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笑了一声。
又说:“或许,你可以什么都不要穿。”
说罢,他抱着那套衣服走了出去。
并且关上了房门。
苏茵对着紧闭的门,无声地咒骂了一句。
浴室内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苏茵只觉得身体更加的疲倦,比睡觉前还要疲倦。
她几乎就想躺在这儿,不要起来。
可是,在看见池中的水时,她不由得憎恶地皱紧了眉头。
这水被骆驿弄脏了,她也被他弄脏了。
她好不容易才把自己洗干净的。
“该死。”
苏茵悄声骂着,跳起身,拔掉浴缸的塞子,将里面的水全部放掉。
然后,她打开莲篷头,仔仔细细地洗浴,用力地揉搓。
直到全身的皮肤又变成了潮红。
苏茵擦干身子,拿了件骆驿的浴袍披在身上,拉得紧紧的,把自己全身都包裹起来。
没办法,这儿只有他的浴袍,她不可能当真如他所说,什么都不穿。
浴袍太长,几乎拖到了地上,还好将她包裹得足够严密。
可是,包裹得再严密又如何呢?
她在骆驿面前还剩下什么?
他只要想,随时可以剥下她的这层包裹。
想着骆驿可能就在外面,苏茵竟鼓不起勇气走出去。
站在门口犹豫了好久,她听见骆驿在外面说:“怎么还不出来?是不是刚才没玩够,还想我再进去?”
苏茵在心里暗骂。
可恶,就知道说这种话,就知道用这种流氓手段逼迫她。
苏茵紧咬着唇,拉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只想得到解脱1
骆驿就坐在外面,坐在窗前的一张摇椅上,一摇一摇的。
他在看着她。
他背向着窗户,脸藏在阴影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不过,她也不想看清,她甚至根本不想看他。
因此,苏茵别过了脸。
房中却不止他们两人,更衣室内传来声响。
很快,别墅内专门负责洗衣的王姨抱着一大抱衣服走了出来。
苏茵认出,那些衣服全是她过去穿过的。
骆驿瞥了王姨一眼,冷淡地吩咐:“把它们全部烧了,一件也不许留下。”
烧了?
苏茵瑟缩了一下,象是有火焰在她身上灼烧。
那些都是她穿过的衣服,骆驿竟然让人把它们烧了。
他既然这样恨她,为什么还要把她抢过来?
王姨答应着:“是,我这就去烧。”
她是今年才来到别墅工作的,过去从来没有见过苏茵,也没有听说过关于她和骆驿的事。
更不知道这些是她曾经穿过的衣服。
只道这是骆驿过去的女人穿过的,因为苏茵来了,所以要把它们都清理掉。
因此,在经过苏茵身边时,王姨殷勤地说:“苏小姐,少爷对你可真好。”
苏茵苦笑了一下,答道:“是,他对我是很好。”
口气中充满了讥嘲之意。
王姨不敢再多嘴,连忙抱着衣服走了出去。
到了别墅的外面,正在点火,泉叔走过来问:“阿驿要你把它们都烧了?”
“是啊,真是可惜,真想拿几件回去给我女儿穿。”
王姨满眼的惋惜。
泉叔摇着头说:“苏小姐没在这儿的时候,他把这些衣服当宝贝似的藏着,连碰都不许人碰。人家人来了,他却又把衣服烧了。唉。”
“你是说,这些衣服是苏小姐过去穿过的?”
