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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德王朝第36部分阅读

    问斩。刘老大听说了这件事,忽然想起十五年前,自己曾经受过这个小佥书的一点点恩惠,便跟几个太监大佬做了笔交易,将刘城保了下来。

    “你我有旧,”刘老大说道,“无须多礼。”

    刘城摇了摇头,也不说话,只是跪着不肯起来。

    张彩在旁劝道:“刘佥书既然有心,恩相不妨纳之。”

    老刘沉吟了片刻,上前几步,扶起刘城,笑道:“明日你便来我府中行礼吧。”

    刘城大喜过望,又叩了三个响头,方才起来,低声道:“义父,城有一奇货献上。”

    老刘见状,不以为然地问道:“何物?”

    刘城对左右的随从们看了一眼,张彩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便令随从太监们退后数十步。

    “此乃张永、马永成、谷大用、丘聚、魏彬等人,勾结杨廷和、杨一清等人的罪证!”刘城从怀中贴身处摸出一封书信,递到刘瑾的手上。

    刘瑾眉头一皱,没有去接,只是看了一眼张彩。

    张彩连忙接过书信,定睛一看,却是谷大用写给杨廷和的,除去一些琐事外,信中还写着“里应外合、一除j贼”的字眼,竟然是要用清理军田引起民乱的罪名,来铲除刘瑾!

    信中牵涉到的人物,除了上述几人外,还有诸多朝中大臣,不是文官集团的干将,就是阉党非刘瑾系的元老。

    正德元年的那场血战,莫非即将重演?

    张彩心中猛地一抖,将信递给了老刘。这信确实是谷大用的笔迹,而且所用的暗记,也是老谷的独门标志。

    八虎之间,从来都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大家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根底早就摸得熟透,谷大用这封信的真假,不仅张彩看得出来,刘瑾看完之后,眉头也越皱越紧。

    “从何处得来?”刘瑾盯着刘城,眼睛一眨也不眨。

    “半个时辰前,杀了十七个太监,有赵廷、张远、刘本、方安等,”刘城低声道,“方才抢到这封信,凡是知情者,连带我的人在内,都处置干净了,尸首就埋在保大坊的一个院子里。”

    刘城说的这四个人,刘瑾都认识,全是谷大用的亲信心腹!

    这小子的手够狠的啊,老刘似乎重新认识了刘城似的,笑着对张彩说道:“派人跟着他,去将那个院子烧了。”

    烧院子是假,核实尸首才是真,若那些人的尸首是真的,那这封信也就是真的。

    等几个心腹太监带着数十名锦衣卫,跟刘城去了保大坊之后,刘瑾才看着张彩,问道:“依你之见呢?”

    “确信之后,这些人,一个都不能留活口。”张彩盯着刘城他们的背影,轻声道。

    刘瑾点了点头:“此事交由你处置。”

    “正好借陶琰一事,试探一下李宾之,若他也牵涉进去,”张彩倒吸了一口冷气,沉声道,“恩相须得快刀斩乱麻,下手除去杨介夫!”

    “为何不是李宾之?”刘瑾不解地问道。

    “宾之内敛,不足为患!”张彩斩钉截铁地说道,“介夫面慈心狠,假仁假义,兼之身为帝师,若不除之,恩相危矣!”

    张彩这话说得极为客气,但意思很明确:刘恩相,你是家奴,杨廷和是师傅,若是你们生死相搏,皇帝会选谁?

    “听闻你将陶琰逮入诏狱,又罚了四百石米输边?”朱寿见着刘瑾,第一句话,就是毫不客气的责问。

    少年皇帝的身上,越来越有一种威严之气,令刘瑾有些不敢直视。

    有些时候,他甚至无法将眼前的少年,和那个哇哇大哭的婴儿联系起来,皇帝变得越来越陌生了,两人之间那种熟悉到极点的感情,似乎也越来越淡。

    站在朱寿身边的,是谷大用和魏彬,两人满面笑容。尤其是谷大用,似乎还不知道自己的十七名心腹被杀,盯着刘老大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

    张永走后,这两人就占据了张提督的常备位置,一个管谍报,一个管美女,都是皇帝不可缺少的肱骨之臣。

    至于陈敬和苏进两人,自然也站在一旁,不过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状况。

    “确有此事,原刑部右侍郎陶琰罪证确凿,按例当谪三千里,”刘瑾恭敬地回道,“但应州一战后,大同府军粮告急,老奴便令其以银抵罪……”

    朱寿将一本奏折扔到刘瑾的面前,喝问道:“陶琰罪证确凿,那李高、徐谦呢?”

