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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第9部分阅读

    。”

    旺财应了一声,连忙就往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门被人猛地推开,任宣平脸色苍白地冲进来,冲各人抱拳道:“实在对不住,家里有点事,所以来晚了。”

    王石起身拉开身边的椅子,笑着将他按到座位上,道:“应该是我们给你赔不是,出了点状况,所以我们也混忘了,没等你来就开席。”

    任宣平惶然笑道:“没事,没事。”

    “你怎么不问问我们发生什么事情?”柳随风纳闷道。

    任宣平点头道:“哦,发生什么事了?”

    柳随风一摆手道:“你今天吃错药了?怎么魂不守舍的,算了,懒得跟你说了。”

    连胖子都能看出任宣平的异常,席间众人更不必说,都是心思通透的人物,察言观色的本领都不差。只不过见任宣平没有说话的欲望,也就没追问下去。

    王石亦是如此,他叫来小二,命他重新备一桌上等席面送过来,再取几坛陈年老酒,反正花的是柳随风的钱,他一点都不心疼。

    柳随风对于这个倒是无所谓,相反他很喜欢王石这种处世态度,简单直接不做作。柳大少看似花花肠子,却最讨厌那种说话都要拐个九道弯的人,那种人他从来不屑为伍,甚至还要用银票将对方砸倒,然后踩上数脚。

    “咱们难得一聚,不如报上年岁,看看谁大谁小?”柳随风兴致昂扬地说道。

    王石指着段玮青道:“不用比了,段兄年岁最长,胖子你以后别一口一个段哥儿,那样太没礼数。”

    段玮青连忙摆手道:“不妨事,不妨事的。”

    柳随风嘿嘿笑道:“段哥儿你真上道,我就喜欢你这性格,不过我还是想问问,你到底多大?”

    段玮青面上一红,支吾道:“虚岁三十有二。”

    “啊?哈哈哈哈哈……”柳随风乐不可支,他怎么也看不出来面相俊美的段玮青居然都这么大年纪。

    众人也是一乐,倒无嘲笑意味,然后相互报了年岁,自然是段玮青最年长,其次是朝歌山,他今年二十三岁,再次便是柳随风,他比王石大四个月。

    最小的则是任宣平,他比王石小半年。

    任宣平看着众人聊成一片,放在桌面下的双手已然布满汗珠。

    大考结束后,他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中,想告诉父亲一个好消息。回到家中,他却发现父亲在自己房中,手里拿着前些天王石送来的那封书信,反复地看个不停。好不容易等父亲放下那封信,他高兴地说大考的考题果然被王石猜到了,却没想到父亲只是随意地应了一声,然后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这让任宣平怅然若失,好比一盆凉水泼到头上,心中仅有的那点喜悦都被冲得无影无踪,以至于他都没注意到父亲拿走了那封书信。

    “宣平,这次大考考得怎么样?”坐在他身边的王石一句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任宣平只是点点头,平淡地说道:“我用了先生做的那篇策论,应该问题不大。”

    柳随风j笑道:“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用功,一篇一千两百字的策论,我竟然一个字不差地背了下来,想想老子就觉得浑身舒畅啊!”

    众人被他逗笑了,连一直不苟言笑的段阿牛都乐呵呵地喝着酒。

    “阿牛,你少喝些酒,对练功不好。”一旁的段玮青劝道,他在阿牛面前倒没什么少爷的架子,显然是真心将这少年当作弟弟看待。

    段阿牛闻言立刻将酒杯放了下来,一脸严肃地端坐在那里。

    王石看到这副景象,心中暗暗称奇,这对主仆倒也难得,身为少爷的不像少爷,身为伴当的不像伴当,尤其是回想起方才段阿牛那暴怒一冲,他不禁问道:“阿牛这身修为是跟谁学的?”

