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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梅第5部分阅读

    “我是、我是想,小姐突然想吃酸梅,是不是,是不是……”她支支吾吾地一时接不下话,好不容易灵光一闪,便大叫道,“是不是怀孕了?”怀孕的人喜欢吃酸的,嗯,她这话没说错。只是好像还有点不对劲,是什么地方呢?

    苏毓秀的嘴角微微地抽搐一下,她冷冷地看着悦己,不语。

    因为她直接清冷的目光,悦己很快地投降,道:“好了,好了,小姐,我知道我的笑话很无聊啦。”她努努嘴,笑容是少见的僵硬。哎,谁叫她明知道小姐和连少爷没圆房,还说出那番话,真是蠢得自己往刀口上撞。悦己懊恼地敲敲自己,选择领命而去。

    待悦己的身影渐渐消失后,苏毓秀用一种更锐利的视线看向右斜方,平日里软软的音调变得硬朗起来:“那边的姑娘,请出来吧。”

    话落后,仍是一片宁静,唯有一阵冷风吹过,几片竹叶翻滚着卷落。

    此外,什么反应也没有。

    但苏毓秀并不急躁,也不难堪,她叹口气,淡淡道:“姑娘,你确实躲得很完美,但是你没发现阳光早就出卖了你吗?”这么明显的影子映在地上,她想当作没看到也不行。而且,从那体型来判断,她以为来人是个姑娘。

    这回总算有了动静。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衣,脸蒙黑巾的女子出现,最耸动的是她的左手握着一把剑鞘精致秀气的长剑。虽然剑未出鞘,却已够程度吓到苏毓秀了。

    虽然在举止神情上,她仍表现得沉稳镇定,但心中早已慌成一片。因为出现的并不是她预想中的人,她以为不是大嫂温水柔,就是管事杜若霖,谁知两者皆非,来者居然是个不速之客。她很庆幸她遣开了悦己,要是她在,恐怕会做出一些令人心痛的傻事。

    幸好!只是她也该想个脱身的办法才行。

    “这位姑娘,不知莅临风驰堡有何指教?”她努力地维持平常的姿态,力图不引起陌生人的警戒。

    “没什么指教。”那蒙面女人抬手用剑柄指向她,冷冷道,“只想请司徒夫人你跟我走一趟。”

    司徒夫人?苏毓秀的心微微一颤,放心了几分,“姑娘,我想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司徒夫人。”

    她的解释却换来陌生女人冷漠的哼声,她显然并不相信苏毓秀的言辞,“你别想骗我!我调查过,司徒胤的妻子长得柔弱可人,最喜欢穿青色的衣服,而且她每日都会来竹园散步。不是你还有谁?”

    这下,苏毓秀全明白了。女人真正想找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大嫂,而是大伯司徒胤。她大概是想用大嫂来逼大伯就范吧。而自己偏偏这么倒霉,长得柔弱,穿了青衣,又那么巧地来了竹园,似乎无论再怎么解释,对方也不会相信了。

    但此时的情况,除了解释,她也别无选择。苏毓秀叹口气,道:“姑娘,我真的不是司徒夫人,我夫家姓连。”明知无用,她也唯有试试看了。

    “你是连夫人?”女人讥诮的笑声传来,“司徒夫人,你说谎也不打打草稿吗?谁都知道连二夫人娇蛮任性,高傲冷漠,你这个样子像吗?”

    娇蛮任性,高傲冷漠?苏毓秀忍不住睁大眼睛,她什么时候变成那个德性了?果实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流言的力量真可怕,看来她是有理说不清了。短短一天,就尝到两次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她今天的运气太背了。

    “司徒夫人,我劝你别想在这里拖延时间。聪明的,还是乖乖跟我走吧,免得受皮肉之苦。”黑衣女人似乎开始不耐烦了,冷冷说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分上了,苏毓秀也不想再同她争些什么,她淡然一笑,道:“姑娘,很抱歉,我不能跟你走。”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不客气了。”女人的瞳孔微微一缩,右手的食指、中指并拢,朝苏毓秀的麻岤点来。许是因为过于自信,许是因为看轻苏毓秀,她的势头来得并不太快,所以苏毓秀身形只是稍稍一偏,便躲开了攻势。女人不敢置信地看看左手,以为只是个巧合,她提气一跃,再次向苏毓秀的颈窝袭来。

