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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生春第14部分阅读

    唐可笑,冲天竖了个大拇指,心说:“贼老天,你牛,这样很好玩是吧,偏不让你玩,穿越女当自强,我就强给你看。”

    说实在的,她强什么啊,向来就是个没胆没脾气的,唯一的脾气也在杜敬璋那儿。既然脾气都有了,那胆儿也会有的。

    在此时此刻,她做了一个以后足以让她没日没夜后悔,而且后悔得想抽自己脸的决定,那就是她要进和园。因为她注意到了,杜敬璋看着饭菜时,神色有些怔然,看人时都不是这样的。她要做很多让杜敬璋很熟的菜,但是就是不让杜敬璋为什么,膈应不死他。

    其实她纯粹是在赌气,拿自己的身体赌别人的气,这划不来的事她还是做了。而且她明知道自己在赌气,但还是蒙着脑袋做了这个决定,并且决定了就坚定地去施行。

    但是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实在是外边儿不太安全,从长生坊的事上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自己很抢手,不仅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也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不管怎么样,和园是京城公认最安全的府邸,没有之一,皇宫除外。

    不过这事也不能急,一来刘罗生这边还需要她帮忙,二来进和园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总得有机会有途径,就这么去人不拿她当卧底才怪。

    “小瑶,你快过来看看,这次的铜坯子不知道什么原因,偏软,回炉重新锻造了也还是这样。”刘罗生见姚海棠在发呆就叫了她一声,状态不好还是歇歇为好。

    一听铜坯子有问题,姚海棠就扔下錾针起身到刘罗生旁边,眼前是一批匣的坯子,光泽不错,但拿一磕在石桌上那边角就平了:“确实很软,錾出形来虽然容易,但也容易磨平,这回的矿石是不是有问题?”

    摇头答不是,刘罗生说:“矿石都是一个矿洞出来的,而且出自一个矿场。”

    点选了一遍矿石,姚海棠有了点儿小小的发现:“同一个矿洞里的矿石也会有不同,铜矿有时候也会伴生一些其他矿石,或许不起眼,但还是有的。”

    说话间姚海棠递了块比较小的矿石给刘罗生,她记得在东朝这叫乌石,在现代这常用在合金里,可以使金属表面光洁如镜、纤毫毕现。

    “这是乌石?”刘罗生见识还是广的,仔细看了几眼后就认出来了。

    又捡了一块出来,姚海棠看着乌石忽然两眼放光,凑近了刘罗生说:“坊主,咱们这回来做一批不一样的铜镜吧。”

    不一样?刘罗生能想到的不一样和姚海棠完全不在一跟线儿上:“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你又想到什么新鲜纹样了?”

    “不是,试着按比例掺一点在铜镜坯子里,不能像现在这么软,回头錾完了用细砂多淘几遍,会不一样的。”姚海棠就是不说怎么不一样,她觉得看到实物会比较明了,而且不说才会有惊喜嘛。

    对于姚海棠的提议,刘罗生还是信的:“那我先让他们试试看,先从少了掺,到时候你看看成不成。”

    开始几回不成。几天以后姚海棠忽然说可以了,然后记录了配比,姚海棠把铜镜坯子錾成了八宝纹。

    “八宝纹纹路比较细致,而且很显精巧,因为要洗砂所以纹路要稍深一些,洗出来才不会失了样。”姚海棠錾完后给姑娘们看了一眼。

    所谓的洗砂,其实就是把铜镜绑在木柄上,然后由人工一遍一遍在细砂里来回淘涣,就像是在水里洗一样。洗砂向来用在小型器上,只是为了让纹路更圆润一些,因为比打磨更能涌入小的纹路里,所以这工艺在东朝是很成熟的。

    “大概要洗多久才成?”正在进行砂洗的工人问了姚海棠一句。

    这个……姚海棠还真不知道,她也只能估摸着来:“寻常的器物一般洗多久?”

