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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生活面面观(完结)第180部分阅读


    嘉禾刚搬来桌子,差点儿桌腿就砸在自己脚上,赶紧叫了声:“阿静姐!”

    阿静忧虑不已,瞧向嘉禾,帮她摆正了桌子,就听到方太姨娘问道:“二表少爷说的?”

    华庭下学就听到范陈氏说马上纳凉吃瓜,便好心地说:“那我换了衫子,就去井里去取。”结果等他来取的时候,经过院子的夹道,听到文筜的大呼小叫,立时觉得不妙,赶紧就猫腰到角门处听个真切。大惊之下便乱了心智,认为这事可不能就此发生,得让人来阻止劝说才行,心急火燎之间,第一个就找上了文简,认为也只有表弟说的话才会让表妹听两句。

    文简一听,立时慌了,直接冲华庭吼道:“你乱说甚么?定是五姐姐的话你听错了,我姐姐……”去岁他与大表哥一道,偷听到陈妈与姐姐的对话,提到了“取消婚约”,当时就受不了,还替大表哥在姐姐面前说了一番好话,姐姐说是失言,让他不要当真。这一年来,以为平安无事了,尤其是姐姐帮着大表哥打败了江涛,他更以为二人早就和好如初的。此时,他只觉得越发恐慌起来,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便呜呜地哭起来:“二表哥,你真坏,你真坏……”

    阿静正在给男孩这边布置纳凉的物事,听到这里,自然呆不住,便跑过来想问个明白。“少爷那边我让豆子与二表少爷拉着他,没让他过来……”

    “咚!”方氏重重地将手上正疑的衣衫放在桌子上,瞪着阿静,没好气地道:“这事怎么让文简他们也听到了?乱了,乱了……”她都不知该去找谁来罚,最后盯着罪魁祸首文筜。

    文筜瑟缩地退了一小步,扁了扁嘴,然后噘起老高来,嘟囔道:“不赖我,不赖我……”事儿闹大了,收拾不了了,她害怕了。

    文箐重重地叹口气,对太姨娘道:“不赖他们,这,都是我的错……”

    方氏狠狠地盯她一眼,不让她说下去。“行了!”

    好好的一桩婚事,明胆看着好好的两个人,怎么就闹出这么一场是非来?方氏一下子疲态倍显,有些事想管管不了,有些事又不能放任不管。谁晓得这十拿九稳的婚事还会平时起风波?方氏想着自家女儿的婚事不好谋,而文箐与沈颛这天作之合却闹出妖娥子来,怎么会有这么不惜福的人!“你俩随我到屋里来!阿静,去哄了文简,说一会儿她姐姐自会来与他说。现下,这院里再有人提这事,全赶了出去!”

    哪想到,这话没落音,就见得范家小八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嘴里叫叫道:“四小 姐,四小 姐!表小 姐……二位表少爷,打起来了!”

    真是不够乱的……方氏揉着眉。

    “怎么回事?”华嫣脸色乍变,提着小脚就跑开了。阿静先她一步赶向。其他人都顾不上别的,一窝蜂地都挤向方向。

    等过去进,华庭与沈肇已经被陆础他们拉开了。许先生在教训华庭不爱护幼弟,责沈肇不敬兄长……

    华嫣心慌意乱地问道:“许先生,我弟他们……”

    许先生一眼瞧到文箐,略有些尴尬。这本来涉及到东家小 姐的事,他作为先生自然不能置喙,可手下学生打架,他又不得不出现。“这个,沈小 姐还是问令弟为好。”他说完,自退回屋里去了。

    华嫣头痛地盯着华庭。沈肇与华庭打的第一架就是初见面那一日,后来屡有发生口角,只是沈肇也学会了忍让,打架的事是不了,有时争吵还是难免,可现下是在表妹家中,何至于打起来?

    文简一见到姐姐,便蔫巴巴地走过去,委屈地抬着泪眼,问道:“姐,二表哥说的是真的吗?”

    文箐心里一颤,将文简带到这件事中来,让他为自己担心,实在有愧。“这事,稍后姐姐与你说。你且说说,两个表哥为何打起来了?”

    其实就是方才文简不愿意相信华庭所言,将气发泄在华庭身上。沈肇去拉文简,免不得就说了一句异母哥哥的不是。“二哥,这事关大哥的终身,你再急,也不能眼下当着文简的面说来,箐表姐那边……”

    华庭本来心情不好,更不乐意听到沈肇说自己。“轮到你说我的不是吗?你什么身份!你给我瞧清楚了!”

