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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唐再续第6部分阅读

    ,“五部之众”或“五部之人”是一种泛称,如在李克用杀害段文楚事件中,康君立谓李克用:“公家父子,素以威惠及五部”;天复元年,李克用致朱全忠的信中,声称自己“胜则抚三晋之民,败则征五部之众”;以及前引李友金在代州募兵3万,“皆北边五部之众”等等,这里的“五部”、“五部之众”,即是对代北地区蕃胡部落的泛称,故李友金所募集的“北边五部之众”,《通鉴》则作“北方杂胡”。“杂胡”亦即“杂虏”,胡三省对此解释为:“谓退浑、回鹘、鞑靼、奚、室韦之属”。故可将代北地区沙陀三部落以外的蕃胡部落如“退浑、回鹘、鞑靼、奚、室韦之属”统统称作五部之众。

    最后便是代北汉人。由于代北是蕃汉杂居的地区,而许多蕃族往往冠以汉姓,因此辨别其是蕃是汉,实属不易。将史册中未著明为蕃族和安姓、康姓以及存有疑问的白奉进以外的代北人均当作汉人看待,或许不至大错。这样在李克用统治集团核心,代北汉人至少占了三分之一以上。他们中既有李克用的义儿如李嗣本、李存进、李存璋,又有李克用最重要的谋士和腹心盖寓,还有被视为李克用“左右手”之一的李承嗣以及李克用、李存勖的重要将领周德威,这一切说明了代北汉人在代北集团中的重要地位。

    代北地区自古以来就是多民族杂居区,“纵有编户,亦染戎风”。所以沙陀人并不把代北汉人看作异己,而代北汉人亦不把沙陀人当作异类。于是在“英雄立功名富贵”利益的趋使下,代北的汉族豪强们也纷纷起来追随李克用。在杀害段文楚、拥戴李克用事件中,除李尽忠、康君立、薛志勤等人外,程怀信、王行审、李存璋、盖寓也是积极的参与者,从姓氏判断,后者当均为汉人。之后,他们除或在同唐朝廷的作战中战死(如程怀信)外,又继续追随李克用南下,镇压黄巢,进占河东,成为李克用父子争霸的一支重要力量。

    代北人在李克用统治集团中的核心地位,不仅表现在他们的人数众多,而且也表现在他们担当的职务重要,如李克用时期作为最高军事将领的蕃汉马步都校(又称蕃汉都指挥使、蕃汉马步都知兵马使),见于记载先后担任此职的有四人,即李存信、李嗣昭、周德威、李克宁,其中三人为代北人;牙军中重要将领马步都指挥使、马步都虞侯,见于记载担任此职的只有李嗣本和李存璋二人,均为代北人。在李克用一系列重大军事行动中,往往是代北人在起关键作用。如文德元年(888),李克用派康君立、李存孝、薛阿檀、史俨、安金俊、安休休等率大军助李罕之夺河阳;大顺元年(890)唐朝廷讨伐河东,河东率军抵抗的主要将领是李存孝、康君立、薛铁山(即薛志勤)、李承嗣等;乾宁二年(895),李克用入援河中并进而左右唐室,主要将领为李存贞、史俨、李存信、李存审、盖寓、李罕之等;特别是天复元年(901)、二年,朱全忠向李克用发起大规模进攻时,关键时刻,是李嗣昭、周德威、李存信、李存璋、李嗣源、李存审、李克宁等人率军作战并最终保住了太原城;李克用晚年与梁军争夺潞州,派出的将领有李嗣昭、李嗣弼、周德威、李嗣本、李存璋、史建瑭、安元信、李嗣源、安金全。上述诸将,除李罕之、李嗣昭、李存审以及身世不明的李存贞外,其余均为代北人。

    代北人在李克用麾下如此受重用,李元审作为潞州牙将这样地位还算比较高的将领,自然再清楚不过,因而听李曜一口代州口音,又自称代北人,这就不得不令他有所顾忌。再加上李曜竟然如此“仗义疏财”,开口便许下了一柄在李元审看来可以当得上绝世神兵的宝剑,他哪里还能不动心?就算李曜不是什么并帅、潞帅的故人之子,光凭这出手之大方,这少年郎君的家世还能差了?前途还能差了?这种人,就要趁人家年少,不明事故之时早早结交才是正理!

