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章 斩光功法
迈过新人那道坎，王石自然就成为名正言顺的大山中人，所以也没人再刁难他。跟大长老商议过后，他在第六峰层峦叠嶂的延绵山峰之间选了一处房子，然后去第二峰简单添置了些生活用品，便在这里安顿下来。
他谢绝了大长老等人的邀请，甚至连九姑娘并不隐晦的提示都装作没有看到，而是一头便扎进屋子，关上大门对外界不闻不问。
这间房子同属于第六峰那一片延绵半山的屋宇，只不过没有正殿附近的建筑富丽堂皇，而显得古朴简单很多。建在悬崖边上的平地上，屋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木，风起时飒飒作响，树叶飘落于地，盖住一片嫩绿草地。
王石进了屋子后，便将那些生活用品放到一边，自顾自地开始比划起来。
今天他要做的事情，不可对人言。
他将从独飞鹤那里听来的信息整理一番，从中汲取对自己有用的部分，然后再开始一招一式地比划起来。
当初从席先生那里学会拂云散手，他一直以为这就足够，然而如今局势不同，他必须找到更适合自己力量发挥的功法。
对于别人来说，如果没有名师教导，那肯定是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然而王石不同，他脑海里有太多太多可以选择的功法，只不过那都是另一个世界的馈赠罢了。
若说刚烈威猛，那当首推八极拳。
当初在尚书府小院凉亭中，王石凝聚了三年之久的一拳战意逼迫得席先生也不得不后退一步；白塔之下，一顿滚汤泼雪般的凌厉拳招打得宁亲王府护卫首领只有招架之功。
这些都足够证明，即便是这个武道蓬勃发展的世界里，来自陌生世界的八极拳同样有立足之地。王石深谙其中拳意，所以配合自身力量使用起来，应该威力不凡。
可比之秦家的大乘功法如何？
他依然清楚记得，当日在翠微居中，秦无敌根本没有使用什么招式，而是极其简单的一拳一腿直来直去，却因为那门霸道无匹的功法催持，竟然能够破开自己的绵劲防御。
八极拳能在双方力量持平的情况下击败拂云散手么？
王石考虑良久，发现那种可能性很小，尤其是在自己有了防备的情况下。
所以这种拳法只能偶尔用之，若是当作自己最常用的招式，恐怕很快就会被人破解。
八极拳不行，那么名传天下的太极拳又如何？
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四两拨千斤。
太极拳的真谛在王石脑海中闪现，这套拳法糅合导引术和吐纳术，如果配合内家心法进行调息，那么倒有事半功倍的效果。可要是在实战之中，又会有怎样的表现？
王石现在没办法找人切磋一下，然而他可以自己比较。
拂云散手和太极在某些方面有共通之处，都是以柔和的绵劲来牵引制约对方的攻击，从而使自己避开力量的直接打击，进而找到对方的破绽。太极虽然博大精深，可在力量的具体使用上，甚至还没有拂云散手更为高效简洁。
拂云七式是席先生所创的精心之作，而且其中更有直接化绵柔为刚猛的技法，在这一点上来说比太极要更为犀利。
王石一项一项地比较着，品评着，然而一次次都是失望。
形意拳？
这种拳法直进直走，与太极之中定有显著区别。然而形意拳之短打直进用于战阵中最为适合，无花俏之招法，长劲亦是最快。两军交战，千军万马中要能有闪转腾挪之地不易，只有直行直进，走亦打，打亦走，如大河之决堤。
要是用到武道高手之间的比斗中，只能算一门很普通的功法。
八卦掌？
这种掌法讲究的是身法轻灵，游走多变，纵横多变。但要是说到实际上的威力，更不如八极拳。
所谓文有太极安天下，武有八极震乾坤。
这些古地球时代光彩灿烂的武术，早已消弭在时间的长河中，只有在故纸堆中才能找得到。王石也是因为前世身份的特殊性，才有过了解和学习的机会，不过今时今日，他将它们从记忆的闸门中释放出来，才发现这些技法帮不到自己太多。
与人交手，若是偶尔为之，或一招八极拳之贴山靠，或一招太极拳之如封似闭，也许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却无法形成一套系统的功法，让王石能够长期的磨练下去，能够达到如同拂云散手一般的信手拈来。