    刘瑾一听这两人的名字,便知道皇帝被谷大用等人引入了叉道,便回道:“御史李高,贪赃枉法、收受贿赂,老奴已将他交有司法办;至于陕西游击将军徐谦,亏空军饷、残害士卒,老奴已令锦衣卫前去,将其收入大牢,只等秋后问斩。”

    徐谦是武学院右丞曹雄的小弟,而曹雄又是刘瑾的同党,因此徐谦也算是刘系人马,如今被老刘当作弃卒扔了出来,倒是让朱寿一时无法问责。

    “那陈熊呢?”过了片刻,朱寿方才问道。

    “平江伯陈熊,总督漕运之时,贪渎成性,侵占民利,”刘瑾沉声道,“漕运是天下要害之所,南北性命交关所在,太祖遗命,有贪渎者,立斩之!若不斩之,无以对太祖严令。”

    大明人人皆知,重八哥杀人的标准,那叫一个残酷无情。真用重八哥的遗命去套,大明朝的官员,几乎人人皆可杀。

    于是朱寿笑道:“李首辅意下如何?”

    李东阳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等到皇帝开口,才回道:“平江一脉,有开河道之大功,成祖有遗命,勒铭铁券,子孙免死,陈熊之罪,虽不可恕,然则天下武臣皆望之,岂能伤尽人心?故而对陈熊应予姑息,非为熊也,实为其祖瑄耳!”

    听到李东阳这句话,刘瑾的心里,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老李,你真的要跟我决一死战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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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太监斗大佬

    李东阳和刘瑾的明争暗斗,朱寿都瞧在眼里。

    他坐在龙椅之上,与臣子们都有不短的距离,就算是离他最近的刘瑾、谷大用和魏彬三人,都不能靠近他身边三尺之内,这就是龙椅的权威所在。

    普天之下,只有这么一把椅子,能令人望而生畏。坐在上面的人,短短的一个字,就能让数万人人头落地、血流千里。

    刘瑾一直以来的强势、李东阳的软弱妥协,都在这一刻变换了形势。李东阳原本猥琐到了极点的形象,忽然之间,如同利刃出鞘一般,光芒四射。

    站在那儿的李毒蛇,不再是小媳妇一般的委屈表情,他的眼神,凌厉得如同刀锋;他的面容,威严得如同刀身;他的身体,挺拔得有如刀背。这是一把杀人的刀,它的利刃,已经对准了刘老大。

    既然如此,那就战吧!

    刘瑾对同样站在角落的张彩使了个眼神,脸上的表情并不慌张,更不惊讶,因为整个大明帝国,除了他身边的皇帝,没有人杀得了他。

    别说李东阳了,就是全天下的文官都绑在一起,刘老大也有勇气去面对!虽有万人刀剑相向,俺老刘又有何惧?

    这大明,只有一个刘瑾;这天下,只有一个立皇帝;这庙堂之上,只有一个刘督公!

    “臣有本奏!”

    张彩站了出来,递上一本奏折。

    朱寿接过奏折一看,顿时笑了,原来奏折上所弹劾的,居然是杨廷和!

    “张尚书,此言果真属实?”朱寿并不知道其中的关节要害,因此好奇地问道,“那石珤又是何人,怎地招惹了杨师傅?”

    张彩沉声道:“回圣上,石珤原任国子监祭酒,为人刚直方正,为杨廷和所忌,设计陷害,明升暗降,贬为南京吏部右侍郎。臣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圣上明鉴。”

    焦芳与杨廷和一直站在一起,听到这句话,心中不由长叹一声:张尚质之智,已近乎妖,小小的一个花招,就能将杨师傅打得狼狈不堪。

    为什么呢?其实很简单,文官集团当中,也不是铁板一块,山头林立的架式,远超太监集团。

    如果说李东阳是文官集团的精神领袖、杨一清是军师的话,那么石珤,就是文官集团眼下的五虎上将。

    他的地位虽然不如王鉴之、出身不如白钺、正直不如王敞,但文官们提起石珤石邦彦,人人都会翘起大拇指,说一声:“石二郎,是条响当当的汉子!”

