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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图第18部分阅读

    ,做点才子佳人热爱的小东西,足够让他在这个世界生活得美满安逸。

    但他无法选择这样一条路。

    那夜在离园中他对柳随风说的那段话,其实另有深意。综观三国之间的关系,现在确实处在一个均势中,没有一种能打破这个平衡的力量。环山十国凭借地势之利,在三国之间左右逢源,要想取代他们的作用,绝非一两种新奇的商品就能做到,更为关键的是,如今并没有产权保护的概念,如果大规模生产,必然会被人偷到技术。

    可如果不大规模生产,而是在自己能够控制的范围内建立作坊,那样所能起到的效果实在有限。

    而现在的他,所能控制的不过是尚书府内一小院罢了。

    王石经过长久的思索,逐渐摸到这个问题的核心所在。

    那就是权力。

    只有攫取天下最大的权力,才能利用手中的资源做想做的事情。

    真是一个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想法,王石在心中默默想道。

    如果没有权力,那么他随时都会处于极端危险的境地,再加上他和王家如今要面对的局势,在这种情势下想要有所作为,那走上夺权一条路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长路漫漫,挡在他前面的人不计其数。

    王石心中升起一股豪气,既然已经下了决心,那前路即便是再艰辛,也要将那些拦路石全部踢开。

    在房间内思索整整一天的王石终于开门走了出来,一直在担心他的冬儿有些心疼地迎了上来,出乎她意料的是王石第一件事便是将房门拉上,然后找来锁头将其紧紧锁了起来。

    “少爷,这好端端地锁上做什么?”

    王石看着自己花了很多心血的房子,笑道:“锁起来,从今往后不要让人进去。”

    “那少爷自己不再进去吗?”

    王石淡淡道:“到合适的时候,会再打开它的。”

    冬儿没有继续问下去,因为她察觉出王石神态的异常,与以往有很大不同。年轻的侍女说不出个所以然,而且困惑于少爷这些天究竟在这房子里做什么,心中十分好奇,可她不是旺财,没敢问个究竟。

    王石回到卧房后,先让冬儿准备热水好好洗个澡,这几天他一直待在那房子里,身上确实比较脏,不好好清洗一下没办法出去见人。

    今儿是旬日,百官在家休假之期。

    王石收拾完毕后,吩咐冬儿从府里准备一些冰块放到马车上,说是天气太热,坐在马车里很闷。冬儿不免有些奇怪,因为她一直认为少爷很节俭,从不奢侈浪费,这夏日取冰消暑之事,以前还从未发生过。

    王石没有和她解释,连马夫都没有带,直接带着段阿牛便出府去了。

    临走之前,他去给王夫人问安,说是去东宫拜访一下太子。

    这件事王粲很久前就提过,王石一直拖到今天才办,其实已经很没有礼数。太学院晚几日去没有关系,毕竟那里教习很多,不至于闹到尚书府来找人。但太子毕竟是储君,是将来大吴的皇帝,王石身为东宫侍讲,却一直躲在家里做发明家,这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而且,王石既然下定决心,那更要去看看一直只闻其名的太子是怎生模样。

    段阿牛之前一直照顾段玮青,所以赶马车这种事倒也没有问题,而且马鞭一甩便是一个鞭花,看起来倒有模有样。

    王石坐在车厢内,对外面的段阿牛问道:“阿牛,看看日头,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

    段阿牛仰头望着头顶上方正中央火辣辣的太阳,朗声回道:“已经过了午时。”

    马车在街道上走得有点快,但是车厢内的王石双手稳如磐石。

    他右手握着短刀,左手则用大拇指和食指夹着一寸厚的冰块,就像在打磨一件艺术品似地,轻巧快速地将冰块削薄。他身边放着一个小箱子,冰块被削薄之后便放入箱子里,一直到小箱子被冰块填满,王石才停了下来。

    “停车。”马车在经过一条寂寥无人的小巷时,王石对段阿牛轻声说道。

    一个身穿灰色长袍、头戴斗笠以及手中提着一个小箱子的人从车厢内钻了出来,段阿牛愣了片刻才认出那是谁。

    “王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王石轻声叮嘱道:“你现在将马车赶往皇城,记住一定要慢,能走多慢就走多慢,至少不能在未时之前到达皇城。”

    段阿牛愣道:“那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王石微笑道:“所以你要想办法,切记不可在城内绕圈,哪怕是找个酒家吃点东西也可以。”

    “王大哥,你究竟要去做什么?”

