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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190部分阅读

    件。”

    “愿闻其详。”

    “我打算购买一笔大明战争债券,作为交换,我需要邓提督帮我建立一支军队,就叫长江剿邓总队好了,由剿邓总理衙门提供军饷,训练经费,武器统统从提督这里采购。”周培公说,东南督抚多半也会欢迎这个建议,一支四省联军既可以用来防备邓名,也可以用来对付满清,而且这支军队还是全新的,比清洗现有的绿营军队更简单而且更安全。

    “这支军队当然是掌握在周兄手里,对吧?”邓名确认了一句。

    “万无一失。”周培公笑容依旧。

    “没问题。”两个聪明人马上就开始商议建军的细节问题,这一谈就一直谈到太阳西沉。

    “可惜四省的督抚自命不凡,却不知道周兄才是黄雀在后啊。”请周培公共进晚餐的时候,邓名恭维道。

    “提督太谦虚了,有提督在,这个黄雀怎么轮得到我呢?”周培公说完后,二人又是齐声大笑。

    ……

    “中国实在是太富饶了。”小宅生顺的日本使团跟着邓名的大军一起沿江前行,在九江驻扎的时候,他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在得知郑成功的死讯后,日本使者虽然震惊,但还没有太明显的迟疑,依旧表示会在不威胁日本安全的情况下,继续支持明军对清廷作战,简而言之就是继续保持友好中立的态度——现在除了暹罗,没有任何一个邻国愿意在这场战争中站在明军一边。不过邓名不敢引泰国兵入境,因为暹罗军人在中国的土地上,军纪也未必就能强于清军。

    但在得知了郑成功和郑经的具体矛盾后,小宅生顺就告诉邓名,当这个消息传回江户后,恐怕德川幕府会改变对明军的态度,因为郑经的行为不太符合日本人的家族观念。邓名以前就听到小宅生顺发出过中国实在太富饶的感慨,今天又听到了一遍,忍不住就仔细询问起其中的原因。

    上次邓名询问的时候,小宅生顺含糊其辞,只是表示郑成功是德川幕府中的南海顶梁柱,他的逝世会让幕府对明军前途彻底丧失信心。现在德川幕府对川军还缺乏了解,所以小宅生顺表示如果邓名希望对日贸易顺利的话,就需要帮助他们尽快返回日本,以增强幕府对明军继续抵抗的信心。

    而今天邓名旧话重提的时候,小宅生顺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话:“国姓爷去世其实并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甚至郑经夺取了藩主的位置在我们看来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嗯,只要继承人比前人更优秀,家族很可能走上更光辉的大道。”

    “就好比武田信玄夺取了信虎的位置?”邓名问道:“对吧,他爸是信虎对吧?”

    “国公对敝国的历史也有了解?”见一向以天朝自居的中国显贵,居然会有兴趣研究日本历史,小宅生顺的眼睛顿时也亮起来了,当初万历时,明军同日本交战数年,明朝内阁还认为丰臣秀吉是想当日本国王。

    “有一点。”邓名笑道,在这个时代的东亚,中国对周围的藩国相当的轻视,当然也有交通的问题,比如更孤陋寡闻的缅甸人,居然在永历避祸前还以为顺治是朱明皇室的旁系,明清战争是自家人在争夺皇位。

    “正是,国公举的例子很好。”小宅生顺点点头:“敝国非常贫瘠,战国时小大名……嗯,就是诸侯。”

    “我知道大名的意思。”邓名连忙拦住了对方,表示不用仔细解释。

    “小大名有的都要自己去种地,家康公早年,手下的家老们在平时都要种种萝卜,补贴家用,因此很多贵国看来不可理喻的事情在敝国是很正常的。比如父亲昏庸,家臣就拥立少主夺取家业,岳家衰落,女婿不是去帮一把大舅哥,而是立刻设法并吞。”

