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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140部分阅读

缘由,然后来邓名这里报到。在陈佐才看来,书院是非常重要的舆论阵地,他既然下定决心要去成都的书院里讲述君臣大义,那当然是越早去越好。见到邓名后,陈佐才就表示他愿意马上动身,先行一步赶去成都,只要邓名给他书院祭酒的委任状就可以。

    邓名也知道祭酒差不多就相当于校长,他从长江中、下游招募来的士人都是年轻人,上明军的战船以前,都是闷在家中读书,既没有多少阅历,也没有从事过管理工作。陈佐才本来是云南的缙绅,投军以后当过沐天波的把总,曾经去建昌催讨军饷、视察军屯,又先后在永历御前和李定国的幕府中效力,无论学识、阅历,都比邓名找的那些年轻士人强太多了。有这么一个文武双全的校长,邓名觉得对成都的书院会有很大的好处——直到现在,邓名依旧糊里糊涂,对昨天晚宴上为何造成冷场还是一无所知,还以为是自己不该在武将的宴会上谈论教育。

    看见陈佐才真地来了,又惊又喜的邓名与其对答了一番,他对陈佐才的履历和学问都非常满意,马上写就了给他的委任状,还建议他在云南多呆几天,以后和自己一起回去。

    但陈佐才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破坏邓名的篡位企图,当然一天也不肯多呆,拿到祭酒的委任状就连称他急于上任,不能在昆明这里多停留了——邓名的喜悦之情都被陈佐才理解为收买的手段。眼下陈佐才关注的是如何破坏邓名的阴谋,而不是再简单讥讽他几句,因此陈佐才藏起心中所有的不满。他已经打定主意,等到了成都他就要向学员们大声疾呼,努力宣传君臣纲常——这必然会导致邓名恼羞成怒,但陈佐才已经把生死置之度外,到时候大不了就是被野心家千刀万剐而已。而一个烈士的死,更能给成都的百姓留下深刻的印象,激发学员们的天良。

    陈佐才为了这个崇高的目的,暂时虚与委蛇,隐藏起自己对邓名这个野心家的鄙视,甚至还会违心地奉承他几句,但若是长期和这个j贼相处,陈佐才担心自己会真实感情流露,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正气——陈佐才决心要去成都,把忠臣孝子的大道理植进邓名的书院里,要是因为自己忍不住再次出言讥讽乱贼而导致计划失败,那真是小不忍则乱大谋了。

    得到邓名的同意后,陈佐才深怕对方突然醒悟过来,所以一天也没有多停留,急忙启程离开昆明。反正建昌他去过一趟,现在手里有邓名的委任状和介绍信,也不怕建昌方面不招待自己。

    邓名把新上任的书院祭酒一直送出昆明城,见到陈祭酒利落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的时候,邓名还不禁感慨:这位陈祭酒的马术和军人也相差无几了,真是难得的人才。而且陈祭酒的工作积极性如此之高,显然也是位可遇而不可求的教育家——这让邓名感觉自己的运气实在是很不错。

    云南的天气四季如春,苍山、洱海风景如画,而且菜蔬品种丰富,有大量的可食用菌类,也很合邓名的口味。不过李嗣业派来的卫士却不让邓名自行采摘。据他们说,每年都有云南人因为吃菌类而中毒,很多菌类在某些人的家乡是可以食用的,但是在另外一处就会因为依附的木头不同而产生毒素,变得不可食用。所以只有本地人摘下来的菌类,才可以摆上邓名的餐桌,事先李嗣业派来的卫士们还要让厨子们先尝尝看。

    成都的庄稼一年两熟,邓名计划在八月第二季粮食收获后发起对重庆的进攻,过早返回成都也没有什么事情好做,他就在昆明这里等待朝廷颁发给他的爵位。除了在昆明周边游玩,邓名也很关心贵州那边的局势,似乎还有着什么期待。

    但一直到五了月底,贵州的吴三桂依旧很老实,没有任何进攻云南的征兆。

    “难道吴三桂就这样一动不动了吗?”邓名和卫兵们在郊外游玩时,对赵天霸说道:“以前我每次去什么地方,总是有麻烦不停地找上门来,最后的结果也总是出乎意料;这次如果吴三桂老老实实地一动不动,那就是我第一次没遇到任何意外就回都府去了。”