    苏毓秀也不慌,身形又是稍稍向右一移,很微妙、也很凑巧地躲开了女人的手指。

    女人看看自己的手,她从不相信这世上有所谓的巧合,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她冷笑一声,收“指”成“拳”,道:“看来我低估你了,没想到司徒夫人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她说着抽出了握在左手的三尺长剑,手腕一转,那凌厉的剑气直指苏毓秀。

    看着那冒着寒光的银色长剑,苏毓秀难免跟着心寒起来,她忍不住再次解释:“姑娘,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人。”她知道是白费唇舌,可是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抱着那仅仅一成的希望。

    果然,那女人只是冷哼一声,给予的回应是以更迅猛、更敏捷的姿势将剑直直地送出……而苏毓秀也唯有选择——躲避。

    不躲,难道把自己往虎口送不成?

    于是,两人在竹林与假山间玩起躲猫猫来。一个逃,一个追,逃的人不想做阶下之囚,所以不能停;追的人不想认输放弃,所以不愿停。

    见这僵局大有长久持续的趋势,黑衣女人略微烦躁起来,喝道:“温水柔,你想躲到什么时候,有本事就正面和我较量。”话语间,她又劈出凌厉刁钻的一剑,“刷!”

    这一剑又被苏毓秀险险地避开。她收惊似的拍拍胸口,心中无奈至极:哎,倘若她真是个高手,她又怎会让自己处于如此被动的局面呢?事实是,她真的是不懂武功啊!要说会那么一点,也只是现在使的三脚猫工夫。

    女人将苏毓秀拍胸的动作看作一种对自己的轻视,她恼怒地一咬牙,手腕挥动。只见一道白光划过,剑速达到最高点。而苏毓秀也因此躲得更险,两人仿佛比拼耐力似的在林间穿梭、回旋。那身法之快到了只见影不见形的地步。

    可即使如此,僵局也没有打破。直至半炷香后,园外突然传来两个男人低低交谈的声音,再是竹叶摩擦衣服的簌簌声,最后是某个男人焦虑担忧的呼声:“毓秀!”

    只这短短的一声,形势发生了质的变化。

    因那呼声,苏毓秀的身形微微一窒。高手过招,瞬息千变,虽只是这一眨眼的工夫,已让别人有了可趁之机。

    其结果是,一把冰冷坚硬的铁剑无情地架在了苏毓秀的脖子上。苏毓秀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反射性地想要躲避,却被人按了回去。然后女人冰冷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不要动,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苏毓秀从不自认是什么威武不能屈的英雄豪杰,当然不会逞强地做什么反抗。她乖乖地一动不动,看着来人,无辜地叫道:“大哥。”

    来者共有二人,除了连云,还有任飞扬。

    看着苏毓秀脖子上的长剑,连云的凤目一眯,眸中迅速地闪过一道异光。他没有发怒,反而笑了,道:“姑娘,可否放了在下的妻子?”他的笑容温馨亲和,衬着那俊美非凡的容颜以及睿智深邃的双眸,形成一种难以形容的美丽脱俗,宛如谪仙下凡,浑身洋溢着一股飘渺绝世的仙气。

    他罕见的俊美让女人的气息在一瞬间阻断,她的神情呆滞了一下,痴痴问道:“你、你又是谁?”虽然她试图将语气强硬,但旁人一听还是能明显发现她的气势弱了不少。

    “在下连云。”连云简单明了地报上姓名。

    “连云?”黑衣女子喃喃地念道,初时语气有些痴迷,但马上褪去。她眸中闪过羞恼之色,愤怒地吼道:“你们还想骗我?谁不知道连二爷长了一脸大胡子,形容粗犷,怎么,怎么会是你这样、这样……”

    正当她支吾着说不下去时,苏毓秀抓住她分心的时机往她腕上轻抹了一下。然后,只听“当”的一声,长剑直直地落在了地上。苏毓秀也趁着空当,身形一晃,逃离了黑衣女子的控制。她轻快自若地移动身形,只是一闪,便来到连云面前。