    “就好像织田信长。”邓名微笑道,他发现利用这点知识很容易博取日本使者的好感。

    “不错,不错,国公见识广博,真是聪明才智之士。”小宅生顺明显更加高兴了:“因为大家都很穷,如果君主衰老了,撑不住家业了,就必须让年轻有力的人来掌握,不然家族就会灭亡;如果岳家不行了,女婿不抢夺下来也会被别人拿走,至少这样还是外孙的产业。中国有句话叫仓禀足,知礼仪。敝国没有中国这样富饶,经不起混主的折腾,主君老朽了就得腾位置,家臣即使心里在流泪,也要义无反顾地把他流放。国姓爷是了不起的大英雄,但如果这次是因为国姓爷昏庸了,那部将支持郑经夺位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也是一开始国公周围的人都大骂逆子,而敝国人却没有什么反应的原因。”

    “嗯,但后来你们改变了看法。”

    “是的,国姓爷的做法敝国人认为没有一点错,培养一个继承人很不容易,但郑经这次做的实在是大错特错,为了一个女子让家臣离心,家族分裂,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过。国姓爷断然让他自裁,想必心里的苦痛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但这是对家族最好的办法。大明已经很危急了,和国家的存亡相比,一个儿子根本不足挂齿。”小宅生顺觉得,就是因为中国太富裕,所以对人更宽容,郑经身边的人因此把忠诚、往日的恩义、感情或许还有一些个人私心放在了国家利益之上:“太多郑家的人还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或许他们还认为做的很对,但和敝国的观念却是差距太大了。幕府的重臣肯定会断定郑家灭亡已经成为定局,为了不触怒鞑子最好还是赶紧抽身。”

    邓名轻叹了一声。

    “不过这也未必就好,现在敝国太平了,我们的将军打算大力推广儒学,教导日本人尊师、爱人和慈悲。”小宅生顺见邓名似乎有些不快,就急忙补充道:“只是郑家,现在似乎还没有到太平的时候。”

    “多谢指教。”邓名抱拳一礼:“只是不知道今天贵使为什么有这种感慨,还决定直言相告。”

    “来的时候就觉得中国广大得无边无际,跟着国公从四川到江西这一路上,顺风顺水,但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大海。这次沿途能够仔细地观察风物,果然土地肥沃、应有尽有。国公的这些敌人,献给国公的东西足够让敝国的大名灭亡一百次,但他们还觉得自己手里留有筹码,而他们还确实真的有,因此鼓不起和国公拼死一战的勇气。要是放在敝国,贫瘠的大名肯定不敢坐山观虎斗,指望邻居先去和国公拼命自己在后面捡便宜,因为交这么多东西出来,不管后面怎么样,自己已经饿死了,所以一开始多半就会咬紧牙关和国公拼到底。至于和国公坦言——”小宅生顺和身边的同僚对望了一眼,严肃地答道:“国公坚韧,谨慎地使用手中的武力,该明白的时候明白,该糊涂的时候糊涂,虽然国姓爷不在了,但我们都相信国公能够把大明维持下去,我们会让幕府明白这一点,所以也没有必要对国公隐瞒。”

    第六十节 人心(上)

    盘踞江南的蒋国柱的实力比张朝雄厚得多,虽然未必比得上两省在手的张长庚,但因为距离四川较远,所以在很大程度上抵销了邓名军力上的优势。因此在邓名最初的判断中,蒋国柱将会是此行最难解决的麻烦。不过邓名最开始保守地估计会在湖广和江西遇到有限的抵抗,所以明军抵达江南时已经受到损耗,还需要在后方部署兵力防备二张作乱。

    可现在的情况比计划要好得多,湖广和江西不但没有抵抗而且还互相陷害,导致明军兵不血刃地抵达到江南边境,因为没有爆发冲突还拿到了保证金。邓名更不需要在后方留下大量警戒部队,参战的夔东军都和川军一起东进——让夔东军留在后方很可能引起他们的不满,还冒着和张长庚冲突的危险;而如果让川军留守又会大大削弱邓名的力量。

    “上次和虎帅下江南的景象,我至今仍历历在目。”规模庞大的明军舰队驶过江西、江南边境时,邓名登上了李来亨的坐舰,好整以暇地和后者回忆起往事来。

    “仅仅四年,长江上最强大的舰队就在提督的麾下了。”李来亨也不禁感慨起来了。上次他率领军队前来时,还需要化妆成绿营掩人耳目,即使那时郑成功已经把东南清军折腾得神魂不定,南京拥有的舰队也不是李来亨手下那些民船能抗衡的:“提督那时已经到南京了,而我还在安庆周围东躲西藏,每次看到鞑子的巨舰从我的船队旁驶过的时候,即使只有几艘,心也会砰砰地跳,生怕被他们识破身份。”