王姨难以置信地问。
“是啊。”
泉叔摇着头,叹着气走开了。
王姨顿足道:“哎呀,糟糕,我刚才说错话了。”
望了眼骆驿房间的方向,又道:“这两个人,这是闹的哪一出?有钱人的心思,真是搞不懂。”
房内,苏茵背靠墙站着。
同骆驿隔了整间房间。
“骆驿,”她疲倦地问。
只想得到解脱2
“你打算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她不想再问骆驿为什么要抓她,他若肯说,早就说了。
或许,真是如他所说,是因为他想让唐瑾天丢脸,所以才抓她的吧。
她的头很疼,她不愿去想这些原因,她只关心,骆驿究竟打算折磨她到什么时候。
骆驿摇着摇椅,冷淡地回答。
“我也不知道,也许明天,也许一辈子。什么时候我玩够了,厌倦了,也许会放你走。”
“骆驿,你真的很过份。”
苏茵咬牙切齿地说。
她不敢再骂骆驿,却也忍不下心头的这口气。
骆驿一手支颌,看闹剧似的看着她。
嘲弄的口气说:“苏茵,我都告诉过你了,我喜欢泼辣的女孩。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喜欢,越是不想放你走,怎么办呢?”
苏茵无言以答。
骆驿他就是不可理喻。
骆驿又说:“苏茵,或许你可以试着变成以前的你。那个时候的你,乖乖的,很快就让人乏味了。你看,我们才在一起半年,我就不喜欢你,想换口味了。”
苏茵的心突地疼痛不已。
骆驿的这些话,象一把尖刀,刺进她的心底。
她扭头出了房间,走到外面的阳台上,乏力地在阳台最边缘的一张长椅上坐下来。
她不能再呆在房间。
再呆下去,她怕她的伤痛会暴露在脸上。
她不要让骆驿看到她的懦弱,不要让他知道她曾经是那样的在乎他。
她才不要被他瞧不起。
骆驿安静地坐在摇椅上,停止了摇动。
他沉默地看着苏茵离去的背影。
他看得出来,他刺伤了她,可是为什么他不再象之前那般感到解气,反而心里很疼呢?
想起先前误以为苏茵寻短见的事,骆驿跳起身,想追出去。
不过,他马上又坐了下来。
这间别墅的防护措施他最清楚,苏茵在阳台上不会有事的。
重新坐回到摇椅上的骆驿烦躁不安,他为什么不能忘了她?
为什么他还要对她动心?
是的,他是动心了,跟她接触越多,他越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心动。
骆驿烦躁地取出一支烟,重重地摇着摇椅。
只想得到解脱3
阳台上,苏茵蜷缩着身子,靠在长椅上。
阳台下方,王姨正在烧着她的衣服。
火舌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它们,象是在吞噬着她和他的过去。
苏茵揪紧了胸前的浴袍。
骆驿刚才的话,把她好容易压回到心底,借着酒精才压回到心底的记忆全部勾了起来。
那天晚上,她终于等到了骆驿,却等到了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
她看见他同那个年轻女孩走过来,两个人亲密地靠在一起。
她站起身,迎上前去。
不管怎样,她要骆驿亲口跟她解释清楚。
他们走得近了,她清楚地看见,女孩的手挽住骆驿的胳膊,而骆驿任由她挽着。
看见她,骆驿顿住了脚步。
不过,只顿了一下下,便又朝她走来。
他的步履很从容。
走到近前,骆驿推推挽着他的女孩说:“雨绮,你先进去。”
“不嘛,”女孩紧挽着骆驿的胳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我要你扶我进去。”
女孩声音迷醉,挑恤似的看了她一眼。
骆驿看看她,又看看靠在自己肩头的女孩,冷淡地说了一句:“苏茵,你在这儿等我,我先扶雨绮进去。”
她一个字都没有说,默默地走到路旁,让开通向骆驿住房的石板桥。
她站在路边,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骆驿扶着那个叫雨绮的女孩进入他的房中。
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居然可以如此平静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跟别的女孩如此亲密。
也许,平静只是表面的吧。
也许,那一刻,她的心疼得麻木了,麻木得不知所措。
她就站在路边,眼睁睁地看着房内的灯亮了起来。
骆驿他竟然没有邀请她进去。
一阵冷风吹来,她瑟缩了一下,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都到春天了,时不时还会有寒流袭来,身上穿再厚的衣服都挡不住。
她低下头,望着小桥下面的流水。
她不敢再看骆驿的房间,她不敢想象呆会她走了之后,在这个房间里会上演什么戏码。
她就这样低着头,看着流水,直到骆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原来真的不是误会1
他说:“苏茵,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她抬起头。
骆驿就站在她的面前,距她约摸一米远的地方。他的手叉在裤兜里,闲闲地站着。
她闻到一股酒气。
她问:“骆驿,你喝酒了?你不是不怎么喜欢喝酒吗?”