    “祭旗。”

    说完这两个字,王石便迅速地从一旁的小巷中消失了。

    好快的身法。

    段阿牛喃喃地叹了一句,随即又困惑起来。

    祭旗是什么意思?他只听说过行军打仗之前,主帅一般都会杀个人来用血祭旗,可王石好端端地祭什么旗?

    段阿牛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只好按照他的意思慢慢地赶着马车前行。

    以往逢着旬日,那些整天操劳于政事的大臣们都会出去放松一下,品级高有关系的便去冰玉馆和那里的姑娘们下下棋谈谈人生,家中比较宽裕的便招呼二三好友去离园喝个酒听听曲子,再不济也能寻个幽静所在喝杯茶聊聊朝政。

    然而今天上京城绝大多数大臣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

    从刑部大牢里救走任宣平的人还没抓到,舞弊案的影响依然在发酵,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些往常很普通的行为都可能给自己带来很大麻烦,所以大臣们都比平时要小心谨慎许多。

    一个灰衣人影穿梭在上京城的大街小巷之中,谁都不会想到这人便是新科状元乔装打扮而成。

    王石提着那个小箱子,刻意地转了几个圈之后来到一座看起来很简朴的宅子前。

    他低着头匆匆从门前走过,然后转个弯,来到宅子后面的小巷子里。

    都察院左都御史许鸿哲虽然官居二品,却一直以清廉著称,就连天启帝赐给他的府第都被他再三拒绝,全家老小依然住在这座与他身份很不相配的宅子里。

    王石没有直接破门而入,而是躲在拐角里耐心地等待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他等到一个从御史府后门出来的家仆,然后从背后制住了他,逼问出御史府内的情况,了解清楚后将其打昏在地。

    王石将这家仆的身体拖到一个角落里,从附近找来几个破烂篓子盖住。

    他顺手从地上捡起几块小石头,然后左右看看,确认没人之后便翻墙进去。

    许鸿哲这几天心情不太好,天启帝将王家那个二愣子调进都察院已经是个信号,这让他心中很不安宁,有种随时会被人摘掉头上官帽的感觉。三皇子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他之前偷偷去过一次冰玉馆,却没得到丁点回复。

    这让他的心情愈发暴躁起来。

    所以即便今天是旬日,他也没有心思出府逛逛,而是坐在书房内捧着书。

    但他根本就看不进那些字,脑海里一直都是王东那张不苟言笑到可恶的脸。

    皇帝这一招太狠,王东这颗钉子让他觉都睡不好。

    “老爷,妾身见这天气炎热,所以特地去熬了绿豆汤,您尝尝看怎么样?”

    许鸿哲抬头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二姨太,一贯体贴入微的人物,所以许鸿哲对她也是多有迁就,即便今日心情烦躁,也没给她脸色看。

    只不过,今儿这二姨太脸色怎么如此难看?

    “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二姨太没说话,脸色苍白,只是一个劲地冲许鸿哲眨着眼睛。

    许鸿哲纳闷道:“你眼睛不舒服?”

    “老爷……”二姨太眼圈一红,刚刚吐出两个字,便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许鸿哲大惊失色,因为他在二姨太昏倒之后看见一个绝对不想看见的人。

    “你!”许鸿哲本能反应想大吼呼救,却见眼前一花,紧接着一声闷响。

    “吧嗒!”

