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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节

兴,只是想把实话说出来,我看吴小兰不见得当上老师。”

    刘强加快了脚步,大胖子在后面喊:“你慢点走,不然我回去了。”刘强放慢了脚步,让大胖子跟上来。

    大胖子说的话,也正是刘强忧虑的,因为兰书记露过话,学校建成了,有让吴小兰当老师的打算。刘强该多么希望吴小兰能走出家门啊!如果吴小兰当上老师,她的心情就会变得开朗,脸上就会绽放笑容;如果吴小兰当上老师,他爹就无法把她禁锢在家里,她就可以溶入轰轰烈烈的社会大潮中;如果吴小兰当上老师,她的知识就能发挥出来,中学也没白念;如果吴小兰当上老师,自己才有机会接近她,互相倾诉心中的压抑,轻松描绘美好的未来。如果……

    刘强心里的“如果”太多了,他要努力把“如果”变成现实。可另一个人竭力阻挠这种“如果”的实现,他就是马向勇。马向勇不但要给建学校制造重重障碍,还要改变吴有金让闺女当老师的想法。

    刘强和大胖子在甸子上伐了两棵树,去掉树头,用绳子捆了往回拉,拉起来极其吃力。不得已,只好放弃往回拽的打算,准备第二天用马车拉回来。他俩往回走,半路上遇着出村的何守道。何守道对刘强说:“今天的工分儿我不要了,算是为革命贡献。我得出去一趟,再这样下去,肚子里这点儿油水都得拉空。”

    何守道中等个头,稍瘦一些,两只贼亮的眼睛显得挺精神。他是何荣普的本家,已经出了五符。何守道祖籍刘屯,还是他爷爷那辈儿,举家迁出,在贺家窝棚的一个小村里落了脚。小村靠着铁路,何守道进城方便,他的衣着言行都像城里人。脚上穿着亮皮鞋,头上还有前进帽,派头十足。何守道嫌河南的小村不好混,又想搬回刘屯。凭着他的巧嘴滑舌,让刘屯人都给他按了手印,他在刘屯落了户,并在老逛家的旁边盖了两间土房。何守道岁数不大,本领却不小,吃的穿的都不孬。春节前出去一趟,好吃的带回来不少,让一些年轻人非常羡慕,把他看成神奇人物,孩子们说他是大侠。

    何守道没有牵挂,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嬉皮笑脸,惯用鼻子哼唱歌曲,没有乐感,找不到节拍,却哼得起劲儿:

    “天多大,

    地多大,

    天涯海角在足下,

    有饭都来吃,

    没饭咱也没饿着,

    东南西北走一走,

    吃的穿的都有啦。

    有衣穿,

    有钱花,

    睡觉姑娘来陪着,

    有床咱就睡,

    马路边上也躺着,

    人间冷暖全看透,

    苦辣酸甜都尝啦。”

    何守道哼哼呀呀地从刘强身边走开,大胖子小声说:“这小子把羊羔子唬得团团转,还想和他学两招,我看他像三只手,以后咱得防着点儿。”大胖子问刘强:“你说昨天那两棵木头能不能是他偷的?”刘强说:“没抓住凭证,不能瞎猜疑。何守道来咱村,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

    刘强征求大胖子的意见:“你说今儿晚还用人看木头不?”

    “用不着,几棵破柳木,谁偷它干啥?”

    刘强问:“那为啥还要丢?”

    “为啥丢?你去问小偷,我只能保证小偷不敢再来。”

    大胖子判断错了,偷木头的小偷不但卷土重来,而且胆子变得更大。当天晚上,刚剥皮的木头又丢了四根。

    吴有金当众指责刘强,说刘强只会耍嘴皮子,动真格的啥也干不成。他派马荣组织民兵在村里搜,明确要求:“先从地富反坏开始,然后查中农,有一点儿问题的都不放过。”

    马向勇骑着老瞎马去了黄岭,代表队长吴有金,把丢木头的事向兰正做了汇报。马向勇说:“刘强以盖学校为名,多砍了很多木头,这是故意破坏社会主义林业资源,挖社会主义墙角。**都带头植树,他恶意砍伐,这是明目张胆的反革命行为。怕上级查下来,故意把木头弄丢。说不准是他勾结坏人干的,目的是转移革命群众的视线,逃避无产阶级的专政。”马向勇觉得兰正不太关注他的汇报,便以哀求的口气说:“你是书记,我们都听你的,你可得给刘屯广大革命群众做主啊!刘强那小子太狂了,欺男霸女,反党反人民,还反对领导,什么坏事都干。别让他领着盖什么学校了!大队把木头都收上来,用到正地方。我看大队部也不宽敞,用那些木料再盖几间也是革命需要。”

    兰正听出马向勇对刘强建学校有意见,沉下脸说:“我是要查查,真是多砍,大队就要收上来,还要对他严肃处理。但是,让刘强建学校是大队的决定,不能说改就改。”

    兰正坐在椅子上抽洋烟,马向勇在他身边晃动。兰正眯着眼,马向勇脸上的赘肉随着身体的晃动而颤动。兰正吐出烟雾,马向勇用手把烟雾煽开。

    马向勇说:“兰书记,大队起初的决定没有错,可是革命形势又有了变化,大队的决定也应该改一改。”

    “啥变化?”