骆驿冷淡地回答:“想喝就喝了。你来,不是来关心我喝酒的吧?有什么事就快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她勉强笑了一下,问:“她是谁?”
骆驿答道:“她是我家一个世交的女儿,叫林雨绮,今年刚考进我们学校。”
“哦,原来是个小师妹。”
她讪讪地笑,然后沉默。
原本是想告诉骆驿她怀孕的事,可是,在如今的情形下,这些话她如何说得出口?
如果她告诉骆驿,骆驿会不会认为她是借此来要挟他?
她不喜欢这样,不喜欢被他瞧不起,两个人在一起,要两情相悦才对。
骆驿也沉默着。
沉默了一阵,他问:“苏茵,如果我什么都不是,不是骆家二公子,只是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你还会要我吗?”
她惊讶地抬起头,问:“骆驿,你在说什么?这是不可能的。”
心底里,其实有一个声音。
那个声音在说,如果他真是个没有背景的穷光蛋,或许她可以爱他爱得更加坦然。
他们可以一道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
想告诉骆驿这句话,可是林雨绮挽着他的样子又出现在眼前,这句话竟是说不出口。
就同怀孕的消息一样,很难说出口。
她犹豫了一会,鼓足勇气,想坦然说出自己的想法。
不管怎样,有些事是需要说清楚的。
但她最终没能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就在她准备说话的时候,骆驿比她先开了口。
他说:“苏茵,她不止是小师妹。我父亲和雨绮的父母,从来就希望我们在一起。”
她的头“嗡”的一下大了,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象是怕她没听明白似的,骆驿又说:“他们,呃,希望我娶她。”
他要娶她?要娶林雨绮?原来她真的不是误会。
原来她的预感全都是对的。
原来真的不是误会2
她这一个晚上的等待,原来最终只是一场空。
她低下了头,她不敢看骆驿,她怕他看见她眼里的伤痛。
她不需要他的怜悯。
她控制着自己身子的颤抖,吃力地说:“是么?你们,很配。”
然后,她转身离开。
依稀间,仿佛听见骆驿在她身后呼唤她。
应该只是她的错觉吧,骆驿都要娶林雨绮了,他巴不得她不要再来烦他,他怎会唤她?
她机械地迈着脚步往前走,机械地离开骆驿居住的小区,回到学校,回到宿舍。
她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已经熄了灯。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上床。
沂婷住在她对面的床铺。
听见她回来的声音,沂婷从床帐中探出一个脑袋,问她:“苏茵,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约会去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拉开被子,蒙住了头。
被外传来沂婷吃吃的笑声。
她当然知道沂婷为什么笑。
是啊,怀了孕,当然得去找男朋友,两人一道或庆祝或烦恼。
可是,如今的她,只能独自承担这个痛苦的后果。
她闭上眼,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她死死地咬住被角,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
回想着往事的苏茵似乎又感受到了当时的痛楚。
过去三年多了,这痛苦竟然还是如此的真切,它在啃噬着她的心。
她死死地咬住了浴袍的边缘。
天已经暗了,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
楼下,衣服已经全部被烧光了,火焰渐渐熄灭,唯有暗红的余烬还在风中忽明忽暗。
苏茵的眼泪冲出了眼眶。
她低下头,任由眼泪在脸上驰骋,只是更加咬紧了浴袍。
她不知道,骆驿已经从房内出来。
他穿着同她一样的浴袍,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在黑暗中看着她。
他看见了她肩头的轻微耸动。
良久,他问:“苏茵,你在哭?”