    工人想了想说:“像这样的铜镜如果要洗,一般熟练的洗半个时辰就行了,不熟的得断断续续一个时辰左右。”

    然后姚海棠问了句挺不招待见的话:“那您算熟手吧。”

    问完工人看了她一眼,说:“我洗砂的时候你应该才刚出生。”

    那就算是熟练手了,姚海棠估算了一下,半个时辰是一小时,加了乌石会比较容易洗出光面来,完了还要用极细极细的砂纸再抛出镜面的光来,那应该半小时就够了。

    告诉工人洗砂的时间,然后姚海棠就去拿细砂纸,等洗完砂出来再打磨,打磨完用细绒布抛光,然后就得了。

    于是,她可以期待把头一回在镜子里把自己的模样看个清楚了,其实她真的没把自己的模样看清楚过……等铜镜砂洗完出来,光亮的程度比从前常制的果然要好些,但是没好到让人惊艳的程度,刘罗生见姚海棠拿着砂纸和布在那儿跃跃欲试就没说什么。

    刘罗生想的是,看来还是姚海棠过于自信了,那失败一次对她来说很必要。

    事实会证明,自信的人总有点儿底气,不管这底气是厚是薄……()

    53.六王爷

    因为要保持神秘感,姚海棠把铜镜抱回南隅去做了,自个儿在屋里鼓捣了很久,鼓捣出来后还少不得照了一番臭美。

    在发现自己已经不算太萝莉了以后,她觉得有点伤心,而且明显也没有倾国倾城的美貌。感慨了一番后抱着铜镜回器坊,这时大家伙儿其实都没认为她成功率会有多高,毕竟坯子在那儿,姚海棠又不能在屋里变妖法。

    不过当姚海棠特孩子气地用铜镜反射太阳光,把坊里众人的眼镜晃得一片白花花后,大家就不得不相信了。虽然没有妖法,但她就是做成了。

    对于姚海棠做出来的东西,大家已经淡定了,从最开始的铜簪、铜镜、花纹和奇妙的想法,到现在的铜镜,大家居然没任何不适应,看过就一哄而散了,让姚海棠一点成就感都没有……郁闷地问了刘罗生一句:“坊主,是不是不够好啊?”

    刘罗生答:“当然不是,很好啊”

    是啊,很好啊。可是这话怎么听着都像敷衍,于是姚海棠很平常的把铜镜一扔,又回自己工作台上去了。她不扔还好,一扔刘罗生就瞪她了:“小瑶,怎么能这么不爱惜物件,这东西卖出去肯定值不少钱。”

    又安慰她一撇开脑袋,姚海棠刹时觉得自己的手艺退步了真正让姚海棠意识到自己做的铜镜有价值,还是因为司珍坊的到来。司珍坊就好比是国有单位,财大气粗,上门来砸了大把银票要买普生铜镜的制作方法,刘罗生竟很爽快地拿了银票把铜镜的方法写了下来。

    司珍坊里的人很多都是姚海棠从前见过的,她怕来人认出自己来,一没让刘罗生说这里边有她什么事,二没出面去掺和这桩事。

    等司珍坊的人走后,她才到器坊门口看了看,确定人走了才迈着小步往里走。刘罗生看着她这跟做贼一样的模样,就叫了她一句:“小瑶啊,在门口探头探脑袋的做什么,赶紧进来啊。”

    “跟你说了今天司珍坊的人会来,你偏说不好见生人,有什么不好见的。”其实刘罗生这时候在想一见事,姚海棠是不是可能是司珍坊哪位的女儿,跟家里闹了脾气然后就自个儿跑出来了。

    其实今天姚海棠要来说的是以后可能不再来坊里的事,一是她已经打定了主意,二是自己做的东西越来越惹人注目,现在把司珍坊都招来了,她怕到最后自己会毫无防备地曝光在众人的视线里。她是个没有太多安全感的人,对于把自己的每一寸隐私都暴露非常抵抗:“坊主,是这样的,我可能以后就会少来坊里了,实在是还有些事要做。坊主这些日子待我很好,坊里的姑娘和工人们也都好相处,但是有些事总要去处理的。”

    对于姚海棠说要离开,刘罗生真的不觉得太过意外,毕竟从太平院平事这桩上来看,刘罗生就知道普生器坊是留不住她的:“不碍事,你要想来了就来,有事就去处理自己的事。以后要想回来了,就回来,我和大家伙儿还会在这里等着你。”

    “小瑶,你去哪儿,不走不行吗?”有姑娘听了不由得这么问她,声音里多少带着些不舍。

    摇了摇头看着齐齐望向她的姑娘们,姚海棠摇了摇头说:“不行。”

    这时姑娘们都已经放下了手里的活儿,走到了姚海棠身边:“那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大家在一起这么好,你怎么突然就说要走呢?”