    赵天霸心里也有些着急,他不明白为何一轮到自己出门,日子就突然变得平淡无奇起来:“皇上的圣旨还没到呢,吴三桂他还有一段时间,提督不要着急。”

    第三十七节 等待(下)

    六月初,清廷山西援军的先头部队抵达保宁。作为此次大战的监军,孙思克的兴致显得相当不错。上次跟随吴三桂出征给他带来了不少的功勋;在赵良栋等三个将领前往四川的时候,他又挑拨了一把他们与吴三桂的关系,因此回到北京以后得到了辅政大臣的私下赞赏。这次作为李国英的监军,如果甘陕绿营能够在四川立功,那么孙思克显然功不可没。虽然朝廷要求一线持重,不过孙思克还是忍不住要幻想击败邓名的荣耀——如果纵横长江流域的邓名马失前蹄,被山西和甘陕绿营击毙,那么孙思克的锦绣前程也就是板上钉钉了。

    由于李国英最后的那番泄气话,北京觉得有必要再给川陕总督鼓一把劲,因此孙思克带来的山西绿营比原先预计的还要多一些,总计有一万两千披甲和五万多民夫。除了山西的绿营外,孙思克还带来了三千多汉八旗,相比绿营,汉军旗的装备无疑要好,带着绿营禁止拥有的虎蹲炮,还有几百支鸟铳——虽然朝廷并不一定要取得什么了不起的战绩,但是也盼望李国英能够捕捉到战机,给北京一些惊喜。

    大批的辎重运到广元、保宁后,甘陕总督也增派了五万多民夫,把物资从嘉陵江上游送往重庆。

    满怀着建功立业的热望,孙思克兴冲冲地赶到了重庆,询问李国英的战略。

    “到了八月,第二季稻子就差不多该收获了,我们七月底出发,突袭万县,抢割袁宗第的粮食。在成都做出反应以前,全速退回重庆,然后孙将军就可以回京复命了。”李国英也是汉军旗的人,虽然在满清主子眼里他未必比得上孙思克这种辽东老人,但职务要高出对方很多,所以完全不用迎合对方的意思:“本总督这几个月来已经把地形打探好了。”

    李国英画了一份简单的地图,在上面标注了很多阵地的位置。李国英打算沿着长江北岸摆出一道长蛇阵,保证清军节节呼应,彼此之间不至于失去联络:“等赵将军、王将军带着两万甘陕绿营南下后,重庆就会有四万披甲、十万民夫,本总督在重庆留下一万披甲,派一万披甲去抢割袁宗第的粮食,剩下的两万居中呼应,让夔东贼无隙可乘。”

    孙思克带来了一万五千披甲,而不是朝廷原先应许的一万,即便如此李国英依旧从甘肃、陕西抽调两万披甲来参与行动,这样清军的行动会变得更安全。至于甘肃、陕西的边防问题,只要事后及时把借来的兵送回去就行。

    李国英越是讲下去,孙思克的心里就变得越冰凉。朝廷确实示意李国英装装样子就行,但辅政大臣虽然口中这样说,但谁不盼着有奇迹发生啊?要是邓名真地受到重创,哪怕是抓住他手下一两个重要的将领,都会让北京的太皇太后和辅政大臣面上有光啊。但李国英却真的一点儿多余的想法都没有,既然朝廷同意他进行一场抢割粮食的行动,李国英就真地一丝不苟,执行一个抢收计划。

    孙思克有个姐姐是玄烨的奶妈,很受太皇太后的喜爱,常常进宫陪太皇太后聊天。据姐姐说,太皇太后提起这次对四川的四省会剿时,眼睛里也常常露出期盼之色。毕竟是先帝的仇,而且四万披甲怎么说也是一支大军,武器、粮秣、民夫等后勤供应朝廷也尽量满足,难怪太皇太后满怀希望,盼着能有意料外的收获。

    “为什么一定要去打万县呢?”孙思克试图劝说李国英改弦易张,他指着地图上叙州的位置:“这里才是邓贼的嫡系吧?”