    “大哥。”她惊慌地扑向连云,没有察觉黑衣女人羞恼地用左手拾起剑,并自她背后刺来。

    情况变化之快,让连云身后的司徒胤和任飞扬都来不及反应,他们睁大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当然悲剧并没有发生,连云也不会让它有机会发生。他用右手揽住苏毓秀,身提向右一侧,用左手迎向刺来的冷剑。那左臂划过剑锋,手指轻轻地点在女人的腕上。又是“当”的一声,剑再次落下。

    一时间,看着连云臂上的血痕,现场哑然。众人都呆住了,包括行凶者。

    幸而任飞扬反应得倒也快,他没有急着探看连云的伤势,反而飞快地上前点向女人的麻岤。

    他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那女子来不及闪避,唯有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指点上她的肩狎。

    任飞扬收回手,好奇地瞅着她脸上的黑巾,猜测起她的长相……

    他向来不是一个会为难自己好奇心的人,所以他很快下了一个决定——一把拉下黑衣女人的面巾。

    随着他的动作,女人的脸一下字暴露在空气中。她看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面容本来还算清秀,只是现在被羞恼扭曲成一张狰狞的面孔。

    她怒视着任飞扬,声嘶力竭吼道:“既然是我技不如人,那要杀要剐随你便好了。但我相信像你这种助纣为虐的小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满嘴的咒骂让任飞扬微皱起眉头,这个女人说的是什么鬼话,当他们风驰堡里全是嗜血的大魔头吗?于是,他大爷一个不爽,两指陡地一伸,便又点住了少女的哑岤。

    无视于少女狰眉突目的样子,任飞扬装模作样地掏掏耳朵,唉声叹气地说:“这下耳根子总算清净了。”他天生的劣根性促使他习惯地挑拨少女的情绪。

    尤其看到少女气得头顶冒烟的样子,他更是觉得通体舒畅了。吊儿郎当地一笑后,任飞扬转身打算离去,可眼角却突然发现少女的右腕上有一道银光。他忍不住驻足,好奇地看过去,那里插了一根银针。他饶有兴味地将它拔出,想到刚才苏毓秀奇怪的一抹,便若有所思地将视线移向她,然后偷偷收起了银针。

    这一看,却把他吓了一大跳。只见苏毓秀睁得老大的秀目突兀地淌下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而她的眼神呆滞、空洞,仿佛是受到了什么致命的打击以致神魂皆被撷去。他的心禁不住一寒,天,那一剑该不会是划到了什么不该划的地方吧,譬如手筋……一想到这里,他的心更冷,几乎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连云担忧的声音传来:“毓秀,你哭什么啊?我没事的。”

    可这话到了任飞扬耳里就成了连云对妻子的安抚,他忍不住拧起双眉,用最快的速度闪到连云身边,焦急地问:“二哥的伤没事吧?”

    “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划破一条小口子而已。”连云回以一个安抚的笑容,无所谓地展示他的伤口。

    任飞扬一看,发现果然如他所言只是小事一桩,不禁傻眼了。他不客气地惊呼出口:“既然没事,那小嫂子干吗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他的话真的不算夸张,因为此时的苏毓秀确实很不对劲,她紧紧地捏着连云未受伤的右腕,表情由空洞化为悲伤,好像,好像那悲伤中藏着一层深深的自责……

    不过,说实话的人是不受欣赏的,所以任飞扬的下场是遭到连云一个飞来的白眼。

    “毓秀,你别听飞扬胡说,我真的没事。”连云转头之后又换上一张温文可亲的脸,软语安抚受惊的佳人。

    “怎么会没事?”苏毓秀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似的回过神来,她尖锐地反驳道,“你、你知不知道你……”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毓秀,这不是你的错,别太放在心上。”连云温柔地轻拍她的背。

    任飞扬有些讥诮地看着这一幕,摇摇头,感慨:所谓重色轻“弟”,大概如是。

    第7章(2)

    “大哥,我们说的可是你的身体啊,怎能如此轻贱?”苏毓秀很罕见地不接受连云的安抚,厉声道,“你、你……这件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大哥……”她使劲摇着连云的右腕,用一种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嚷着。

