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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阅读

歪打正着,伊人那丫头要我们挟持的,正是天朝皇后容秀。不如,我们将计就计……”老者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成耳语。

    炎寒一脸严肃,很仔细地倾听着。

    (四十九)初谋(2)

    对于炎寒的评价,伊人有一个看法极中肯。

    他是一个绝好的倾听者。

    当他听一个人讲话的时候,总会让讲述者不知不觉地受到鼓励。

    老者说着自己的计划,语速越说越快,也越来越自信。

    最后,他下结论道:“王上,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们不仅可以打击天朝第一战神贺兰钦,也能挑动贺兰雪与贺兰淳火拼。”

    “先生的主意很好。”炎寒先给予肯定,然后坐直身体,无比坚定地说道:“可是我不会这样做。”

    “为什么?”

    “因为我答应伊人在先,所以,我不会利用她做任何事,也不会做违背我的承诺。”炎寒淡淡道:“固然,我也想攻打天朝,也想趁机打击贺兰兄弟。可如果我那样做,我又将自己置于何地?将伊人置于何地?一个人,可以运用计谋,却不能没有信义。所以,我不能做。”

    “可是,王上……”

    老者还想劝说,炎寒已经抬起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先生,我决定了的事情,无须再说。”

    老者遂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他又沉声道:“伊人小姐,跟贺兰家有极深的渊源。王上若执意将她带回去,难道不怕她是天朝的j细?”

    “我只怕,我未必有能耐将这个j细带回去。”炎寒笑了笑,不置可否地接了一句。

    然后,他从沙盘上抓起一把细沙,指缝微露,沙粒滚滚而下。

    一同落下的,是沉寂的夜。

    第二天,黎明时分。

    伊人听到门外的声响,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昨晚负责看守贺兰雪的属下已经回来,正束手站在炎寒面前,疾速地禀告什么。

    “怎么了?”她漫不经心地问。

    “有点状况。”炎寒收起面对属下的严肃,冲她温和地一笑,“想去看看吗?”

    他们再次来到贺兰雪的住处外时,时近中午。

    贺兰雪正坐在里屋,拿着一卷医书,漫漫地翻,很专注的样子。

    容秀在不远处的厨房,拿着扇子,很娴熟地熬着粥。

    容秀的衣着已经换成了普通百姓的棉衣,只是粗劣的布料,丝毫没有掩藏她的高贵清丽。让人看着,只觉得这套衣服,并不是她应该穿的。

    即使顿身熬粥,动作也是如此优雅好看,倒更像戏台上的一场秀。

    不像伊人,穿着粗布就变成凡人了,做饭的时候弄得满屋满人乌烟瘴气、蓬头垢面。

    容秀是懂得厨艺的,从她的姿态便能看出来。

    火候渐足,粥香逸了出来,连藏身屋顶的炎寒他们,也不由自主地嗅了嗅。

    此刻的她,是一个绝对称职的贤妻。

    贺兰雪也闻到了香气,轻轻地放下书,向门口的方向望去。

    他的目光很平静,脸上有笑意,笑意却淡,淡如波澜不惊的生活本身。

    香气越来越浓,浓得有点馥郁了,连偶尔路过的行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羡慕地望向这边,感叹谁家拥有这样一个贤惠的娘子。

    “吃饭了。”门口处,容秀端着粥罐,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五十)初谋(3)

    收到长评后的第三更,敬请查收

    刚煮好的粥热气腾腾。

    贺兰雪迎了上去,从她手中接过粥罐,然后摸着她的手指,关切问:“烫着没有?”

    容秀温柔地笑笑,轻摇头。

    贺兰雪牵着她的手,退到了桌边,目光,却始终未离开容秀的脸,她的眼。

    他的表情,出奇地平静。

    “总看我干什么?”容秀的脸上浮出一层红晕,低嗔道:“难道我的脸上能看出一朵花来?”

    贺兰雪微微一笑,终于松开她的手,坐到对面。

    容秀则从桌边拿起两只碗,为贺兰雪满满地盛上一碗,再递与他。

    “好香。”贺兰雪低头嗅了一口,含笑道:“小容,你还记不记得,你第一次向戒馋大师学习炒素菜的情形?”

