选择和没有意义的事,当她失去主动权,她更不可能当一个被动的等待者,和绝望的期盼者。

    她换了自己的手机号码,换了家里的座机号码,删掉网上一切可以联系到韦风的方式,她负气的当起了决绝的鸵鸟,缩回脑袋,只要自己看不见,一切就不存在。

    可是,这个决绝的鸵鸟只当了两周,她就发觉自己是输了,第一次转身得这么不甘心不利落。

    一天下午下班后,怀着自己也不愿意去面对的卑微侥幸心理,严丹鼓足勇气在韦风失去联系后第一次来到多尔咖啡屋。

    她开始期待能在多尔咖啡屋或者附近遇见韦风。

    可是设想遇见后,又怎么样呢?

    她又有些害怕碰上,却在害怕过后又开始期待。

    就在这样混乱的思绪中,她一连在多尔咖啡屋呆了这一周,绝望的时候,她甚至在想,多尔会不会突然走过来告诉她韦风的任何一件事。

    可终究是一场空,连韦风的影子也没有。

    有天晚上,多尔倒是过来跟她聊了很久。

    多尔给她端来卡布奇诺的时候,难得的问她:“另一位怎么好久不见了呢?”

    严丹笑了笑自己先前的抓狂妄想。

    “他……我也不知道。”严丹本来想找个什么理由,却发现根本就没什么好说。

    “不知道?”多尔眼神闪过一些讶异,但很快恢复了正常。

    他不是一个多事的人。

    “你慢慢享用哈。”多尔朝她礼貌的点点头。

    “老板,能坐下聊聊吗?”严丹说完自己也觉得惊讶,这完全不像她自己。

    也许是我太寂寞和不安了。她想。

    “嗯?没问题,你稍等,我去拿杯啤酒过来。”严丹以为多尔会莫名其妙,但是他却很绅士很大方的笑着回应。

    原本觉得自己失态而尴尬的严丹松了口气。

    多尔拿了瓶德国黑啤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满杯,另一个杯子给了严丹,说:“喝完你的卡布奇诺,然后换换口味吧。”

    严丹笑笑说:“也好。”

    那晚,严丹才发现,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多尔其实是个很能聊的人。

    他给严丹讲他在德国留学的趣事,告诉严丹为什么想开这个店,问严丹在做什么工作……

    严丹告诉他她的生活、工作、愿望、理想……

    他们像两个认识很久相处很舒服的老朋友,严丹很惊讶,她很少跟人能够这么舒服的谈私事,哪怕跟认识很多年的人。

    但是多尔让她很安心。

    可是后来无意提起韦风的时候,严丹却有点恐慌。

    像是一下子又从天堂被拉回了黑暗之中。

    “韦风是怎么回事呢,好久不见他,你怎么会不知道?你们不是情侣吗?”彼此熟了之后,多尔显得随意多了。

    严丹突然沉默下来不说话。

    “啊哈,瞧我,肯定是两个人吵架了!我eq为负数,对不起哈!”多尔爽朗的说。

    “哦,呵,没关系。”严丹轻声说,但是脸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因为她接着准备告诉多尔她和韦风这么多年来奇怪的关系。

    “所以,你们到底是不是情侣?”多尔听完之后还是很迷糊。

    “我也不知道。”严丹笑着摇头。

    “呃,是有点奇怪,不,我是说,你们的关系就是俗称的暧昧?”多尔说。

    “不,不是暧昧……”严丹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她想了想说:“是个游戏。”

    “嗯哼?”多尔探究的看着她。

    “一个势均力敌,都在争取自己掌握主动权和最终胜利的游戏。”严丹说。

    “可是,已经结束了。”严丹喝了一大口啤酒,苦涩的,回味之后有点咖啡味,但是她觉得比卡布奇诺好喝。

    “那谁赢了呢?”多尔问。

    “他没说一声就退出游戏,也许是不屑再玩,也许是玩不起,而我不知道,我被单方面停止游戏,只剩下猜测和不甘心。”

    严丹看着多尔问:“就是这样,你说谁赢了,谁输了?”

    多尔苦恼的挠挠头笑:“真是个难题,我不晓得啊。”

    严丹觉得多尔像是个单纯的老孩子。

    那天晚上,他们两喝掉半打啤酒。

    一向不喝酒的严丹竟然没有醉,她只是觉得站起来的时候头和脚有点不受控制,心里却是无比清醒。

    严丹啊严丹,你连喝酒也喝不醉,她心里开始替自己觉得恼火。

    多尔本想送她去打车,但看她走得摇来倒去的模样,觉得不安全,便要开车送她回家。

    “不用了,就在附近啊。”严丹说。

    “在哪?”