    “毓秀,我不是好好的吗?说不说又如何呢?”连云此时宠溺的语气仿佛他面对的是他娇纵的女儿,让他又爱又无可奈何。

    “你好好的?哪里好?”苏毓秀惨白着一张脸,完全失去了平日的娇弱,“失去了一半功力也叫好。这、这简直是我听过的最大的笑话。”

    她这话不禁令在场另外三人,包括女刺客,都瞠大了眼睛,尤其是任飞扬。他一向自负自己名列四公子之一,但武功也不过高出连云一筹。倘若真如苏毓秀所说,连云此时的功力只有过去的一半,那么他的武功不是太可怕了吗?

    当任飞扬还沉湎于那种“瑜亮情结”时,苏毓秀又继续说道:“大哥,你是个习武之人,而武功对于一个武者来说,重若生命。你怎么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呢?”

    “毓秀,想开一点,豁达一点难道不好吗?你不是非要我过得要死不活吧?”连云持续着他优雅美丽的笑容,试图迷惑他的“对手”,“毓秀,就算少了一半功力,这四年我不也活得好好的,没病没痛,健康得很。”

    “话不是这么说啊,那毕竟是你、是你……”敌不过连云温若晨曦的浅笑,苏毓秀叹口气,不再执着。

    虽然连云的话似乎成功地安抚了苏毓秀,可也同时造成了另一个后遗症。不过是两个字“四年”就那么巧地挑起了任飞扬的回忆。四年?多么熟悉的一个数字,难道二哥是在那时……一想到这个可怕的可能性,任飞扬的双目就霍地冒出两簇精光,面色一正。

    脸上少了轻慢之色后,就更凸显他此刻的凌厉肃穆,他沉重地问道:“二哥,你的功力该不会是四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踌躇着说不下去,眉头深皱,眸中的光芒也迅急地黯淡下来。

    “三弟,你可别在意。”连云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其实也等于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其实这几年,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几成,再过些年应该可以完全恢复。”

    所谓:弄巧成拙,大概如是。

    他不解释也许没这么糟,可这一说反而令任飞扬心中的梏桎更深。他不禁为先前的想法感到内疚:天哪,二哥是为了他才中的毒,他不但不感恩,居然还小心眼地生出了嫉妒的情绪。他实在是,实在是太丑陋了!

    不了解任飞扬此刻的复杂心态,连云只是想尽快化去他脸上的黯然,便拉起苏毓秀的手,道:“三弟,就算我真有什么事,你嫂子也不会允许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凭她的本事,我看不用天,我就能恢复功力。”

    “大哥,你别把我说得这么神,徒让飞扬笑话。”苏毓秀不依地插进来,语锋很快又是一转,道,“飞扬,你真的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让大哥没事的。”

    她自信的模样不禁让任飞扬若有所悟地挑挑眉,原来他这个小嫂子还真有一套。

    连云将他的表情误解,唯恐他有所怀疑,便不放心地补充:“飞扬,我是说真的,毓秀因为小时候身子不好,便开始习医。虽然起初是为了自医,但后来也算小有成就。”他的神情显得与有荣焉,“在杭州,她可是一个有名的神医,有很多富家太太和小姐喜欢找她医治……”

    “不,二哥,你不用再解释了,这点我相信。”负面情绪后,任飞扬开始放松心情,挂着常见的淡笑,道,“我刚才就猜想小嫂子是个学医的。”他说着,手指微微一动,一枚银针便神奇地出现在那拇指与食指的指腹间,“这个,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看着他耍戏法般的举动,苏毓秀有趣地微侧螓首,唇畔跃上一朵小小的、怦然的笑花。

    她的笑容是羞涩中带点明媚,但任飞扬却觉得不自在,因为她只是笑,只是笑,笑得唇角,眼角,眉角都透着藏不住的璀璨,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见此,连云知道她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轻咳一声,接过那枚银针,歉然道:“三弟,多谢了。”

    这一刻,就算任飞扬再迟钝,也联想到苏毓秀的洁癖和厌男症了。毕竟他好歹也曾和她经历过一次长达一个多月的旅行。对于她的避讳,也有所了解。

    见气氛尴尬起来,连云赶忙又说:“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