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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阅读

    都掉了。

    宇文护也不理他,只是大大咧咧地席地而坐,“皇上,梁国公犯了谋逆之罪,臣已经将他们全家都杀了。”

    皇上的手微微一滞,却又露出了一脸无所谓的表情,“如此罪孽,自然是该诛,辛苦晋国公了。”

    “皇上,你也不小了,也该册封皇后了。”宇文护看着他,“突厥可汗的阿史那公主和你同龄,等开春之后,臣打算派人去突厥求亲,这样一来,你的终身大事解决,另外,我大周和突厥也能结成牢固的联盟,有百利而无一害。”

    宇文邕心里也是冷冷一笑,想要结成牢固的联盟,自古以来,还有一种更好的方法,那就是-联姻。他低下头去,局促不安的绞着衣袖,嗫嚅道,“晋国公,你也知道朕对联盟不联盟不清楚,朕只想知道,这阿史那公主可是个美人?”

    宇文护不耐烦的点了点头,“自然是美人,臣会派宇文直前去求亲。”

    听到堂弟宇文直的名字,宇文邕眼前不由一亮,于是不动声色的说道,“要不是美人,朕实在没兴趣……啊,晋国公,不如……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朕也一起去吧,朕被关在这里就快闷坏了,不如趁这个机会就让朕也去玩玩吧。”宇文邕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什么?”宇文护有些吃惊,“这怎么行,你毕竟是皇帝,怎么能随便跑到突厥?”

    “反正朝廷里的事务都有晋国公全权处理,朕在不在也没什么区别,”宇文邕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有晋国公在,朕放心。”

    宇文护本来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个窝囊废向来都听话的很,也不会随便招惹麻烦,反正他不过是个傀儡,倒不如趁这次遂了他的愿,以便将来能让他更加死心塌地。再说还有自己的亲信宇文直相随,应该没有问题。

    “既然皇上坚持,臣就答应陛下吧,到时就向他们宣称陛下病了就是。”

    宇文邕一脸感,但她能感觉得到他此刻内心的焦灼。

    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再烦恼呢?

    要怎么做……

    “皇上,臣倒有一个法子。”恒伽忽然站了出来,“既然周国的皇帝可以求亲,皇上您也可以如法炮制。”

    ”中书令,我齐国一直和突厥不和,怎么能前去求亲?“立刻有人提出了异议。

    恒伽微微一笑,“虽说周国之前和突厥结过联盟,但正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对付周国还是对付齐国,对于突厥来说都没有区别,他们所在乎的,只是得到最大的好处,利益面前,大家的机会是均等的。既然这样,我们为何也不试试呢?”

    “可是中书令,你忘了突厥太子是因我们而死吧。”

    “突厥太子若是不死,如今的可汗又怎么顺利继位,我看他还要感谢我们才对。”恒伽从容不迫地应答道。

    “中书令,”皇上在沉默了片刻后,冷冷开了口,“朕就令你带领使团,前往突厥求亲。”

    长恭微一愣,心里不知怎么泛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惆怅。

    九叔叔要向突厥提亲了……

    不过,这的确是个最好的办法了。

    只要九叔叔不再烦恼,只要他的江山固若金汤……

    “臣遵旨。”恒伽低头领旨,薄薄的唇勾起了一抹奇妙的笑,遮掩住了他此时的情绪,如同在這華麗優雅的宮廷表面下所掩蓋著的--複雜紛亂的人心。

    ==

    高家兄弟一回到府里,孝琬立刻就将这个消息传了个遍。高家上下对于那个传说中的突厥公主更是颇感好奇,在用晚餐的时候,大家又忍不住议论起来。

    “那位公主是突厥可汗最小的妹妹,是个精通音乐的绝色佳人,听说也是西域诸国君主们争逐的对象。”孝瑜露出了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

    “不知比胡皇后如何?”孝琬顺口道。

    孝瑜的眼中隐隐露出不屑,“容貌不说,至少那突厥公主不会和近臣走得这么近吧。”

    “孝瑜……”大娘轻轻蹙起了眉,“你一向冷静,怎么每次碰到这件事就这么不冷静,听说你顶撞皇后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连皇上都没有说什么,你又何必得罪皇后他们呢?”