那么由武及道，王石又该如何悟之？
思绪一转，他想起在大殿中，自己出其不意地一招击败独飞鹤，脑海中如同闪过一道霹雳，瞬间便想起来很多事情。
当时他仰仗的是极快的身法，和提前计算好的最佳行进路线。
独飞鹤问他为什么可以那么快，事实的答案就是，这是王石最擅长的一套技法，以前一直都没有机会施展出来。
在王石前世所处的时代，技击术已经发展到一个非常高的程度。人类的每一个动作都会经过超级电脑的精确计算，去除掉其中冗余的部分，精简成最利落最优化的动作。
无论是出拳还是踢腿，又或者是进击或者是退守，所有的动作都会有详细的计算，然后再应用到实战中。当然，要在每一次战斗前进行精确计算，那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毕竟人不是机器，无法严格按照电脑的指示来运作。
但是人类的智慧是无穷尽的，所以在后来的研究当中，便有了极为精确细微的基础动作设定，简化到提臂、伸腿这样非常短促的动作之中，然后再将这些动作结合起来，便成为一套无比犀利的技击术。
当时王石在大殿中之所以能一招制服独飞鹤，便是将数十个简短的动作结合起来。
从他开始动手起，从右脚蹬地发力，然后到左脚跟随而上，所有的动作都处于一条最简洁的道路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等到独飞鹤反应过来时，王石的手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在外人的眼中，这样一招便是快得如光如电，旁人根本反应不及。
所有的动作都是经过电脑测试计算后的结果，所以使用的人只要能在短时间内将其有效地组合起来便可。然而这样一个过程必须经过长久反复的苦练才行，当初王石便被折磨得不轻，他起码反复将每一个动作都训练了数十万次，才能达到电脑制定的标准要求。
当然，熟悉每一个动作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这套技击术对使用者的身体机能要求也非常高，如果没有一个足够强悍的身体，那么根本就没办法使出那种已经简化到极致的动作。
而在现在这个世界里，身体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
王石感受着体内流转的雄浑力量，脑海中回想着每一个动作，心中洋溢着轻松而温暖的感觉。
来自前世的记忆，如今拥有的身体，竟然在武道一途上达到完美的融合。
他下意识地催动体内力量，一抬腿便迈到门前，双手同时从身侧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前劈出。
“轰隆”一声，木门被他直接劈飞出去。
门外风光无限。
王石心想，这应该是属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发明的第一套技法，那么应该给它取一个响亮的名字。
斩光功法。
希望它以后能陪伴王石在这片苍茫的大陆上，佛挡杀佛，神挡杀神。
第075章 假日时光
在王石住进那间小屋的第一个夜晚，他做了两个迥然不同的梦。
在第一个梦境中，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宽阔辽远的大草原上，身边尸横遍野，血流大地，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尸体。他感觉身体很疲惫，似乎体内的力量在不停地流失。然而手中那把模样古怪的武器在提醒他，自己要面对的是一场永无休止的战斗。
他身后只有一个身形高大的半大孩子，透着稚气的脸上满是血污，孩子用尽全身力气扶着手中的大旗，因为用力咬牙而显得脸部肌肉开始变形，大旗已经变得破烂，随风飘舞中勉强能看到上面那个斗大的“王”字。