    “叙州?不去,不去!”李国英扫了一眼就连连摇头:“叙州距离成都太近了,用不了几天成都就能得到消息,然后全师乘船而下。”

    李国英觉得叙州离成都近是一个很大的坏处,但孙思克却恰恰相反,他总惦念着去偷袭成都。在来四川的路上孙思克见到了赵良栋,赵良栋对他说其实邓名没有什么了不起,无论是之前的那一败,还是湖广、两江绿营的连番失利,在赵良栋看来都是因为邓名运气好或是狡计得逞而已。赵良栋对孙思克说,如果两军摆开阵势堂堂正正地打一场,他有绝对的把握将邓名击败。

    “若是邓名敢来,我们就消灭他。”孙思克刚才已经听李国英说过,成都的披甲大概也就是两万人左右,这样清军在甲兵上就有二比一的优势,他认为完全可以一战。如果不去叙州的话,邓名未必肯出战,那样岂不是没有了让赵良栋堂堂正正一战破敌的机会了吗?孙思克觉得赵良栋还是有点本事的,而且也不是吹牛的人,既然赵良栋认为正面与邓名交手的话,就是兵力稍弱都不至于落败,那以两倍的兵力与其交战,还是有不小的胜算的。

    李国英瞪了孙思克一眼,虽然赵良栋满心的不服气,但他也没有一意孤行去打成都的计划:“我军没有船只,全部辎重都要靠陆运,行动快不起来。再说粮食也不够我们长期围攻成都。”

    “成都那边不是有大量的屯田吗?”孙思克还没有放弃他的冒险念头,李国英估计成都会有二十万左右的屯兵,那么他们的储蓄就能够供十余万清军食用几个月之久。如果邓名的坚壁清野做得不好,清军就能在成都附近获得更多的缴获。就算没有一次性攻克成都,但破坏了成都周围的土地,功劳肯定远远高于攻打万县。现在有不少京官一听到万县这两个字还直糊涂:“万县在哪儿啊?”

    “十几万大军,沿途无法补给,到不了成都就被截住了。一旦军粮耗尽,我军就有大麻烦了。”

    “不一定去成都,先去叙州嘛。”孙思克依然没有死心,仍在极力鼓动李国英:“叙州不是有贼人的军屯么?可以先取叙州,然后再沿着岷江直捣成都。”

    李国英却没有丝毫的心动,冷冷地反驳道:“叙州的贼人要少得多,可能也就是几百上千人(李国英并不知道明军已经向叙州移民),军屯肯定没有几亩,根本不够大军吃的。而万县不同,万县的袁宗第有好几千披甲,两万无甲兵,他肯定开辟了大批的农田;万县离成都远,增援到得慢,粮食收获多,还能让更多的贼人忍饥挨饿,怎么看都是万县更好。”

    李国英懒得和孙思克继续在这个问题上争论,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他心意已定,绝不会修改。

    广元和保宁的粮食运到重庆还需要一段时日,到时候赵良栋、王进宝也就带兵抵达了。李国英的计划制定得很仔细,重庆到万县沿途全有岗哨,烽火台也都完成选址,靠近重庆的几座已经开始建设了,确保攻打万县的军队不会被明军水师偷袭。

    仔细看完李国英的军事计划后,孙思克又是一通哀叹:“总督大人,这不是进攻啊,这明明是如何在重庆和万县之间坚持下去。”

    按照这份计划,出兵的终极目标不过是抢割袁宗第的庄稼。李国英甚至关于这方面的安排也只有寥寥几句,但是如何维持重庆到万县的交通线却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大摞纸,还反复验证讨论。

    “总督大人,我军竭尽全力发起攻击,出动十几万大军,难道就是为了不让士兵挨饿吗?”在孙思克看来,这份计划根本没有谈如何作战,翻来覆去都是讲如何填饱出征士兵的肚子。

    “是的,朝廷给本官的指示就是发起一场攻势,但不一定需要战果。我军要发起一场进攻,但没有必要急着立功。这不就是命令本官把军队派到贼人境内,然后保证他们不挨饿吗?”

