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凌匀昭，你口气何时这般大？敢在我面前放肆？！”
她转身进了前厅。身后传來康泰安咆哮的声音，“凌匀昭，本皇子问你话呢，你竟然置之不理？！你等着，我定要治你的不恭不敬之罪！”
第二卷 青楼思 第二卷 第五十八章 入宫奴 上
58、入宫奴 上
“早膳吃得那般快，一个早上也不见你人影，这会去哪？！”康泰安一跃來至她的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失礼了。然，这是在宫外，这是在凌府，这里我最大，沒有必要，向您万事俱备地回禀罢？”她摊了摊衣袍，身后的小水便跟了上來。
“公子，食篮准备好了！”
“好。走着！”她朝康泰安微微一笑，转身不见。
康泰安这才知晓，她要去哪里。看着似乎要恢复以往那般快乐单纯的样子，他不自觉地唇角弯弯。
巷口，被韩守城派來打探凌府消息的小厮急速地跑了回去，却被康泰安手指弹出的石子，击在腿弯处，一个不稳，踉跄倒去！
“哼！鬼鬼祟祟地在做什么？！”
小厮未曾抬头，单单被着阴鸷的声音吓傻了，额首的汗珠，细细密密地流了下來。
“小……小人……沒有鬼祟……”
“沒有鬼祟？那是鬼在作祟咯？！”他一脚踢到在他的肩头，小厮便趴在了地上。
“沒想到，八爷真是好雅兴，原是喜欢与小奴这般厮混！”康泰安面色铁青，听得这声音，便知晓是谁來了。
猛回头，那银色的面具赫然出现在眼前。
“哼，你也倒是清闲呵，晴天朗日，你也以面具示人！”
“我可是光明正大地过來，专程來见我的女人。不知，八爷，您來此地，就是为了厮混么？”
“哼，滚！”他大吼一声，那小厮吓得连滚带爬地逃去。
“我厮不厮混，也与你无关罢！我也是來看我的女人的！”
冷一人额首微凝，“哦，你的女人？！我只知，凌府并沒有女人呵！”
“哼！那你來凌府的目的，又是什么？！”
“追我的女人！”他视线远眺，凌空而起。遥遥的，凌匀昭那瘦削的身影，在金黄的光晕里，熠熠生辉。
“慢着！”康泰安大喝一声，看着他飞去的方向，他随后紧跟而起。
“公子！”小水在凌匀昭身后，轻轻唤着。
“怎么了？”她回头，却见他捂着肚子，神色有异。
“我……肚子疼……”小水脸都憋红了。
“快去吧！把食篮给我，我自己去就可以。”她伸手去欲接食篮。
“可是，王伯说，我必须得跟着你。”小水捂着肚子，痛苦着。
凌匀昭一怔，“他刻意叮嘱你，要跟着我，寸步不离么？”
“……是。”
“不碍。你去吧，王伯若是问起來，你就说在集市上，与我走散了。知道么？”
“是。”小水将食篮一把塞到凌匀昭手里，一溜烟儿跑掉了。
她神色有些微凝，继续前行几步，便感觉身后有一道眼睛在盯着自己。她疾走几步，愈來愈快，身后的眼睛也是如此！
她唇角一勾，一手挎着食篮，脚足点地，在人烟稀少的巷口，凌空而起。在护城河边顿足，“出來吧。”
只见身后一个无比熟悉的男子身影，一闪而至。她听得这般细微，闻得那般细致，那熟悉的气味，熟悉的身形，熟悉的感觉，倏尔涌上她的心头。
由感官传遍全身。
“昭儿。”他伸开手臂，缓缓地搁置在她的肩膀上。
她一抬肩膀，回眸，“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跟着你，保护你！”他的眸子染着一丝浓郁的情愫，温情脉脉。
“我用不着你保护！”她一把推开身侧的他，后退一步，“倒是你，把我的书还我！”
“你还记得？我以为你都忘记了呢。”他轻笑道，“我说过，书是沒有了，倒是记忆尚有。”他牵起她的手，抚着自己的额首，冰凉的触感袭來。“在这里。”