    “自然记得。”容秀微微一怔,然后也一脸追忆地笑言:“那时候戒馋大师从不收徒,我们乔装成两个沙弥,故意在他面前斗法,你偷偷地将御厨做的菜拿过来,将我比赢,我哭哭啼啼地求助于戒馋大师,他被御厨们的厨艺所?

    “小容,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放弃皇位,而让给了贺兰淳吗?”贺兰雪幽幽地看着她,轻声道:“现在,你还想知道吗?”

    “为什么?”容秀突然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用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面前的米粥。

    “理由或许可笑——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郊游的时候吗?我还记得那天的情景,柳条是青翠色的,风很暖,轻轻柔柔的,你说想听我新谱的曲子,我们坐在繁花丛中,你随曲而舞的时候,衣袂翩跹,漫山遍野的山花,都及不过你的美。然后,你累了,说要去旁处走走,你走过山坡,那里有一棵很古老很古老的杨树,你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我很担心,所以我也追了过去,我看到你和他……”

    “阿雪,以前的事情,我们再找时间慢慢说好了。快喝粥吧,都凉了。”容秀终于打断他的话,将面前的粥碗,朝他又推了推。

    言笑嫣然。

    伊人则皱皱眉。

    生平第一次,她有种想要讨厌一个人的冲动。

    “小容,我只想告诉你,凡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贺兰雪淡淡说完,最后一次看了容秀一眼,慎重的、深沉的、不明意义的。

    然后,他垂下眼眸,扬唇微微一笑,端起粥碗,心平气和,浅啜一口。

    炎寒搁在旁边的手臂,也在这时,突然被伊人紧紧地抓住。

    他诧异而欣喜地转过头:伊人同样一脸平静,几与贺兰雪差不多的表情。

    可是她抓着他手臂的力气,却那么大。

    而下面,贺兰雪的云淡风轻,也终于,终于,被他微颤的、端着碗的手,彻底出卖。

    很多时候,爱情就是一场飞蛾扑火。

    明知它的难测和不纯粹,仍然愿意用生命去赌一次。

    知其不可为,却不得不为。

    不关理智,无所谓聪明或者愚笨。

    只是——

    它来了。

    一生之中,总有那么几次,任心所引,做一些极傻极傻的事情,事后也不会后悔,只是它带来的伤痛,已然刻骨铭心,再也无法清除。

    (五十二)初谋(5)

    “很好喝。”贺兰雪近乎贪婪地将手中的粥尽数喝完,然后放下来,淡淡道:“忘忧草的味道,永远是世上最香甜的。”

    闻言,容秀如遭雷击,目瞪口呆地立于原地。

    贺兰雪静静抬眸,极平和地看着她,“我明白,亦懂。我也说过,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你……”容秀的嘴唇剧烈颤抖着,脸色刹那变得青白,“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不揭穿我?为什么不骂我,不问我,为什么还是要这样一副自以为伟大的样子,说什么明白我懂得我!”

    她的情绪,突然,有一种让贺兰雪陌生的语气,重新开口道:“忘忧草不会伤及性命,只会消除从前的记忆,你以后便能安安心心地,听命于陛下,做陛下最优秀的臣子。阿雪,从此以后,我们都解脱了。”

    贺兰雪没有接话,只是沉默着。

    她的声音那么动听,却又那么冷漠,那么陌生。

    仿佛面前的这个女子,他从未认识过。

    红颜如花,曾占据着他心底最隐秘最柔软的梦寐,如今,在茅屋或明或暗的光影中,美得对面不识。

    “你为什么不说话?!”贺兰雪的沉静与不语让容秀倍觉难堪,在这荒渺无烟的地方,坐在她对面的绝美男子,正以一种她看不见的姿态,远离着。

    她忽然觉得孤独,遍体生寒。

    也许那寒冷,比忘忧草带给贺兰雪的药效,更加强烈。

    固然,贺兰雪的全身,同样冰冷,只是他已不觉。

    “其实我很想问你,为什么?”等了许久,贺兰雪站了起来,扫了一眼地上的狼藉,淡淡道:“可我不能问,我已知道答案,却无法接受,你在我面前亲口说出来。”

    “阿雪……”容秀一怔,泪便涌了出来,她下意识地向前踏了一步。

    贺兰雪则伸出手,阻止她继续走向他,他也随之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他的脚步有点踉跄了,脚踩到一块破碎的瓷片上,扎进薄薄的鞋底,很快渗出血来,血又与粥混在了一起,粘稠、肮脏,摆不脱离不开。