    “既承壮武不弃,小弟自然乐意之至。”李曜也作出一脸欣喜之色。

    李元审哈哈大笑:“正阳老弟,某字慎思,你便称我表字便是。”

    李曜心道:“从你老兄的历史表现来看,这个字取得很名不副实……”当然,面上李曜却是笑颜大展:“慎思兄……啊,既然你我二人如此投缘,不如来我帐中,喝上几杯水酒,我帐中有河东葡萄酒四坛,正好一饮为快!”

    李元审眼前一亮:“正阳老弟果然爽快之人,既然如此,说不得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曜呵呵一笑,跳下马来,伸手虚引:“慎思兄,请!”

    李元审刚要跳下马,他身侧一人轻轻碰了他一下,轻咳道:“壮武,我等此次乃是行军,饮酒……这个恐怕有些不便。”

    李元审转头瞪了他一眼:“有甚不便?不过一点葡萄酒,难道某还能醉倒误事不成?再说,正阳老弟如此热情好客,我若推辞,岂是道理?你等便等在此处,休得呱噪,其余人等,立刻回营,听冯霸、安建和纪纲三人安置。”

    劝他那人乃是李元审的亲卫,见李元审不听,他倒也不奇怪。毕竟能做到亲卫这个份上,主将的性格爱好肯定了如指掌,他之所以这么一说,也就是恪于规矩,提这么一句,也算尽了职责,至于主将听不听,他又哪里管得着了?只得立即将李元审的命令传达下去,命下边立即回营,自己则带着其他几名亲卫守在外面。

    李曜自然不会让他们傻等在此,偷偷给卢三使了个眼色,卢三是老江湖,自然会给他们安排酒水菜食,虽然酒水已然不多了,也没多少安排给他们,好歹还能解解酒虫,至于菜食,总比他们军中吃得要好些,那些干酪的胡饼里,多少还有点肉馅,不像大头兵们平时吃的,能管个饱就不错,这年头,哪家大帅马蚤包到这个程度,还给这些丘八吃肉!

    李元审跟着李曜来到他帐中,卢三早已飞快安排了人摆上酒食,不过由于正餐时间已过,此刻的热饭菜那是没有了,好在卤羊肉还能来得及切两碗,再每人食案上摆一坛河东葡萄酒,看起来倒也不寒碜。要说有什么缺憾,那就是没有夜光杯,只能拿几个行商北地常用的薄铁碗凑数,看起来差些雅致罢了。

    李曜当年是大国企里头供销处处长,陪客什么的那是再擅长不过了,虽然唐朝的待客之道跟后世在方式、习惯上差别较大,但是逢人说人话,见鬼讲鬼话这一条倒是通用的。

    几番恭维之下,李元审那一坛子酒基本上已经搞定得七七八八,他也没工夫注意到李曜一直到现在也才喝了一碗半,还觉得李曜这人真是豪爽大气,太对他这等武人脾胃,说到兴头上,连盔甲都解了脱下来。

    觥筹交错许久,李元审正在李曜的照顾下喝得兴致勃勃,忽然外间一阵喧哗,李曜面色微微一变,还没问出声,外面已经传来先前那亲卫的声音:“壮武!壮武!大事不妙,俺们大营出了乱子,一群弟兄们逃了出来,说冯霸鼓动士卒,要杀回潞州去也!”

    第021章 执迷不悟

    潞州兵临时军营之中,两批人马相视而立,李元审面色之黑犹如锅底,看着对面面沉如水的冯霸,厉声喝道:“冯霸!你裹挟兵马,莫非要造反不成!须知节帅刀下容不得尔等!”

    冯霸嗤笑一声:“李慎思,真难为你能把这话说得这般大义凛然,某家倒想问问,你李将军莫非没有造过反?诸位,俺想问大伙儿一句,俺们河北的军镇,底下兵将没有造过反的,有几个呐?几年没有造反的军镇,有几个呐?造反成功的有几成,造反失败的有几成?即便是造反失败的,也只有领兵将校被杀,可曾见到朝廷或者节帅府能把全部参加造反的兵将都斩杀的?啊?!”