    段玮青面色一黯,怅然道:“都是我无能,没有办法送阿牛去武道大宗修习。他从小就生的比别人强壮,十岁时就自己练得一身铜皮铁骨,可那时我已经家道中落,身边只有他照应,说实话也离不开他。后来有位先生路过冀州,在我家待了三天,教会阿牛一些基础的法门,但也仅限如此。所以阿牛也不会武道招式,只能凭着一身蛮力与人动手。”

    段阿牛扬起头,认真地说道:“少爷,阿牛不在乎。”

    王石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这少年,发现他神色坦然,眼中神采无比清澈,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简单纯粹,心中有所触动,便道:“阿牛年纪还不大,现在找个好师父,对于修习武道来说并不算晚。”

    段玮青闻言一喜,连忙道:“此话当真?”

    王石点头道:“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段玮青高兴得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激动地说道:“王兄,真不知道该怎么感激你。”

    王石道:“不需如此,以后大家都是朋友,相互照应是应该的。还有,你比我年长,这个兄字实不敢当,以后还是直呼我的名字吧。”

    两人一番话,引得席间气氛愈发热烈起来,柳随风抓住机会对王石说道:“王石,你是不是该交待一些事情?”

    王石微笑道:“没想到你能忍到现在,倒真是难为你这个家伙。”

    柳随风道:“那你还不快说!”

    王石看了对面的段玮青一眼,状若无意地说道:“等价交换,我告诉你这个秘密,你帮我做件事情。”

    “什么事?”

    “段兄这次大考必然能中,所以我打算在上京帮他寻处宅子,既然你比我有钱的多,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段玮青见两人居然说到自己身上,连忙摆手道:“这如何使得,段某谢过王兄好意,但无功不受禄,实在不能收下这份厚礼。”

    柳随风道:“有什么使不得,我还以为是多大事情,不就是一处宅子?保证明天就帮段哥儿办好,而且是前后三进的大宅子!”

    见段玮青还想推辞,王石便道:“段兄不必推辞,这事儿就这样定了,反正咱们是吃大户,不必心虚。”

    柳随风看不下去了,咬牙道:“我的爷,您就别磨叽了行吗?”

    王石道:“三年前,父亲帮我请了一个武道先生,他姓席,我称他做席先生,这三年来便是一直跟着他修习武道,再加上之前也有些基础,所以学到了一点东西。”

    “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又没问过我。”

    柳随风无奈地说道:“你整天除了去太学院,就是待在家里,喊你出来喝个花酒你都不乐意,我上哪问你?”

    王石道:“那咱们算扯平了,毕竟我不是故意要对你隐瞒什么。”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办?”柳随风能看得开,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王石修习武道这件事,只不过一时好奇罢了。想到令自己恨得牙根痒痒的那家伙,胖子探头问道:“你说句老实话,能不能把秦家那小子揍一顿?他娘的整天比老子还拽,看着太不顺眼了。”

    王石摇头道:“目前还不行,最多打个平手,得等我想到办法破了他的大乘功法。”

    一直沉默喝酒的朝歌山插话道:“我对王兄有信心,将来总能找个机会教训秦家小子一顿。”

    “最好能把他揍个半身不遂,老子真不愿意在上京城里看见他。”柳随风恨恨道。

    王石看了他一眼,提醒道:“打打架不算什么,别把事情闹大,你别忘记他爷爷是现任枢密院正使。”

    柳随风心里明白,嘴上却不肯服软,嘟囔道:“怕他个鸟蛋。”

    众人都清楚他的脾气,就连刚刚加入的段玮青,也大概清楚这胖子的性格,知道他只是随便说说,所以并未在意。

    王石举起酒杯说道:“如果皇榜发出那天,我们五个人同时在榜,倒真的是一件盛事,不如我们先干一杯,以敬彼此之情谊。”

    剩下四人亦举起酒杯,一个个神情喜悦,还带着一丝激动。

    唯有任宣平笑容勉强,举着酒杯的手显得绵软无力。

    王石所说的情谊二字,落在他耳中,显得无比刺耳,令他心头无比烦躁。

    第028章 兄与弟

    任宣平,上京城里成千上百世家子弟中的普通一员。

    幼无所长,长无所成,武道不通,文采不卓,既无傲人之根骨,也无内蕴之才华。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除了投胎在工部左侍郎这个比普通人稍好些的家里,自己可以说是一事无成。

