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伐清第191部分阅读

为此买了邓名的债券,那就要把事情做起来。你说这剿邓总队是我们来支付军饷,对吧?”

    “是。”

    “那就要建立起来!”蒋国柱声音变得沉稳有力:“我们需要这支军队来团结四省力量,也需要它来对抗邓名和朝廷。”

    “是,那下官以为,让梁提督来管理这支军队是最好的。”周培公再次强调他不懂军事。

    “不,这样会让朝廷过分注意,他们会奇怪为何一支水上的衙役队我会让梁提督这样的大将去管,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还会让邓名加倍地提防,更重要的是,武昌和南昌未必肯拨款给剿总大队了。”蒋国柱当机立断:“就由剿邓总理衙门挑选军官来执掌这支军队。”

    “可这样总队就不是掌握在大人手里了,”周培公依旧反对:“而是完全控制在剿邓总理衙门手中了。”

    “可你控制剿邓总理衙门,不是吗?”蒋国柱反问道。

    周培公犹豫了一会儿,突然拜倒在地:“总督大人,下官权力已经不小了,又不能和大人日日见面,只恐背后有嘴伤人。”

    “不要怕,我信得过老弟。”蒋国柱笑吟吟地把周培公扶起来,给他鼓劲打气:“你放心大胆地去做,做出成绩来,这样将来我把两江总督这个位置交给老弟的时候,别人也才说不话来啊。”

    战战兢兢地离开了两江总督衙门后,周培公坐上自己的轿子,摇摇晃晃地返回自己的住所:“哼,两江总督的位置,很稀罕么?只要邓提督依旧天下无敌,剿邓总理衙门就会如日中天。”

    现在周培公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年轻举人了,这几年他周旋于各个总督之间,见惯了官场的尔虞我诈,更有邓名这么一个外星人提点教诲。

    “张总督的志向就是割据,成为名符其实的一方诸侯。”周培公闭上眼睛,在心里默想着各个总督的算盘:“林总督和江西巡抚的思路差不多,走一步看一步,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实在不行就投了邓名;而蒋总督的野心最大,以前我一直揣测不清,比如他最近就一直积极在搜罗士人的罪证,好像想制造大狱狠狠搜刮一笔钱财。”

    这件事周培公在见到邓名时也向后者报告了,当时周培公还有些糊涂,因为张长庚明显很看重领地的民心,已经断然不肯为了取悦朝廷而把缙绅得罪个一干二净了,这显然和张长庚那份割据的心态是分不开的。而蒋国柱如果和张长庚的心思一样,按说也不该往死里得罪江南的缙绅。

    为此邓名和周培公讨论了很久,最后邓名怀疑蒋国柱是想学吴三桂,他的志向不是割据江南——无论将来清廷获胜还是大明中兴,都不可能容忍某个家伙盘踞在南京。蒋国柱很可能早就想通了这一点,所以已经打定主意要培养一支军队出来,为此就是得罪了全江南的士人也在所不惜,反正这地盘也肯定保不住。而如果能打造出一支军队来的话,蒋国柱就有了和清廷或邓名讨价还价的资本,将来清廷获胜他可以指望想吴三桂一样远征四川,建立自己的藩国;而如果大明中兴的话,蒋国柱也可以献了南京,然后打出山海关去辽东寻找一片安身立命之地。

    邓名和周培公越琢磨越觉得蒋国柱这么设计自己未来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两人就上商议好用剿邓总队来试探一下蒋国柱,真想学吴三桂的话,蒋国柱肯定不会嫌军队多的。

    “裂土封藩吗?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做不了邓提督的黄雀,别人的倒是完全可以试试。”周培公依旧闭着双眼,一抹微笑从他的嘴角浮了起来:“贤妻,为夫虽然不能在家陪你,但将来会给你挣个王妃的封号出来的。”

    在听说明军先锋靠近南京后,蒋国柱就派人去迎接,他已经为明军选好了营址,还热情地帮忙修好了营寨来献殷勤,但心腹很快返回报告说,明军先锋临国公李来亨,谢绝了两江总督的好意。

    “虎帅说,别的事都好麻烦大人,但这军营还有水营,他一定要自己来修。”