    许鸿哲大骇,一股剧痛从下巴那里传来,他张大嘴想要呼救,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咿咿呀呀地支吾着。

    王石已经在电光火石之间将他的下巴卸了下来。

    许鸿哲神情惊恐,他为官多年,心思远比常人敏锐,一见到王石出现在自己书房里,便知道这个年轻人想做什么。

    当日在太和殿上那句话,他至今还记得无比清晰,甚至有时做梦都会梦到。

    然而此刻他说不了话,只得用半是惊惧半是乞求的眼神看着王石。

    王石将小箱子放在书桌上,然后从腰间掏出短刀,缓缓架到书桌对面许鸿哲的脖子上,轻声说着。

    “许大人,我是个言出必践的人,所以今天来送你上路。”

    第057章 御史府的血,东宫的茶

    送你上路。

    听到这四个字,许鸿哲心中的猜测变为现实,他原本乞求的眼神瞬间便被狠毒占据。

    王石不以为意,他就那般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左都御史,手中的短刀轻轻地摩擦着他脖颈的肌肤,带起一片片寒栗。

    “不要怀疑,不要心存幻想,我今天来这里确实是要杀你。”

    许鸿哲嗬嗬地叫着,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前无比平静的年轻人,那凶狠的目光似乎在说,我是朝廷二品大员,你凭什么杀我,你怎么敢杀我?

    王石微嘲一笑,淡定道:“你想跟我拖延时间,然后等人来救你?实话告诉你吧,你府里所有能靠近这间书房的人都躺在地上。不用害怕,我没杀他们,只是让他们睡上几个时辰罢了。”

    许鸿哲面如死灰,眼底深处仿佛有一团白色的火焰在燃烧。

    王石继续说道:“我和别人不一样。如果你这次招惹的是我父亲,也许他会陪你在朝堂上继续玩下去,但是我不会,你做的事情超出我能忍受的底线,所以我会毫不犹豫地跑过来杀了你。”

    许鸿哲明白面前的少年是个心性极其坚毅的人,所以终于体会到死亡即将来临的感觉。他虽然坐在椅子上,可双腿依然不停地颤抖,身子无比虚弱,似乎随时都能倒下去一般。

    “许大人,不必为我担心,即便是我亲手杀了你,朝廷也不会来找我的麻烦。”王石左手拨开那个小箱子的盖,里面一片冰冷雾气蒸腾而起,他指着箱子里那些薄薄的冰块说道:“这些东西,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

    许鸿哲看着那些冰块,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忍受怎样的酷刑,当下心里一发狠,双目怒视王石,整个身体竟然硬顶着短刀往上扛。

    王石短刀一收,反转过来,刀柄猛地敲在许鸿哲的肩膀上,左都御史便很不甘心地坐了下去。

    他看着移到自己胸前的那把短刀,求生的渴望终于战胜一切,朝着王石恳求地摇头,保养得体的脸庞上不停地流淌着豆大的汗珠。

    “已经晚了,如果当初你肯放段玮青一马,那么今天你就不会死在这里。”

    王石盯着他因为恐惧而开始涣散的眼神,轻声道:“这就是报应。”

    “噗”的一声响,短刀捅进了许鸿哲的心口。

    王石的手没有一丝颤抖,他看着许鸿哲一边挣扎一边流血的嘴角,心中的情绪略略有些复杂。

    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杀人。

    他这一刀捅的很准,力量运用的十分完美,所以许鸿哲不过是抽搐了几下,便头一歪死去,然而他那双眼睛依然睁得极大,情状看起来有些可怖。

    王石从小箱子中取出一块薄冰,然后短刀迅即抽出,在喷血前的那一刹那薄冰便贴到了伤口上。他又取出几块薄冰,全部贴在许鸿哲的胸口处,再用他的衣服将冰块固定住。做完这些后,他收拾好短刀和箱子,一只手拎着许鸿哲的尸体走出了书房。

    他将许鸿哲的尸体放到了后院的柴房中,又谨慎地四处看了一遍,确认那些该昏倒在地的人没有醒来,才戴起斗笠离开御史府。

    王石没有再从大街上走,而是直接上了房顶,在上京城鳞次栉比的房屋之上穿行,利用身法躲避着街道上可能投来的视线。

    段阿牛按照王石的吩咐慢悠悠地赶着马车,眼见得再过两条街就要到皇城,他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虽然王石没有告诉他具体的事情,但是少年隐约猜到了一些。