    “娘,大哥是看不惯这种佞臣,”孝琬接了上来,“不过这次如果求亲成功的话,这皇后的位置恐怕是要让给突厥公主了吧。我可听说周国皇帝是打算尊那位公主为皇后呢,”

    长恭心里微微一动,三哥说得没错,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到时让九婶情何以堪呢?

    “不知比我们长恭又怎么样?”孝琬笑嘻嘻地瞥了一眼正在发呆的长恭。

    孝瑜轻轻一笑,“这就要看过才知道了。”

    长恭瞪了孝琬一眼,心里却又有些遏制不住的好奇,那位可能会成为九叔妻子的公主,不知是怎样的倾国倾城呢?

    “对了,那突厥可汗听说也是粗暴的很,恒迦这次也是前途未卜啊。”

    “那可汗不是瞎了一只眼吗?”

    “啪答”一声蓦的响起,长恭抬眼望去,只见小铁手上的筷子掉了下来,不由心里一惊,怎么差点给忘了,那位突厥可汗很有可能就是阿景啊!

    ”哈……手滑。“小铁讪讪笑了笑。

    “还不快去替这丫头换一双。”孝琬立刻示意侍女去取了一双新筷子,又继续投入到兄弟之间交换八卦消息的兴奋状态中。

    “不过听人说,他最信任的人却是一位汗人臣子。“

    “有这种事?”

    “听说那个汗人臣子好像叫什么……小仙。”

    又是“啪答!”一声响起,小铁手里的第二双筷子又一次掉在了地上。

    长恭一听到这么名字也是大吃一惊,只见小铁全身发抖,眼眶发红,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小铁,你一定是不舒服了,不如先去房里休息一会。”长恭赶紧站起了身,也顾不得大家是什么反应,一把拉住小铁的手,将她不由分说的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刚进房间。小铁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抽抽噎噎道,“那一定是我哥哥,一定是我哥哥……我的哥哥没死……”

    “小铁,你冷静一点。”长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你这样哭哭啼啼的,我的脑子都乱了。”

    “可是,那一定是我哥哥,他没死,他在突厥!”

    “嗯,我也觉得那很有可能是你哥哥。”长恭眯了眯眼睛,“因为,叫那么变态名字的男人,真的只有你哥哥一个。”

    小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擦了擦眼泪,“长恭哥哥,我要去突厥,我要去找他。”

    “那怎么行?太危险了。”长恭立刻一口拒绝。

    小铁出乎意料的没有哭闹,只是用一种伤感的目光盯着她,”长恭哥哥,若是在突厥的是你的哥哥们,若你换作我,你又会怎么做?”

    “我自然是要去……”长恭没有说下去,心里却是一动,脸上浮起了一抹了然的神色,仿佛是下了什么决心的抬起头,“好,小铁,我就亲自送你去突厥。”

    小铁一愣,面露喜色,不敢相信地看着她,“你送我……?”

    “那是当然,我怎么放心让你这个丫头自己去突厥。再说,我也想见识见识那位突厥公主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长恭想了想又道,”到时我们就跟个商队走吧。“

    “长恭哥哥,对了,我也会一点简单的易容术,可以稍微改变一下你的容貌,”小铁眨了眨眼睛,“不然你的容貌就太显眼了。”

    “啊,那倒是!”长恭眼前一亮,“没想到你还会这一招,怎么不早说!”

    “听说斛律哥哥不是要带使团去突厥求亲吗?我们也可以混到他那里啊。”小铁蓦的想起了这件事。

    长恭立刻摇头,”不行,不行,想瞒过那只狐狸,简直比登天还难,就算会易容术都不行。”

    “这样啊……可是长恭哥哥你每天都要上朝,如果这样擅自离开,一定不会被皇上允许吧。”

    长恭露出了一脸苦恼的表情,对了,怎么没想到呢,该找个怎样的理由呢?

    “长恭哥哥……”

    “哈,有了!我有办法了!”长恭腾的站了起来,“不过我这个周密完美的计划,还需要有一个人的帮忙。”

    “谁?”

