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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20部分阅读

    久见人心。”

    周珑欲言又止。

    文箐摸不清她所言究竟是何事,也没问下去。只要不关自己的事,她现下都懒得理,免得惹火烧身。

    文筜或许是在长房那边听得文箐归家了,便立时也跑了过来。一进门就道:“四姐姐,过几日咱们便可去看桃花了。我打听过了,现下正是开得艳的时候。”

    若昨日没有文筠一事,今日或许早由她陪着刘太姨娘去玄妙观了。这下,也算得偿她所愿了。文箐一笑道:“如你所愿,真正好事。可是观音诞日需得祭拜?”

    文筝道了句:“是大伯四十生祭,也是先祖母……”她说得有些别扭,平时叫伯祖母倒是叫了不少次,可“祖母”一词确实是少了一个字,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她出生时,庞氏早过世了,称呼祖母的场合除了祭日,便基本上没有了。

    文箐一边说话一边归置着陈妈送的各样物事,伸了个懒腰,道:“哦。谢谢五妹妹告知啊,我还胡里胡涂呢。那咱们全家都要去么?”一想到昨日刘氏竟要提前却观里祭拜,难道就如几百年后田径赛上的“抢跑”?心里暗自发笑。

    周珑在一旁道:“你这一日来来回回奔波,想来是累了,且到一旁歇着去,我来替你收拾这些。”

    文筝凑过来,也帮了一下忙,毫无心机地道:“是啊,是啊。都去看桃花。这几天的菜没法吃了。油星子都没了。”她爱吃猪油做的菜,只是守制中,家中老用茶油做菜,为此她有意见。

    文筜聊了两句,自是走了。小月打了热水过来,听文箐说这几日焚香沐浴,一时嘴又大了,道:“哦,难怪刘太姨娘要提前去拜呢。”

    文箐没想到她这嘴真不知收敛,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她:人人都晓得的事,偏她要宣之于口。

    周珑皱着眉,不悦地道:“放肆!这话是你能说的吗?越来越没规矩了,回屋且好生挨训!”

    小月赶紧认了错,见周珑脸色仍是不好,立马就对文箐道:“四小姐,水太烫了,我再打一桶水攻来。”

    她一走,周珑道了句:“留她不得了。太多嘴了。”原本小月便是李氏当家作主给她派过来的,并不是她自个挑选的,    不过是碍于李氏面子不得不用。

    文箐也不吭声。这小月确实该吃些教训才是,嘴不严,好是非,大忌。

    她这边整理换洗衣衫,却听得外边叩门声,文简带了点哭腔,含着委屈地道:“姐,姐,开门……”

    周珑立时去帮她开了门,文简噘着嘴将食盒扔在桌上,盖子掉了下来,食盒里还有一个包子。

    文箐一愣:弟弟这是生的哪回子气?

    周珑拉了文简坐到灯上,见他倒是没流泪,也无与人打架的痕迹。柔声问道:“文简说与小姑姑听,这是在哪受了委屈?”

    文简抬眼瞧了一下姐姐,见她缓缓将食盒盖上,也盯着自己,便委委屈屈地道:“我,我,方才去给文笈与文箧送了包子,然后去找文筹,四婶说:谢谢我,文筹不吃鹅肉。只是我上回明明听文筹说过鹅肉好吃,我才想着他的。我出门便听到四婶跟文筹说:就一个,还是剩下来的。姐,四婶是怪我么?”邓氏待文简出了门,对儿子没好气地道:“一个剩包子就那么稀罕?吃,吃,吃死你!……日后想吃,要多少买多少……”

    文箐听着也来气,文简自己不吃,心心念念地想着与文筹分享,没想到四婶居然当着孩子面说出这番话来。心里很不是滋味地坐下来,可还不能与弟弟说这些实话,只好哄道:“文简,四婶那不是说你。因为咱们打明日起要斋戒,四婶兴许是想今日便不吃荤,怕菩萨怪罪。咱们今夜吃了,这几日都不能吃带肉的了。”

    文简听了,以为真的。便道:“哦,那我也不吃了。”

    文箐不知为何,刹那间难过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便往下掉。背过身子抹了,哽咽地道:“咱们明日方才吃素,今夜三婶还,还给咱们加菜呢。这会儿咱们,且放开了吃。”

    周珑也哄道:“是啊,文简,咱们这几日还要好好地沐浴,过几日文简要去给先祖母还有先大伯祭拜呢。”

    文简听得有些胡涂,道:“先大伯?哪来的?咱们家大伯不是在吗?”