    “兰书记你不知道?”马向勇说:“你是考验群众的政治觉悟吧?要不就是保密。我相信组织,热爱伟大领袖,愿意把我知道的向您、向**他老人家说出来。”兰正撩起眼皮瞅一眼马向勇,眯起眼听他往下讲:“听说要搞大运动,叫四清,借这个大好革命时机,狠狠收拾那些有历史问题的坏人,该纠出的一定纠出,该不让翻身的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

    兰正在椅子上欠欠身,仰面看着马向勇,非常严肃地说:“看来革命群众的觉悟都很高,政治嗅觉也很灵敏,紧跟政治潮流,伟大的进步啊!这都是受组织教育的结果。是的,一场轰轰烈烈的伟大运动就要开始,每一个革命者都要在运动中经受考验,我们必须冲在运动的前头,不能被运动拖着走。可是,运动要搞,学校也要建,我们要把建学校提高到政治高度来认识,不能因为有了困难,受点挫折,就改变组织交给我们的办学任务。”

    马向勇怕兰正误会,赶忙说:“我不是反对办学,我是说,不能让刘强这样的人领头。”

    兰正慢吞吞地问:“刘强咋地了?”

    马向勇把头低到兰正的耳边,小声说:“兰书记,刘强家的细情你可能知道不全。他家是上中农,不是我们无产阶级,困难时期还升过地主哪!刘强他爹当过教书先生,准说过反党的话,不然政府不会抓他。虽然放了,那是没搞运动,这次运动准把他搂进去。我总是听宣传,说革命组织不搞株连,但是,老子反动儿混蛋已经成了革命口号。揭出刘宏达的历史问题,或者找出刘宏达的反动言论,刘强会变成什么人?现在就应该清楚。说句不该说的话,兰书记,在用人的问题上,千万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听了马向勇的话,兰正低头沉思。

    马向勇仍然在兰正身边晃,把他晃烦了,没好气地说:“在你们村办个学校会这么费劲,弄几根破柳木还让它丢了!”兰正告诉马向勇:“你先回去,我把大队的事处理一下,立刻去你们小队,一定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中午,太阳光直射在雪地上,刺得人睁不开眼。雪面开始融化,慢慢地结成薄冰。小队的墙根儿下,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他们都上了年纪,图墙根儿比家里暖和,抓虱子也方便。

    柳红伟敲响挂在小刀树上的一截铁道,钟声响起,全村人都能听到。在这个时辰敲钟,社员们猜测队里一定有要紧事,都急急忙忙往这里聚。

    队部的正前方,兰正坐在条桌后面,吴有金和刘奇站在左边,右边是刘晓明、王显财和乔瞎子,三人弯腰低头,眼睛看着脚尖。兰正两边的座位空着,没人敢坐,从他阴沉的表情可以看出,这个社员大会不同寻常,说不定把谁纠出来示众。特别是有些历史问题的人,心里都揣着兔子,很怕加入刘晓明那伙人的行列。

    马荣领人抬上一幅标语,共八个字,分别镶嵌在用秫秸做成的方框内。方框是老黑做的,要了整天的工分儿。方框内的字老黑写不好,吴有金找不到刘笑言,还怕用刘笑言写标语会落下把柄,只好回家求女儿写。

    马荣把标语在前面摆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显露在社员面前。字写得虽然稚嫩,透着秀气,但人们看到的是残酷和恐怖,会场鸦雀无声。

    马荣把标语摆好后,走到刘晓明三人面前,突然断喝:“把头抬起来!”刘晓明三人抬起头,又不敢直腰,费力地把头往上举,整个身体像一个写歪的“z”字型,可笑的样子给紧张的会场带来一些轻松。

    马荣喊:“低头!”

