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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步光第15部分阅读

    ,十五天之内就可以到达!众人发出一片欢呼。营长说:“发射营各连听令!”然后,他井井有条地安排了各项任务,帐篷里的人便陆续散去了。

    姚大炮留在最后,说:“营长,请批我200发子弹吧。”

    营长道:“要子弹干什么?”

    姚大炮道:“打黄羊啊!完成任务回来的时候我再进趟戈壁,现在这个季节正是黄羊肥嫩的时候,这回肯定有大收获!”他说到这里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口水,实在是太饿了,他脑子里一股气往上直冲,都差点把营长看成黄羊了。

    “手又痒了?”营长冷笑一声,不搭理他,只快步往外走。原来,姚大炮爱摆弄枪是众所周知的,在炮兵部队时打靶比赛他赢得最多,甚至有人提议将他的绰号改称“姚大枪”。来西北后,一直搞土建,拿的是钢条,扛的是钢管,背的是水泥,很长时间不摸枪,手实在痒痒,有一天便对营长说申请点子弹去打黄羊。那时大家都在饿肚子,虽然听说戈壁里有黄羊,但一般人不敢去,因为在浩瀚的大戈壁里最容易迷路,而且天气多变,怕进去了就出不来,而且黄羊特机灵,一般人也找不着,找着了也追不上打不着,去了也白搭。营长见姚大炮主动请缨,觉得他枪法好,胆量也大,便让他去转转碰碰运气也可以,于是批了200发子弹给他。姚大炮带着一个战士进了戈壁,刚开始他也不太敢往深了去,晃荡了一天,打了两只黄羊便回来了。营长让他交回剩下的子弹。姚大炮两手一摊,说子弹打黄羊了呀。营长说你打两只黄羊,能用多少子弹?姚大炮说,嘿嘿,这戈壁里的黄羊狡猾狡猾的,跑得贼溜快,打到两只就烧高香了!营长一听他就在扯犊子。果不其然,一问随他去的战士,战士便老实交待了,原来姚大炮把剩下的一百多发子弹都“打靶”过瘾了。此时见姚大炮又故伎重演,脸色一沉,道:“没门儿!”

    姚大炮见营长要走,一把便抓住他不放手,涎着脸道:“营长,这回真是去打黄羊,绝对不虚耗子弹,这回打不到50只黄羊我姚大炮提头来见!”他笑了笑,又道:“回头单独孝敬你一只,够意思吧?”

    营长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这家伙的特点是死缠烂磨,不答应他恐怕不得安生,便挥挥手道:“好好好,批!放开手,别再来烦我,我还要去给首长汇报工作呢!”

    (10)

    巧的是,陆江津等人刚到导弹试验基地,苏联方面就来了通知,说液氧已经整装待发。顾廷便对导弹设计院的人说,既然如此,咱们就暂时不用给苏联专家团汇报国产液氧的事了。几人在一个简易工棚住了下来。经过两年多的抢建,基地的科试主体工程、铁路、机场等已基本竣工,但生活设施还没有完全建好。十多万人因陋就简,苏联专家团住在唯一的宾馆“西海宾馆”,绝大部分官兵们,要么住在临时宿舍,要么住简易工棚,甚至帐篷。官兵们在生活区挖了一个大水塘,从祁连山挖了一条不大的人工河道过来,夏天,祁连山雪峰的冰雪开始融化,就通过这条人工河道流到这个水塘,勉勉强强能管一年,到第二年快干涸的时候,祁连山的冰雪又开始融化了,如此形成循环。如果没有到过戈壁的人,见这么大个水塘也敢妄称“海”,一定会笑掉大牙;但来过后,就不会笑了。因为这儿的水太金贵了。

    陆江津刚安顿下来,顾廷就来找他,说明天有个小组去发射阵地调校发射设备和加注设备,并进行发射前的最后一次状态检定。基地领导知道他们来了,便让院里也派个人参加。顾廷说:“你对发动机专业最熟,你跟他们一起去吧。”

