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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溟步光第15部分阅读

。陆江津四下去找,没过一会儿便寻来胡杨枝、沙拐枣、白刺、骆驼刺等柴草,架成了不小的一堆。

    姚大炮叫道:“黄羊剥好了,快把火拿来。”

    可几人浑身四下摸索了个遍,却没一人带火。小马又翻箱倒柜,将汽车上所有角落都找遍了,一无所获。姚大炮苦笑一声,道:“看来只能生吃了,大家凑合一下吧,填饱肚子再说,好歹也是羊肉哇。”

    几人纷纷解下枪上的刺刀,准备上手,姚大炮望着枪,忽然一拍脑瓜,笑道:“有了,咱们不是带着枪嘛!”命几人将枯草和柴堆拢了拢,几人做完了,闪在一边。

    姚大炮端着枪站在两米开外,一拉枪栓,朝着柴堆“呯呯”就是两枪,可是只激起了一股沙尘,柴堆并没有燃着。

    陆江津道:“咦,咱们车里有汽油啊!”

    姚大炮哈哈一笑,高叫:“娘个腿儿!真是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小马手忙脚乱地打开油箱,吸了一管儿油,淋在柴草上。姚大炮正端枪瞄准,一只“倭鬼”猛地在他脸上叮了一口,把他叮得一个趔趄,引得几人哈哈大笑。姚大炮此时已顾不得挠脸,端枪朝柴堆“呯”就是一枪,浇上了柴油的柴堆“哄”地燃了起来,几人爆发出一片欢呼!

    几人三下五除二,便将黄羊大卸八块,烧烤了起来。过得不久,馋人的黄羊肉香味儿就四处散开了。几人嘴撕手扯,大快朵颐。一个战士吃着羊内,看着燃烧的柴火,突然道:“我想起我爷爷说过的,他说黄羊最喜欢光,咱们干脆等到晚上,将汽车灯打开,那时,黄羊就会跑到这儿来,咱们来个守株待兔!”

    姚大炮大喜道:“什么守株待兔?成语都不会用,叫守灯待羊!”

    几人大笑,神情大振,此时已吃饱喝足,一个个容光焕发,将回基地的事放在一边,只等到晚上打黄羊。

    第五章 悲欢离合(12)

    (12)

    很快就到了晚上,小马依计将汽车灯打开。除了陆江津外,五个人端着枪伏在汽车阴影里静候着。果然,不一会儿,一群群黄羊便前呼后拥地纷至沓来。

    几人心里乐开了花儿,等到黄羊群走近,姚大炮断喝一声:“开火!”lwen2

    寂静空旷的戈壁上,响起了一片呼啸的枪声,成片的黄羊应声倒下,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儿呢,跟着了魔似的,拼命往前挤。枪声停了,原来没子弹了。几人高声欢呼,不胜之喜。这一下收获巨大,数了一下,竟有八十多只!姚大炮让留下几发子弹以防万一。

    深夜的戈壁,气温已急剧下降,几人此时又冻得瑟瑟发抖。又摸索着捡了些枯枝燃起了火堆取暖。小姜道:“连长,您说基地会来寻我们吗?”

    姚大炮哈哈一笑,“那当然!别担心!”他道:“咱们再寻些枯枝来,将柴堆烧得更旺,我们被发现的机率就更大些!”

    几人起身去寻找枯枝。怎奈附近的枯枝早已被拾捡一空,远处又一片漆黑,纵有更多枯枝,却又如何能发现?几人只得作罢。过得一会,枯柴将尽,火势越来越小。再过一会,最后的一点亮光也消失了。

    姚大炮对小马道:“将汽车发动起来,将大灯打开,原地转几个圈,按一通喇叭再试试。”

    小马依言将车发动了起来,一边转圈,一边按喇叭,还不断变幻汽车的近远光灯,反复闪烁。转得一会儿,小马担心汽油消耗过多,只得将汽车停了。几人在黑夜里屏气凝神观察四周动静,万赖俱寂,了无声息。偶有远方传来夜风之声,有如戈壁深深的呼吸。

    一直枯坐到东方发白,虽满载,却难归,几人又踌躇不安起来。小马打着了火,望着姚大炮,听他指示。姚大炮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娘个腿儿,我终于知道基地在哪个方向了!开,朝这个方向开--”他非常肯定地指了一个方向。

    汽车又开起来了。开出了十余公里,车突然停下不走了。

    姚大炮问:“咋回事儿?”

