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阿姨说还不相信,没想到你真的没有出国念书。”林淑芬不敢置信。那天他们明明开车送乖巧的女儿到机场她还贴心的要他们别下车,怕分离的气氛会忍不住掉泪。
“你还不开门!”白鸣峰暴怒,大声喝道。
白净莲抖着手,打开铁门,“爸、妈,你们听我说,我……”
白鸣峰上前,甩了女儿一巴掌。“你还想说什么?我们上楼时刚好遇见你的邻居,他全说了,你跟一名外国男子在这里同居,那男子还是个白痴。”
白净莲白皙的小脸迅速红肿。
林淑芬连忙挡在丈夫和女儿之间,“别打了,你把她打死了又能改变什么?”女儿是她的心头肉啊!
“慈母多败儿,就是你把她宠成这副德行。白净莲,你自己说,你没出国,那钱呢?学费和生活费呢?”
“支付医疗费用,全花光了。”
林淑芬面露惊讶,“你住院了?什么病?医生说什么?”她拉着女儿的手,由头到脚仔细审视,她瘦好多,精神也变差。
“妈,住院的不是我,是……”
“你把我栽培你出国念书的钱拿去倒贴那个小白脸?!”白鸣峰气得双手发抖。要不是妻子阻拦着,难保他不会再度失控。
“鸣峰,你别生气,你有高血压,别气。”林淑芬拍着丈夫的手臂,并扶他在沙发上坐下。“小净,你还不去倒杯温开水给你爸。”
“喔。”白净莲奔进厨房。
“我们就一个女儿,从小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她也一直没让我们操过心,什么事情都自己打理得好好的,念书也都一路平顺。或许这是命,为人父母的总要为子女担心,我们只是担心得较晚,你没看女儿都瘦了一圈,那男的现在也不见踪影,先心平气和好吗?”林淑芬强忍住心痛的感觉。唉,女儿的心思,她看得一清二楚。
白鸣峰撇开脸,不再多说。
“爸,喝茶。”白净莲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小净,你告诉妈,那个男人呢?”林淑芬拉住女儿的手,察觉她的手心凉凉的,可见她也担心东窗事发。
母亲温润的手掌暖和了心,同时也熨红了眼眶,白净莲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不起,我辜负你们的期望。”
“傻孩子,哪个人走路不跌倒?那个男人病好就走了,对不对?”
连日的委屈和疲累终于爆发,白净莲泪水如扭开的水龙头,她紧紧抱住母亲。
“我很爱他,真的、真的很爱!”
“傻丫头!”林淑芬忍不住也跟着红了眼眶。
第6章(1)
虽然没有取得父亲完全的原谅,但白净莲知道他是站在心疼女儿的立场。
“小净,妈妈要你回去是认为你应该搬离这个地方,留言的杀伤力很大!”林淑芬心疼女儿,当然她也明了女儿不搬的原因。
这傻孩子还认为那男人会回来。
“妈,你别担心我,我知道。”白净莲看着不说一句话的父亲,心底很难过,“爸,你们回去的路上要小心。”
“待不下去,就回家吧!”丢下这句话,白鸣峰率先下楼。
林淑芬笑着摇头,“你爸说出这句话就表示原谅你了,有空就回来看看你爸,别急着赚钱,如果真的决定要出去念书,妈有私房钱。”
白净莲摇头,“我不能再跟你们拿钱,应该也要自己努力。妈,谢谢你。”感谢她的家人,虽然有指责,但原谅得太容易,让她更愧疚。
送走父母,她本来要关上门,却看见穿着正式服装的一男一女,他们正在看手上的地址。
“请问你是白净莲小姐吗?”男子说话的腔调带着异国音。
白净莲面漏不解,“我是,你们是?”
“这是我的名片,我们是barcys bank台湾分行的人。”
白净莲接过名片,看了一眼。她知道这家银行,很多同学去英国留学都是在这家银行开立账户,它在英国颇具规模。
“请问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位客人,他开立支票支付给你,但我们通知你很多次,你都没有来银行办理领款动作。因为这需要本人签名,所以我们才专程来拜访你。”女子微笑的说。
她以为是诈骗集团,所以不予理会。白净莲狐疑的问:“金额是?”