    翌日清晨,陆江津按规定时间来到出发地点。他远远就看见一个大个子摇摇晃晃的跟别人说着话,那神态极似一位故人,走近点一看,不是姚大炮是谁?此时,姚大炮也看见了他,嗷的一嗓子道:“陆江津,原来是你小子啊!”他笑吟吟地,大踏步迎上来,趁江津没当心,对准陆江津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陆江津被踢得一个踉跄,摔在地上,屁股钻心的痛。姚大炮“得脚”后哈哈大笑,道:“这一脚是替我报仇雪恨的!不踢不行,不踢我心里不舒服,踢了就好了,气儿就畅了,咱就两清了!”当时两人争李双,姚大炮没争过陆江津,因此一直耿耿于怀。其它三四人见状都哈哈大笑起来。陆江津十分狼狈,想发作,终于极力忍住,冷冷的道:“要知是你,我就不去了。”姚大炮问:“为什么?”陆江津没好气的道:“不为什么。”姚大炮嘿嘿的笑着,亲热地挽住他胳膊说:“娘个腿儿,少啰嗦,快上车吧!”陆江津半推半就的被他拽上了一辆卡车。姚大炮笑道:“在揍你之前,咱俩是敌人,是情敌;揍了你后,咱俩就成了朋友。咱俩以后肯定铁哥们儿,你信不信?”

    汽车发动起来,一溜烟开出了生活区。发射阵地离生活区不远,只有几公里的路。这是一条经过修整的公路,车行驶得相当平稳。陆江津见一些官兵在两边栽一种奇特的树,问:“这是什么树?”姚大炮道:“这就是戈壁的胡杨啊。”

    汽车没开多久,就远远地看见了高高耸立的发射架。汽车一路飞驰着,向着发射加方向挺进。姚大炮问:“李双还好吗?”陆江津不想在别人面前谈论他的痛苦,便点点头。

    一座巍峨的发射架突兀地耸立在戈壁上,似将苍穹擎起。巨大的金属基材发出幽冷的光泽。在朝阳的照耀下,长长的斜影钢硬尖锐地向大漠深处扎去。景象神秘,透着一种奇异的张力。地地导弹发射所必需的特种设备、仪器和勤务保障系统已基本就绪,各种测量设备已安装完毕。这次s-2导弹发射试验,将全面检验基地导弹发射及勤务保障的能力,也检验苏联专家团的工作成效,因此各方面都极为重视。这是在中国的国地上,第一次发射导弹。因为液氧本身具有极强的挥发性,又时值盛夏,挥发得会更猛烈,液体推进剂又不能在导弹中存储,只能在发射前10个小时内进行加注。因此,试验基地方面必须做到万事俱备,等液氧一到,就立即选择发射窗口,加注液氧,然后发射。导弹发射要满足若干气象要求,最基本的有:一是无雷电、雨、雪天气;二是地面平均风速要小于10米每秒,高空(8千米到12千米高度)风速小于70米每秒;温度在-20c与40c之间。导弹发射的具体时间,也就是“发射窗口”,是根据飞行器本身的要求及外部多种限制条件经综合分析计算后确定的。由于太阳、地球和其他星体的相对位置不断变化,即使发射同一类型、同一轨道的飞行器,其发射窗口也是不固定的。因此,有时需要在早晨、有时要在傍晚、有时要在白天、有时要在夜里发射。鉴于如此复杂的技术要求,发射的环境、设备、装置等等必须要提前准备充分,否则就会错失发射机会。

    姚大炮等几人按分工分别进行巡检,两个多小时后完成了,环境和设备都已经达到导弹发射前最佳状态。姚大炮十分高兴,道:“走,下面,打黄羊去!”陆江津说我就不去了吧?我又不会开枪。姚大炮道:你不去怎么行?你观敌瞭阵就行,不用你开枪。走走走,带你去长长见识!他不容分说,又把陆江津拽上了车。

    第五章 悲欢离合(11)

    (11)

    汽车发动起来,一头扎进了戈壁。戈壁里没有路,却处处都是路。汽车起起伏伏地穿越过一片大面积的黄褐色土丘,星罗棋布地散落在戈壁上的土丘,象茫茫大海里一个个孤岛。

    开出约100多公里后,姚大炮等人果然发现了几只黄羊。黄羊竖起尖尖的耳朵,老远地向姚大炮的卡车凝望,身上的淡黄花斑隐约可见。别看黄羊不如马身高腿长,可它奔跑的本领却比马要强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故有“黄羊窜一窜,马跑一身汗”之说。黄羊善于跳跃,高度可达两米半,平地一个纵跳可达六七米远,下坡时甚至能跳到十余米远。黄羊尤善奔跑,最高时速可达一百公里,而且可以连续高速奔跑一个小时之久!艺高胆大、自命不凡的黄羊喜欢在奔驰的野马面前飞越而过,以炫耀它出色的奔跑本领。lwen2