    “当然是最宠我的三哥啊。”

    --

    几天后,高湛在上朝时从孝琬口中得知了长恭抱病在家的消息。

    当夜。

    一位气质宛如明月的男子走进了位于邺城东面的高府。

    藏青色的下摆乘风向后扬起,划出一道道弧线,院中的苇草随着他的脚步摆动,不知何处飘落的梨花回旋飞舞。

    春日的月夜,满目尽是清幽的色彩。

    差不多是同一时刻,孝琬也匆匆进了房间,对着躺在软榻上的长恭低声说了一句,“他来了!”

    长恭立刻嗖的钻进了被子里,眯着眼睛瞄向屋外。没过多久,就听见孝琬的声音传来,“皇上……”

    高湛点了点头,便快步走到了长恭的榻前,一脸关切地问道,“长恭,好些了吗?”

    长恭哼哼了几下,“九叔叔,我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高湛更是焦急,回头朝着孝琬道,“大夫怎么说?这到底是得了什么病?”

    “回皇上,臣连御医都请来看了,可都看不出个端倪,依臣看,可能是长恭过于劳累了,休养一段时日应该就会好转。”孝琬回道。

    “嗯嗯,三哥说的对……”长恭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可能休养一段时日会好些。”

    “好,好,那你这些日子就不要上朝了,好好在家静养。”高湛见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赶紧应承了下来。

    “家里这么多人,又吵又闹,不过,”她的话锋一转,“三哥在并州有一处依山傍水的私邸,我想去那里住一段时日。”

    “并州?”高湛轻轻蹙起了眉,虽然并州就在邺城附近,但一想到自己就不能随意出邺城看她,不由就犹豫了起来。

    “九叔叔,这样我才能好的快些啊,”长恭露出了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就像小动物一般楚楚可怜,高湛只觉眼前一阵缭乱,除了说好以外不知该说什么了。

    “我会派人去随时看你的。”高湛临走前还不忘说了一句。

    “啊,不要!”长恭骨碌碌地转了转眼睛,“九叔叔,我这是静养,所以千万不要派人来打扰我,不然我换地方了。”

    看着高湛不大情愿地点了点头,踏出了房门,长恭这才松了一口气,冲着刚走进门的小铁露出了一个胜利的笑容。

    “长恭哥哥,你可猜得真准,他果然亲自来看你了。”小铁一直对高湛耿耿于怀,所以总是以“他”来代替。

    长恭骨碌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九叔叔听我病了,自然会来看我,而且,也必定会同意我养病的请求。”

    “可是,为什么连三大叔也要瞒着呢?”小铁纳闷地问道。

    “嘘,轻点,”长恭望了望窗外,确定孝琬还在送九叔,又说道,“你想啊,要是我说去突厥,还不把他们给急坏了,三哥那性子你也知道,打死他都不会让我去,所以啊,还不如说是我想偷懒休息,三哥保证就会帮忙。”

    “三大叔为了你,连皇上都敢骗。”小铁笑嘻嘻道,“不过,万一要是皇上心血来潮去并州看望你呢?那不就穿帮了?”

    “不会的,不会的,本朝有规矩,皇上是不能随便出邺城的,如果真要出城的话,那是要有一定规格的,仅仅左右羽林郎就要有十二队。更别提什么持钑队、铤槊队、长刀队、细仗队,楯铩队……你说九叔叔会不会大张旗鼓来并州看我啊。”长恭挑眉一笑,“放心吧,准备准备,我们到了并州之后,就立刻改去突厥。”

    长安乱

    四月的长安,虽然在早晚的时候还有些凉意,却早已呈现出一片春意盎然。

    报春的杏李在四月的早春里全部竞相开放了,一片片的柔和粉红,粉白,还有如雪的纯白,似乎覆盖了整个长安城,满城都是春天的温暖颜色。

    但,却有一个地方是例外。

    高高城墙下的深宫内院,繁华又冰冷,平和又颓败,如同盛开的罂粟花,冶艳又危险。

    此时,在这深宫的一角,当今皇上宇文邕正在密谋策划着一件大事。

    “卫国公,朕所说的一切你都听清了?”宇文邕的脸上平静无澜。

    只见一位和他年纪相仿的男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臣会按皇上的吩咐去做,请皇上放心!”