    二郎是石珤的家中排名,他的父亲石玉、长兄石玠,都是文官集团的知名人物。

    杨廷和在文官集团中,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他是帝师,有自己的一派势力,但文官大佬们,都不把他当作真正的死党,双方之间的关系,顶天算是一个不太紧密的盟友。

    他和文官们的争斗,并不比他与太监们的争斗少。

    张彩扔出石珤这个引子,便是搅乱李、杨之间的联盟关系,既能消减李东阳、杨一清等人的助力,又能推杨师傅下水,方便石珤一系的人马落井下石。

    张彩的计谋,按理说,是非常合理的,而且成功的机率并不低。石珤与杨师傅之间的矛盾,已经激化到了生死相搏的程度,若不是李东阳从中调和,这对好基友,会连续斗上十几年。

    张彩代表太监集团中最大的刘瑾系,对石珤伸出了友谊之手,石侍郎会不接招么?

    在政治斗争中,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石珤绝不可能抗拒阉党给予的好处,等着杨廷和,将是无休止的弹劾,而且是来自文官集团和阉党两方面的弹劾!

    就算朱寿一心保全杨师傅,不过根据大明的政治规则,杨师傅还是要提出辞呈,以平息众怒的。

    这就是大明的政治生态环境,没有丝毫的人情和温情可言,也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因此张彩的话音刚落,朱寿便见到杨廷和站了出来,跪在自己面前,低声道:“臣愿请辞归乡。”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李东阳等人,并没有开口劝谏,任由杨师傅跪在地上。

    刘瑾也是一愣,照理说李东阳既然翻脸了,就没有必要再对自己虚以委蛇。张彩这招虽然狠,但并不是绝杀,杨师傅更不是必死之局,李毒蛇没有必要放弃这个盟友啊。

    不对,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遭了!上了李毒蛇的大当!

    张彩见到李东阳等人的反应,心中不由一惊,这跟他事先想好的步骤,一点都对不上。他的连环毒招,才上了第一式,敌人就投降了,这绝对不是李毒蛇等人的作风。

    那么就只有一个答案:这是一个圈套!

    至于圈套的内容是什么,张彩还没有参悟透彻,但可以肯定的是,杨廷和绝对不在这个圈套之中!

    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杨廷和被自己亲手推到了对立面,张彩的心里,不禁有些慌了,没有谁比他更明白杨廷和的可怕。

    不行,得下狠招,只有一招毙命,才能抵挡杨廷和的反扑!

    “此事到此为止,”就在张彩准备递上第二道奏折的时候,朱寿的声音遥遥传来,“宣,令石珤回转礼部,进左侍郎。”

    朱寿这记招数,纯属是和稀泥,给石珤升了小半级官,由右到左,再从南京那个养老之地,调回京师来,算是替杨师傅买了单,一下子就将石珤的怨气消为虚无。

    朱寿的反应,并没有出张彩的预估范围,他早就准备好了无数连环计,誓要将杨师傅砍倒为止。

    刘瑾最近都很少听张彩的话,但在除去杨廷和这件事上,他却表示了赞同。

    “臣还有本要奏!”既然已经撕破了脸,那就拼了吧,张彩跟刘老大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便大声说道。

    “退下!”朱寿的声音,有着令人不可抗拒的威严,“今日谁再有弹劾杨师傅的折子,朕就将他贬到夷州,永世不得回京!”