“三十万英镑,支付的人是蒙诺顿先生。”男子拿出文件,“你只要在这个地方签名,我们会将这笔款项转成你指定的货币,汇入你指定的任何一家银行账户。”
“我不认识这个人。”白净莲蹙起柳眉,三十万英镑等于一千多万台币,这是整人游戏吗?
“啊!蒙诺顿先生有交给我们一封信,他说你看了就知道。”女子连忙取出一封信。
白净莲接过信,打开封口,拿出顶级的骨文纸,上面写着——
感谢你那段日子的照顾,希望这笔钱可以弥补我带给你的麻烦。 雷笔。
是他的字迹,就这样?
白净莲翻到背面,再翻正面。
没有错,就这样了。
“你说他的名字是?”
“蒙诺顿先生吗?他的全名是朱里斯。奥德里奇。雷。蒙诺顿六世,是英国世袭公爵蒙诺顿家族的族长。”
公爵,原来是公爵!她居然救了一位公爵,还和他谈恋爱,更可笑的是,她甚至还妄想跟他一辈子。
“白小姐,你还好吧?”女子发现白净莲的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白净莲摇头,“我只是……被这笔钱吓到了。”
三十万英镑买断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吗?原来他真的恢复记忆了,所以决定自己一时兴起的游戏该划下句点。
只有她,还笨笨的为他担心,甚至在西班牙逗留,白痴!
“要在哪里签名?”她木然的接过男子手中的笔。
“这里。”终于可以解决这桩任务,男子微笑的打开文件,“白小姐,你可以顺便将汇入的银行账号一起提供给我们吗?”
白净莲在文件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同时结束他们之间的情感牵扯,一千多万台币,她的爱情值一千多万,真昂贵。对,还有更重要的事实,小说和连续剧是骗人的,未来五年,十年后也不会有什么精彩的相逢大结局,他只是不爱了,就这么简单。
如果……如果可以,或许失忆的人应该是她!
“白小姐……白小姐……”女子惊慌的声音传来。
白净莲觉得好遥远,想要叫他们离开,因为她签名了,而且累了。
她想休息了……对!睡觉,她要睡很久,很久。如果可以,让她一觉醒来就忘记这件事,当他只是南柯一梦。
身体不停的向下坠,白净莲以为自己会尸骨不全,但奇妙的是,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现自己静止了,却不是在地面,而是全身轻飘飘。
“白小姐……净莲,净莲,你听到了吗?”
声音穿过迷雾传来,她听得到,但不想回答。她觉得这里很温暖,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她不用面对任何人,同样也没有讪笑。
公爵和平凡女子,这种搭配组合好可笑,连她这当事人都忍不住想笑。
“白净莲,你到底想睡到什么时候?”
这女声好熟悉。
“曾小姐,麻烦你的动作轻一点,病人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我们必须要有耐心。”
白净莲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她拥有好听力,而且听过就会记得,这位是郑医生。
“恢复什么?她既没有得绝症,也没有外伤,分明是想逃避现实。”
曾景祥,真难得她会说这么多话,她们是一个商业场合认识的,双方效忠不同的老板,他们甚至是竞争对手,但奇妙的是,她们就是谈得来,不,应该说,她们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特质。
一样的不服输,一样的有自信,只是作风不同。曾景祥喜欢与男子一觉高下,她则偏好柔能克刚。
微微睁开眼睛,她一时之间无法适应强烈的灯光,人影也模糊成一团黑,好不容易才渐渐习惯。
“你睡够了?”曾景祥站在床边。
醒了!现实依旧,白净莲仍然记得一切。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曾小姐是送你到院的其中一人。”郑医生解释,拿着听诊器先做例行检查,“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一营养失调,睡眠不足。”
这场景真熟悉。
“谢谢你,郑医生。”白净莲觉得四肢沉重,好像被人绑上了铅块。
“你方便让我们谈一下吗?”曾景祥转向郑医生,下逐客令。
“呃……当然。”莫名的,郑医生就是觉得这位小姐讲话十分有魄力,带着压迫感,让人无法不从,尽管她看起来比他还年轻。
等郑医生离开,曾景祥坐在椅子上。
“怎么?我得了绝症?”白净莲淡淡的说。
“郑医生说你没有大问题。”
“那你想跟我说什么?”无事不登三宝殿,白净莲知道她不会没事到家里拜访。
“我知道你目前没有案子在手,我来问你,有没有兴趣跟进kt&p集团?他们来挖角,要找总裁特助的培育人选,我同时推荐你。”
“我现在……”
“你不想转移注意力吗?”