    姚大炮的卡车越开越近。这些黄羊似乎生平头一回见到汽车,十分好奇。发现汽车飞奔而来,毫不惧怕,朝卡车发出“啊卡、啊卡”的叫声。这声音洪亮无匹,远远地传出去,使戈壁里充满了一种难得的生气。姚大炮几人兴奋不已,争先恐后地从驾驶室下来,正端枪瞄准准备射击,黄羊哗啦地向前奔跑了一段距离,复又站住,回过头来朝姚大炮一行耀武扬威般“啊卡、“啊卡”地乱叫,姚大炮几人往前赶得几步,再行端起枪时,黄羊复又飞奔而去,转瞬之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姚大炮狠狠地啐了一口:“娘个腿儿!等着瞧。”戈壁如此开阔,追黄羊又如此好玩,陆江津不禁心情大好。

    姚大炮上了车,叫道:“继续往前开,使劲开!嘿嘿,老子今天要大开杀戒了!”

    于是开车继续往前寻觅,开着开着又找到了一群,只不知是不是刚才那群。这回姚大炮学乖了,坐在车窗边的他手一抬便开了火,姚大炮不愧是神枪手,一只黄羊应身而倒!伸腿挣扎了两下,不动弹了。其它黄羊一看这阵势,胡乱地四散逃走,只有一只惊惧地留下往那热呼呼的黄羊尸体上嗅了嗅――或许是她的亲戚罢。见姚大炮又端起了枪,随即屁滚尿流地逃远了。转眼间一群黄羊跑得踪迹全无。

    几人下了车,将这只黄羊抬起来往车厢里一扔,姚大炮得意洋洋地大笑道:“娘个腿儿,我教你逃得了初一逃不了十五!”由于几人都坐在卡车的驾驶室,只有坐在最右边的姚大炮有机会开枪射击。姚大炮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弊端,让除了陆江津以外,其余三个战士全站到车厢上去,端着枪作好随时射击的准备。几人照办了,汽车继续往前寻觅。

    不过,聪明的黄羊吃一堑长一智,再见到了姚大炮的卡车,便老远地四散飞奔。几人不断开枪,但命中率极低,绝大部分都放了空枪。两个时辰后,车厢里仍然空荡荡的,只有三只。此时晌午已至,骄阳似火,酷热难当,几人均感饥肠轱辘,口渴难耐。战士小姜提议说:“姚连长,不如暂且回基地去,吃饱了饭,喝点水后再来。”

    姚大炮一看,也只好如此了,便命令开车回基地。汽车遂打道回府,开着开着,开车的战士小马突然问:“这个方向不对吧?”

    姚大炮反问:“娘个腿儿儿,你问我我问谁?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呗!”

    小马停下车,四下看了看,冷汗就下来了,期期艾艾的道:“刚才咱们追黄羊那会儿追得性起,你一会儿命令往左开,一会儿命令往右开,转来转去,搞得我现在都不知道基地在哪个方向了。咱们来的时候忘了立路标了,这可咋整哩?”

    姚大炮一听就傻眼了,他转问其他几人道:“你们谁知道回基地的路么?”几人都摇头。姚大炮对陆江津说,你不是记性好吗,记得来的路吗?然而,陆江津方向感本身就差,戈壁里又没有参照物,这路如何记?再说,他也没注意。于是,摇了摇头。他想了想,指着地上说:“这地上不是有车轮子印么?咱们别在这儿绕圈儿了,马上就从这儿调头,顺着车轮子印儿往回开,顺藤摸瓜,肯定能找到回去的路。”

    姚大炮嘿嘿笑道:“行,就这法子,走吧。”

    于是小马原地调了个头,顺着车痕往回开。大约开了一个小时,小马苦笑道:“咱们又回来了!”