    刘晓明三人按照马荣的要求去做。

    马荣喊:“把腿并拢!把腿叉开!立正!弯腰!用力弯!”他像驯兽一样把刘晓明三人摆弄一气后,转过身对全体社员说:“村里的地富反坏右分子就他妈这几个,全部到齐,还有一些四类子弟和婆娘,还有以后要纠出来的,先便宜你们。妈啦巴,只许你们老实改造,不许乱说乱动!”马荣向兰正、吴有金汇报:“会场都布置好了,没啥再弄的,妈啦巴,社员们都呆着,把我忙活了一身臭汗,我得到炕上歇一会儿。”

    吴有金郑重宣布:“现在开会!”他先讲话:“今天的会非常重要,是追查丢木头的问题。我们队丢了木头,和刘强有直接关系。大小队重用他,让他建学校,哪知他不是那块料,还没开工,就把木头丢了。当兵的丢了枪,这仗还怎么打?可以这么说,刘强给革命工作造成的损失非常严重!大家别吵吵,往前看,看见标语没?别的字不认得,这几个字都认识吧!我给大家念念: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就是说,谁偷了木头主动交出来,认个错,低低头,让大家斗一斗,就算拉倒。如果被查出来,那就是抗拒,到那时别说我翻脸不认人,把你交到公社,胡永泉手下那帮人可没有我好说话。”

    吴有金的讲话是经过精心准备,内容是马向勇帮他想的。就这样,他还把要搞运动的事给忘了。不过吴有金有他自己的策略,他又说:“偷木头的人听着,别以为你精明,你干的勾当逃不脱人民群众的火眼金睛。我可以告诉你,羊羔子已经把你调查出来,告诉了我,我想给你留个坦白交待的机会。但是,时间不能太长,等兰书记讲完话,你就上台认罪,晚了就算抗拒!”

    吴有金这段话把兰正说得直发愣,仔细一想,明白是吴有金用的计谋。

    兰正讲话:“刘屯广大社员同志们,在一片大好的革命形势下,刘屯小队丢了盖学校的木头,性质十分严重!我支持小队长吴有金的做法,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则,给偷木头的人坦白的机会。伟大领袖**教导我们,人不怕犯错误,就怕犯了错误不改正,改了错误就是好同志嘛。如果不坦白,就让羊羔子给你掫出来,那时候你想交待也晚了。”兰正看了看吴有金、刘奇,又说:“查木头的事,由吴有金、马荣负责,我不多讲。我今天主要给大家讲讲革命形势,以及为革命办学的重要性。”

    兰正想喝水,旁边没暖壶,他又不爱喝凉水,只好接过刘奇递过来的香烟。兰正讲:“同志们,现在的革命形势非常好,又一次伟大的革命运动即将开展起来,这次革命运动声势浩大,人人都要加入运动的洪流。在运动到来之前,我们怎么办?我们要站在运动的潮头!刘屯人有着光荣的革命传统,大跃进也好,大炼钢铁也好,创吨产也好,植树造林也好,我们都是走在前列!我相信,在这次革命运动中,刘屯小队也不会落后!

    ……”

    兰正的情绪很高,忘了手中点着的香烟,烟头烧到手,被他甩到地上。他说:“我们必须全心全意跟党走,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全心全意地干革命。建学校就是跟党走,就是搞革命,而且是伟大的革命!有的人认识不高,把建学校看成生产工作,那是不对的,极其错误的,也是很危险的。学校里培养的是无产阶级革命事业的接班人,没有接班人,我们远大的革命事业谁去继承?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运动也要搞,学校也要建,两项都是革命工作,哪一项都得搞好!”

    刘奇小声问一句:“又要搞啥运动?”兰正瞅一眼刘奇,笑了笑说:“我还没往下讲,有的同志着急了,我就先告诉大家,这个伟大的运动叫四清。也就是说,把所有坏人都从我们革命队伍中清理出去!大家听明白了吗?听明白就好,大队还有事情等着我,我不能在这浪费太多的时间。我看这样,让刘奇再给大家讲几句。他见过大世面,思想觉悟高,大家认真听。”

    让刘奇在会上讲话是事先安排的,刘奇没推辞,他觉得有必要在公众场合说出心里话,支持刘强把学校建起来。虽然要讲的东西和吴有金有不同的地方,他相信吴有金能理解。刘奇讲:“我没文化,讲不出大道理,但我知道文化知识的重要。日伪时期,我在纺织厂干修理工,工作十二小时,连饭都吃不饱。一些“大票”吃香喝辣的,连日本人都让着他们。凭什么?凭他们掌握厂里的主要技术,他们认识洋字码。解放后,工人成了工厂的主人,可我们不认字,那些歪歪巴巴的洋字码更不好认,还得找有文化的人,以前吃香的那些人又成了我们的工程师。大家知道什么叫工程师吗?挺了不起,厂长有事都得和他们商量。我从心里赞成在咱村办小学,让孩子们都有书读,都认识洋文,都当工程师。让小日本和帝国主义看看,我们不但能把他赶回东洋大海,我们还能弄懂他们的洋书,我们建成的**大厦,要比小日本的洋楼高!咱们刘屯有些反对办学的人,他们是从眼前的利益出发,觉得自己的孩子挨不上,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我家没有该上学的孩子,可我有孙子,他终归要长到上学的年龄。领头办学的刘强家也没有该上学的孩子,可他要娶媳妇,娶媳妇为了啥?为了生孩子,孩子也要上学。我认为,办学的事,刘屯每一个人都有责任。说句难听话,只要不想断子绝孙,我们就要办学,就要让我们的后代有出息。我们要听伟大领袖**的话,关心国家大事。我们孩子的文化知识赶不上外国人,即使把全人类解放了,还得请别人当工程师,太不值得。我觉得偷木头的人不光是为了几棵破柳木,那东西谁家也不缺,偷木头的人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大家心里也知道。我可以明白地告诉大家,刘强虽然愿意办学校,但是,他没想领头,是大小队领导让他干的。丢木头,刘强有责任,但是,不能把他撤掉。开会前我和吴队长把木头点了一遍,还让会计做了核算。这些木头够盖四间教室,一间办公室,共五间。余下十根差一些的檩条,那是准备给孟慧英压两间土房,我和吴队长都同意。”

