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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王朝第33部分阅读

    去。

    实际上,河间城里,一个明军都没有。那几百号明军,不过是衙役、更夫、家丁们假扮的罢了,若是反贼们真的攻城,能守住一个时辰,王启年就可以偷笑了。

    不是那些人没有战斗力,而是他们没有替王启年卖命的理由。

    为皇帝卖命,还可以吼出“为了大明”;为银子卖命,可以说“子孙富贵”;为他王知府卖命,难道是为了兴趣么?

    是啊,这些计策,不过都是他一个小小的河间知府所想,就算是妙绝人寰,可愿意赏脸配合的,又有几人?

    王启年的心中苦闷,难道这些人,就不是大明的臣子了么,这件事能够顺利完成,难道只是让王知府变只更高贵的飞禽?圣上,您若是知道这些人的险恶心思,您会支持老王么?

    朱寿会否支持自己,王启年并没有把握。

    从景和镇传来战报,袁彪惨败,将七千将士丢在了镇外的荒野中。而从献县陈家渡传来的消息,钱铸和宋继先在此处大败贼首刘惠,令其北遁,不知所踪。

    钱、宋两人,都是武学院的领队千户,与王启年没有统辖关系。甚至连周边的几个巡抚,如果没有朱寿的圣旨,也指挥不动这两个人。因此对于他们的阳奉阴违,王启年只能苦笑,将此事搁在脑后。

    大明官场,谁不知道皇帝有三个宝贝疙瘩:龙江造船厂、大明武学院和东海股份公司。这三个地方,连刘老大都不敢去碰,所有派系的大佬,对里面的盘根错节,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三个地方的人,出来也是横着走,据说南边的罗祥罗主席,竟然被人称为“南霸天南千岁”,势力遍及福建、广东和夷州等地。

    王启年虽然有对付武学院的散手,毕竟学生军的军械供应、辎重运输,都掌握在河间府手里,但他却不敢施展,因为他的身上,也深深地打着朱寿的烙印。

    自己窝里反起来,不是被其他派系的大佬们看笑话么?若是惹得龙颜大怒,恐怕自己这辈子,就只能在各个知府衙门里面厮混了。

    不能再横生枝节,这些人,只是在妒忌自己的能力,只要能熬到皇帝前来,那他的功劳,仍然会名列第一!

    朱寿已经到了真定,据说皇帝仪仗的前锋,已经过了无极县。从无极、深泽、安平、饶阳、肃宁,再到河间,不过两、三日的路程。皇帝走得再慢,四、五日的功夫,总能赶到,王启年坚信,自己能够守到那一天。

    在皇帝的仪仗出现之前,这河间城,决不能有失!他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容,既然道友们无义,那就莫怪兄弟无情了。

    看着知府大人出来巡街,被临时召集起来的城中大户家丁们,都露出了鄙夷的神色。这个圣上的小丑,为了自己的前程,居然敢跟乱贼勾结,他还有脸上街,怎么不用根裤腰带,自己吊死在知府内堂算求了。

    大户们不敢公开反抗知府的权威,但他们却从王启年那崩坏的计策中,嗅出了皇帝一党的罪恶阴谋。若不是反贼们屠城名声太响亮,张源那五百人到来时,大户们肯定就把王知府的人头挂上了城门楼,顺便迎接一下友人们。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

    被朱寿和刘瑾横竖收拾的各地大户们,其实跟反贼们有着相同的不满:我们的土地,都是祖宗传下来的,一道圣旨就要夺走?我呸,做梦去吧!头可断、血可流,土地不可丢!

    朝中政敌们要抢土地,反贼道友们要屠城,两边都不靠谱,各地的大户,其实都很胸闷:我们期盼传说中的义师!

    大户们的怨气,家丁、衙役、更夫们的鄙视,王启年都明白,他理解这些人,不过他不认为自己错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什么祖宗传下来的土地,这些,全是皇帝的土地,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就算老子守不住河间城,临死前也要拉你们这群人作陪,只要杀了这些人,对于皇帝来说,他也算是尽了忠,无愧于心。

    皇权与族权,是明朝下层社会的一对主要矛盾,乡绅们掌握的农民,只有用反贼才能清理干净。

    王启年坚信这一点,甚至在给朱寿的私折中,他也是这么说:臣愿以清白之躯,替圣上趟这个刀山火海,即使名列佞幸,也九死不悔!

