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的笑道，原来融化了冰山之后的容颜是如此的徇丽动人。难怪凌燕那么喜欢他。一想到他也对那个女人这样笑过，我的心就有点酸涩。
“无霜，你去看看红裳好不好？”我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很大，也冷，但是我却不想松开，我抬起眼眸看着他倾国倾城的容颜，“算我求你的。他刚才那样跑出去，我怕他出事情。”
“我会追上他的。”他点了点头，将手抽了出来，失去了他的手，我空空的掌心有点怅然若失。
“我去叫秦绵过来看你。再去帮你追红裳。”他站直了身体，从容的戴上了面纱，将自己重新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无霜。”我叫住了他离去的身影。
“什么？”他回眸。
“不要告诉红裳我的事情。好不好？“我恳求的看着他。
他缓缓的点了点头。“那是你和他之间的事情与我无关。”说完就投身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空荡荡的房间就留下了我一个人。我拉近了无霜覆盖在我身上的锦被，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28
我面无表情的坐在柳家派来接我的马车中。
看的出柳无垠很上心，马车外表看起来虽然不怎么起眼，可是里面却布置的很舒适。四个小巧精美的鎏金暖炉将马车里烘的暖暖的，丝毫感觉不到外面的寒意。厚而软的坐垫靠起来很舒服，减少了马车的颠簸。
我不知道这辆马车会带我去什么地方，我也不关心。
红裳走了，我的心也跟着不知道掉落到了什么地方。无霜去追他，也不知道追到了没有。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的消息传回来。而自从知道我气走了红裳以后，秦绵也闷闷不乐。行馆沉浸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之中。
若衣在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后，用一种很奇特的眼神看着我，“其实你不必如此的。这样太累了。该如何选择他的人生是他的事情。你事事都为他想，可是却没有想过他的感受，或许他并不需要你如此呢？”
“若是将来我害他白白送命呢？”我不解的问着若衣，“红裳那么小。”若衣朝我淡淡的一笑，拨弄了一下他手中的琴弦，“或许他已经长大了，只是你还不知道。”
若衣不知道我当时听到这句话时候的感受，有感动也有淡淡的哀伤。虽然我一直以为这样是对红裳好，可是在若衣说的那一刻，我真的感觉到这次可能我真的做错了。
我只是单纯的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却没有从红裳的角度去想。
若衣清若秋水的眸子看着我若有所思的神情，伴着流淌如泉水的琴音说道，“其实你也没有做错什么，只是你们想的不一样而已。不必太过自责。
他虽然很冲动的冲了出去，红裳若是真的长大了，也就不需要你为他担心，他会想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你不能要求他和你一样冷静。他和你的遭遇不一样。他是在秦绵和我的护佑下成长起来的。我真的怕他会出事情。”
明眸微转，若衣宛若泉水的目光流淌过我的面容，随后他垂首，长发从他的脸侧垂下，遮挡住他半边容颜，“既然担心，又何必将他推之千里。世间事本就很简单，偏偏很多人要去有意无意的将事情搞复杂了。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不过红裳很幸福，至少他还有你和秦绵全心的守护着。比我强多了。”说完后专心抚琴，再无言语。
我的真的错了吗？
“王爷，到了。”马车外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震醒。
撩开马车厚重的绵布帘，日光照耀在白雪反射的强烈光芒让我不禁一皱眉。
抬手遮在额头，待眼睛适应了外面的光线，我这才发现原来马车并没有停在柳家庄，而是另外一处宅院。柳无垠号称江南首富，宅院多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只是让我好奇的是这座宅院从外面可能和一般的普通民居没有什么分别。原本青黛色的砖瓦被白色的积雪覆盖着，门前没有任何的标识和匾额，两扇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木门紧紧的关闭着。门前的积雪已经扫除，露出了青色的石头踏步。
“我们家公子就在里面等着王爷，王爷请便。”赶车的两人朝我跪拜行礼之后，就赶着马车离去，将我一个人留在了这座孤零零的门前。