    会场里一阵轰乱,一些人对刘奇的讲话有异议,在下面嘁嘁喳喳:

    “见过世面的人也讲得玄,整出个工程师唬我们。无产阶级用小米加步枪打败蒋介石的飞机加大炮,地主资本家有文化,照样夹着尾巴逃到台湾。”

    “外国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连裤子都穿不上,不会光屁股去学校,哪来的文化?还不如我们呢。”

    “建学校我不反对,盖一间就行,盖五间有啥用?打野鸡有地方了,不用钻草垛。”

    “给孟慧英盖房子,这两个队长也不知咋想的,看人家是寡妇?”

    “要搞四清了,还敢用刘强,吴有金、刘奇胆子真够大。”

    “对自己有好处呗,刘强建学校,为的是吴小兰,吴有金在心里乐。”……

    会场下的议论,让吴有金越听越生气,他看看兰正,兰正慢慢地吸着香烟。吴有金沉不住,大声吼:“有话到前边说,别在底下搞小动作,放一些驴屁不顶用!”

    兰正也不满混乱的会场秩序,一些议论让他心烦,觉得该讲的都讲了,会议再进行下去也没啥意义,他站起身对吴有金说:“先开到这吧,散会后逐项落实,我要看实效。”

    散会后,吴有金心里憋着气,最让他心里难受的是“刘强建学校为了吴小兰”这句话。更可气的是,这句话从马向勇嘴里说出来。他清楚马向勇反对刘强建学校,却想不明白马向勇为啥反对吴小兰当老师。吴有金问自己:“怕小兰接触刘强?还是有啥可图?这个瘸子里挑外撅,他到底想干啥?”

    吴有金沉着脸进了家门,斜着眼看了看坐在炕边的吴小兰,感到闺女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嫁不出去就是累赘。村里总有风言风语,连马向勇都说她的坏话,这样下去,真把她坑了!

    吴有金重重地“咳”了两声,抓起王淑芬端来的大饼子塞进嘴里。

    开会前,吴小兰把写好的标语交给马荣,感到自己又能为村里做些事情,也可以在众人面前展示才华。她认为毛笔字写得不错,刘强见了,也得偷偷叫好。想到刘强,她的心就像拧肠子一样难受,越难受越想,越想越难受,吴小兰就是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

    昨天,马向勇来到吴小兰家,向吴有金说了刘强很多坏话,还说要搞“四清”运动,运动中刘强一定受冲击,冲击后会变成不耻于人类的狗屎。用他建学校,队长要负政治责任,不如趁早换掉他。

    吴小兰想不通马向勇为啥往死挤对刘强,她在心里问:“刘强受冲击,你马向勇能得到好处吗?”

    吴小兰对着镜子看了看,心里阵阵发凉,他觉得自己老了!不单是容颜,心也在变老,已经没了当年和刘强去大兴安岭时的朝气和勇敢。她盼望学校早日建成,希望兰书记能够让她当老师,那样的话,她就可以走出家门,就可以摆脱家里的限制,到那时,她可以毫不犹豫地提出和刘强结婚。想到结婚,吴小兰心里又一阵发堵,逃荒来的杨秀华住在刘强家里,那个丫头长得很不错,眼睛会勾人,她不会勾住刘强吧?还有更可怕的事,听马向勇说,又要搞运动,运动中,刘强肯定受到冲击。如果恶势力给刘强套上刘晓明一样的枷锁,艰难坎坷的恋情就会被无情毁灭!

    对吴小兰来说,社会的压力就像冰山,两个人撞击的火花经不住冰山的挤压。吴小兰掉了泪,眼泪是她的朋友,也是最好的安慰。泪珠里的世界非常宽广,宽广的世界上有自由和爱情,也有不衰的青春。然而泪水是有限的,像涓涓细水被烈日烤得枯竭。眼前的世界非常纷乱,纷乱中充满欺诈和斗争。吴小兰觉得自己的力量太小,挣不脱父亲给她设置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