凌匀昭倏地用力，想要抽回自己的被他温热的大掌紧握的手，却是一时间沒有抽出。而另一只手握着食篮，沒办法拔剑。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她竟然不讨厌这样与他相处的感觉。尽管，他那么邪恶，那么戏谑。
“放开！”
“不放！”
“那好，你把你知道的有关我的身世，全部告诉我！”
他握紧她的手指，另一只手倏地揽过她的纤腰，二人面对面炽目相对，他紧紧地抱她在怀。
“你真得想知道？”他缓缓地问道。“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有那么严重么？我早准备好了。”她见他紧张担忧的神色，忽地莞尔一笑。
而原本的决定，也因着这一个清秀俊丽的笑容，而改变。他宁愿她锦衣玉食，宁愿她享尽繁华，也不愿她，落魄不堪，一无所有。
“你听好了，有关你的身世，我未曾和任何人说起……”
“当然，不然你想昭告天下？！”凌匀昭横眉怒目，“若不是你抢走我的书，我还用得找至今苦苦追寻？！”
“你这是在埋怨我？那我不说了！”他转头，不屑一顾。
“你……”她的口气软了下來，“好了，你告诉我罢，我不会再埋怨你。这许是，天意。”
“你能这般想，甚好。”冷一人轻笑着，不顾那远处阴影里愤恨地眸光，轻轻地拥紧怀中的人儿，唇落至她的耳畔，而视线却分外挑衅地看着一脸阴鸷地康泰安。
“你的真实身份是康国的……”
“凌匀昭！”一声粗哑的咆哮声，将凌匀昭吓了一跳。她回眸，看到康泰安在一侧，眉目阴鸷地朝自己走來。
她的脸色忽地一红，尴尬无比地推开握着她腰的手臂。而冷一人，竟是牢牢地禁锢着她的腰，一边侧目挑衅。
与其说是挑衅，不如说是炫耀。康泰安愤恨至极，转身离去！
凌匀昭看着疾步远去的康泰安那宽阔高大的背影，挣扎起來，“放开！快点放开我！”
为什么？明明想要远离他，每每决意远离他，并下决心要对付他，却每次都因着欢爱而把距离再一次拉近，近到咫尺！逃不掉么？与他纠缠的命运，当真逃不掉？！
见她面色红润，眉头紧皱，知晓她似是要生气了，他便放开了手臂。
“呵呵，昭儿，你连生气的模样，都那般动人。”
凌匀昭一拳挥至他的鼻端。差一点打在他的银色面具上。
康泰安气愤离去之时，见宫里的宣召侍卫正急匆匆赶路。他一步拦了过去。
侍卫惊愕，细细一看，竟是八皇子，便施礼，“参见……”
“免礼。起來吧。这是去哪府宣旨？”
“去凌府。”侍卫点头哈腰。
康泰安一怔，随我來。
第二卷 青楼思 第二卷 第五十九章 入宫奴 中
59、入宫奴 中
康泰安一步一个脚印，他负手而立，引领着宣召侍卫急速地前往护城河畔，远远地便看见，二人那看似亲密看似疏远的拉扯。
妒意横生。
遥遥一指，“凌匀昭在那儿！”
“八皇子，这圣旨不单单是下给凌匀昭的。还有凌匀昭待字闺阁、芳龄绝佳的姊妹。因着，特要去凌府宣召。”
“什……什么？！”康泰安冷色的面颊一个抽搐。“凌匀昭的姊妹？！”他即刻恢复神色，大声喊道，“凌匀昭！速速回府！”
她回眸，便见远远地康泰安一脸阴鸷，神色铁青地与宣召侍卫站在一起。她微微凝眉。手便被身侧的男人牵起，生生地拉了回來。
“我说过放开我！”她低吼。
他在长长的袖袍里轻轻握了握她的纤手，“怕是，你有麻烦了。”
凌匀昭瞪他一眼。“你从何而知？！”
“他臭着的脸，去而复返，不就是答案？！”
她只觉得两颊肌肉抽搐。
凌府。
上下随从十几人，均匀地跪拜在庭院高大浓郁的松青一侧。王客跪在凌匀昭身侧，眉眼斜视，撇着一侧玉树临风而敌对暗生的两个男人，唇角微笑。
争风吃醋？！他再一次打量了身形瘦削、跪拜在地的白袍仙子。这小子，露馅了？！