    对李国英来说,攻打万县是一场难得的实战演练。反正朝廷花了这么多粮饷,李国英打算利用这个机会好好锻炼一下重庆的部队,让新入伍的士兵和新晋升的军官们都熟悉一下行军的注意事项,对如何保证后勤有所了解。

    将来迟早有一天要进攻成都,把明军的势力彻底扫清,有了这次的实战演练,就可以让缺乏经验的部下获得学习的机会,暴露出的问题也可以得到纠正。等到向成都发起真正的进攻时,李国英也就更容易取得最终的胜利:“川西的贼人水师异常强大,以后进攻成都的时候我们很可能无法利用水路,本总督需要亲眼看看在四川陆路运输的难处。”

    为了运粮,李国英还打造了不少手推车,这种车辆在陕西、河南都挺好用,但是在四川效率如何,会不会受到气候、地形的严重影响,李国英也都要靠实战来检验——进攻万县能够提供的经验是不全面的,但总比完全没有强。

    之所以一定要把两万军队分散在整条补给线上,也是因为李国英承认完全没有阻止川西水师的能力。他耗费巨资试图打造出能够封锁长江的巨炮,但几个月下来,依旧看不到丝毫成功的曙光。

    第三十八节 牵制(上)

    现在李国英制定的正是他向朝廷报告的那个计划。本来他早在四月还有一个备份计划,要更雄心勃勃一些,那就是集中兵力打下万县,让奉节和成都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困难。这个大气得多的计划是在李国英得知北京会给他派来汉八旗,并且造好了重庆的拦江大炮的炮胚之后萌生的——更多的援军和即将出炉的新锐兵器让川陕总督的底气壮了不少,他原本计划一旦大炮试验成功就大量仿制,然后封锁江面,用少量部队配合阻拦成都快速来援的部队;然后放出清军的嘉陵江水师配合主力拿下万县。

    现在制造大炮的办法是首先用蜡做一个炮胚,然后在蜡炮的外围用泥土做模具,再加热熔掉蜡胚,等泥模阴干后浇入铜汁,就可获得铜炮。李国英的超级大炮自然也不例外,只可惜等比例放大的第一门八千斤重炮第一次试射就炸膛了。除了这门以外,其他用泥坯浇铸出来的大炮也无一例外地成为了废品。

    经过研讨,老师傅们一致认定不能等比例放大,而是要把炮壁铸得更厚实一些。为了保证口径足够大,李国英只好继续增加大炮的重量。为了保险起见,制造蜡胚的时候老师傅们也尽可能地加厚外壁。新的泥胚现在才阴干了一个多月,估计要到七月底才能进行浇铸。就算这次样炮过关,李国英也来不及铸造更大口径的火炮了。既然做不到封锁江面,李国英雄心勃勃的总攻万县的计划自然也宣告流产。

    现在李国英能做的依旧是每天坐在重庆城头,数着过往的明军船只数量。他希望到今年年底的时候,能够给川西明军的航运找点麻烦。

    “四万披甲,十万无甲和民夫,总共十几万大军就是去万县袁宗第那里割点粮食!”孙思克觉得李国英的战略实在是太保守了。

    “有粮食割就不错了,总比十几万大军都坐在城头上数数强。”李国英觉得朝廷完全是多此一举,不过既然钱粮都已经花了,那进行实战演练总比无所事事强得多。

    ……

    此时在昆明,邓名没有等来皇帝的任命,却得知缅甸境内发生了政变。缅甸的王弟莽白谋杀了其兄莽达,篡夺了缅甸的王位。

    “这件事可能对皇上有什么影响?”听闻此事后,邓名马上去找李定国,见到晋王后直截了当地问道:“皇上会遇到什么风险么?”

    在南明风雨飘摇的现在,任何变故造成危害的可能性都远远超过带来益处的可能性,因此邓名也不愿意永历出事,即使是一个逃亡的皇帝,万一身死,都可能给天下的人心带来新的打击。

    “皇上不会有事的。”李定国接到报告后也大吃一惊,不过这是缅甸的内务事,按说不会对永历、内阁和御林军有什么危害,只要天子不头脑发涨地尝试干涉——根据李定国的了解,当今天子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莽白弑兄篡位,肯定会要求圣上认可,但圣上怎么可能认可这种忤逆纲常的恶行?”李定国觉得,缅甸现在名义上还是明朝的藩属,按说宗主国应该讨伐叛逆,保护莽达的后人登上王位。不过李定国估计永历即没有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