    沈肇皱眉,克制着自己,缓缓道:“二哥,你不认我这个弟弟不要紧,只是这事,你本来就不该说出来……”

    一人不承认是自己的错,一人非指责是对方说话不当。于是华庭怒目而视,将气全洒在沈肇身上。“我这是关心兄长与表妹,哪象你,淡漠无情冷血冷肉。你说得轻飘飘的,是了,这不是你表妹,你表妹在山西呢……”

    可是,华庭不是说说而已,而是一边说,一边就用力去推沈肇,他此时十分厌弃对方。

    沈肇往旁边一闪,文简还半挂在华庭身上呢,华庭没立稳,差点儿摔倒,连带着文简也踉跄欲倒。沈肇赶紧将文简拉开,哪想到,华庭以为他是要打自己的,立时就一肘子曲了过去,将沈肇反而打倒在地。

    沈肇因为他经历的打击比华庭更重,性格也不如华庭急躁,想得多考虑得细,平日里老是让着华庭,连学业上都不敢表现得太好,怕压过了这个异母哥哥,自己无爹无娘了,只能仰仗着沈家过日子。可所有的亲戚中,也只有文箐姐弟最关心他,这一点他十分明白。他有些少年老成,可毕竟也不过是个孩子,不可能掩饰了所有的情绪。受不了华庭这么说他,心里压着的火也腾地被点着了,便开始不再顾及身分用力还击。

    华庭毕竟比沈肇年长体高力大,将沈肇打倒在地,见他在地上还来踢自己,于是越发火大,要将这一脚还上。哪想到沈肇平时与文简也不是白练身子骨的,一把抱住了华庭的腿,狠命地拽,于是华庭金鸡独立难持久,也倒在地上。两人便这么厮打起来。

    文简没想到两位表哥突然打上了,劝不住,只能上前去拉,又冲旁边发愣的豆苗喊道:“快去叫陆二哥他们来帮忙拉开啊!”旁边桌椅也被祸害得东倒西歪,动静大了,将许先生与陆础他们全闹了出来,才拉开。

    华嫣听得简要经过,上前对着弟弟就是一巴掌,只是这一巴掌没扇正,落在了耳朵上,打得华庭一阵了耳鸣,几乎听不清姐姐的训话。“我叫你莽撞!你办事哪曾用过心?啊?!”她还待再训弟弟两句,已被嘉禾与阿静拉了开去。文箐走过来,对她道:“二表哥也是为了我好,都是我的错,嫣姐莫骂他了……”

    商辂将华庭拉回屋里,陆础那边拉了沈肇到中。

    华嫣哭道:“他就算是关心,也不能好心办坏事啊……”文箐赶紧让阿静扶了她回屋去。

    文筜不知为何,觉得华嫣这话好似说的就是自己,这么一想,只觉得那耳光是扇在自己脸上,低着头,勾着背,一个人慢慢地走开了。

    文简心里乱糟糟的,看看姐姐,又瞧瞧嘉禾。“姐,大表哥挺好的……”他想问姐姐为何,可是话到嘴边,终是问不出来,只变成替沈颛求情的一句。

    文箐心里也乱哄哄的。若在前世,这恋爱闹分手,不过是两个人的手,只要没结婚,除了当事人谁也管不着。到了古代,自己虽有意识到结亲绝不是两个人的事,可也没想到一毁亲,会要面临这么多无关路人甲乙丙丁的质问的眼光。

    一个字:烦。若是别人要问,自己要回答,真想甩出六个字来:没法与你解释。但这事不能由着性子来,既然自己说出来的话,自己就要面对后果。

    文筜偷溜没成功,因为方氏就在院中,气得脸色发白,瞧得她走过来,把她叫到屋里,又叫了关氏去叫文箐过来。

    方氏坐下,命关氏带上门,对文筜严厉地道:“你有事,大可以私下里问你四姐,怎么就看也不看是什么场合脱口而出?你也不小了,行事要端庄些,稳重些,老冒冒失失的,象什么话?”说得几句,想着这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孙女,不能多说,便转向文箐,道:“到底划怎么回事?文筜说得可是真的?”