宣召侍卫口吃伶俐，微微向后仰着身子，正襟，端足官架，徐徐念來，响彻云霄。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思及凌杰将军英勇一世，为国尽瘁，感慨良多。顾念其子凌匀昭，文武俊秀，虽有兼济天下之念，却未见佳绩，且奢侈萎靡，锦衣蠹食，不求上进。特免去凌匀昭副将之职，令其在凌府读书思过，不得踏出凌府半步。另，选绣宫奴之期亟至，特许凌匀昭之闺妹，入宫参选绣奴，钦此！”
话落，凌匀昭惊愕得说不出话來。不止，凌府上下跪地的随从，都震惊不已。何时，他家公子有个闺妹？！
冷一人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好你个老狐狸，真真是不折腾不休矣！
康泰安一把抓住阖上皇卷的宣召侍者，“皇上这是何意？！不仅撤了凌匀昭的职，还将她纳入宫中？！”
“呵呵，八皇子，您多虑了。入宫的是凌匀昭的闺妹。这是圣上对凌公子好，也是锻炼他，以后定会平步青云！”他颇为高细的声音讨好地说到。“不过，小人还未曾听闻，凌府还有一个千金，想必是专为皇家养育，故而隐秘。小人在这里要先恭贺凌公子了，令妹定会鳌头为凤！”
“大人盛赞了。”王客轻笑着回礼，一边暗暗地轻轻推了一把跪在地上愣怔的凌匀昭。她这才从地上缓缓起身，接过圣旨，躬身道，“劳烦您了。”
她的神色，又恢复以往。清泠，孤傲。康泰安垂下了手臂，默默地看着明暗不分的她的清秀的容颜，衣袍内的大掌用力一握。
“我去问问父皇！”他说完，带起一股寒意。
“哎，八皇子，这圣上的旨意，容不得质疑啊！”他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冬风冰凉。
王客并沒有遣散所有的下人，而是看了一眼凌匀昭以及她身侧的银色男子。“此事，事关重大，你们私底下不得议论！”
“可是，王伯，公子真得有一位待嫁的姊妹？！小水來府最早，也未曾听闻啊！”众人随之负荷。
事到如今，“公子，确实有一位被隐秘养育的闺妹，因着姿色秀丽，才貌双全，故而……”
众人顿时唏嘘。
“好了，都退下罢。”王客说完，便向凌匀昭递了一个眼色，转身向着账房走去。
只走了一步，手腕便被那熟悉而温暖的手掌，牢牢地握在手心里。她婉转回眸，唇角轻笑，却见他眸色微凝，担心不已。
“想不想，见我女妆的模样？”珠贝微露，竟带着一抹，灵巧而妩媚之感。
他的眸内亮亮的，唇角微弯，笑意袭來。
“昭儿，你……不要去，你不能入宫。”神色史无前例地凝重起來，口吻肃穆，而低沉。
“呵呵，你不是知晓我的一切秘密了么，为何还阻拦我？”她的视线从他的俊颜移至远处，看着苍穹里那抹淡淡的参差不齐的云朵。
即使是遮着银色的面具，也是那般闪耀人眼。男色，可餐。
“康胤……康皇指不定是想了什么歪法子，处置你呢。”他微微一顿，“他可沒有你想得，那般慈爱。”
“你又如何知晓，我会以为他很慈爱？”她定定然瞅着他，因着他那句“康胤”而眉宇紧皱。“你竟然对大康君主，直呼名讳，胆子不小！”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她两颊处似有若无的浅浅梨涡，盈盈地有些笑意，似乎不是讥讽，不是嘲弄，不是质疑。
“你，还未猜出我來？”他握着她的纤手，有意无意得勾着她右手小指上的银戒箍。
“何须揣测呢，相信用不了多久，你的这张银皮，也遮不住你的破绽。”她笃然。
“我有何破绽？”
“多则不必说。只一点。”
“哪一点？”
“招惹我。”
“呵呵呵。”他听完，肆意地笑容蔓延开來。那般狂野，而性感。若是摘了银面，又会是如何的光景呢？
“昭儿。”他轻唤一声，“我不再阻拦你。你只要记住，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边。”