    他正想着,忽地发现身边人影一闪而过,如奔雷之势般掠进车厢中。

    “王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段阿牛欣喜地说道。

    王石应了一声,脱去灰色长袍和斗笠,将这些并那个小箱子一起放到座位底下。

    “走吧,我们现在去见太子。”

    马车到了皇宫广场前,王石命段阿牛自行找地方歇息,然后独自一人走向宫门。

    跟当值的禁军说明来意后,便有人进宫通报,如是半个时辰之后,便有东宫的小太监来请他过去。

    皇宫王石只来过两次,一次去金殿参加大朝会,一次是去太和殿为自己洗清冤屈,所以还不算很熟悉。太子居住的地方一般称为东宫,实际上是叫毓庆宫,位于太清殿的东面,所以世人皆称之为东宫。

    天启帝的几个儿子,大皇子和三皇子早已成年,皆封了亲王,在各自王府中居住,还有几个年纪较小的皇子依然住在皇宫中。

    而这偌大的皇宫中,真正成年的男人便只有天启帝和太子。

    王石在大殿中看过几眼天启帝,对于这个年老的皇帝,王石心中确实有些不太喜欢,又或许是因为皇帝是一种畸形的存在,那些所谓的帝王心术在王石看来纯属吃饱了撑的。

    不过,对这个如果没有意外将来便会登上帝位的太子,王石心中还是有点好奇,因为天启帝和王粲如此不遗余力地支持他,想必他一定有些不平凡之处。

    只不过当他坐在毓庆宫的书房中,望着对面的太子殿下,心中略略有点失望。

    太子如今已经年过二十,比三皇子还要年轻,所以当初册立他的时候,朝廷里很多大臣都不满意,因为这违了长幼有序的规矩,最后还是在天启帝的强硬手段下得已成立。其实这里面的缘由大多数人都清楚,因为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母亲是和仁皇后,不管如何,这位皇后都是北郑人。

    如果让一个有着北郑人血统的皇子继承帝位,在如今的天下格局之下,会对大吴将来的国势造成什么影响,任何人都难以预料。

    所以德贵妃的儿子便被推了出来,在他八岁时强行被册立为太子。

    王石进了毓庆宫,太子便带他来到书房,两人见礼过后,便隔着书桌而坐,一直沉默至今。

    太子长得不算好看,勉强算是模样中正,王石当然不会在意他的长相,只是觉得这位相貌普通的储君实在太过普通,在他身上根本看不到一丝属于天潢贵胄的气息,平凡得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年轻人一样。

    天启帝的几个儿子王石都没见过,可要知道一个人的特点,并非一定要亲见才行,比如那位三皇子,王石经过这段时间的经历,大概便能判别出对方的性格。

    而面前的太子殿下已经做了十来年储君,竟然没有染上一丝一毫皇权的威严,这不免让他心中生出犹疑。

    不知对方是真的如此简单,还是城府已经深沉到一定境界?

    不过有一点他能确认,太子是一个极能沉住气的人,这一点比他自己也不遑多让。

    有太监呈上茶,太子微笑说道:“先生,请用茶。”

    “殿下太客气了,臣惶恐。”王石眼眸低垂,然后从身边的太监手中接过那个碧玉盖碗。

    他虽然是东宫侍讲,却不是这里唯一的先生,在他之上还有东宫三师,而且一个侍字,说明他还不能真的把自己当作太子的先生。不过他回话虽很恭敬,语气里却没有一丝惶恐味道。

    东宫的茶自然不会是凡品,王石掀开碗盖,发现里面的茶水呈暗红色,像极了许鸿哲胸口流出来的血,一时微微愣住。

    “这茶不合先生的口味?不妨让人去换了。”

    王石醒过神来,摇头道:“臣以前没有喝过这种茶,所以有些好奇。”

    太子点头道:“这是祁门红茶。”

    王石喝了一小口,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