    事情到了这种不可收拾的地步,文箐不得不点头承认这得自己的错。“五妹说的,一半一半。”

    方氏恼火地道:“什么一半一半?这些话哪能如儿戏,轻易说将出来的?这是你母亲在世时替你许的婚事,你伯祖父当日也亲口在你大舅面前作准了的,信物都有了。你们两个,好端端的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来了?”文箐再大的主意,只这事方氏实在不能理解,更是没法接受。

    文筜见四姐不说话,轻轻地牵了下她的衣袖。文箐这好些年没下跪了,也没有下跪认错的意识,却想到一事需问清楚。扭头问文筜:“那日在门外偷听我与表哥说话的人,就是你?”

    文筜轻轻地点了个头。“我,我当时就是想与你们开个玩笑,吓你们一跳的,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听到的话却是吓自己一跳,让自己心神不安的内容。

    “就你一个?可还有他人?”文箐追问一句,见得文筜轻轻地摇了摇头。

    方氏见文箐既没下跪认错,也没同自己解释,反而对方开始盘问起文筜来,心里只觉得难受:自己太没用了。“有她一个大嘴,闹得一宅子人都晓得,如今多一个人偷听少一个人偷听,还有什么打紧的?”

    是啊,现在可真是所有人都晓得了。

    文筜做错了事,也开始后悔起来。“我,我晓得错了,可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方氏狠狠地瞪她一眼,可是没煞到文筜,她只是着急怎么把这事解释清楚,又悔又委屈,忍不住就哭起来,呜呜咽呖地辩解道:“呜呜……四,四姐,我上次,上次就问过颛表哥,可,可他不乐意同我讲。呜呜……我一直没敢与人说,连二姐那边我也没说……呜,二姐的婚事不成,我怕四姐你的婚事再……我,我问嘉禾,听到颛表哥好久没来了,我就担心得很,我怕……二姐,你要信我,我连你都不敢问,我方才就是想偷偷问嘉禾的,可是她不信我的话,然后……”

    文筜哭哭啼啼地说起事情原委来,只觉自己真正是一番好心,没想到事情会闹这么大。现下她也明白四姐下不来台了,于是后悔得不行。

    方氏听得头痛,又不能大声骂文筜,嫌她聒噪得很:“行了,行了!你要哭,且出去。你二姐的事,你莫再操这闲心了……”

    文筜不肯走,眼泪汪汪地看向文箐:“二姐,我就不明白,颛表哥多好的人,为什么你们要解除婚约啊?为什么啊?”

    文箐觉得文筜可时真麻烦。瞧着方氏也盯着自己一眼不眨的,便硬着头皮道:“我就是觉得,我与表哥不太合适。表哥是那杯子,只是我这个盖子与那杯子不配套,日后真要凑一起,难免就……”

    “怎么不合适了?你表哥那人,性子温和,配你是再好不过啊。你要强,难道还要找一个要强的,日日里就听杯子碰杯盖?你说不合适,可是我们瞧来,见你们有说有笑的,你表哥对你的好,你还不晓得?”方氏一听这托词,立时不满了。说了一箩筐的话,文箐却是低头不接腔,既不反驳她,更不认同她。方氏只觉得心头无力,她瘫在椅上,气息不匀地问道:“箐儿,你本是个有主意的。你说你表哥不合适,那谁合适?!”现下她说着这话时,心里也慌慌的,想着那几个少年,一下子就呆住了。“你,你该不会……”

    方氏只觉得浑身发僵。文箐这是要做什么啊?“箐儿,你,你这叫怎么去见老太爷啊……”

    文箐从来不晓得方氏也会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见她现下抬出周复的名号来,也无动于衷。对于她自己的幸福,好不容易看到一个稍好一点的对象,自己有些好感,还成了泡影,硬要把她与沈颛绑在一起,她更难受,也更抵触。她已受不了“骑驴找马”的自我谴责,同时也想到,婚约不除,再有好的男人人家也不敢靠近自己,自己就错失良机。

    文简见姐姐从太姨娘屋里出来,立时就过去,见姐姐神思不属,魂游天外的样,更是格外担心。“姐……”

    文箐回到屋里,对文简道:“大表哥好是好,可是姐姐不想负他,他……”

    文简问道:“华庭表哥方才说,是嘉禾姐姐告诉将那疯和尚的话告诉你了,所以姐姐你才这样想的,是不是,姐姐?你上次在灵岩山,还说了表哥那么多的好话……”