凌匀昭低着头，甩开他的手臂，急匆匆地前往账房，不顾面颊处倏然升腾的红彤彤地两团绚烂烟火。王客，还在等着她。
看着她离去的慌慌张张地纤细的背，他唇角的弧度，徐徐地落了下來。
“匀昭。”王客负手而立，背着她，听见她轻快地脚步，开口道。
“王伯。”他的宽阔的背，缓缓转过來。
“皇上，是如何知晓你的身世的？”眸若鹰隼般犀利而來。
“他对我娘，至今，爱恨交加，念念不忘。”凌匀昭忽而内心，有一丝胆怯。她不明白，这是为何？！
“当年的事，你已知晓了？”他眉头凝重，大为惊异。
“知道一些。”她慢慢回答，“只是我尚不明白，我娘亲，到底爱谁？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谁的孩子？这么说，你还知道，老爷，不是你的生身父亲了？！”
“是。”她的眸色忽地一亮，“王伯可否把当年的事，告知匀昭？”
“其实，我也未曾明白，当年之事。”他忽地神色恢复，口吻不平不淡，“既如此，明日，你便以女儿身份，入宫参选吧。”
“然……”
第二卷 青楼思 第二卷 第六十章 入宫奴 下
60、入宫奴 下
凌匀昭蜷缩在床榻之上，迷糊了一夜。翌日，天还未曾亮，她便起身，把前一夜里王客为其连夜从衣匠那儿赶制出來的女袍，拿在手里，上下打量着。
“这件女袍，款式真是奇特……该，怎么穿？！”她嘟囔着，纤长的手指握着绣着金丝花边的衣襟，白色薄如青翼的前领，内袍套着粉衣小衫，外袍依附着宽大而彩色的水袖，裙裾里层通透浅短，外层及脚踝。入宫选绣女，用得着穿这般裸露？！
一则，她未曾拿过一针一线；二则，她本就不知，这绣女该做的到底是什么事。许，只要能待在那人身边，她就有些许期待，些许了解他、亲近他的期待。因着她体内，可是流着某人的激狂因子罢？！
她唇角轻勾，轻解罗裳。
“公子，我家公子已经开始读书思过，进些时日是不会踏出这书房半步。老奴不管您以前与我家公子是何交情！然，从即刻起，您不要再來我们凌府，打扰他读书了。”王客面色肃然，负手而立，与冷一人对峙着。
“王伯对么？”他唇齿轻启，“我听闻匀昭都这般称呼你。我今日來，可不是來找你家公子的。”
“哦？既不是來找我家公子，那便是來找老奴了？！”
“呵呵。正是。你让她入宫的目的是什么？”
王客缓步，伸出手臂，“这般说來，既是來找老奴，老奴必尽待客之礼，请移步后院华亭。”
“不必了。只要你说出目的即可。我还有即刻要见之人。这里四下无人，但说无妨。”他的身形逼近，升腾起一股若有若无的凌厉气息。而银色的面具，闪过一抹狠戾的冷色。
“呵呵。”王客也轻笑道，脸上的褶皱堆成一个个古老的沟壑。“老奴能有什么目的！老奴的目的只有一个！保护她！不惜生命！”横眉怒目，“不像有些人，居心叵测！”
“居心叵测的人，怕是她最亲的人吧？！”他轻轻开口，负手而立，邪魅如风，“她若是知晓，你真正的私心，会不会伤心呢？”
“你又如何得知，我有私心？我对她天地可鉴，视如己出，怎能有私心可言？！”王客的面颊因着争执而红润起來，他的拳头紧握，莫不是顾及凌匀昭，他早就出手了！
“以往未必有，如今确实有。”他唇角轻勾，便见凌匀昭一袭白色女袍款款而來。阳光下，她的身上银光环绕，纤腰间宽宽的银色束带，裹着绣夹群襦，银白的长纱坠地，莹白的玉腿隐隐约约，闪闪烁烁。
四维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她的墨发长散，因着不会绾发，故而未作梳理，却是，空灵之中，带着一股妖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