在王石对面站着一眼望不到边的庞大军队，最前方是一排骑着高头大马的将领。不知为何，王石格外厌恶那个位于最中间的男人倨傲的神情，就像他曾经在秦无敌脸上见过的那种。
烈风起，马长嘶，王石怒喝一声，腰间的力量催动开来，斩光功法流转全身，他高举着手中那柄奇形怪状的武器，如一道闪电般朝着对面万千人奔袭而去。
在他身后，扛旗而立的少年口中发出一声声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嘶吼，仿佛远古传来的鼓点声，为他这壮烈一袭壮行。
王石高举着武器，朝那个一脸倨傲的男人当头劈下。
梦境到此戛然而止，王石缓缓睁开眼睛，听到屋外传来一阵阵滴答声。
想来是下雨了，雨滴打在林木树叶之间，叮叮咚咚伴着山风，宛若一曲琴箫合奏。王石忽然想起离园中的芸娘，也许只有那个姿色普通的女子才能奏出可以媲美自然之乐的美妙声音。
他侧身抬眼望去，木框纱幕的窗棂外依然一片漆黑。
迷迷糊糊中，他转了个身复又睡去。
然而令他微羞惊叹的是，在第二个梦境中他犹如跌落到温柔乡中。
那是一张豪华到奢侈的大床，足够十个人躺在床上纵情游戏。床上被翻红浪，春光荡漾，此情此景令人欲说还休。王石躺在这张柔软闲适的大床上，一个身段窈窕凹凸有致的女子坐在他身上，柔软的腰肢轻柔摆动，甜腻的嘤咛之声不绝于耳。
王石感觉身上每一个毛孔都透出舒爽的味道。
虽然他有一颗足够坚定且阅尽浮华的心，但这具身体并没有体会过女子肌肤的滑腻。所以他不想拒绝，只愿在这朦胧中，尽情体会身上女子轻摇捻动的万般风情。
唯一可惜的是，他没有看真切女子的面容。她似乎在不停变化，一会是青黎郡主冷漠中带着冷艳的眉眼，一会是冬儿娇羞中透着大胆的双眸，到最后竟然变成九姑娘狡黠而又潮红的脸庞。
……
当九姑娘第一次来王石的小屋探望他时，她惊讶地发现这个历来都是面不改色的家伙，在看到自己的第一个瞬间居然脸色泛红，就像喝醉了酒一样，透出一股微醺的姿态。
“这么勤快？”九姑娘笑吟吟地说道。
王石正在屋外晾晒被褥和衣服，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昨夜下了半夜雨，今晨阳光透过林间洒在地上，空气也变得格外清新。王石转过身背对着九姑娘，脸色表情十分怪异。他总不能对人家姑娘说，之所以自己会第一天就洗被子，是因为做了一场延绵不断格外清晰的春梦……
九姑娘今日此行是特地来找王石切磋武道，因为在大殿中，她应该算是对王石那一招看的非常清楚，所以也格外感兴趣。交手之前，她还特地嘱咐王石，不要用席先生传授的拂云散手，而要用那天击败独飞鹤所用的招数。
最后的结果令九姑娘微微吃惊，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她依然败给了王石那种简单到了极点却又犀利到了极致的动作。
“斩光？挺好听的名字。”
九姑娘赞许道。她与王石只是简单切磋，所以点到即止。不过她在回味方才那电光火石般瞬间后，忍不住提出建议道：“你的这套功法很好，但你本身的力量还有所不足。”
王石纳闷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修炼的内家法门太普通了，没法提供足够多的力量给你，如果交手的时间长了，你会败得很惨。”九姑娘摇头说道。
王石有点不相信，他之前学习的内家法门走的是刚猛路子，所以和拂云散手的柔劲一直难以融合，直到融汇斩光功法之后，他便发现体内气息一路畅通，运转起来十分顺心顺手，今日能够击败九姑娘便是最好的证明。
而且当初席先生也检查过他的内家心法，并没有提出异议。
九姑娘也不多说，只要他和自己再比一次。
这次她十分注意防御，虽然王石的动作快若闪电且刁钻难防，但是九姑娘放弃攻势一味退避，却也能坚持下去。
半个时辰之后，战斗结束。
王石一脸苍白地站在那里，他终于相信九姑娘的话，因为斩光功法对身体的机能要求非常高，所以他现在能掌握的力量根本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仅仅半个时辰，他便发现自己有脱力的迹象，所以不得不停了下来。