    文箐轻轻地摇一摇头,道:“都是姐姐的错,与表哥无干,也与他人无干。”

    文简跺脚,哽咽道:“姐,我以前不喜欢大表哥,可是陈妈说姐姐是一定要嫁人的,要嫁给别人,不如嫁给大表哥的好,他是我姐夫,他要与你过一罪子的,我还暗里与黑子哥一起骂过他……你,你怎么能现下又不同意了呢?姐,大表哥真的挺好的……”

    文箐低头,无言以对。文简不喜沈颛甚至于有时想让孙豪取代,这事儿她约略知道,后来孙豪去了北京,沈颛时而来往周家,文简才慢慢接受了沈颛。

    文简继续嘀咕着:“……大表哥脾气好,又不发火,什么事儿都让着姐姐与我,姐姐要与他在一起,他就什么事儿都听姐姐的,不会让姐姐难过。我好不容易喜欢了大表哥,也乐意他当姐夫了,我才将你让出去,想与表哥说这些……”

    文箐同想到文简想得这么多。沈颛在自己面前,确实是自己说一不二。可是沈颛这人不是没脾气没性格没坚持,仅他为了保全姐夫清名宁愿自己受玷污这一事件上,就可看出他有自己的原则,有自己的主见。只是,遇到了文箐,沈颛则变成了:凡事听表妹的。

    文箐听到弟弟说的这番话,定下心神来回顾沈颛与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禁也十分伤感。自己戳伤沈颛的时候,更多的只考虑自己的感受,以为快刀斩乱麻,便是减少对他的伤害,可是伤害,终究是造成了。而且不仅是对沈颛一个人了,连带着文简也觉得受伤了。

    文箐有些徘徊。面对弟弟不停地替沈颛说情,那些细微的事情,文简一一说来,文箐问自己:“我做错了吗?我难道不是为他好,也为自己良心上好受吗?”

    文简伤心地道:“姐,表哥肯定难过死了。姐,你也难受得很,是不是?难怪那些天,姐姐与表哥都不爱笑……姐,我也好难过啊……呜呜……”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又掉起眼泪来。他想站在姐姐这一边,可又觉得没道理;只是替表哥说求情的话,姐姐伤心,自己更加舍不得。

    文箐的心,在弟弟的哭声中,自己的眼泪里,飘摇,零乱,最后流着血……

    周德全给沈家送完甜瓜,一脸凝重地回来。听到小五提起宅里事,一句话也没说,却是径直去找了方氏。“太姨娘,这事,不怪小 姐。小 姐那般说,想来是把事儿全揽在自个儿身上,那是一心替表少爷着想啊,不想大家跟着一起担心。可是,现下情形,只怕也由不得小 姐与表少爷了,今日我去沈家,听得一些事来,只怕得与城里三爷四爷说一声了,需得他们出面了……”

    方氏大惊,愕然地看向周德全。“周管家,你把话说明白了!难道这事,沈颛已与沈家提起了?!他怎么能这样!文箐年小,行事急了些,可他沈颛难道白长得这么大了,竟把这事捅到他家长辈面前不成!要这样,文箐毁婚,倒是毁得好!”方氏说起气话来,脸色青了又白。

    周德全赶紧替沈颛那边解释,哪想到,方氏听后,却是差点儿晕倒过去。“怎么会这样?这,这难道真是命么?”

    欲知二人婚事在沈家到底又起了什么新的风波,且往下看。

    正文371原因在此

    方氏望着周德全,十分无助。“怎的发生这事了?之前半点风声也没听闻……”

    周德全叹气道:“先时,二表少爷说出来时,陈娘子已经上了心,倒是让我去灵岩山打听过。”

    方氏觉得家中发生的事自己尽然全被蒙在鼓里。“我怎的没听说过此事来?陈妈可是半句话也不曾在我面前透露过……”

    周德全听出她话里的抱怨,赶紧道:“太姨娘见谅。这事儿并不是故意要瞒着您,实在是这事未应证,只当是二表少爷听错或者听岔了,产生了误会。是以德全暗里去寻人,却是扑了个空。那智信大师倒是不假,乃南京报国寺的高僧,偶尔也来苏州寺院布禅讲经……这人没找到,当时我……唉……”

    方氏听到对方的名头,已知要是那些话真是和尚讲出来看,那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