    那种印象十分深刻,即使过了好几年李来亨也记得很清楚。而现在密布长江的庞大明军舰队就算是想化妆成清军都做不到,因为谁都知道清廷根本没有这样一支舰队了。李来亨、刘体纯是最早赶来的;党守素、马腾云也在邓名离开湖广前追上了邓名;而在九江停留时,王光兴也乘船抵达——这次还是郝摇旗留守襄阳,监视张长庚和河南绿营,而贺珍生病了,所以汉水流域的明军只派来了象征性的部队。

    当初制定计划的时候,邓名就敲定要等部队完成集结后,再紧跟在银行家们后面进入江南境内,让这些入侵的金融尖兵能够得到军事后盾的贴身保护。现在虽然比预料的情况要好,但邓名也没有必要改变计划,银行家一个个府县走过去,推销着战争债券;在一个府完成任务后,明军就会动身跟上,以保证在银行家跨过知府老爷的门槛时,推销对象能同时接到他辖地边境上的军情告急报告。

    七百艘大小船只,装载着三万余名夔东军、两万五千名帝国水陆官兵和两万两千多名四川随军劳工。九万人马的规模比上次李星汉等人下江南的声势还要浩大。当邓名的旗舰离开安庆府,在池州府下辖的东陵停泊下时,后卫部队仍在池州府的府城前等候,等着去巢湖声援前往合肥推销债券的银行家的偏师返回。

    铜陵的知县在认购了他那份债券后乔装打扮,来到邓名的军营中拜见,邓名也慰劳一番,称他上次贡献的黄铜质量很好,还特意让一个三堵墙卫士把头上的黄铜头盔摘下来给铜陵知县过目。

    此时太平府的知府也亲自赶来拜见邓名。虽然明军还没有离开庐州府,不过知府老爷觉得礼多人不怪,登门求见起码落一个态度良好。知府出发前,来太平府推销债券的银行家还没有到,但知府老爷也早就交代手下,一定要全力满足四川银行家们的各种要求,至于银行家的起居待遇则参照退休尚书的标准。

    虽然明军再次入寇的消息已经传遍全府,但太平府境内并无丝毫恐慌情绪,不少小地主都笑逐颜开:“去年太平府就免五成税了,今年又能免不少吧?这日子是一年比一年好了啊。”

    府内的道路上到处都是向江边涌来的人群,其中还有不少宁国府的百姓,他们赶着大车,后面满载着货物——去年招待明军过境的人都发财了,尤其是几十万百姓搬迁入川的时候,在江边摆摊卖货的人一个个都赚了个饱。听说明军又来到江南了,太平府的老百姓奔走相告,闻风而来,一心想多赚点钱,打下过肥年的基础。宁国府不靠江,但也不甘人后,不少人干脆带着捕鱼的家伙,打算在江边好好做几个月生意;还有一些人则是来买东西的,他们听说每次明军进入江南时都会运来大量货物,丝绸、川绣、赣瓷的价格都只有家乡的几分之一。这种赶大集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明年嫁女儿、娶媳妇就盯着这趟买卖呢。

    有经验的太平府渔民则对这种蜂拥而上的行为不屑一顾,一个人私下评价道:“现在还不是最便宜的时候。去年川军回师的时候,那才叫便宜呢,我一口气就买了五条八成新的绿营军裤,够我穿好几年了。”

    “才五条?”另外一个人说道:“我没花几个钱就买了十几件绿营的号衣,亲戚、邻居分去了不少。剩下的都改成褂子了,缝缝补补穿到老都没问题。”

    眼下明军还没有到,但长江边已经热闹非凡,甚至艺人也都吸引来了,唱戏的、玩杂耍的来了好几拨。现在清廷对东南的聚敛依旧严苛,四川其实也在吸金,所以地价在稍微回升一些后停止上涨,徘徊在每亩五两银子左右。如果能够在江边做一把红火的生意,比一年在地里辛劳耕种的所得还要多。