白净莲瞪着曾景祥,她的眼底没有嘲讽,一片清明,只是陈述事实。
“每个人心底都有难以挣脱的魔障,与其关在房里时时刻刻接受它的折磨,还不如给时间慢慢弥平。”曾景祥知道经济问题已经不是白净莲考虑的因素,那两位银行人员有交代来意,还拜托她要问出白净莲的银行账户。
“你知道多少?”
“只知道你突然变成了富婆。”曾景祥不八卦,嘴巴牢靠是kt&p上门挖角的原因之一。
“你知道吗?我闹了一个很大的笑话,给我钱的人是朱里斯……蒙什么的,你瞧,我连他的名字都记不全,结果居然傻傻的跟他谈了近半年的恋爱,还笨得……”不知道为什么,白净莲想说,她需要找人倾吐,却无法告诉最亲密的家人,只想告诉曾景祥,一位很安静的朋友。
蒙诺顿家族,英国最显赫的古来家族之一,受封领地位与威尔斯的卡纳封与阑戈伦间,其北则是查尔斯王储与一九六九年接受册封的卡纳封堡,这些在在现实王室与蒙诺顿家族间密不可分的关系。
雷坐在庄园里,这里是他的出生地,历代蒙诺顿族长皆在此地出生,这传统不曾被打破,或许也是这个原因,只要他心烦,回到这个原点,就提醒他思考回路也必须回到原点。
“少爷,你的咖啡。”老管家谭顿放下咖啡杯,挺直腰杆,却无法掩饰白发苍苍的事实。
“谭顿,那棵树是我小时候种的吗?”他遥指着小山丘的橡树。
谭顿摇摇头,“少爷小时候种的那棵死了,那是老夫人要我们重新种的,还交代当少爷问起,就说是。”
“那你为什么现在说了?”
“老夫人过失了,我应该让少爷明白老夫人对你的爱,老夫人个性刚毅,也因为这样才能守住这片产业,完完整整的交给少爷,老妇人一直觉得她这么做才对得起老爷。”
“谭顿,我不是一个好孩子,对吧?”
“对老夫人来说,你让她感觉很骄傲。”
“就算我之前是恨她的?”
“是的,因为爱是没有任何道理的。”谭顿恭敬的离开。
爱是没有任何道理的。雷的脸埋入掌心。对啊,爱是没有任何道理的,既然爱上,就该给两人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保留我们在对方心中最美好的一面,就是最好的结果……这是狗屁,如果这么做,他将无法知道未来,搞不好他们都还爱着彼此,为什么要留下遗憾?毕竟现在基础条件改变,他不再失忆,没有失智,更别提富可敌国,他拥有一切能够掌握幸福的条件。
如果……如果她没有收下那些钱,那么他就回台湾,给彼此一个机会。
雷打电话给费奇。
“她收下钱了吗?”他屏息以待。
“银行刚才来电话回复,她已经收了。”
收了!
“是吗?”