    但是他并不介意,他自认没有什么野心,对目前的境况也很满意,而且和王石等人在一起他觉得很轻松,日子过得很愉快。就算这次大考不中,将来凭借他父亲的关系,要寻一个谋生之所并不难。到时娶个自己中意的媳妇,闲暇时和王石等人出去喝个酒,看看美人,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他觉得自己的要求很低,却没想到世间事不如意者常八九。

    清晨起床,他被叫到父亲的书房中,原本以为只是一次例行的训斥,然而当他听到父亲说的那段话,整个人便如坠到冰窟中,遍体冰凉。

    哪怕他是工部左侍郎唯一的儿子,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了不起,他没有柳随风那样豪爽的手笔,也没有秦无敌那样煊赫的家世,他甚至都不觉得自己算什么世家子弟。

    这个世界上有发迹二十年的世家?

    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

    他很怕自己的父亲,说是老鼠遇见猫也不为过,更不敢忤逆父亲的意思。可父亲今天提出来的那个要求,将他最后的一点野心也剥夺了。

    他不去想修习武道是多么美妙,不去想高中大考状元是多么荣耀,不去想无为山顶的雪景是多么瑰丽,不去想西方的万丈彩虹是多么恢宏,他只想有一个平淡完整的人生。

    而父亲的一句话,便将他的整个人生撕裂了。

    所以此刻他听到王石所说的情谊二字,便觉得很刺耳,心中很不舒服。

    即便如此,他还是举起酒杯,与众人共饮一杯。

    酒入愁肠,火辣难当。

    但他忽然觉得这种火辣辣的滋味很舒服,能让他暂时忘却那些烦忧,便自己拿起酒壶斟了满满一杯,然后一饮而尽。

    王石见他这副模样,微微叹口气,帮他倒上酒然后敬他一杯道:“宣平,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如果你愿意不妨说出来,看看大家能不能帮到你。”

    柳随风亦在对面说道:“就是,别跟个娘们一样,有啥难处就说出来,咱们帮你办妥。”

    任宣平感激地笑笑,摇头道:“没什么大不了,只是有些烦躁,过两天就好了。”

    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高官厚禄在父亲看来那么有吸引力,尤其是与三皇子的那位侍讲先生结识后,父亲就跟变了一个人似地。朝中的事情他隐约知道一点,也知道父亲手下有个极为难缠的五品员外郎,偏偏那人是礼部尚书的大公子,可不是随便就能寻个由头打发走的小卒,是以父亲对那位王尚书一直颇多微词,言语间也多有不敬。

    因为这个事情,他都不敢让父亲知道自己与王石之间的关系。

    他想的是以后结婚生子,自立门户,那会父亲就也管不着自己了,到那时就不用刻意地掩盖自己与王石之间的友情。

    可世事难料,如今父亲似乎不愿再忍受那个叫做王东的员外郎,准备做点事情。

    任宣平不是很擅长朝政争斗,然而他也能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感觉到那股风雨欲来黑云压城的气势。

    平静的生活将要离他远去,他又将何去何从?

    神情恍惚中,他忽然听到一个词。

    结拜?

    他双眼发愣地望着正侃侃而谈的朝歌山,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出。

    “王兄与柳、任二位兄弟本是旧识。我与王兄结识于白塔之下,算得上有过同生共死的经历。段兄亦是性情中人,不必赘述。大家萍水相逢,这便是最大的缘分。不若结为异姓兄弟,以后共同进退,岂不是一桩佳话?”朝歌山笑意盎然,对众人说道。

    王石看了他一眼,心想书痴你真是个妙人,怎么跟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知道我在想什么?