苏茵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偷偷抹掉眼泪。
她傲然抬起头,傲然说:“我怎么会哭?骆驿,你别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别以为天下的女孩子都会为你伤心。”
骆驿的脸色变了变。
跟我洞房也一样1
骆驿的脸色变了变。
他闷声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至少我知道你不会为我伤心。”
苏茵别过了脸。
她真的希望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又可以过回自己平静的生活。
可是,梦还在继续,骆驿还在她的身边。
他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扳过她的脸。
伸指抹过她脸上冰冷的泪痕,他说:“苏茵,你是哭了。你为什么哭?是因为我抢了你?你嫁不了他,你很难过?”
苏茵愤怒地盯着骆驿的眼睛,她的心里说不出的愤怒。
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只知道她很生气。
很生气很生气,甚至可以说是恨,她恨骆驿。
恨骆驿,更恨当年的自己。
当年的自己真的很没出息,很贱。
贱到明知骆驿同林雨绮在一起,还替他想着借口,厚着脸皮去找他,以至被他当众奚落。
苏茵努力摆脱回忆,故意回答:“是啊,在婚礼上被人绑架了,换了哪个女孩子会不难过呢?”
骆驿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捏着苏茵脸颊的手也更加用力。
他懊恼地说:“你不能跟他进洞房,跟我不也一样?难道我比不过他?我今天没能满足你?”
苏茵的脸被他捏得生疼,但她忍耐着。
她反而笑起来,她说:“骆驿,你当然比不上瑾天,你这辈子都别想比过他。”
“是么?那我们就比比看。”
骆驿咆哮。
“论家世,论容貌,论财产,哪一样我比不上他?他能给你的,我一样能给你。苏茵,你别以为我这三年什么都没干。”
他说话的语气,完全象是个在赌气攀比的小孩子。
苏茵只觉得可笑,很可笑。
她不想跟他理论什么,疲惫地问:“骆驿,你就直说吧,你到底想怎样?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放我走,才肯把照片还给我?”
别的她什么都不想问了,甚至连那些照片是怎么来的她都懒得过问。
她只想早点摆脱他。
骆驿冷笑着说:“我早就说过了,等我玩腻了我自然会放你走。”
“玩?你当真只是在玩?”
苏茵质问。
跟我洞房也一样2
他还是个小孩子吗?竟然拿这种事情当作玩?
“没错,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
骆驿松开捏着苏茵脸颊的手。
“你是我最有趣的玩具。三年来第一次回国,没想到你竟然勾搭上了唐瑾天,这个游戏玩得过瘾。”
“你只顾着自己玩,你可有想过别人的感受?”
苏茵质问。
曾经的曾经,她以为骆驿与别的纨裤子弟不同,他是善良的。
没想到他比任何一个富家子弟都要可恶,都要残忍。
他得到了她的心,然后又无情地践踏它,把它踩得伤痕累累。
骆驿却没有生气,他的眼中现出讥诮之色。
“你也有资格跟我说考虑别人的感受?苏茵,你为什么不求我了?是不是有唐瑾天给你当后盾?你有靠山了?你看着吧,很快你的靠山就不行了。”
苏茵警觉地问:“骆驿,你想干什么?如果你看我不顺眼,你要对我怎样是我们之间的事,跟瑾天无关,你别把他扯进来。”
“我们之间?你也配?”
骆驿轻蔑地说着,起身走进房间。
苏茵听见房内传来他换衣服的声音,然后是房门被拉开又关上的声音。
再过了几分钟,楼下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
苏茵吁了口气。
骆驿离开别墅了,她今晚可以度过宁静的一夜,不必担心他的马蚤扰了。
今天的事,真的是很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