    他敢写这个折子,就有被丢出来当死狗的觉悟。朱寿肯定不会保他,甚至不会完全信任他,不过万世之后,总有人能够理解他。

    是的,肯定有,王启年对自己说道。

    可惜王公早生了四百多年,不然后世倒是有个伟人,能跟他惺惺相惜,有如周星星和对穿肠一般。

    至于那些无辜的农民,老王跟某伟人一样,都信奉一句真理:一亿不够,老子再生五亿!

    在这些五百年才出一位的人物面前,平民的生命,不过是过眼云烟,用王守仁的一句话来总结,就是除心之外,别无它物。

    早生一步是圣人,早生数步,就必定成了疯子。

    疯子王启年的结局,注定不会有多好。

    同知、通判、推官、经历、知事、照磨、检校等人,在王启年的眼前,满满地坐了一屋子。他巡完街之后,就把这些府中大佬集合起来,商议守城的事情。

    皇帝就在真定府,大佬们不敢走,但也不想留下来,反贼这次被吓退了,那下次呢?这王启年玩的花活儿,实在是太大,倘若不幸城破身死,他们的身后,肯定不会是什么“忠”、“文”之类的称号,而是“谬丑”之类的贱称。

    生不能逃、死不能得美名,对于这些文官们来说,跟这王知府共事,可谓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祸福无定,如今府中无一兵一卒,”王知府的开场白,总是让人心酸不已,“大伙儿议议,该当如何吧?”

    文官们都不开口,这几日王知府要兵、要粮、要银子,开场白都是这句话,就差旁边跟一小丑,大声捧哏:“请问知府有何妙策?”

    见大伙儿都不说话,王知府也不怕羞,自顾自地说道:“以坊为队,以街为旗,城中出几个总旗吧,能守得几日,便是几日。”

    又抽兵?文官们都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这王知府是真不想活了,照这样抽下去,恐怕反贼没来,城中的大户们,抢先就将在座的大人们砍了脑袋,洗干净挂到城门楼去。

    通判窦明不属于任何大佬派系,成日里想挤上王知府的破船,可惜王知府瞧不上这个好色无度的家伙,一直不假辞色。

    如今有了机会,窦明看着满座同僚的死灰脸色,笑道:“我倒有一支奇兵,可解知府大人之忧。”

    狗x的窦马屁,众文官在心里齐声骂道。

    “说来听听。”连条内裤都有作用,何况是稻草,王启年的脸上,挂满了笑容,麻将牌一样的身体,也略略弯了弯腰。

    “令大户们出军资,请保定都司田彬田大人过府,正好解河间之忧!”窦明胸有成竹地说道。

    所谓的保定都司,其实就是大宁都司,原治蒙古大宁卫,是洪武年间设置,在永乐年间内迁保定,故名保定都司。田彬虽然是保定都司,却在高阳县常住,属下的家丁,尽皆强悍之辈。

    河间府的兵丁,都被袁彪那厮丢在了景和镇,保定府却兵强马壮,因此引进外援,势在必行。而且高阳县离河间城,只隔着一条猪龙河,半日便可赶到。

    一举两得之策,王启年站起身来,拍了拍窦明的肩膀,笑道:“守城之功,窦兄当排第二!”

    窦明连连拱手,谄笑道:“不敢,不敢!愚者千虑,偶有一得罢了。”

    众文官可没有这对蛇兄狗弟般有信心,心情沉重,一个个都在心里叹息着,准备回府去跟小妾们道别。有狠心的,甚至已经有了将小妾们杀了的打算,免得那些柔软玉滑的美女,白白便宜了那些满腿烂泥的反贼。

    王启年正准备吩咐衙役们,宴请城中大户,提提筹措军资之事,却听见一声低沉的号角声传来,听方位,正是东北方向。

    过得片刻,一个衙役脸如死灰地跑了进来,连声道:“大人,城……城,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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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书生猛如狼