    “路易一号。”

    “啊,你也住那里?”多尔露出无比神奇的表情。

    “嗯?”严丹看着他,头脑昏胀,她反应有点慢。

    “我也住那里。”多尔认真的告诉她。

    “哦。”严丹应了一声便没了反应。

    多尔摇了摇头,像是在自言自语的说:“看来是真的醉了。”

    到楼下,多尔要送她上去,严丹坚决说自己能上去,多尔让她走直线来看看。

    严丹还真的走了直线,多尔就放她一个人上去了。

    严丹倒头就睡的时候,还想着,这个游戏怎么就这样结束了呢,不,不,我不想这只是个游戏,真的不想。

    “你这个混蛋!”她第一次这么咬牙切齿的骂一个人,第一次这么边骂边舍不得,边恨边委屈着。

    骂了之后,她没了骄傲,没了自尊心,心里只剩下柔软,只剩下期盼。

    韦风,你出来,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不再随便隐藏我自己,这个世界,只对你,只对你坦白我自己。

    可是,她不知道,韦风怎么出得来,韦风怎么可能回得来。

    第十章 不知所终

    你的毛衣跟着我回家了

    我把它摆在我的房间

    它曾经陪你走过几条街

    它曾经陪你喝了好几杯冰的咖啡

    陪你远走高飞拍照留念

    也曾经静静的躺在你的衣柜

    你的毛衣跟着我回家了

    我把它摆在我的房间

    它这样覆盖了我的冬天

    它就要刺痛了我最敏锐爱的幻觉

    陪你远走高飞拍照留念

    天热了静静的躺在你的衣柜

    我的冬天就要来了

    我的冬天就要来了

    你的身体跟着我回家了

    我把它摆在我的房间

    它曾经被你展示借给谁

    它现在静静的躺在我的衣柜

    天热了静静的躺在我的衣柜

    我的冬天就要来了

    我的冬天我的冬天

    ——《躺在你的衣柜》

    卢木找不严丹。

    他惊慌失措的找严丹,却发现与严丹的联系只有一个手机号码,而那个号码已经是停机。

    并且他连续打了三天之后,在第四天,那个号码变成空号。

    像是等着腐烂的种子发芽,最后一点希望也在大雨的彻底冲刷里泯灭不见,卢木这次彻底死了心。

    可是他甚至不知道,即便找到了严丹又能如何?

    找到严丹,不过是多了一个和自己一样快要溺毙的人而已,谁也不是自己的那根救命稻草。

    除了麦青。

    可是麦青?

    麦青却正是让自己快要溺毙的人。

    麦青正在医院守护着韦风。

    他们发生了车祸。

    麦青的腿上有几处小划伤,而韦风的头部、手臂上也只是类似的小划伤,可是,他的肾大出血,医生说一只肾可能会丧失大半功能,而另一只完全破裂。

    韦风一直昏迷着。

    麦青在他旁边一直守着,一语不发,面无表情。

    就在韦风昏迷的第三天,她从惊吓中稍微清醒过来,并且知道了韦风的伤情,才战战兢兢用韦风的手机打电话给卢木。

    彼时,她才号啕大哭。

    “怎么了?怎么了?你到底去哪了啊?一直给你打电话也没人接!你的手机呢?怎么用韦风的?”卢木噼里啪啦一堆问题,着急不已。

    这些问题却有去无回,麦青哭了好大一阵说不出一个字。

    “我手机不知道去哪了,我在医院。”麦青好不容易说出来。

    “在医院?哪家医院?怎么回事?”卢木预感到事情的严重。

    “你先别问,你过来,市医重症201。”止住了哭声的麦青语气突然变得非常冷静。

    卢木赶到病房推开门的时候,麦青正坐在韦风的床边。

    她转过头直直的看了卢木一眼,又转了回去,盯着韦风紧闭的眼。

    那个时候,卢木的心开始快速的跳动,一种不祥的未知的恐慌排山倒海的袭击着他。

    麦青告诉他,韦风约她出去,他们喝了点酒,韦风开车送她回家的时候,车子跟迎面而来的大卡车相撞。

    相撞的一刻,韦风朝麦青这边狠打方向盘,正面的冲撞变成驾驶位置的重创,而副驾部分只小有破损。

    麦青说这些的时候,面色很冷,眼神空洞,没有悲伤,没有害怕,没有惊慌。

    卢木很想她能够歇斯底里,能够像在电话里那样哭泣,能够慌乱无措问他该怎么办。

    可她像什么呢?

    卢木觉得她像是在做一个决定,作一个置之死地而后已的决定。

    所以才是那样空茫但是无畏的表情。

    这让卢木觉得有点毛骨悚然。

    麦青不愿意通知自己的家人,她甚至不让卢木通知韦风的家人。

    “麦青!你到底在想什么?韦风现在昏迷不醒,他需要动手术换肾,必须通知他家人!”卢木去抢麦青的手里韦风的手机。

    “他没有家人!”麦青紧握着手机狠狠的看着卢木。

    “麦青?!”卢木第一次责备的吼起来。

    “他没有家人!你是他哥们儿?你居然也不知道吗?他是孤儿!”麦青也吼起来。

    卢木瞬间呆了。

    “他说起过他家在北方啊,他还提起过他父母亲戚的。”卢木疑惑着说。

    “他全是骗你们的,那都是他编的!”麦青声音已经嘶哑。

    “到底怎么回事?麦青?”卢木掰着麦青的肩,充满不安。

    “他一直活在自己编造的故事里,家庭、爱情、友情……他故意时不时向身边的提及,都是他在为自己编造故事,让别人相信。”麦青冷哼了一声:“而你们却都以为你们最了解他,以为我完全在他世界外,谁也不知道,我才最了解他的!”麦青嘴角拉出一丝怪诞的笑意。