    第二节 目标(上)

    邓名和刘体纯先后进入了应天府,邓名和川军已经是南京的常客了,所以并没有感到有太多稀奇的地方;李来亨的先锋军也来过一次,所以他表现得也相当镇定;但刘体纯的手下就要兴奋得多,这是大明的两京之一,是中国的心脏地区。就连他们的指挥官刘体纯,也忍不住一再观察南京的城墙,似乎颇有去试一试的冲动。

    “刘将军,我们之前可是说好了啊。”见刘体纯看南京城墙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邓名急忙提醒他注意:“如果蒋国柱不识好歹,那我们把南京城墙爆破了给他瞧瞧;但如果蒋国柱老老实实的,我们就没有必要炫耀武力了,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是,我记得。”

    刘体纯这次又从邓名手里拿到几件新宝贝,其中一种东西就叫定时引信。就是用一个玻璃容器盛着一种被邓名成为强酸的液体,在使用前敲碎玻璃,让酸液流出腐蚀一根金属线。金属丝被烧断时,就会导致紧绷的弹簧猛地收缩,依靠剧烈摩擦发热或是燧石打火来引燃火药——成功率不怎么样,不过节省了铺设导线的时间,有时为了铺设很长的导火索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导火索也有铺设失误导致引火失败的几率。所以刘体纯认为如果这种引信能改进的话,还是很有前途的。而且既然现阶段成功率低,完全可以多放置几个。就是将来改善后,也完全可以继续安置以保证成功率,不过邓名称这东西目前的造价极其高昂,短期内价格也未必能降下来。

    这些器械虽然在刘体纯的试验场上证明可行,但出兵以来一直没有在战场上实战检验过。刘体纯的船舱里装着成堆的各式爆破器械,但沿途知情识趣让的清廷官员让他一次次失望了,现在看到南京城墙如此威武雄壮,刘体纯心旌动摇、情难自已。

    “我现在想,要是拿下南京,真的不好么?”战前邓名就给刘体纯仔细介绍过此次出兵的目的和意图,夔东军也都表示了理解,但受到部下情绪影响和南京城墙的吸引,刘体纯又显得迟疑起来。

    “不好。”邓名连连摇头,他只好再次把理由搬出来,重新说给刘体纯听:“其一,我们不能把东南督抚推回清廷那边,围城必阙,我们得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其二,我们的军力不足以控制湖北、江西、江南三省,沿着长江排成一字长蛇阵,就会全线被动、处处挨打。其三,这些人虽然提供给我们的军费比给北京提供的还多,但只要他们还一天还是清廷的官员,他们在打击的就是清廷的威望。”

    就算这几省都不做任何抵抗地换上了明军的旗帜,兵力不足、人才匮乏的邓名也势必要大量留用东南的官吏,他们同样会损公肥私,试探明军的反应和督查能力。随着他们从无到有一次次试探得手,东南官吏对明军的畏惧就会降低,而他们的恶行,还会降低东南百姓对明军的观感。

    “在我们有拿下半壁河山的实力前,最好不要动这些督抚,等我们出手时,就要有摧枯拉朽的气势,同时还能把每一个岗位都放上我们的人。”邓名有一点还没有对刘体纯说,那就是现在川军兼有统治者和挑战者的好处,不用费心费力治理东南领地,不用为人事、司法、灾害发愁,但依靠近代化的经济手段和灵活的外交策略,却能从东南获得比清廷更多的经济资源。

    大批明军不断汇聚到南京周围,他们的实力大大超过郑成功、张煌言的那次北伐,这也是自三王内讧后,西线明军首次在军力上再次反超闽浙明军。而他们的对手恐怕还不如那时的清军:尽管已经过去三年了,但苏松水师完全没有重建,江西的水师连名字都没有了。马逢知带着不少江南绿营精锐逃去崇明了,现在的河道和江宁官兵还多次被邓名沉重打击过,都是多次重建的部队,更糟糕的是他们还都深知邓名没有杀俘的习惯。