    大雨倾盆,淋在朱寿左侧的黄盖之上,紫方伞、红方伞,也被雨淋得湿透。原本威严的皇帝仪仗,在大自然的洗礼面前,显得有些不堪一击。

    此处已是真定府的城外,从河间传来消息,官军于景和镇大败,幸好大明武学院的学生军们英勇善战,替皇帝挽回了一丝颜面。

    景和镇一役,明军先败后胜,大破贼军。贼首刘惠、贾勉儿逃窜献县,又被钱铸和宋继先在陈家渡一带设下埋伏,打得几乎全军覆没,几个贼首,仅以身免。

    留下来与张云霖硬抗的赵氏兄弟,赵铁、赵银、赵锋三人当场被杀,人头已送到了河间府,准备悬门示众。赵鐇和赵镐侥幸逃得性命,不知所踪。

    “请杀王启年以息民怨。”杨廷和浑身湿透,仍然站在雨中,不肯退下。

    敢在朱寿面前如此大胆的,整个大明朝庭,也就杨师傅一人而已,因为他不仅是朱寿的臣子,也是朱寿的老师。

    其余的大佬们,虽然被雨淋成了落汤鸡,却不敢移动丝毫,因为皇帝正在震怒之中。

    “杀?”朱寿怒道,“朕以何示天下?”

    王启年是朱寿亲手提拔起来的,假如朱寿现在就杀了他,无疑是告诉所有的人:你们是对的,朕错了。

    不,决不能向文官们低头,也不能向反贼们低头!

    “示之以大公无私!”杨师傅不卑不亢地回道。

    他的潜台词很明显:皇帝,你和刘老大错了,就得认错,天下,是士大夫们的天下,不是皇帝和太监们的天下!河间府的局势,早就成了一锅粥,乱得不可开交。如果不向士绅们低头,把伸向他们性命和土地的罪恶之手斩断,不仅河北会乱,甚至连河南、山东、南直隶和江西等地,都会跟着大乱。因为在这些地方,掌握大局的,正是士绅们。

    “何为公?何为私?”朱寿冷冷地回道,将手中的毛笔扔到车外的大雨中,转了几圈,滚到泥地里,“宣,升张云霖为河间分守参将、钱铸为保定分守参将、宋继先为真定分守参将,陈敬,派出监军太监,各领京营,平定河北反贼!”

    听到陈提督那略带无奈的回答,杨廷和呆呆地站在雨中,任由豆大的雨滴落在脸上,心中一片茫然:皇帝不再听他的话了!

    是的,皇帝没有接受他的劝谏,退一步海阔天空,跟士大夫们共天下,而是强硬地继续夺权。参将虽然没有品级,不是正职,却能独镇一路!

    这个独字,就表明张、钱、宋三人,从此之后,只会听朱寿的圣旨行事。能对他们产生制约的,是监军太监,而不是巡抚、知府,甚至连地方三司,也对这三个新设的分守参将,毫无管辖的权力。

    而北直隶四大总兵:保定、宣府、蓟州、昌平,也管不着这三个参将,因为他们领的是京营。

    各领京营!

    这是明目张胆的不信任文官集团,京营的辎重运送,通常都由内库直接掌握,而内库掌权的,全是太监。

    这是把文官集团对军队的最后一张底牌,也翻了个底朝天!因为朱寿的手中,有东海股份公司,养支数千人的军队,丝毫不缺银子。

    而且在京营里,掌权的,不是国公等勋贵,就是太监大佬们,这意味着什么?

    夏天的雨并不凉,但杨师傅的心里,却有如冰窖,他的牙齿直打抖。几年来,他在文官集团和皇帝之间,一直努力维系着脆弱的平衡。

    如今皇帝的一句话,就让他数年的心血,白白流失,而且,还有恶化的趋势!

    牵牛寨一役,朱寿的冲动和无知、翟鹏的贪功与懦弱、许进的城府与心计,让武学院的学生军伤亡惨重。这些,杨师傅都非常明白,甚至他还能理解许进的出发点。

    许进是文官,他是忠臣,也是名将,站在他的立场上,他并没有做错:限制皇帝的胡作非为,尽可能地削弱新生力量,维护皇权的根基。

    翟鹏也没有做错,他和许进都在有意无意间,缓和皇帝与士绅们的矛盾,这是大明的立足之本。

    但皇帝并不愿意接受他们的好意,那帮劫后余生的学生军,更不会接受文官们的平衡决定。景和镇一役,学生军们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些少年并不听王启年和翟鹏的号令,而是利用七千官军,成就了自己的军功。

    王、翟两人都是朱寿的嫡系,武学院的这些少年军官,同样是朱寿的嫡系,这下可好,窝里斗起来了。看来武学院的许进许左丞,同样也无法掌握大局了。

    既然已经是参将了,那么,就决不能让这些少年军官越爬越高!