我抬手准备拍门，却发现门看似紧闭却实际上没有真正的闩上，只是轻轻的一砰，就开了。我迈步走了进去。
眼前的院落看起来和这所民居一样的朴实，洒扫的很干净。我转身关上门，信步走进院中，正屋的门吱呀的一下打开，一名青衣黑发男子负手而立，笑容宛然。
“来了？”他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恩。”我点了点头。
“外面冷，进屋吧。”他朝旁边一让，将我让了进去。
我低头走进房间，稍微观察了一下四周，屋里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就是普通人家的摆设，但是看起来却很是舒服。屋中的炉火烧的很暖，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温热的气息。我随手将披在肩头的裘衣取下，柳无垠很自然的从我的手中将外衣取去搭在了椅背之上。本来这样的举动倒也没有什么，只是我却觉得有点小小的别扭，好像我们是已经熟识了很久的人一般，再加上周围的环境，更像是我这个外出的妻主回家，家中的夫君为我解下外衣一般。
“对了。我还没谢谢你呢。“我微微的侧过眼眸，故意不去看他，轻声的说道。
“谢我什么？”
“还用问吗？自然是你的米和你派去的人手。”
“呵呵，你不是已经来陪我三日了吗？还用的着说那些吗？”他倒是爽朗的一笑，只是我觉得很尴尬。
看出了我的不自在，他轻松的说道，“本来我想了很久，这三日要带你去什么地方游玩，也想了很多地方，不过全部被我否决了。”
“呃。”我没有表情的点了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呵呵，这可不像一名王爷说的话。”他的杏眼弯了起来，融融的如同两轮明月。“总是听柳色说你怎么怎么特别，怎么怎么没架子，怎么怎么的尊重我们这些男子，开始我还不是很信，不过现在完全相信了。”
“是吗？”我努力的挤出了点笑容，不过脸部肌肉僵硬的很，只是不自然的裂开了嘴角。
“是啊，柳色经常说起你。”柳无垠点了点头，注意到我脸色不佳，精神萎顿，他顿了顿，“是不是来这里不开心？”他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的问道。
“不是。”我完全没有感觉，谈不上开心不开心。
“那就是还有心事？有什么难以解决的吗？不妨说出来，或许我能帮上忙。还是因为雪灾的事情吗？”
“不是。”我摇了摇头，缓缓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柳无垠盯着我看了半晌，轻轻的叹了口气，“你的气色看起来糟糕极了。”
你要是身体不好，又连日的折腾，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哪里有床？”我忽然站了起来问道。
“呃？”柳无垠倒被我问愣住了，不过他很快的回过神来，朝左边的厢房一指，“那里是我为你预备的房间。”
“多谢。我去睡觉。”我朝他略微一颔首，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施施然的走了进去，也没随手关门，也没脱衣服，甚至连靴子都没脱，就直接一头倒在了床铺上，拉起被子将自己盖住。
被褥间隐隐可闻的是刚晒过后残留的太阳味，真舒服，这种味道比任何熏香都让人感觉到放松。
本以为满怀心事的我是睡不着的。可是鼻尖的这种味道仿佛有种催眠的魔力，恍惚间我好像又回到了现代，午后训练完毕，舒服的洗了个热水澡，缩进了自己刚晒过的军被之中，美美的睡一个下午。那时候的日子好悠闲，几乎什么都不用想。
不知不觉间，我竟然真的睡着了。
柳无垠尴尬的站在房中，第一次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半晌，他才缓缓的移动了下自己的脚步走到厢房的门口。
迟疑了片刻，柳无垠终于还是迈步走进了厢房，“王爷？”他试探的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他。
缓步的走到床边，床上的皇甫瑾竟然真的进入了梦乡。
她略微显得有点苍白的面容上双眸紧紧的闭合着，因为一直有心事，她的眉头就算是在睡梦中也纠结在一起，仿佛永远都舒展不开一样。从第一次见到她，她就不自觉的总是在皱眉。真的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吗？柳无垠忽然很想伸手抚上她紧锁的眉头，不过终于还是忍住。
她确实很美，和其他的女人比起来，她的身姿修长，并不粗壮，如今更是比第一次在铸刻山庄见到她的时候更加的消瘦，单薄的放肆一阵风就会将她吹走一般，这看起来羸弱的女子竟然会是曾经显赫的摄政王。
柳无垠静静的站在床头看着皇甫瑾的睡容，不仅哑然失笑，她总是这么对人不设防的吗？柳家的情报曾经有说过皇甫瑾是个多疑的女人，看起来是情报出错了。还是她真的就是一个另类，来了这里，竟然连自己要带她去哪里问都不问，就这么安心的睡去。