    李元审一时语塞,脸色越发铁青一片。

    说到唐朝,大多数人都必曰“盛唐”,将其与汉朝并列,所谓“强汉盛唐”,认为是中国历史上最强盛的朝代之一。这种说法并没有错,唐朝的文治武功及其影响力,是完全配得上这个名声的。但是唐朝又有它自己的特殊性,就是前后反差巨大,它的耻辱与光荣是同样的出类拔萃。所以“盛唐”两个字并不能概括唐朝全貌,相反,这两个字造成了对唐朝历史的片面认识。

    事实上,唐朝后一半的历史是耻辱的历史,但唐朝的耻辱又与晋朝宋朝这些朝代不一样。所谓“夷狄之夺,晋宋是也;j臣之篡,汉唐是也。”唐朝之耻来自内乱,而且乱得空前绝后,没有哪个朝代的内乱能比得上唐朝。举个简单的例子,唐朝首都共九次沦陷(严格讲这种说法是不正确的,但可以这么理解)。这个数字在历朝历代中遥遥领先,其余没有一个朝代的首都沦陷次数能达到唐朝的一半。仅从这个数字就能看出唐朝的耻辱有多么严重。

    在这九次首都沦陷中,有七次是藩镇导致的,但唐朝的内乱还远不止藩镇,此外还有宦官、朋党、佛教、仙丹,每一项在中国朝代中都差不多可排no1,名副其实的“五毒俱全”。如此问题就出来了,在别的朝代,首都沦陷等同于亡国丧钟,他们首都沦陷次数远低于唐朝的原因就是一旦沦陷基本上就挂了,别说收复京城东山再起,能暂时不死多活几天就很不错了。而唐朝这么一个“五毒俱全”的朝代,虽然首都一次次丢失,但居然还能一次次夺回,并且一坚挺就是150年,更牛的它对外能依旧保持相对的强势,这是为什么?

    其实答案很简单,就是两个字:藩镇。

    这不是什么新鲜的观点,《新唐书》中就说“唐自中世以后,收功弭乱,常倚镇兵”。北宋人尹源也说:“夫弱唐者,诸侯也。唐既弱矣,而久不亡者,诸侯维之也。”但是人们的注意力往往都集中在藩镇消极一面,忽略了藩镇其实也有积极的一面。赵匡胤因此采纳赵普的建议,将“强干弱枝”作为一个基本国策,实则未免矫枉过正。你把枝枝蔓蔓都砍了,那谁来给你遮风挡雨呢?所以大宋朝不为藩镇头疼,但却为辽金蒙元郁闷。

    尹源就批评这种政策“可以施于无事时,镇中国,服豪杰心,苟戎夷侵轶,未必能取胜也。”然后对比了唐宋两朝“唐自中世以来,诸侯皆自募兵训练,出攻入守,上下一志,……故所至多有功。……外兵所习尚皆疆场战斗劳苦之事,死生之命制之于将,故勇,勇而使之战则多利。”而宋朝“内兵居京师,日享安逸,加之以赏赉,未尝服甲胄、荷戈戟,不知将帅号令之严,故骄,骄而劳之则怨,以之战则多钝……今之失,失于将太轻,而外兵不足以应敌。”所以尹源建议朝廷部分效仿唐朝“重边将之任,使专一军之事”。

    尹源的话从侧面说明了为什么唐朝首都屡次沦陷却还能坚挺150年,为什么唐朝后期国力衰弱却依然能败吐蕃、复河湟、击南诏、定安南、驱回鹘。原因除了唐朝前期积攒的老本过于雄厚,一时半会挥霍不了之外,藩镇的存在的确是个很重要的因素。

    所以唐朝之耻,是朝廷之耻,却未必是中国之耻。

    可是在一般人眼里,“藩镇”俨然成了分裂割据的代名词,唐朝后期150年历史被简化为四个字“藩镇之乱”,甚至于“名存实亡”。

    就像用“盛唐”概括整个唐朝历史一样,这种看法是片面的,不符合历史事实的。

    藩镇绝非唐代独有,藩镇之乱的历史也可以说是源远流长。西汉七国之乱,东汉军阀混战,西晋八王之乱,甚至于春秋战国,其实都是藩镇之乱。不知什么原因,藩镇在现代却变成了安史之乱到宋朝建国这200年历史的专有名词,以至于很多人认为藩镇之乱是唐朝独有,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极大的误解。藩镇的产生和藩镇之乱的形成,是有着深刻历史背景和社会原因的。