    杨师傅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带着漠然的表情,望着朱寿的仪仗队伍,慢慢涌进了雨中的真定城。

    雨不停地下着,似乎永不停息。

    在离朱寿数百里外的文安县得胜淀,一个小小的渔村中,赵鐩正穿着蓑衣,蹲在门口,磨着柴刀。

    他带着妻子和女儿,已经躲在此处好几日了,文安县等地被反贼们屠城的消息,也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长长地叹了口气,赵鐩看着屋子里的女儿,笑道:“兰儿,一会雨停了,爹就去打渔,夜里,就可以喝到又鲜又美的鱼汤了。”

    赵兰兰小嘴一瘪,指了指头顶:“爹,这儿漏雨,兰儿想回家。”

    赵张氏连忙抱着她,哄道:“乖,过几日,咱们就回家。”

    家已经被烧了,哪儿还有什么家?赵张氏的耳侧,还戴着一朵小白花,这是在替娘家和婆家那些冤死者戴孝。

    屠城之后,整个县城,能逃出来的,只有数百人。据相熟的人讲,张屠夫一家,都被乱贼杀得个干干净净,而赵家兄弟,全都做了反贼。

    不肯从贼的赵氏子弟,尽皆被杀,连赵鐩的父母,也死在乱军之中。不知是被反贼所杀,还是被赵氏兄弟的仇家们所杀。

    哄完女儿,赵张氏看着丈夫,低声道:“家中没盐了。”

    赵鐩知道妻子怕自己,也不多说,将柴刀递给她,轻声道:“若是乱兵进来,也可抵挡一阵,我去村头李大哥家,借些盐来。”

    说完便一头扎进雨中,朝村头走去。

    还没走到李大哥家,赵鐩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这个小渔村只有十几户人家,挨着淀畔,绵延千余步。

    李大哥离赵鐩的住处极远,天上又下着大雨,因此直到他靠近之时,才能闻到血腥味。

    曾经在刀口枪尖上渡过少年时代的赵鐩,立即明白自己身处危险之中,这是一种从生死之间磨炼出来的本能。几日来的渔村安宁,已经弱化了他的警惕性,让他不再像刚出文安城时那般警觉。

    “是何方兄弟?”赵鐩站在李大哥的屋外,并没有进去,此处空旷,就算受到围攻,也胜过在屋中的狭窄空间。

    没有人回答。

    赵鐩也不惊慌,从泥地里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屋里,咣当一声,不知道打翻了什么物什。

    僵持片刻,从屋子里发出一声异响,一个年青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满脸凶悍之色,浑身是血,手中握着一把砍刀。

    只见他任由雨水淋在身上,口里笑道:“果然是赵风子,鼻子比狗还灵。”

    赵鐩冷冷说道:“贾勉儿就这么想我死?”

    年青人抹了抹眼帘上的雨水:“贾老大说了,你一日不死,他一日不安。”

    赵鐩沉声道:“邢本务,你不是我的对手。”

    这位名叫邢本务的年青人,正是贾勉儿手下大将邢本道的亲弟弟,闻言笑道:“赵大哥,小弟可没想过与你单打独斗,我弟弟本忠领了几个兄弟,一直守在你家门外,眼下恐怕正巧接了嫂子和侄女。”

    四周响起一片笑声,从隐密角落中,走出十几个年青汉子,个个手持兵器,将赵鐩围在当中。

    赵鐩怒道:“邢本务,罪不及妻儿,你放了她们,我自与你一同回去。”

    邢本务呆了一下,问道:“你怎知贾大哥不是要取你性命?”

    赵鐩啐了一口:“老贾若想取我性命,还用我妻女之命要挟作甚?”

    邢本务拍了拍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笑道:“赵老大就是赵老大,果然名不虚传,贾大哥说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