    卢木重重的吐了一口。

    他这才发觉,和韦风认识快七年了,他原来真的几乎不了解他,他们只是一块看球、打球,一块喝喝酒,一起玩玩乐,却从来不谈心里话。

    他也这才发觉,麦青和韦风的关系,原来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麦青,麦青,麦青,麦青对这个男人,了若指掌。

    而我却以为他们之间情感的痕迹非常浅非常浅,麦青和韦风,究竟发生过什么?

    想到这里,卢木再次惶惑不安、孤立无援。

    他这才想起严丹。

    麦青却再次阻止他,不让他联系严丹。

    卢木问她为什么的时候,这次她却没有给出合理的理由,只说:“不想看见她,而且她来了也没用。”

    “可是她是韦风现在的女朋友!”

    “女朋友?谁告诉你她是他女朋友,他们公开了吗?他们亲自给你说了吗?严丹说了吗?还是韦风?”麦青的语气充满凌厉。

    卢木突然觉得麦青的直率张扬都变成了不可理喻。

    他迫切的想找到严丹,想严丹来医院,想让守在韦风身边的是严丹。

    可是,却最终没打通她的电话。

    韦风昏迷了已经一周,麦青寸步不离的守着,一天几乎只吃一餐,连这一餐也是食不知味的样子匆匆应付了事,身上也已经邋遢不堪。

    卢木看见这模样,先是紧张不安,他不知道韦风在发生事故的一刻本能居然是保护麦青,他不知道麦青对韦风是这样深的感情,他也看不清韦风和麦青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因此而变得抓狂。

    可是,慢慢的,他却开始心疼起麦青。

    他让麦青回去换洗,顺便休息,他来守一个晚上。

    麦青不愿意。

    卢木有点急了。

    麦青已经完全变了个人,明亮性感的麦青已经变得尖锐沉默。

    “麦青,你放心,你明早再过来,嗯?”卢木坚持着。

    “不用了,明天一大早要准备给韦风的换肾手术。”麦青淡淡的说。

    “找到合适的肾了?”卢木有些吃惊。

    “嗯。”麦青应了一声。

    “那就好,那就好。”卢木看了看床上一动不动的韦风,觉得很是揪心。

    “我的。”麦青突然说了两个字。

    这两个字灌进卢木耳朵的时候,他似乎预见了麦青离他只会越来越远。

    “我今天去检查了,血型、配型与韦风的都相符。”麦青说。

    卢木没说话,他知道他什么也不能说。

    因为麦青接着说了这样的话:“韦风无论如何都和我脱离不了干系了,肾、血液、命运……”

    卢木没听下去,他快步的走出了病房,只觉得压抑和绝望。

    可他的耳后仍然隐隐约约传来麦青的话语。

    她好像在说,她会一直守着韦风,她说,捐出自己右边的肾只是一个开始。

    第十一章 一往而深

    是什么在脑海挥之不去

    是什么在黑夜扑朔迷离

    对你的崇拜排山倒海而来

    对你的依赖让我麻痹我自己

    再多的等待也是空白

    再多的空白也不能将你掩埋

    也许是偶然被你深深宠爱

    也许是偶然你将我遗忘

    失去了你美丽只是面具

    失去了你善变只是游戏

    失去你流浪只是逃避

    失去你爱情只是抄袭

    ——《灵感》

    严丹从来想不到自己会做这样的事。

    某一天,她再次在深深的失眠里辗转反侧,感觉生命都快要无以为继。

    她从来没有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至此。

    一直以来,她体内有一套完备的防御机制,对着这个世界进行雷达般敏锐惊喜的测量,一切都在她的安全防线外。

    韦风来了,又走了。

    像每个生命中的人一样,却又那么不一样。

    韦风淡淡的对她,一点一滴的给予着她,让她一度以为一切很浅很浅,认为只不过是两个一样害怕这个世界的人为彼此消除寂寞,或者从彼此身上看见自己。

    她以为她什么都可以不得到,什么都可以不强求,什么都可以不拥有,什么都可以失去。

    可是,韦风走掉以后,她才发觉,自己已经离不开他。

    韦风像是慢性毒药,不知不觉间侵润、霸占了身体的每个细胞,而自己却仿佛变成了吸血的水蛭,想要无孔不入。

    删掉了一切可联系的途径,严丹想要逃避也回避不了自己的记忆。

    她记得他的号码。

    除了自己的号码,她一生就只记得韦风的号码。

    有一次,她正在下班的路上,韦风打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