    刘瑾明白,朱寿是真的发怒了,他对皇帝的了解,已经深入到了骨子里。这么对抗下去,没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今日就暂且留杨师傅一命,改日再战吧。

    张彩欲拼死上前,却看到了刘老大的目光,对老刘同样了解的张尚书,立即明白,自己的老大,这次是主动退缩了,因为他猜不透李东阳等人的计谋。

    极端的谨慎,是刘瑾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替杨廷和买了单,也不能使劲地抽刘老大的脸,朱寿看着忠心耿耿的老刘,说道:“刘瑾忠心为国,加禄米三十石,擢其长兄为都督。”

    三十石米,对于富可敌国的老刘来说,纯粹是毛毛雨,不过代表着朱寿给他的荣耀。真正落到实处的好处,是那个都督。有这个名头,传到下一代,刘老大就有办法将它变成世职,兴平老谈家(注1),也能一跃而成勋贵家族了。

    刘瑾连忙跪了下来,泪眼婆娑,哽咽道:“谢圣上隆恩!”

    看到自家老大下了跪,张彩心里不由长叹一声。

    无可奈何花落去,性命万事不由己。

    张尚书朝杨廷和看去。正巧,杨廷和也在看着他,但对方的眼神,既不是淡然,也不是怨恨,竟然是带着一丝感伤。

    朱寿看着身材瘦弱、长手长脚的刘老大,发现横刀立马的刘太监,似乎真的有些老了,不再是那个勇斗天下文官的老刘,而是一个眼神猥琐、满脸皱纹的老头。

    刘瑾长得其貌不扬,没有张永英武,也没有马永成儒雅,但从朱厚照那儿得来的记忆,朱寿所感觉到的,却是这个老头无微不至的关爱。

    天冷了,是老刘第一个献上玩雪的用品。

    天热了,也是老刘,献上无数降暑消夏的宝物。

    想打猎了,最好的猎鹰猎犬,都是老刘给的。

    想看歌舞了,最好的女伎,也是老刘送上的。

    甚至是角牴、蹴鞠等等,只要是朱厚照想玩的,老刘都会一丝不苟地,将最好的东西,送到皇帝的面前。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慢慢培养起来的,一个人长期的对另一个人好,表面上甚至不求回报,虽说是个奴婢,但在朱厚照的心里,却把这个老太监当作是家人一般。

    而且这个人非常有用,能带兵、能斗人、能赚钱,短短数年间,就将弘治皇帝留下的庞大文官集团,折腾得只剩下李东阳一人!

    不提他的贪污行径,也不提他替朱寿置下的三百多所皇庄,就单凭他力压文官集团的大才,朱寿也离不开他。

    他们两人,从政治方面来看,其实是一种共生的关系。

    朱寿能够理解这种共生,但他更明白,他没有这种共生,最多就是势力大减,重新被文官集团摆布于股掌之中,但刘瑾没了这种共生,那么就是身死族灭的下场。

    他离不开刘瑾是真的,他跟刘老大之间有着隐隐约约的权力争斗,也是真的,如果有一天,他面对着选择:是杀,还是留?

    他该如何做呢?

    倘若自己和刘瑾之间的矛盾,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那么,还是留他一命,让他回兴平老家,做个富家翁吧,朱寿下了一个决定。

    因为他又想起了刘瑾的一些事迹。

    在父皇驾崩那天,是这个老头,陪了自己整整一夜,一边簌簌地流下眼泪,一边哽咽道:“事已如此,不必难过。”

    在自己刚满十岁那天,非要去点响炮(注2)玩,也是这个老头,冒着生命危险,抢在自己前面,将那个没响的大响炮,扔到了枯井里。不一会儿,就震起满地的烟尘。自己被吓得哭了,这个老头只是低声劝慰:“不要紧,不要紧。”

    还有自己想去太液池畔的大树上掏鸟窝,不顾跪了一地的东宫侍卫,连踹带踢,想穿过他们的包围圈,也是这个老头,爬到高高的树梢上,替自己掏了下来。

    他那瘦弱的身躯,挂在树梢上,摇摇欲坠的景象,一直被朱寿记在脑海里。

    这些,是人的感情。

    皇帝能拥有这些感情吗?

    朱寿的心底,不禁觉得有些伤感。

    注1:刘瑾本姓谈,拜到刘老太监名下,才改姓刘。

    注2:响炮,是爆竹的一种,装药量多,声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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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 寂寞如雪

    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张提督骑着自己最心爱的踏雪乌骓,走在京师安定门的官道上。虽然身前身后,有数百名锦衣卫随行,但张永的心里,仍然一阵阵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