    因此在派部队监视南京的同时,邓名还有余力组织夔东将领分批去旅游,参观孝陵等古迹。

    这次明军再入江南后,大批年轻士人投身军门,希望能得到邓名的接见,不过邓名仍仿效旧例,公开告诉他们这次明军仍无收复南京的打算,让他们和前辈一样继续潜伏江左,等待王师反攻。而之前那些潜伏的士人,也有不少寄书前来询问是否到了起事的时机了。邓名不厌其烦地挨个回信,表示时机尚未成熟,需要他们继续收集情报、拉拢府县的鞑子官员。

    大部分士人都接受了邓名的指示,但也有例外,仪真、六合的潜伏士人代表发出抗议,称他们实在没有什么潜伏工作好做了。六合的地下组织经过三年潜伏后,现在城内无人不知他们是邓名的暗棋。听说邓名又到了江南边上后,不等他们带着酒去清军营门口假装嘘寒问暖、从卫兵口里套话,驻防的绿营将领就派了千总趁着夜色赶来。千总把游击给的驻防绿营的花名册奉上,表示这几个潜伏者这三年来每次听说明军过境都去军营门口跑一趟实在太辛苦了,从这次开始就不用费劲了,以后只要和游击打个招呼就好,想知道什么都有第一手资料;那个千总还说,就是他们想知道城楼上有多少块砖、城门上有多少钉子,绿营都可以代劳派人去数,只要明军进城后帮他们美言几句就行。

    仪真的地下士人也有类似的烦恼,他们正在积极串联同道,让同窗好友做好起事准备时,知县老爷就把大家都喊去衙门了……蒋国柱曾秘密交代过幕僚,这些资深的地下工作者都是在邓名那里挂号的,一个也不许动,就是以后搞文字狱都要绕着他们走;至于朝廷那边,蒋国柱能瞒就瞒,要是瞒不住了就用放长线、钓大鱼来解释——邓名摆在南京城前的功德碑都被蒋国柱保护住了,掩护这几个暗棋用两江总督的原话来说就是:“不算事。”

    见到这批地下党后,知县和颜悦色地告诉他们,刚刚来了个兜售公债的四川人,据四川人带来的可靠情报,邓名这次又没有光复江南的计划,所以地下党就不用第三次再来动员知县反正了,因为根本无正可反。知县还希望地下党动静小一点,不要整天打铁、磨刀,虽然这些年知县一直很照顾大伙儿,但闹得太凶了县里也难办啊——无论是两江总督还是仪真知县,都认为这些热情有余、谨慎不足的年轻人肯定不是邓名依仗的暗棋,既然邓名每次经过都和他们有书信来往给他们面子,那两江官场也得给邓名这个面子。

    “嗯,你们的潜伏方法确实有所欠缺,”邓名耐心听过两处地下党的报告后,指出他们应该设法接受系统的潜伏训练,不过邓名没法在南京公然办一个明军潜伏培训班,这么干既不好保密,也容易伤害到大清两江总督蒋国柱的感情、刺激他向明军发出严正抗议:“如果你们有兴趣,可以到成都去一趟,成都刚刚成立了一所新的书院,其中就有隶属特殊训练与特殊装备分类的潜伏科目。”

    不过这些年轻士人大都还没有功名,邓名表示这个他可以想办法帮忙,江宁监生有点麻烦,但贡生、秀才应该不太难。到时候他们就有了游学的资格,可以买长途船票,搭乘剿邓总理衙门的船前去长江上游,入川前往成都。

    ……

    送走了这批年轻人,邓名再次感慨前世的信息爆炸,这些年轻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筹划、组织一场政变,很多保密原则和手段邓名在儿童电视节目中都见过,但这个时代的人就是不知道;此时别说少儿读物,就是供成丨人阅读的书籍中也不会专门介绍全球范围内各路造反人士的事迹、他们成功或被镇压的过程——不但有简略介绍还有得失评点,要知道《世界五千年》之类虽然是儿童读物,但能在其中留下名字的也都是人类历史上了不起的人物;而那些战争影片,那些以前世的眼光看是老掉牙之作,放在这个时代那也绝对是一流的造反技术手册了,看过的少年都能从中了解到单线联系、暗语、转移、盯梢、反盯梢这些技巧的存在。