“怎么?你不想汇吗?我可以马上通知银行。”费奇当初就反对老板给她这么多钱。
“不用,汇了就好。没事了。”原来,只有他的心情有了转折。
笑死人!搞不好她还额手称庆,终于解脱了。
雷,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
“通知建瑞,我明天回美国。”
“你要回去了?”费奇语气惊喜,这代表他终于可以回到可爱的家。
“恩。”一切都结束了,雷轻轻挂断电话。
白净莲接过银行人员递给她的存折,不禁露出讽刺的笑容,一颗心顿时荡了好几下。
这么多零,恐怕努力半辈子也存不到,这就是她的爱情代价。
第6章(2)
“你申请学校了吗?”曾景祥记得白净莲的愿望。
白净莲摇摇头,“我跟你去kt&p”
“为什么?你现在已经有钱了。”
“这些钱,我必须拿来养小宝宝。你可以反悔,因为七个月后我必须请假到美国待产两个月,你能接受吗?”白净莲轻抚已然平坦的腹部。
“我既然开口邀请你,就不会反悔。只是当单亲妈妈很辛苦,你要跟家人商量吗?”曾景祥忍不住皱起柳眉。
“我爸爸对我已经够失望了,我不打算让他们知道,事实上,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如果孩子不是在受欢迎的情况下来到这世上,为什么不拿掉?你还年轻。”
“我会爱他,加倍的爱。虽然这一路我输的很惨,但我爱他的心不会变。”轻抚着肚子,白净莲笑得很美。“他的父亲让我学会爱人没有任何道理,不爱了也是,但孩子不一样,他跟我骨肉相连,未来就算我一辈子单身,也不会孤单。”
“希望你不会后悔。”
“如果没有生下他,我才会后悔。”白净莲觉得生命很神奇,住院那天检查才知道自己怀孕七周,刹那间,全身充满气力,她不再伤心,泪水也流不出来,或许是干了。
这就是为人母则强吧!
“白小姐,这是你的结汇文件。”柜台人员走进她们。
“谢谢,这样我们可以离开了吗?”白净莲微微弯起嘴角。
“当然,我送两位小姐出去。”
“不用了……”
柜台人员依然殷勤的送她们到电梯口,“对了,白小姐,我们星期六有赞助新生代画家的开幕展酒会,你有空吗?曾小姐可以一起来。”
“谢谢,我很乐意参加。”白净莲接过门票,在电梯门关上前,不忘露出灿烂的笑容。
曾景祥冷眼旁观,“你都要当妈妈了,收敛一下。”
“我需要积累自信。”
接下来是搬家,她要展开新的生活,这里有太多属于两人的回忆。原本驻足不走是怕他会回来,现在不用了。他都可以潇洒的走,她有什么好舍不得的!
白净莲,你没有做错什么事,不爱你的人只是单纯的发现爱已结束,就这么简单!你没有做错事,没有错!你可以再找到另一位你爱他,他也爱你的男人,而且那个人一定比他好。
“你知道那个白痴花瓶女说我什么吗?同性恋!她居然敢说我是同性恋!如果不是两年前发生那件事,我发誓不再打女人,恐怕真的会下手。”郑建瑞对着空气大吼。
“她没有说你是同性恋,她是说你和她是好姐妹。”坐在紫檀木桌后的人说得一口字正腔圆的京片子,双手敲着键盘,一会儿注意着液晶荧幕上的美国费城指数,随即又看向另一台显示着美国刚刚开盘的期货指数。
“好姐妹不是同性恋的另一种暗示吗?以为我很久没有回台湾,听不懂中文是吗?”
“是,国学大师,容我提醒你,”他看了一眼精雕的手工表,显示身价不凡,“你在我这里磨了四十六分钟又四十二秒的地板,谈的全是那个花瓶女,请问你是煞到花瓶女了吗?”
“我瞎了眼才会看上白净莲。”
白净莲?敲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没有发现自己的小指不小心暗道enter键,等他回过神来时,烟草期货平仓出售,再回补时,价格已经异动了。该死。
郑建瑞当然发现他的异状,靠近电脑荧幕,“哇,你是怎么回事,居然认赔二十五万美金?”
“白净莲有男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