    基本的原因就两个,一是古代通信手段落后;二是中国地大物博。中国土地面积广阔,各地区间的差异很大,而通信手段又很落后,那么中央如何对地方进行有效控制,就成了一个让历代统治者都很纠结的问题。秦朝是郡县制,汉初是郡国制,后来实行州郡县三级制。但中央为了防止地方权重难制,就要对地方实力进行削弱,于是乎州郡县的数目是越来越多,辖区是越来越小,天下州郡县多得数都数不清。

    隋朝统一后废掉了郡这一级行政单位,实行州(郡)县二级制。但州县数目仍然庞大,州的单位论百,县的单位论千。中央直接管辖就是累死也管不过来啊。既要对地方有效控制,又要防止地方权重难制,于是二者就形成了尖锐的矛盾。隋朝速亡,这个令人纠结的问题就摆在了唐朝统治者面前。现代通信技术发达,地方上有什么事几分钟后全国都能知道,但即便如此,倘若废了省,全国地级以上近三百个市归中央直接管辖,很明显中央也是会抓狂的。

    所以在古代,州县之上另设一级行政单位是必然的选择,也是唯一的选择。唐代设“道”,宋代叫“路”,元代叫“行省”,然后“省”这个名称就一直延续到今天。唐代的藩镇就由“道”演变而来,所以唐代藩镇本质上是一级行政单位,等同于今天的省。区别在于唐朝的“省”权利过大,军事权和行政权统一,所谓“既有其土地,又有其人民,又有其甲兵,又有其财赋”。倘若今天的省也有这种权利,那也是藩镇。譬如说海峡那边,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可以看成是一个藩镇。

    但唐朝的“道”并不等同于后来的藩镇,是有一个演变过程的。最初的“道”只是监察区,不是行政区,朝廷派人巡视天下,检查州县的工作。可既然划分了统治层次,就要给予相应的层次以相应的权利,否则和没划分有什么区别?划了一个省,省长一点权利都没有,那这个省的意义何在?这样和中央直辖有什么区别?所以“道”就自然而然的从监察区变成了州县之上的一级行政实体,通过“道”,朝廷实现对庞大国土的有效控制。

    在“道”变成行政实体之后,军政是分开的,武将管军事,文官管行政,很简单也很合理。军事主官叫“行军大总管”、“大都督”后来叫“节度使”。行政主官名号就更多了,什么“按察使”、“观察使”、“采访使”、“处置使”,这使那使的。唐朝立国前50年,对外战争是开疆扩土威风八面。总章元年(公元668年)唐朝灭高丽,武功达于极盛。但不料两年后(670年)在大非川被吐蕃重创,积蓄力量后,唐朝于678年再伐吐蕃,结果兵败承风岭。

    这两次大败,迫使唐高宗开始重新思考对外用兵政策。朝廷上有三派声音,一派主张和亲罢兵,保境安民;一派主张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派主张继续进攻,一举灭之。唐高宗一时犹豫不决,但最终还是采纳了保守派的意见。从此唐朝对外战争的指导思想由“开疆”转为“守边”。尽管看上去后来的武则天时期,唐玄宗时期,甚至唐武宗时期,唐朝对外依然保持积极攻势,但这个进攻已经是战术上的进攻,而不是战略上的进攻了。简言之,以进攻为手段,以防守为目的。

    因为对外战争形势的这种变化,在边境地区,唐朝广设军镇,划战区。到了玄宗朝,边境共划分了九个战区,设立了七八十个军镇。战区谁都和道,就相当于今天的军区和省。到了玄宗朝后期,边将开始兼任政府行政职位。比如安禄山除了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大战区节度使之外,还身兼河北道采访处置使、云中太守。就连史思明,除了平卢兵马使之外,还兼北平太守。于是唐代的“道”和“战区”间的区别,开始变得模糊,最后合二为一,没有区别。

    可见,在玄宗朝后期,边将权利膨胀,军政合一,战区开始变身藩镇。安禄山于是野心暴涨,一闷棍将唐朝砸的晕头转向,所以安史之乱其实就是藩镇叛乱。由于当时中原少兵,为了抵御叛军,朝廷于是在中原地区广设战区。命节度使自行招兵买马,成立领导班子,政府和军队的所有消费由“当路自供”。于是乎,安禄山起兵前,全国九大战区;起兵后,全国没有一个地方不是战区;安禄山起兵前,全国就他这一个藩镇;起兵后,全国没有一个地方不是藩镇。

    巍巍大唐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