    文箐这才发现确实这些称呼够乱的,忙道:“是爹的大哥,不是长房那位大伯。祖母便是爹的母亲。他们同爹一般,都……”

    文简懂事地点了个头,道:“哦,我晓得了。他们都不在了,我们去给他烧香。”他对他们半点感情也无,只是提到爹,又伤感起来,道:“那也给爹、母亲与姨娘烧吗?”

    文箐道:“到了日子,咱们也烧。就像给伯祖母、曾外祖母拜寿一般,不能一起拜。”

    文简晕晕乎乎地点了下头,文箐道:“来,文简,赶紧给你沐浴。文简起了身,又兴奋地道:“哦,文笈方才同我讲,三叔明日带我们去混堂玩儿……”

    难怪三婶交待她莫要与文筜一起凑热闹,原来是这么回事。文箐也好奇古代的澡堂子到底什么样子?卫生情况如何?可偏偏是李氏不让她们出去洗,周珑说她也只是幼时洗过一回,都记不得了,只记得一堆子人,实是羞得紧。

    周珑见文箐眉间松快了些,让小月侍候文简,拉了文箐到外间,小声道:“你也莫气,其实,今日任谁去她屋里,她都要说话气人的。”

    文箐疑惑地看向她:“可是她若因虱子一事,大可以冲我来,我弟什么也不懂,她……”

    周珑摇了一下头,道:“不是虱子的事。这一切,说起来,皆因伯父那边今日你们姐弟出了一大口气,三嫂那边直拍掌称快。你没觉察到她今日很是快活?”

    “三婶今日确实见了我,格外高兴。只是伯祖父?今日为我们姐弟出头?”文箐瞧着周珑真想直接问她:你没说错吧?

    正文 第230章 有人替咱出口气

    只是,伯祖父?今日为我们姐弟出头?

    文箐想着自己可是于分家那日在祠堂一不小心得罪了周叙啊。虽然她到现在也没明白为何得罪了他?只是三婶这般说,而且一再交待,让她莫在周叙面前提徐氏。思来想去,自是那句:“我爹又没写休书,怎么我姨娘就是被休离的?”可是这话也没错啊?不管如何,三婶说那话定然不是挑拨,因为周珑也说过类似的话。可是,周叙他怎么还会为自己主持公道?再说现下没也什么大事,他怎的会站出来说话?

    她十分不解。“小姑姑,莫不是今日我离家一日,家中又发生甚么事了?竟还与我有关联?”

    周珑笑道:“莫担心。这事对你是好事呢。三嫂也挨了训,只是相较而言,四嫂那边只怕……嘿……”

    邓氏吃鳖,周珑觉得自己好似出了一场气,一反往常不说人闲话的性子,这回倒是热情地将事情原委说了起来。

    邓氏被刘氏罚不能回娘家,心里发慌,今日一早,丁氏比文箐还早出门去邓家送个消息。没想到带回来的是邓母上门。邓母上门可不好事,先还客气地应付了两句。后来便关起门来,骂自家女儿。

    原因呢?因为邓知弦这回是真绝后了。

    张氏那日从邓氏手里拿了钱也没有如实给邓知弦,暗中藏了一个小包。邓知弦并不知情,他要拿钱去妓馆试一试自己身子,倒底是不是真个没用了,对着张氏他只厌烦,无甚兴致。便找她要钱,其实也只是诈她一诈。偏张氏被他一吓,老实交待了,却是不给钱。邓知弦脾气上来,他便推倒张氏硬让她弄。结果弄得许久,原先软成怎么样现下还是怎么样,没弄成,张氏又不予钱,于是一脚踹向张氏。

    只是却不料这一脚踹下来个大血疙瘩:一个多月的孩子没了……

    张氏本来十分高兴,只是也把握不准,不过是葵水晚来几日,寻思着等稳几天再说这事,到时白己便是大功臣,让    邓家人好好服侍自己一回。没想到,换来这一脚,什么好梦都成了泡影,喜气成了哀泣:邓家真绝后了。

    邓家夫妇这两年一直盼孙子盼得心急火燎地,自打儿子受了伤,这盼孙的心情只差天天求神拜佛了。这血疙瘩掉下来,一时便如被五雷轰顶。本以为是没希望的,哪知这血疙瘩的希望竟被儿子这一折腾又没了影儿。开口骂了两句邓知弦,便不断地骂张氏。