或许她真的是累了，柳无垠又站了一会，索性拖来一张椅子坐了下来，她要睡就睡吧，柳无垠的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这样也不错，她睡着，我看着。
不知道睡了多久，人整个混混沉沉的。
我做了个梦，梦见了红裳，梦见了无霜，无霜一身都是血，冰眸闪动着绝望的神情看着我，他的薄唇一开一合，好像在时我说什么，可是我完全听不到。我想去抓住他，但是无论我怎么努力，我和他之间都好像永远都有逾越不过去的虹沟。红裳无措的看着我，越飘越远。
“我错了！”我猛然大喊了一声，翻身坐了起来，额头满是密布的冷汗，我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仿佛刚才一直处在缺氧的状态。胸口隐隐的痛着，我喘息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平复下胸口间涌动的真气。
“王爷您。。。什么做错了？”
我茫然的转头看到柳无垠关切的眼神，这才定了定神，环视了一下四周，原来刚才不过是个梦。
抬手抹了抹额头的薄汗，我在床边坐好，“不好意思。我刚才做了个噩梦。”
“哦。”柳无垠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想吃点什么吗？”
“我睡了多久？”
“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就是八个小时啊。我看了看窗外，果然已经日薄西山，到了入夜的时分。看着柳无垠期待的眼神，我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柳无垠不知道是怎么准备的酒菜，明明这个房中就是我和他，他好像变戏法一样从外面的厨房中端来了四样精致的小菜，还有两碗香喷喷的米粥。
我也懒得去管他是怎么做到的。
见我对晚饭兴趣阑珊，柳无垠放下了碗筷，“既然不想来，又何必答应我呢。”
“呃？”我从神游太虚中回过神来，“什么？”虽然人一直坐在桌边，可是心思却早已经飞到了红裳和无霜的身边，至于柳无垠在说些什么我完全不知道。朝他歉意的一笑，我说道“真不好意思。我刚才想别的事情去了。
“你不必和我道歉，你并没有做错什么。您是高高在上的王爷，要求您来陪我三日本就是我过分的要求。”柳无垠站起身来，着手准备收拾桌上的碗筷，“既然不想吃，那就别吃了。你回去吧。”
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眸，一把从他的手中将我的筷子夺了回来，“谁说不吃？倒了多浪费！”是他在我困坐愁城的时候雪中送碳，我就算再不高兴，也不好扫了他的兴致。
朝自己的口中扒拉了一口粥，这才发现自己确实已经饥肠辘辘。在柳无垠诧异的目光中，我扫荡了全桌的饭菜，这才放下了碗筷。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几天没吃过饭了呢。”柳无垠目瞪。呆的看着被我打扫的一干二净的饭菜，咋舌说道，“可是我还没有吃呢。。。”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满足的笑了笑，没有丝毫的愧疚。“只能麻烦你再去准备点吃的。”
柳无垠忽然呵呵的笑了起来，看着他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我皱了皱眉头，“笑什么？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女人？”
“不是。是没见过你这样的王爷。”他一边笑一边说道，“和你在一起，我竟然什么都不用想，因为你不是睡就是吃。”
说的好像我和猪一样！我白了他一眼，“你见过几个王爷？”
“就你一个。”他笑着说道。
“那不就是了。没有比较，没有发言权。你到现在也只见过我这一个王爷而已。”我继续白着他说道。
他微微的一愣，随后点头道，“说的有道理。现在你睡和睡饱了，吃也吃饱了。可以告诉我究竟你在烦恼什么吗？江州之困应该已经没有什么什么大问题，那些粮食足够支撑到路通。”
我抬起眼眸看着坐在我对面的柳无垠，他的眼中闪着暖暖的笑意，仿佛在说，你可以完全信任我。
“我很感谢你帮我解决了江州的事情。不过我现在烦恼的事情你可能帮不上。”
“你不说，我又怎么知道帮不帮的上？”他笑意盈盈的说道“‘我不可能每次都猜中你的心意。”
“为什么要这样帮我？”我皱了皱眉头，“你究竟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呵呵，是不是每个帮你的人都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呢？”他松散的笑着，“我帮你只是因为我想帮你，就这么简单。”