    只是这次明军过境的时间不太好,五月份农田里的事情很多,所以家里还要留下足够的壮劳力。尤其是那些距离遥远的人,一个劲地埋怨明军怎么不挑七月份再来,还能顺便打劫一下朝廷的运粮漕船——邓名和漕运总督的协议普通老百姓当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漕船上有银子、有粮食、有布匹和其他江南土产,明军抢了不会都带走,甩卖时百姓们还能买点便宜货。

    江边的景象给太平府知府一种感觉,那就是他府城的庙会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朝廷要收拾人心啊。”化妆的知府不敢暴露身份,所以也只能在心里叹息一声:“总督大人,要收拾江南的人心啊。”

    偷偷摸摸来到铜陵附近后,知府不用打听就知道明军离得不远,因为这里的官道上已经是人来人往,五月里这种现象是极为罕见的。长江上来往着小贩的舢板,到处都是他们洪亮的叫卖声。岸上说书的,打快板的,弹琴、唱曲的,应有尽有。

    知府老爷亲眼看到食摊的摊主笑逐颜开地招待个几个明军装束的顾客,高高兴兴地从他们手里接过那种称为军票的东西——知府对这东西并不陌生,从上次入侵江南开始,明军就使用这种战场纸币,接受者可以持军票向明军兑换银钱——甚至在明军离开后,仍然有兑换工作在继续,据说是剿邓总理衙门在负责这件事,这种说法还在衙门的胥吏口中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当然,剿邓总理衙门对此矢口否认,要求东南各府的胥吏队伍不信谣、不传谣、不抹黑兄弟单位。谣言初起时,总理衙门就发过一份公文,正式否认了他们代兑明军军票,更主动否认剿邓衙门会把军票集中送去川西,从明军手里兑换白银以赚取手续费。蓄意传播类似谣言的都是潜伏在清廷这边的明军细作;发这份公文的人在一个月后被剿邓总理衙门经内部调查后解职逮捕,并宣布查明他就是潜伏在剿邓总理衙门内的明军细作,这份造成极恶劣影响的公文被回收销毁。

    新的一份公文里再次对谣言予以否认,并称即使剿邓总理衙门真的回收明军军票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也是为了百姓着想,是衙门各级官吏在周布政使的感召下,主动捐出俸禄来帮助穷苦百姓弥补损失。第二封公文带来的恶劣影响甚至更甚前者,得知此事后,太平府的知府都将信将疑起来。而布政使大人知晓后也是勃然大怒,他的左右手闻风而动,迅速侦破此案,发现发出第二封公文的正是判处前一个明军细作死刑的家伙,是一个潜伏更深的明军细作。

    就在第二个暴露的明军细作和被他处死的同伙一样被正法后,剿邓总理衙门果断改走东南督抚的上层路线,很快太平府就接到两江总督衙门下达的公文,以后严禁在任何公文中提及“军票”两个字,否则一律以明军细作论处。有小道消息说,这个禁令是周培公亲自去向蒋国柱总督申请来的。

    “去打山东吧!”那个刚接过明军军票的饭铺老板热情洋溢地向离去的明军士兵挥手:“多带点人回来,我做好吃的给你们。”

    “一定要去打山东啊。”不少百姓都跟着一起嚷嚷,用力地向明军叫喊着。

    在百姓的背后,一个清军使者骑着快马匆匆赶往南京,里面装着一份给两江总督的密告,其中一份是给朝廷的正式奏章——上下一心力保城池不失,众志成城再创铜陵大捷。

    第六十节 人心(下)

    舟山,五月初甘辉、余新、万礼就从台湾逃到了这里,他们离开后郑袭向郑经投降,被郑经迁移到了厦门居住。

    虽然甘辉等人本想只身出逃,但追随者还是不少,本部共计有船只二十艘,兵将五百余人,全都是甘辉等人的心腹,因为忠于主将或是害怕受到牵连而跟着逃来。南京之败导致这三个人的势力大减,不然跟着他们一起逃跑的人或许还会更多。除了这些延平藩的兵马外,还有一万多广东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