    邓知弦可不管这些,不认为自己错了,反而认为张氏故意不说的,是存心让自己绝后,抓起张氏便打。张氏一身是伤,躺在床上也没人管。她好了一点儿,便哭着回了娘家。张家人来闹了一场,邓知弦嚷着要写休书,邓家老夫妇一想可不能休了,休了哪里再娶个人来侍候这一家子?儿子不行了,日后不是就给孙女娶一个后娘么?张家那边见此情况,只不放人,邓知弦这边便道爱放不放,你要有米粮你尽管养去。独有女儿小丹一个,哭哭闹闹寻姆妈,也没个人真心疼她,邓母还在后悔那个血疙瘩──那本来就是邓家的子孙啊……

    于是邓家夫母不死心,一个劲往家里请医生,结果,自是大路上栽葱──白费功夫。只是,到底行不行,也还是存着希望,于是寻了钱,让儿子去妓馆里试了一回又回,却也只落得花钱被美人笑话。

    邓父不死心,只哄道:“儿啊,我便是卖地卖瓦,砸锅卖铁,也要给你治好了……”

    钱呢?这话说了又说,还得筹钱。

    邓母于是在家哭闹,道是女儿但凡有一点用,当日让儿子少吃点苦,何至于如此?她不骂儿子,只怨女儿生外心,不再认娘家,自己是白养了一个女儿。如今上得门来,又开始骂女儿。

    邓氏脸皮臊得没处搁,抹着泪,陪着母亲哭。她如今一点钱都没剩下来了,期期艾艾地去前院找周同,周同冷着一张脸:“家里钱财都姨娘管着呢。”于是她半点儿好处没讨着,刘太姨娘那儿如今连月例都不给她了,说有吃有喝有用的,哪里用得着钱?于是她也只拿了几样旧衣衫,将文筠与文筹的红包钱搜刮了出来,送走邓母。

    她伤心地由垂花门往内走,却碰到李氏兴高彩烈地送了她内侄子亦向垂花门来。李氏内侄子有十六七了,李氏大哥在衙门当差,有人送了好些吃食来,于是惦记着给新分了家的妹子送了些来,不过是些春笋与鱼等。这些周家并不缺,难得的是这份心意,李氏很是高兴,便给内侄子回的礼也颇为丰厚,不仅是余氏捧着一些布匹,李家大郎手里亦拎着好些礼包。他迎面见得这个亲家婶子,便也笑得十分殷勤,热情地打了一下招呼,碍于男女有别,又立时避到了一旁,眼不再敢多瞧亲家婶子。

    偏李氏这番热闹亲厚情景,加之那些回礼,一一落在邓氏眼里,刺眼得很。待李氏与余氏从垂花门走回来,她候在那里冷冷地道:“三嫂好大家当,今日更是好气派!”

    李氏和她现在可没有合作的地方了,面对挑衅,便也不示弱地回嘴道:“四弟妹,彼此彼此。终归是生我的娘家,他送来礼,我让侄儿带一点衣物回去,表一下孝心罢了。咱们作子女的,旁的做不得,这点子心意该表示的还得表示。又不是拿家中钱财送于他人,旁人也说不得,不是么。”

    邓氏知她这是明着暗着讽刺自己,恨声道:“哪个敢说你!你如今有钱了,自是大方了。当日我家弟妹来,三嫂怎么说:莫要让周家物事冠了他姓!是不是?!”

    李氏现下用钱,再不用顾忌他人,用得十分舒心,想给谁多少便给多少,就是连文箐那边,自己想让她动用几个钱,便只几个钱。文箐还不乖乖地讨好自己?如今打发自己娘家一点小物事,邓氏却来跳脚,实是好笑得很。见邓氏咄咄逼人状,只冷笑道:“弟妹,不过几匹布,几个糖包而已。我家内侄可是送来好几筐物事呢。这礼回得也不重吧?难说称不回礼且让外人笑话周家没个礼数,吝啬,丢人现眼?弟妹这是教我当家吗?且先回屋想想自家怎么当好,再来教训我吧?!”

    她说完,便掠过邓氏径直往前走。

    “吝啬?”李氏那两句话便如刀子刺心一般刺中了邓氏,若她能管家,何至于此?她一时气愤过头,失了分寸,一把拽住李氏:“三嫂,我是瞧在你是嫂子份上,才一忍再忍!你莫以为我真个好欺负!”