    “宇文护今日从同州回长安,差不多也该到了,你先去迎接他吧。”宇文邕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

    望着男子的背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阿耶似是感慨地说道,“宇文直投靠了陛下,对陛下成就大事颇有帮助啊。”

    “若不是宇文护削减了他的封地,恐怕他也不是这么容易投靠我们,”宇文邕微蹙起眉,“我等他们失和的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阿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皇上,您等除去那人的一刻也很久了。”

    年轻的君王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嘴角浮起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笑容,“不错,是等很久了,所幸,还是等到了。”

    晌午时分,宇文护行色匆匆的来到了王宫,准备和宇文邕一同先去拜见太后。

    宇文邕和宇文护寒喧了几句,转头看到站在一旁的宇文直,和他飞快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在前往太后宫中的路上,宇文邕面露忧色,低声道,“太后她年事已高,可还喜好杯中之物,经常喝得大醉,堂兄你今天和我一起去见太后,也不如劝劝她吧。”

    宇文护听得皇上喊了一声堂兄,倒也有几分惊讶,立刻明白皇上这是在以堂弟的身份恳求他,但还是有些惊讶,“太后嗜酒,我去劝告她,没什么依据吧?”

    “有依据,当然有依据!您是父皇遗诏指定的大臣,而且国法也禁止酗酒!”说罢,宇文邕从怀中拿出早已经准备好《酒诰》,交给宇文护说:“朕早就想拿国法规劝太后,可朕的身份不适合。朕已经写好了相关诏书,您就拿这个去规劝她吧!”

    他顺手接了过来,也没仔细看,就径直往前走去。

    到了含元殿前,宇文邕按照惯例示意阿耶候在殿外,而宇文护则带着自己的亲信宇文直大摇大摆走了进去。

    进殿之后,两人向太后请安之后,宇文护就拿出了《酒诰》,对着太后读了起来。他读了几句,发现有几个字并不是看得很清楚,正想回头相问,却只觉脑后一凉,一股凌厉的杀气随即袭来,心里暗叫一声不好,脑后已经重重挨了一击!

    宇文邕飞快扔掉了预先藏在袖筒的玉笏,唰的一声抽出了佩剑,朝着宇文护就刺了下去!偏偏就在这时,宇文护又奇迹般的醒了过来,情急之下他抓起旁边的花瓶挡了一下,只听哗啦啦一声响,这一剑居然只是刺中了他的左臂。更糟的是,这一挡也为宇文护腾出了时间,他也利用这一瞬间迅速地拔剑,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

    “宇文邕,你居然敢暗算我,看我不杀了你!”宇文护恶狠狠地冲了过来。

    宇文邕见他气势汹汹地过来,倒也不慌张,只是望向了他的身后,就在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宇文直冲了过来,趁着宇文护愕然的一刹那,一刀干脆利落地砍断了他的右手!

    宇文护惨叫一声,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痛苦呻吟着在地上不停翻滚……满脸的难以置信……

    宇文邕走到了他的身边,慢慢弯下了身子,似是欣赏着他那痛苦的表情,唇边漾起了一丝残忍的笑意。

    “宇文邕你……你这小人……”宇文护虽然剧痛难忍,但神智仍然清晰,挣扎着用沾满血的左手抓住了宇文邕的衣袖,“原来你,你一直都在装傻……我……我看走了眼……”

    “堂兄,现在知道已经晚了。有什么话,留着和我大哥和三哥说去吧。”宇文邕一洗身上温和的气息,映不出倒影的眸子燃烧起了地狱的红莲之火。手上的银剑闪着摄人的寒光。火红的眼眸,流星般的一闪白练,毫不犹豫的刺进了那个,憎恨了许久许久的身体!

    “皇上!接下去……接下去该怎么办?”宇文直此时倒慌张起来,

    宇文邕冲着殿外朗声道,“阿耶,传朕的命令。立即召集文武百官前来晋见!”

    等百官们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宇文邕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重复了一遍:“晋国公禁止太后饮酒,对太后不敬,图谋刺杀太后,已经被卫国公杀死了。朕赶到现场时,惨痛的事情已经发生。在现场,朕也看到了晋国公劝谏太后的《酒诰》。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众爱卿说该怎么办?”

    众人一看眼前的情景,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不理解皇上的意思?

    一直就对宇文邕忠心耿耿的宫伯长孙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