    小马上下其手忙活了一通,闷声道:“没油了。”

    几人一下子傻了眼,只得安步当车。不料走了几个小时,还是没发现基地的影子。此时又到了中午,几人又感到饥肠辘辘起来,这时,看见远处有一片胡杨林,姚大炮说:“太阳太毒,咱们到胡杨林歇歇再走。”刚说完,小马一头栽倒在地上。连续开了两天车,已消耗掉了他许多元气,竟一下子昏了过去。姚大炮一言不发,将他扛在背上继续往前行。几人拖着沉重的步伐,机械地一步一步往前挪。

    几人来到胡杨林下一屁股坐下就不想起来了,一直歇了三个多小时待太阳偏西后,姚大炮道:“咱们快走吧。”

    几人又站了起来,不过歇了一会后再站起来,只觉得身子异常沉重。陆江津迟疑道:“昨天咱们根本就没看见这么大片胡杨林,咱们走这个方向……对吗?”姚大炮面无表情,道:“怎么不对!我们是从另一个方向去基地,赶紧走吧!”陆江津认真的道:“如果方向不对,咱们还不如在这儿等待,总比在戈壁里徒劳无功的乱走要强。再有,你们看,这儿有几捆柴禾,是被人捆成这样的,很有可能有居民来这儿打柴。我们在这儿说不定能等到打柴的老乡,那时就有救了。”

    众人一听有理,顿时连声附和。

    姚大炮见状,一屁股坐在地上,喉咙里咕哝道:“那好吧,实话告诉大家,这个方向是我蒙的!既然大家都不愿继续走了,那咱们就在这儿等着。这片林子,要么是天堂,我们会等到人来;要么,就是地狱,这就是我们的坟墓了。”

    众人听了,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正在这时,小姜突然指着前方欣喜若狂地叫道:“基地!基地!”

    几人循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天地相接之处,果然出现了一大片模模糊糊的建筑,依稀便是基地。几人神色大振,不知从哪里生出些力气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连小马也站得直直的。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一战士失声惊叫道:“基地……基地不见了!”

    几人一愣,眼望前方,只见戈壁无垠,四下荒芜空旷,哪里有基地的影子?几人就象做了一个荒诞的梦,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姜黯然道:“咱们刚才看见的不是基地,是海市……海市……”

    陆江津接口道:“海市蜃楼。”

    姚大炮喃喃地道:“这龟孙子的基地……倒底他娘个腿儿的在……在哪里?”

    忽然,一阵悠扬的驼铃声从身后传来。几人蓦地转过头,只见一支驼队朝这边徐徐行来。

    小姜道:“咱们又看见海市蜃楼了。”

    几人使劲揉了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海市蜃楼”,都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便突然消失了。

    陆江津惊喜的道:“这回是真的,不是海市蜃楼,海市蜃楼不会发出声音!”

    几人如梦初醒,这回终于看清楚了,真真实实的便是一个驼队,共有六七峰骆驼,只见一位身着蓝色长袍头戴尖顶圆帽的清瘦老者骑着骆驼在前面领路,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娇小俏丽腰缠绿玉带的白袍少女。

    驼铃悠悠,由远而近,似美妙动人的天籁。

    第五章 悲欢离1合(13)

    (13)

    转眼之间,骆驼队便到了跟前。老者轻轻拍了拍身下的坐骑,嘴里发出几声低语,只见那领头的骆驼温驯地趴在了地上,那骆驼经过了一番前腿半跪、屁股伏地、前腿再全跪下的过程,动作流畅,驼背上的人象乘坐在大海的小船上一样几下波浪起伏。骆驼号称沙漠之舟,倒也不是浪得虚名。接着,六七峰骆驼一一趴在了原地,呈纵队一字排开,排列得甚是整齐。姚大炮几人都未见过这种场面,甚感有趣。

    老者和白衣少女从驼背上下来。老者向前两步,双手合十道:“其木格勒,赛百诺!”(蒙语:安好)lwen2

    姚大炮几个没人会懂蒙语,不知老者说的什么。老者微微一笑,用汉语道:“几位解放军,你们好,我想,你们是迷路了吧?”

    几人不明对方底细,都默不作声。

    “刚才我们在路上的时候,见了一辆军用卡车,还有一车黄羊,却没一个人影。”老者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辆军用卡车肯定是你们的,你们是老山头军事基地的吗?”