    李氏没想到邓氏要跳脚到自己头上,自己没她找算账,她倒是寻是非寻到自己头上来了。“谁先找的茬?你好不讲道理。我有钱,你家就没钱了?分家哪条哪款都是你们同意的,又是大伯主持的,何曾分多分少了?你眼热我这厢有何用?已分了家,各过各的日子,我送点回礼,拿是我家物事,又不曾捎了你一粒丁一棵菜星子,还要瞧你眼色,有这个道理吗?说出去,真丢人。你又不是我长辈,管得宽!”

    李氏有时挺鬼的,明着好似都没什么实话,可偏偏一讲出来,却是陷邓氏于坑中。邓氏要是往常,此时定不会这般没心眼,偏现在许多气憋着,这回只想撒个痛快。便道:“是,你现下花钱自是你的,可是你现在还住在我的宅子里呢,我可曾要你出过毫厘?当日没分家时,你要有今日这么大方,不吝啬如斯,我弟又何尝会落到这般境地?偏你们只肯花二千贯,我好赖求你,你却待我……”她说着说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帕子都抹不过来,擤了一下,一串擤鼻涕在手上,于是随意地一甩。

    这一甩却是摔到李氏身边。李氏立时便也怒了,道:“邓氏!你这是什么意思!欺负人也不至于你这般的!你欺负文箐姐弟谁个不瞧在眼里?以为大家是瞎子吗?如今不把我这个嫂子瞧在眼里,我……”

    她没说下去,因为发现厅门开了,大伯父周叙立在廊下,铁青着脸,也不知他听了多久。

    邓氏本来还要还嘴,刚说得一个”你……”便被周同一声喝:“闭嘴!”吃一吓,抬头见得周叙,立时脸色发白,打着哆嗦,恨恨地盯着李氏。

    周叙对拄着拐杖的周同背书一般地道:“永乐七年,户部尚书金大人,有妻兄董英瞰,附其家学读书,盗其家物。后濂闻知,搜得出官,械英决罪,其妻亦遣嫁。”

    周同一惊,差点儿将拐杖一扔,跪下来求大伯。

    周叙却没事人似的说了在屋内没说完的话:“开书院是好事,你大哥幼时亦常说要开个大书院,你父亲在世时也提及过,只是年壮时未得功夫,等他抽身时,却又……”他说得有几分动容,转口道:“文箐虽年幼,只是每每一些主意倒是非同寻常,真个不愧她祖父昔年爱护之心。这事,你与老三好好商确妥当。”

    周同诚惶诚恐,方才就是在屋里与周叙说这事,周叙十分高兴,免不得就说起当年父亲的一些求学艰辛之事。没想到便被外面的吵闹声打断。

    周叙转身对着呆若木鸡的李氏与邓氏道了句:“但凡兄弟阋墙,比由妇始。好自为之。”冷着一张脸,便走了。

    文箐听得周珑说这些,道:“那四婶这回岂不是彻底没了颜面?四叔不会真……”

    周珑瞧一眼食盒,道:“自作自受,咱管这些作甚?她如何,与咱们过日子无干。”

    她说这番话,颇有几分冷情冷性的意味

    文箐想了想,四婶还在屋里,那想来四叔是没拿主意要休妻的。伯祖父这是威吓四婶?

    不过伯祖父当面对着三婶四婶说”好自为之”,想来就吵架一事是各打五十大板。可偏偏先说了那休妻的典故,难怪三婶乐翻了天;也难怪文简给文筹送吃的,四婶有气呢。

    “您说,伯祖父这是夸我,替我出头?可是我寻思着,如此一来,四婶岂不是恨我更甚了?”

    周珑得意地道:“你不去惹她,她也恨你。且莫管她。反正有伯父为你撑腰,否则,他也不必当着三嫂四嫂面这么说了。这就是给你在家中长威风啦。想来他是真不介意上回的事了?毕竟他是长辈?又是身居官位的人……”

    她见文箐垂头想事的模样,便继续宽慰道:“你让文简多到伯父面前请安,我瞧着这倒是好事。上回你被文筠打,这事八成落到了他耳里了。”

    文箐皱了一下眉,道:“这?这事儿谁敢说到伯祖父面前?二姐那边说,伯祖母不想把这事闹大的。”

    周珑道:“咱们女人不敢说,可是……”她瞧着文箐,没往下说。

    文箐琢磨:“您是说,这是大哥在伯祖父面前……”

    周珑一摇头,道:“文筵?他虽对你们姐弟不错,可是有些事他肯定是不沾惹的。最希望你好还能有谁啊……”,她说的意味深长。

    文箐心里一惊:“小姑姑,您?不会吧?我弟弟不会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