    这次邓名还带来了刚刚培训出来的测绘人员,他们沿途绘制了不少等高线地图,南京如此重要,周围的地形当然要反复勘探,绘制成详细的地图。

    虽然川西绘制出来的地图依旧有很大的问题,不过其中运用到的比例尺、等高线等概念已经让夔东同盟军啧啧赞叹,比起传统写意画一般的地图,这种地图不仅能起到传统的向导作用,甚至有可能让指挥官利用它进行简单的预先军事部署——以往这种部署是不可能靠地图来完成的,必须要在斥候侦查后才能对战场地貌有个正确的大致认识。

    看到新式地图后,王光兴当即就表示要让他手下学习四川的全新绘图法,其他人也陆续提出同样的要求。这次在南京周围,四川的手下就与来参观学习的同盟一起尝试绘制南京周围的一比五万地图。在这次实践中,各种测绘设想都被拿出来讨论,工具的设计思路也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

    “我们最轻松的一段路基本走完了,”今天刘体纯和李来亨一起和邓名在钟山踩踏地形,以南京城为假想敌,进行了一些战术讨论,然后三个人就又谈起了下一步的战略,邓名告诉他们崇明那边有使者前来,称欺软怕硬的江南和河道官兵都停止了对他们的马蚤扰:“等见到张尚书的使者后,我们就需要确定此次出征的目标和准备打击的敌人了。”

    第二节 目标(下)

    频繁的东征让东南对四川的畏惧越来越重,以前明军乘船顺流而下的时候,邓名还需要仔细斟酌每次靠岸休整的时间和地点,需要小心提防张长庚突然翻脸偷袭。但现在几乎无此必要,湖广已经彻底没有了在险要地点拦截明军舰队的可能,反正拦住了湖北绿营也打不过登陆的明军,那明军自然也不担心他进行阻拦。

    而在两江,江面变得更宽,缺乏水师的清军比湖广清军还缺乏阻拦明军的手段,也就是明军逆流回师时,清军还有一战的机会——在风向不利的时候,明军需要落锚停泊。不过也就是第一次和李来亨回师的时候,江西的清军尝试了袭击,以后明军回师的时候两江这里的清军变得和湖广的绿营一样温顺。

    “现在东南的督抚已经被我们吓破胆了,不过这也会让他们对自己的力量更没有信心。”邓名对李来亨和刘体纯说道,高邮湖一战击败禁旅八旗,对东南绿营来说无疑是一针强心剂,让他们消除了一些对满蒙八旗的畏惧。不过这依旧是不够的,邓名发现绿营依旧有普遍的畏惧八旗心理,几十年的积威不是那么容易彻底清除的。

    除了绿营外,就是明军对八旗也缺乏信心,上次重庆之战看到了汉八旗的军旗后,夔东军就表现了出了明显的士气浮动。也就是袁宗第的主力营和李来亨的部分参与过第一次东征的手下表现稍好,比较丰富的战场经历让前者能够把紧张情绪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而后者在南京城下俘虏过真满洲,邓名把那些俘虏给小老虎的部队展览了很长一段时间,让不少人意识到就连满洲真鞑子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人而不是什么怪兽,连带着也消除了对蒙、汉八旗的畏惧情绪。

    现在对八旗最没有畏惧心理的恐怕就是川军,不少浙江籍同秀才目睹过郑成功在镇江大破江宁驻防八旗,数万人是高邮湖之战的亲历者,好几百蒙八旗在成都和叙州打工,而且重庆汉八旗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更不可能让川军对他们感到畏惧。

    除了向友军介绍历次大捷的经历,帮助他们正确面对八旗部队,邓名觉得帮助东南绿营提高对清廷的信心也很重要。所以邓名在出兵之初就和李来亨他们商量过,如果东南望风披靡,那明军就要寻找一支拥护北京的清军作为打击目标。

    “不能让东南督抚觉得我们只会欺负他们,这样他们对我们只会有越来越深的怨恨,同时也越来越没有信心对抗北京,我当然希望东南缴纳给北京的税赋越少越好,这样我们就能卖给他们更多的公债。”上次东征明军攻击了浙江的绿营,此举替蒋国柱解除了不少来自南方的压力,而且让浙江绿营的态度也变得暧昧起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