    然而任宣平脱口而出道:“不好,过几日便会发出皇榜,到时候我们再找个幽静地方,一起结拜吧。”

    王石摇头道:“宣平,我们既然要结拜为兄弟,何必在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而且只要大家以诚待之,能否在皇榜上留下名字,这个并不重要。”

    任宣平觉得嘴里满是苦涩,如果换做以往,听见这件事他肯定不是最激动的一个,但一定是答应起来最干脆的那一个,可今日不同往日,他只觉得自己双手都快攥出血来。

    王石拍拍他的肩膀,又对其他人说道:“你们意下如何?”

    柳随风笑眯眯道:“我赞成。”

    段玮青喝了不少酒,脸色潮红道:“只要诸位不嫌弃,玮青自然是愿意的。”

    王石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择日不如撞日,选址不如此地,旺财,去把窗边收拾一下。”

    旺财将窗户打开,外面是一片郎朗晴空,然后从自己荷包里取出一把芸香,就在窗台上点燃,窗台下也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五人来到窗台前,一拂衣袖全部朝着外面碧蓝天空跪下。

    众人按照年岁齿序一字排开,跪在最左边的是段玮青,然后依次是朝歌山、柳随风和王石,最右边的则是年纪最轻的任宣平。

    这五人身份不同,经历不同,性情不同,冥冥中仿佛有一根线,将他们牵连在一起。

    王石沉稳,朝歌山沉静,段玮青沉郁,柳随风沉溺,任宣平沉闷,各不相同。

    然而此时他们所发出的声音却一致且诚恳。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

    “我王石。”

    “朝歌山。”

    “柳随风。”

    “段玮青。”

    “任宣平。”

    “今日我们结为异姓兄弟,此后福祸相依,患难与共,吉凶相救,死生相托,若违此誓,天地不容。”

    王石当先磕了三个响头,其他四人亦如是。

    众人相继站起身来,王石朗声道:“拿酒来!”

    旺财站在桌边,将早就倒好的五杯酒递过来,众人相视一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落座后,朝歌山笑道:“既然咱们已经结为兄弟,有些事还是尽快定下来比较好。”

    柳随风道:“喝完酒不就完事了?还有什么事?”

    朝歌山环视当场,道:“论年岁,这里自然是段兄最年长。但有句话叫做闻道无分先后,咱们得有个主事的人,以后无论面对什么情况,都需要他来拿主意,这样才会有劲一处使,不会散如流沙。”

    段玮青道:“朝歌说得极对,我虽年长,却不适合做这个人。我有个提议,以后咱们兄弟的一应对外事宜,都由王石来决定,你们觉得如何?”

    柳随风道:“我没意见。”

    朝歌山微笑道:“段兄言之有理。”

    王石一见众人的目光都瞧向自己,倒也没矫情推辞,因为他也知道,这群人中估计只有自己适合,朝歌山太静,段玮青面皮又太薄,柳随风太冲动,任宣平更不合适。所以他诚挚地说道:“既然你们看得起我,那我不会推让。第一件事,咱们已经结为兄弟,所以不能再段兄王兄的称呼,按照年岁来,大哥二哥依次类推,这样才有礼数。尤其是胖子,你以后切不可再段哥儿段哥儿的叫。”

    柳随风翻个白眼道:“那我比你大,你还叫我胖子?”

    王石笑道:“三哥,那是对你的昵称。”

    柳随风哈哈大笑,仿佛占了天大的便宜一样,得意地说道:“四弟,乖啊。”

    众人被这活宝逗得笑意难忍,朝歌山第一个冲上去,拿着酒杯就开始灌他的酒,柳随风倒是来者不拒,不一会儿便喝得面红耳赤。

    柳随风灌了几大杯酒,忽然站起身来,一手握着杯子,一手朝前挥道:“今天老子很高兴,诗兴大发,要做首诗庆贺一下!”

    众人纷纷鼓掌叫好。

    “一二三四五。”柳随风伸出手指,点了点席间五人。

    “个个都威武!”他又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胸脯。

    “谁敢做坏事。”说到这里,他面色一狰狞,摇头晃脑。

    “打烂你屁股!”柳胖子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