    就这样在普生器坊过下去,也会是很平淡顺遂的人生,但是这样的人生里少了很重要的一个,她没法忽视这样的缺失:“还会回来的,只要有工夫我就回来看大家,要努力哟,这段时间我还会住在这边。”

    “那你以后要回来哟。”

    “好。”

    在刘罗生和姑娘们的视线里,姚海棠其实也有些不舍,她这只穿越而来的小绒鸭儿第一眼是寻径园与杜和,第二眼就算是普生器坊,虽然时间不长,但这段时间似乎比她经历的一年余都要更漫长。

    这时再回南隅里,才猛然发现天至初冬,几棵落叶乔木已经落了满地黄叶,光洁的树干在蓝天下虽然不能说悲秋,却也怎么都有几分形单影只的萧瑟意味。

    屈指一算,过了年她就在东朝两年了,也记得刚来的时候说要让东朝记住她,但最终她的心愿却是与杜和一块泯然于历史长河里,做一双默默无闻之人。但转眼之间,杜和摇身作杜敬璋,是这个朝代极贵的人物,凭着太平院、凭着他的所做所为注定了,他是不可能被历史忘记的。

    “首先,我爱你,不因为你是谁;然后,我爱你,不因为你做谁;最后,我爱你,不因为你为谁。”姚海棠喃喃着某位拽酸文的诗人写的诗句,从前觉得这句话简直就是在放屁,现在才明白,每一个“不因为”后面其实都有不同的意义。

    纠结之中,再哄着自己,她也明白一件事,杜敬璋这个人,不管他是谁,他选择做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她已经舍不下了。

    纵然眼神中是陌生的神色,只要微微一滞时,她就坚定地相信那是杜和。就算在南隅里他说了一些很过分的话,但看着桌上的菜色粥点出神时,她也相信他还是那个会跟她说“我饿了”的人。

    “只是现在他会拒绝和我一起并肩同行吧,那么高高在上,那么不可一世。”姚海棠撇了撇嘴,心里颇有些不高兴。

    但是很快心头的不高兴就散开了,姚海棠脸上又露出了孩子一般恶作剧的表情来:“不必你允许或拒绝,等我把你那失忆症治好了,你留我我都不干。”

    让姚海棠没有想到的是,等不及她开始着手去做些什么,她已经“被选择”了。虽然先有齐晏,再有太平院,都是拿得出手的,但有些疯子,总是不会太在意的。

    立冬那天在东朝是很重要的日子,依着旧年的规矩,各地的蕃王都要在这一天进京,一是为立冬日的祭祖,二是年节底下有很多类似的活动,三来春节本来就是团圆的时候,宫里还有老太后在,就算是做做样子,那和和乐乐、热热闹闹的场面自然不能少。

    各地蕃王应诏进京约是在立冬前三天,这时节北方就开始冷下来了,随着几场雨,那冬寒就一阵阵袭来了。这天姚海棠上街去置办平时的吃用,在铺子里买东西时正巧听着街上摆仪仗,百姓们纷纷退到街两边来,她就随口问了一句:“今天不知道又是哪里的蕃王进京来了?”

    店家一边包着东西一边看了眼外头的情况,然后说:“是六王爷。”

    一听六王爷姚海棠眯着眼想了想,她当然觉得这个王爷听着耳熟了,再仔细一想,这不就是那绑过她的王爷嘛想着就由着店家包东西,自己伸长了脑袋往外头看,想着六王爷是一个年纪挺大的,虽然杜和从前说过和慧思公主年纪相仿,可是姚海棠一直不信。

    这时一看信了,侧面衣着远远看起来是年轻的,约摸和杜敬璋是一个年纪:“原来真挺年轻的,就是不憋点儿好,整天寻思着绑人玩儿,真不是个地道货。”

    店家当然没听清姚海棠说什么,只见她往外看就笑道:“当年老六王爷是京中第一美男子,眼下小六王爷也不差,多少姑娘伸长脖子等着见识小六王爷的丰姿啊。”

    怎么是叫小六王爷啊,而且店家的语气听着像是那小六王爷还挺亲善,绑她的那位可不是什么善主,要么不是同一个人,要么就是能装:“那四公子呢?”

    包好了东西递给姚海棠,店家笑着说:“那哪能一样啊,小六王爷是人中俊彦,四公子乃天人之姿。”

    如此看来,杜敬璋的人气还是更高一些,虽然也有人说他如妖似神,但到底大家还念他的好处,看来杜敬璋做人做得很圆滑啊六王爷的仪仗过后,姚海棠才拎了东西上街来,一溜到街尾姚海棠居然见着个老熟人——言行云。好在这会儿她抱着一堆东西,拿东西把脸遮了,当做没看见就过去了,只是言行云说的话她还是听见了的。

    “四仪八方台要尽早修好,如果明年春汛时还不见好,到时候朝廷不压,官员不弹,民间也会起议论。”言行云冲身边两人这么说道。

    另两人连连点头,其中一人说道:“只是坊里能试的都试过了,那位制乐器的西城又还不曾找着人,问到太平院那边去却又只字不言,我们也不能多问,毕竟那是太平院。”

    另一人道:“言公子毕竟和乔院长熟悉一些,是不是能从乔院长那儿打听到一些消息?”