简单？我看起来可是一点都不简单。他能得到今天的地位，一定是汲汲营营了半生。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就好像在武林大会的时候，他一定是算准了各方的情势，看起来好像他是站在紫夜这边，但是其实他是在帮自己，事情也如他所想，他如愿的当上了武林盟主。
见我探究的看着他，他微微的垂下了眼眸，“你一定不相信我刚才说的话对不对？”
我没有做声，摆明就是。
“呵呵，我想要的一切都有了。财富，地位，连女子都比不上我。”当他再次抬起眼眸的时候，驻留在他眸中的笑意流失了，换上的是一层淡淡的哀色，“小时候，爹爹过的并不好，因为他没能为母亲产下女儿继承柳家，后来还被娘赶出了家门，就是在那个时候柳色和我们失散了。每次见爹爹在深夜中默默的流泪，我就暗暗的下决心，将来我一定要成为柳家之主，成为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也要成为江南最有钱的人，还要找回柳色，我要叫爹爹再也不用哭泣，要让他有我这个儿子为骄傲。”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做到了，可惜爹爹却已经不在人世。因为你，我也寻回了柳色。这些事情都办到了以后，我忽然发现我已经没有什么目标。柳色天天在我的耳边说你的事情，让我对你产生了巨大的兴趣。我忽然很想了解你。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和这个世上大多数女子的区别那么大。我亲眼见到凌公子为你挡下他娘的致命一击。那时候我就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他为了你不惜对抗他娘，不惜为你牺牲生命。”
“不要说了。”我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胸口忍不住一阵揪痛！从铸刻山庄回来以后，全王府的人都一致不再提这个名字。可是今日被柳无垠忽然提及，被压在我心底的对凌月的思念骤然翻起。泪水从我的眼眶中涌出，我努力的隐忍着，可是心却忠实的痛了起来，凌月为我而死，红裳被我气走，这些天压抑着的哀伤和悲痛全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气血又开始翻动，我体内的气息冲撞着我的心脉，嘴角又流下了红艳艳的鲜血，带着我的体温。
“你怎么了？“柳无垠闪身飘到了我的面前，一把扶住了我摇摇欲坠的身体，焦急的问道。“你受伤了吗？”
“呵呵。“努力的压制下一。真气，我惨然的一笑，“你问我烦恼什么。现在你可是看到了。虽然我很想履行我的承诺，陪你三日，不过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可能了，你若不想我死在你的面前就送我回秦绵那里。”
“好！”他慌乱的将我抱了起来，一脚踹开了房门，看着外面肆虐的北风，他又冲回房间，用我的披风将我裹了起来，重新带着我冲进了已经暗沉下夜色之中。“身体不好为什么不早说？”
他走的很快，几乎是用飞的。我再一次见到了他无比精妙的轻功，即便是抱着我这个大活人，他的身姿也依然飘然挺拔，速度几乎可以用风驰电掣来形容。
我不禁在他的怀中重新审视了他一下，他平日静若松柏的面容现在已经蒙上了一层慌张和混乱。心中微微的叹了口气，或许柳色说的对，他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可是为什么会喜欢我？我已经承受不住了，凌月，可卿，秦绵，红裳，无霜，紫夜再加上他，我究竟为什么要招惹这么多人？我已经想不清楚这些问题，因为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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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温暖的床铺之上，身边是愁容满面的秦绵，若衣远远的站在窗口，看着黑漆漆的窗外，而柳无垠则站在秦绵的身后，一脸的忧色和愧疚。
见我睁开眼睛，秦绵终于松了一口气，柳无垠紧张的神色也略有放松，若衣回眸给了我一个淡淡的笑容，重新又将目光投射到窗外，仿佛那里有更吸引他的事情。
“你终于醒了。”这次秦绵的声调与往常不一样，仿佛带着哽咽。他的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久久的不肯放下。
感觉到了房中诡异的气氛，隐隐的觉察到这次晕倒的不对劲，“怎么了？”我轻笑了起来，“我最近好像经常晕倒。没什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