    几人定睛一瞧,可不是吗?又回到刚才调头的那个地方了。原来,刚才在漫山遍野的追黄羊时,就在这一片方圆数十公里的地方来回兜着圈子,车痕虽有,但穿来梭去,交错往复,已极难理清头绪。

    小姜苦泱泱的道:“难怪人说,在沙漠行走,最兴奋的是看到前面出现了一行脚印,而最可怕的就是跟着脚印走几天后发现脚印居然是自己的。”

    这时六人都饥渴得有些招架不住了,姚大炮肚子也呱呱地叫,嘴唇干裂嗓子冒烟。忽感肚皮中有气流涌动,似要放屁,摆好架势,却没放得出来。这些天来姚大炮肠胃不好,老是放屁。姚大炮放屁从不回避,想放就放。那天基地开会,基地孙司令员讲话刚刚开了个头,姚大炮陡地放了一个大屁,颇有地动山摇之势,众人掩口失笑。孙司令员只用眼神余光往响声处迅速扫了一眼,便又继续讲,讲着讲着,姚大炮又放了一个,这个响动更在刚才之上。众人哄堂大笑。旁边主持会议的领导实在看不下去了,提示道:请大家自觉遵守会议纪律。孙司令员却毫不介意,说:会议纪律没说不许放屁,放屁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理现象嘛!听刚才那屁豪迈大气,放屁的同志必定也豪放洒脱,是条汉子!姚大炮此时半个屁也没放出来,这才感觉腹中空空。心想,这样乱跑一气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垫饱肚子,再图良策。姚大炮说:“找不到路,先别乱开了,一会车没油了更糟糕。大家下车来,想想法子再说。都饿了渴了吧,咱们吃点喝点什么吧。”

    然而,从基地出来的时候压根儿就没带饭,军壶里带的水也已经喝光了。在这茫茫戈壁上,上哪吃饭喝水?几人焦躁地极目四顾,个个象霜打的茄子无精打采。刚才汽车开起来还有一丝凉风,此时车停了,更感酷热难当。姚大炮心想,饭和水看来一时半会无法解决,不如先找个凉快的地方,以免身上水分蒸发得过快。遂手搭凉棚,看附近是否有胡杨可以遮荫。然而目力所及之处,只有一些低矮的骆驼刺。不远处倒是有一棵胡杨,但见枯枝残挂,没有一片叶子,只有一条赤裸的树干,在戈壁上戳着一动不动,不知是死了一千年还是八百年了。

    姚大炮令众人靠在汽车阴影里,不可走动。自己一人往远处走去,希望能找到水或胡杨树。但他又不敢走得太远,要是自己只身一人身陷绝境岂不坏菜?找寻了近一个时辰,心里的最后一线希望终于破灭了,他拖着疲惫的双腿回到了汽车旁,一脸沮丧。几人见姚大炮神色,就知道结果不妙。

    众人在烈日之中持续暴晒一阵,都快要支撑不住了。陆江津暗想,难道此番竟要命丧于此?不过他并不惊慌,李双的离世,他早已视死如归。这时,小姜斜靠在汽车狭小的阴影里,已经呻吟起来。他已经渴得神志不清了,嘴角隐隐带着血丝,恍恍忽忽地只是低声呻吟:“水,水……”

    姚大炮心里象填了一块铅,但干着急没办法,对小马道:“我看还是继续找基地吧,能不能找回去,听天由命了。”

    小马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从地上爬了起来。然而,刚登上驾驶室,身子一晃,没留神咣地摔了下来,摔了个嘴啃泥。

    姚大炮忙过去将他扶了起来,急促地道:“倒底行不行?能不能坚持?”

    小马抹去了脸上的沙子,忽然脸露喜色,道:“水,有了,咱们汽车水缸里有水啊!”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姚大炮眼睛一亮,道:“娘个腿儿!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遂将灌水用的小水桶从车厢里一把拽了下来,放在卡车头前,然后从工具厢里找来一根油管,打开车头盖,将油管一头插入汽车水缸,一头接到水桶里,然后低头用嘴一吸,一股滚烫的水就流了出来,烫得他“咝”地一声叫唤!原来水缸里的水温仍然很高。姚大炮嘴上立即起了个大泡,但好在水已被他吸了出来,汨汨地往水桶里流淌,似天降甘霖。

    几人都高兴得打起了精神。

    这时小马忙叫道:“差不多了,别抽了,呆会儿水缸里没水车开不动就更麻烦了!”

    姚大炮如梦初醒,立即将管子取出。

    还没等水温完全降下来,几人便将小水桶喝了个底朝天。水的问题一解决,姚大炮心下稍安,忽然间似乎长了不少智慧,一下子想起射杀的三只黄羊!兴奋的道:“来,咱们要吃黄羊肉了!”

    几人立即欢呼雀跃,七手八脚地将一只黄羊从车厢里拽了下来。

    姚大炮取下步枪上的刺刀,和一位战士开始收拾黄羊,让陆江津几人分头就近去拾些枯枝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