    姚大炮迟疑了一下,见对方一下子就准确说出了基地的所在,暗自诧异。老山头――这正是基地的所在,不过,基地官兵几乎不叫这个名字。老者或许看出了姚大炮的疑虑,温和的笑笑说:“我们原来就住在老山头,不过,两年半前就搬到别的地方去了,为了腾出地方给解放军修军事基地。”

    姚大炮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老山头的原住民。在老山头,曾经住了一些土尔扈特原住民。土尔扈特人是蒙古族的一支。基地选址确定后,数万平方公里被划为军事禁区,不得有居民在此居住。于是,经过动员后,这些土尔扈特牧民们扶老携幼,驮着骆驼垛子,赶着牛羊和骆驼,全部从定居了两百多年的家园搬走了,从这一片水草相对丰美的地方,搬到了一处处艰苦贫瘠的地方。更有,迫于生计,从一个大部落分解成许多小部落(其它地方没有任何一处能养活这个大部落),而且,他们后来不得不经常搬家,为的是能养活他们的新的水草地。土尔扈特人为导弹基地的建设作出了重要贡献。这位老者叫吉日格勒,和他一起来的是女儿其木格,父女两人是来驮柴禾的。姚大炮见他们是老山头的土尔扈特人,便说他们是基地的,问去基地从哪个方向走?吉日格勒老汉说:“你们走的这个方向可完全错了,不过你们不必担心,遇见了我,我还能不把你们送回去吗?”

    在吉日格勒老汉父女的指导下,姚大炮每人各骑上了一峰骆驼。不过这样一来,骆驼就驮不了柴禾了。由于没有坐鞍和脚镫,几人按吉日格勒之言骑在双峰之间,双手攀扶住前峰,幸好这一队骆驼都是双峰驼,前后双峰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坐鞍。吉日格勒老汉骑上第一峰,嘴里咕嘟咕嘟几下,那骆驼便爬了起来,后面的几峰骆驼也跟着爬了起来。吉日格勒老汉给了个口令,骆驼队便掉了个头,逶迤而行。

    骆驼走起路来前后摆动很大,若航行于群涛之上,随波起伏。此时最热的时候过去了,天高云淡,大地无垠,驼铃悠悠,充满了画意诗情。姚大炮几人心中忧烦顿去,在驼背上谈笑风生。陆江津问:“老伯,你们生活在戈壁里的人,在戈壁里会不会迷路?”吉日格勒老汉老汉说:“我们从来不会迷路。”陆江津道:“有什么诀窍?”吉日格勒乐呵呵的道:“也没什么诀窍,祖祖辈辈都在戈壁里生活,对戈壁有感情,戈壁人从来不会迷路,认路就是凭一种感觉,而我们的感觉是天生的,也是从不会错的。从外面来的人,是没有这种感觉的。”

    几人啧啧稀奇。吉日格勒老汉很健谈,而且说话文气,时不时还引经据典,陆江津后来才知道,他是他们公社的文书。

    姚大炮骑惯了战马,这还是头一回骑骆驼,感觉很好玩,又蠢蠢欲动起来。他双腿一夹骆驼肚,拍了拍骆驼屁股,想带骆驼到前面去。然而骆驼纪律性很强,视列队前进为天经地义,对于姚大炮的要求它“越轨”的指令,如何能领会?姚大炮见骆驼没有反应,欲去扯缰绳,然而除了第一峰骆驼外,其余的骆驼都没有系缰绳。又欲伸手去扳骆驼的头,但这峰骆驼个子极大,姚大炮伸手摸了好几把也没够着。他把步枪摘了下来,将枪托握在手中,用枪管捅骆驼的脸。然而骆驼脸部皮毛极是滑腻,捅了几下,骆驼毫无反应,只当是给它搔痒。姚大炮笑骂道:“娘个腿儿,这畜生怎么这么笨!”持枪继续捅,不料这一下用力过猛,枪管便失了准头,一下捅着了骆驼的眼睛。骆驼疼得一声惊叫,发了狂的奔了出去。