    “这个啊……”言行云把尾音拖得长长的,但是话却没有说下去,其实他隐约能猜到西城是谁,但是有一些事他也猜测到了,而他和乔致安在某种程度上对这件事的意见是一样的。

    他不擅长于发现一切,但是他擅长于从别人的发现里来找到真相……()

    54.立冬时

    当言行云从一些很细微的事里发现真相时,真相就把他给劈得七零八落了,再一想杜敬璋那样……那样的一个人竟然和那么个小姑娘差点儿,差点儿就共结百年,言行云就觉得很难以想象。

    从小言行云就和杜敬璋一块儿长大,一个是相府公子,一个是四公子,两人可谓是一时双壁。当时光渐渐让言行云长得温朗时,他才发现自己一直被杜敬璋引领着,甚至他的成长很多时候也是效仿于杜敬璋的。

    从明白了这一点后,他开始追随于杜敬璋,不仅仅是因为杜敬璋所谋的很让他认同,更多的是因为这个人他已经追随惯了。追随杜敬璋,对于跟在他身边的人来说,通常是一件很容易慢慢演变成习惯的事。

    “西城就不用找了,在云泾河我见过她,其人擅音律,制出乐器来也不过是无意之举,现在去问她器是什么,她可能也答不出来。”言行云这么冲他的属下说道。

    只是他这话让姚海棠听得心惊肉跳,怎么人人都像是知道准确答案,却就是一句话不说,而且至今也不肯把那一年多发生的事告诉杜敬璋。她知道杜敬璋在查这一年多的事,但是她不能明白为什么大家都不肯说,这“大家”里甚至也包括了她自己。

    抱着东西回了南隅,最终她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因为就算告诉他,他也还是杜敬璋,不是杜和。别人叙述中得来的不是记忆,只能是故事,所以我不愿意说。”

    这只是属于她自己的答案,而别人……她是不知道的。

    很多时候,很多决定不说正确与否,只能说合不合当下的环境与时机。不论是乔致安还是言行云,他们做事都有一套准则,但更多的人是没有准则、没有原则、没有底限,甚至是没有下限的,极端追逐利益的人通常没有道德可言。

    黄昏时,太平里一扇朱漆大门缓缓迎着斜阳开启,从这扇门里光明正大走进去的,正是入京后前来应诏的六王爷。他和慧思公主既是堂兄妹也是表兄妹。

    “王兄一路风尘土辛苦了。”慧思公主还是那般的娇艳,那艳色中带着些许妖娆之气,一行一动之间显得格外风姿诱人。

    而六王爷似乎是视若无睹一般,恭敬地行了礼,漂亮的脸上露出十分灿烂的笑来:“皇妹还是风采依然,这些年在沉国难为皇妹了。”

    这是很正常的亲戚间来往,甚至六王爷来前还特地去跟宫里的老太后说了,说是:“家母闻说臣入京,便让臣入京后去看慧思公主。”

    六王爷的母亲和慧思公主的母亲是嫡亲的姐妹俩,所以这也名正言顺,老太后当然答应了。

    此时,两人入了正厅里,又是一通礼来让去,各自坐下后,慧思公主和六王爷依旧维持着良好的仪态,只是眼神与眼神的交接之中,透着非常多不同寻常的东西。

    不多会儿,慧思公主摒退了左右,说道:“都下去吧,我领着王兄在外边儿看看,园子里的菊花开得正好,王兄可愿移步一观?”

    闻言,六王爷身体往前微微一倾,笑道:“早听说公主园子里种的菊花天下无双,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说罢两人起身,使女和侍卫们自然退了退,这是府里当然不会出什么意外。六王爷和慧思公主前一后出了厅里,沿着曲折昏暗的小径往一侧的花园里走,两人一路静静地越过回廊、越过曲亭、越过小桥,到菊花深处时,才停了下来。

    停下来后,慧思公主乌黑漂亮的眼珠子如黑珍珠一样看着六王爷说:“王兄,这些菊花像不像我离京那年的模样,你还记得那时的样子吗?”

    “记得,不过我记得这里应该有几株紫盏,那儿应该有一丛茗烟,再在那树上种上三两株雪涯就是当年的情景了。”六王爷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院子里几处,说话间存着十分地认真与怀念。

    却忽见慧思公主如小姑娘一般笑出声来,像银铃儿一样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