“我输了。”王石坦然说道，旋即又疑惑道：“既然我修的内家法门非常普通，那为什么当初席先生没有提过？”
九姑娘愣愣地看着他，忽然爆发出一串银铃般笑声。
王石挠头道：“怎么了？”
九姑娘好不容易止住笑声，然后说道：“难道你不知道，席先生从来就没学过任何法门？”
“啊？”王石这次彻底呆住了。
九姑娘无奈地笑道：“你真可怜。”
王石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沧桑中透着帅气的中年男人面孔，心头忍不住浮起一阵无名火。
“席先生最早是在第三峰上读书，后来不知怎地就掌握了力量，而且创造出许多稀奇古怪的招数，譬如他教给你的拂云散手。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从未学习过内家法门，仿佛他天生就拥有用之不尽的力量一般。你让他指点内家法门，那就是对牛弹琴。”九姑娘娓娓道来。
如果席先生在这里，王石肯定会找他算账。
这世界上还有这样不负责任的老师吗？
王石甚至恶意地猜想，当初席先生之所以会答应教他武道，是不是想让他经常去离园付账？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暂且放过那个为老不尊的中年男人，王石朝九姑娘问道。
九姑娘沉思道：“斩光很特殊，虽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掌握的，但无疑是一种非常厉害的外家功法，要找到与之相配的内家法门很难，所幸这里是大山，你不用着急可以慢慢找，我也会帮你。”
王石诚恳道谢，然后继续腹诽那个不负责任的中年男人。
在此后的一段时间里，王石在大山中过得非常惬意，以至于他甚至在想，也许父亲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所以把自己安排到这里度假。
是的，就是度假，大山中的生活就是一段非常美妙的假日时光。
他经常去第二峰闲逛，跟铁匠聊天，得闲的时候便帮铁匠锻铁，或者是锤炼兵器。有时候他也想过给自己打造一把趁手的武器，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想起梦中见过的那柄模样古怪的武器。
他将形状画出来给铁匠看，铁匠看了半天也没说一个字，最后只是把那张图收了起来。
当然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去那间逼仄的酒肆，吃着九姑娘从峰顶摘来的野果，喝着九姑娘亲手酿的果酒，聊聊武道和大山，生活就像神仙一样舒畅。
也有不太舒服的时候，那就是两个小魔鬼找上门来的时候。
当初他曾在第六峰山脚见过两个半大孩子，一个叫段微晴，一个叫叶沧浪。自从九姑娘给他介绍之后，两个孩子就像噩梦一样缠绕着他。有时候让他去第三峰附近的湖里抓鱼，有时候让他去第三峰上藏百~万#^^小!说里偷书，让他面对那些十分危险的机关，更过分的一次，他们居然想让王石去拔几根大长老的胡子。
最后还是九姑娘帮王石解围。
第三峰上的藏百~万#^^小!说大得让人心惊，王石去过几次，发现那里浩瀚烟海一般的书籍有很多从未见过。不过可惜的是，这里没有关于武道的记载，也就没办法让他找到能配上斩光的内家法门。
后来他便去得少了。
除去第二峰外，他去的最多的地方是第五峰。
这座山上的人非常有趣。
王石曾亲眼看见一个老头将一头鹿和一头猎豹强行交合，据说是为了尝试一下能否杂交出一匹美味的鹿豹。
王石忽然觉得，山里的人除了都是影帝级别的演员之外，还有很多具备科学家的潜质。
长老会的人没再找过他，这让他很开心，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过了一个月后，他有些烦躁起来。
因为他有点想念起上京城的那些人们。
就在一个日落西山的黄昏，九姑娘来到第六峰敲开他的房门，递给他一封信。
一封来自上京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