    众人大吃一惊,姚大炮只急得高叫:“吁!吁!站住!”姚大炮哪里知道,别看骆驼个子大,胆子却小,易惊易怒。而他骑的这峰骆驼又是去年刚从戈壁里捉来,劣野之气还未尽褪。吉日格勒高声吆喝,口令急切,然而骆驼眼里吃痛,哪里理会,兀自狂奔。骆驼看似笨拙迟钝,但是身高腿长,奔跑速度绝不亚于骏马。刹那之间,骆驼便奔出去老远,而且一边奔跑,一边身形乱晃,上下跳跃,并不停地打转,企图将姚大炮从驼背上摔下来。

    姚大炮虽然吃了一惊,但他骑马作战,见多识广,倒并不害怕。只是这峰骆驼既没有缰绳,又没有驼鞍,否则以姚大炮的身手,三下五除二,便会将它制服。姚大炮索性将枪扔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驼峰。骆驼使劲了浑身解数,见甩他不下,忽然便停了下来,只是喘气粗重。姚大炮见骆驼偃旗息鼓,不无得意地嘿嘿一笑,此时他已是大汗淋漓,遂伸手擦去脸上的汗珠。然而,当他手刚一离开驼峰,骆驼猛地向前一窜。姚大炮委实没想到骆驼还“留有一手”,咣地从驼背上摔了下来,摔得眼前金星乱跳,满脸是土。众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那骆驼只身向大戈壁里狂奔而去。

    这时,吉日格勒父女已先后赶到。吉日格勒连声问:“姚同志,怎么样?伤着了没有?”姚大炮从地上爬了起来,苦笑一声,道:“没事,哎哟哎哟……”原来刚才骆驼往前猛窜时,后峰将他“命根儿”狠狠地扫了一下,钻心的疼。他说:“没事没事,你家的骆驼跑了,怎么办?”只见那骆驼已经在大戈壁里跑得只剩下了一个黄影儿。

    吉日格勒道,没事,然后向女儿其木格努了努嘴。其木格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事,色呈暗红,有五六寸长,周身有几个小孔。她将那物事横在嘴边,顷刻,一股乐音倾泻而出。原来这是一支木笛。大漠空旷,空气清透,其木格的笛声远远地传了出去,这笛声似乐非乐,谈不上悦耳动听。然而,骆驼们都昂首向天,一动不动,支愣着耳朵,听得津津有味,眼里柔情荡漾,温情脉脉。没过多时,驼队已轻轻的马蚤动起来,紧接着,第二峰骆驼发出了一声长嘶,顿时,驼队已参参差差的嘶鸣成一片。鸣声低沉,但第二峰骆驼的鸣叫格外激越。正在这时,只听得远方传来一声长长的嘶鸣。吉日格勒老汉面带微笑,其木格曲调一转,变缓慢低沉为奔放跳跃,与骆驼嘶鸣相互应和,似鸾凤和鸣,又似一台多声部的合唱,声动旷野,直入云霄。只听得远方的嘶鸣越来越近,众人视野中顿时出现了一个黄点儿,很快,便已奔到近前,正是逃跑的骆驼。众人大为叹服。

    吉日格勒重整驼队,准备出发。“娘个腿儿,你小子够野,投我脾气!”姚大炮哈哈笑着,向骆驼亲昵地抚摸了一下,然后一个飞身,敏捷地跨上骆驼。吉日格勒赞道:“好俊的身手!”就在姚大炮一飞身上跃之际,他身上的一件东西叮的一声,掉在地上。原来是陶娜送给他的佛珠手链。姚大炮重新下了骆驼,将佛珠手链拾了起来正要装入怀中,只听吉日格勒道:“且慢!”他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姚中原手中的佛珠,问:“你这串佛珠……是从哪里得来的?”

    姚大炮道:“是一个朋友送的。”吉日格勒追问:“什么朋友?”姚大炮道:“苏联的。”吉日格勒声音异样的道:“能给我看看吗?”姚大炮说:“当然可以。”他将佛珠递给吉日格勒。吉日格勒庄重地接在手中,仔细地端详着,轻轻的摩挲着。姚大炮看见,老人的手似在轻轻颤抖,他向天空仰起了头,似在望着天边的白云,又似乎不是,但他久久地仰着头。等他低下头来,对女儿说:“其木格,把你那串也掏出来吧。”

    其木格轻轻撩起了她洁白如雪的衣袖,只见古铜色的手臂上,也有一串佛珠,和姚大炮手中的佛珠手链竟然一模一样!几人无比惊异,没想到竟有这等巧合。吉日格勒问:“你的这位朋友,叫什么名字?你们之间应该……还有联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