    然而他们都没有看见。

    贺兰雪甚至没有察觉到痛。

    他冷得吓人,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如果还有呼吸,呼吸业已结冰。

    没有痛觉,什么感觉都没有。

    “小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爱我了?”他终于,一字一句地,将这个问题,诉诸于口。

    (五十三)初谋(6)

    “小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不再爱我了?”他终于,一字一句地,将这个问题,诉诸于口。

    一个在胸中盘桓太久,灼烧太久,每每被他的怯懦与自欺压抑太久的问题。

    他的声音清越如水滴夜石,在无边无际的夜的荒原里蔓延开去,清冷虚无,是一闪而过的风。

    几乎,不是自己的声音。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却无法肯定,那是自己的声音。

    容秀的手撑到了桌沿上,她快站立不稳了。

    方才的失态,已经耗费了她的全部力气。

    然后,容秀哭了。

    削瘦美好的肩膀上下抖动着。

    她抽泣着。

    她一边哭,一边说:“对不起,阿雪,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我不得已的,你知道,我身不由己……”

    “我知道。”贺兰雪竟然笑了,笑得凄迷而,是隔着薄雾看过去的彼岸花,“可是为什么?”

    他已知道答案,然,又怎么能甘心?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们见证了彼此的成长,他们早早地定下一生一世的盟约。有一度,他们以为对方就是自己的全部世界。

    可是为什么?

    这一切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

    “我不知道。”容秀终于彻底虚软,顺着桌子,跌坐在地上,“阿雪,我没有想过会对不起你,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天朝又会有谁不喜欢你呢?你那么完美,你无可挑剔——可是阿雪,你太完美了,你总是一副什么都为我好,什么都能为我做到的样子,我不得不喜欢你,甚至没有选择!”

    贺兰雪没有插话,只是沉痛地看着她,等着后文。

    “是,贺兰淳样样都比不过你,他没有你的文采,没有你的风姿,没有你光彩照人的荣耀与传奇,他甚至对我不好,他只会在我窗前悄悄地放一些他新拾捡的鹅卵石,却从不会像那你样写情诗。他只会用容家的事情来威胁我父亲威胁我,而从不肯放弃什么,他强犦我,蹂躏我,用言语击伤我,却又能在我面前哭得像个孩子。”容秀有种恍然的后知后觉,真相,在她的语无伦次中,甚至第一次,出现在她自己面前。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恨贺兰淳的,所以大婚五年后,仍然对他冷若冰霜。

    可今时,今日,容秀倏然发现:她原是爱上他了。

    爱上了贺兰淳的直接,他在她面前,展现了最最真实的喜怒哀乐,那么不完整的男人,在她面前总是那么容易情绪激动的男人,强迫她亦爱恋她的男人,什么时候,已让她深陷?

    以至于,她明明相信贺兰雪也有能力保护容家,她还是在容家利益的光环下,一次次舍弃贺兰雪,帮他?

    贺兰淳是能真实触摸得到的,而贺兰雪于她而言,那么完美,完美得失真了。

    贺兰雪脸色煞白,他呆呆地听着容秀的一番言论,然后,又是一笑。

    笑容中的自嘲与哀伤,浓得连屋顶上的伊人都不敢看了。

    (五十四)初谋(7)

    第三更,xiashi314400的长评,作业已交,各位查收

    “我一直想把最好的全部给你,不肯让你承担一点不好的东西,这样,竟反而失去了你?”贺兰雪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笑,笑容渐淡,渐白,似乎药效的原因,他变得出奇虚弱,人几乎靠到桌上,呼吸急促。

    容秀也振作了一些,好像这突如其来的真相,非但没有击倒她,反而给她灌注了一股无以伦比的力量,她站了起来,站在贺兰雪的面前,一字一句,平静道:“忘忧草,可能会让你有一段时间没有知觉,在这段时间里,我们会以你的名义联络凤九先生,解散天一阁,也会清除你的一切据点。等你醒过来之后,陛下再也不会猜忌你了,你还能回到朝廷为天朝效力,以后,你再好好地找一个值得你爱的人,结婚生子,儿孙满堂,这样好不好?阿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