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都市小说 > 中国散文 > 中国散文第22部分阅读

中国散文第22部分阅读

    一点好有一点坏有一点痴的我,古往今来独一无二的我。爱我,只因为我们相遇。

    如果命运注定我们走在同一条路上,碰到同一场雨,并且共遮于一把伞下,那么,请以更温柔的目光俯视我,以更固执的手握紧我,以更和暖的气息贴近我。

    爱我更多,好吗?唯有在爱里,我才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的位置,并且惊喜地发现自自的存在。所有的石头就是石头,漠漠然冥顽不化,只有受日月精华的那一块会猛然爆裂,跃出一番欢爱我更多,好吗?因为知识使人愚蠢,财富使人贫乏,一切的攫取带来失落,所有的高升令人沉陷,而且,每一项头衔都使我觉得自己面目更为模糊起来。人生一世如果是日中的赶集,则我的囊橐空空,不是因为我没有财富而是因为我手中的财富太大,它是一块完整而不容切割的金子,我反而无法用它去购置零星的小件,我只能用它孤注一掷来购置一份深情,爱我更多,好让我的囊橐满涨而沉重,好吗?爱我更多,好吗?因为生命是如此仓促,但如果你肯对我怔怔凝视,则我便是上戏的舞台,在声光中有高嘲的演出,在掌声中能从容优雅的谢幕。

    我原来没有权利要求你更多的爱,更多的激|情,但是你自己把这份权利给了我。你开始爱我,你授我以柄,我才能如此放肆如此任性来要求更多。能在我的怀中注入更多的醇醪吗?肯为我的炉火添加更多的柴薪否?我是饕餮的,我是贪得无厌的,我要整个春山的花香,整个海洋的月光,可以吗?爱我更多,就算我的要求不合理,你也应允我好吗?爱我少一点,我请求你爱我少一点,我请求你。

    有一个秘密,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其实,我爱的并不是你,当我答应你的时候,我真正的意思是: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一起去爱这个世界,一起去爱人世,并且一起去承受生命之杯。

    所以,如果在春日的晴空下你肯痴痴的看一株粉色的“寒绯樱”,你已经给了我最美丽的示爱。如果你虔诚地站在池畔看三月雀榕树上的叶苞如何—-骄傲专注地等待某一定时定刻的爆放,我已一世感激不尽。你或许不知道,事实上那棵树就是我啊!在春日里急于释放绿叶的我啊!至于我自己,爱我少一点吧!我请求你。

    爱我少一点,因为爱使人痴狂,使人颠倒,使人牵挂,我不忍折磨你。如果你一定要爱我,且爱我如清风来水面,不粘不滞。爱我如黄鸟度青枝,让飞翔的仍去飞翔,扎根的仍去扎根,让两者在一刹的相逢中自成千古。

    爱我少一点,因为“我”并不只住在这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中,并不只容纳于这方趾圆颅内,请到书页中去翻我,那里有缔造我骨血的元素;请到闹市的喧哗纷杂中去寻我,那里有我的哀恸与关怀;并且尝试到送殡的行列里去听我,其间有我的迷惑与哭泣;或者到风最尖啸的山谷,浪最险恶的悬崖,落日最凄绝的草原上去探我,因为那些也正是我的悲怆和叹息。我不只在我里,我在风我在海我在陆地我在星,你必须少爱我一点,才能去爱那藏在大化中的我。等我一旦烟消云散,你才不致猝然失去我,那时,你仍能在蝉的初吟,月的新圆中找到我。

    爱我少一点,去爱一首歌好吗?因为那旋律是我;去爱一幅画,因为那流溢的色彩是我;去爱一方印章,我深信那老拙的刻痕是我;去品尝一坛佳酿,因为坛底的醉意是我;去珍惜一幅编织,那其间的纠结是我;去欣赏舞蹈和书法吧——不管是舞者把自己挥洒成行草篆隶,或是寸管把自己飞舞成腾跃旋挫,那其间的狂喜和收敛都是我。

    爱我少一点,我请求你,因为你必须留一点柔情去爱你自己,因我爱你,你便不再是你自己,你已是我的一部分,所以,把我的爱也分回去爱惜你自己吧!听我最柔和地请求,爱我少一点,因为春天总是太短太促太来不及,因为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在这一生去完成去偿还,因此,请提防自己,不要爱我太多,我请求你。

    没有白发的老者是让人遗憾的

    《文明的碎片》

    余秋雨

    那时我在乡下医院当化验员。一天到仓库去,想领一块新油布。

    管库的老大妈把犄角旮旯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对我说:“你要的那种油布多年没人用了,库里已无存货。”

    我失望地往外走,突然在旧物品当中,发现了一块油布。它折叠得四四方方,从翘起的边沿处,可以看到一角豆青色的布面。

    我惊讶地说:“这块油布正合适,就给我吧。”

    老大妈毫不迟疑地说“那可不行。”

    我说:“是不是有人在我之前就预订了它?”

    她好像陷入了回忆,有些恍惚地说“那倒也不是……我没有想把它给翻出来了……当时我把它刷了,很难刷净……”我打断她说:“就是有人用过也不要紧,反正我是用它铺工作台,只要油布没有窟窿就行。”

    她说:“小姑娘你不要急。要是你听完了我给你讲的这块油布的故事,你还要用它去铺桌子,我就把它送给你。”

    于是她给我慢慢讲了起来——我那时和你现在的年纪差不多,在病房当护士,人人都夸我态度好,技术高。

    有一天,来了两个重度烧伤的病人,一男一女。后来才知道他们是一对恋人,正确地说是新婚夫妇。他们相好了许多年,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才盼到大喜的日子。

    没想到婚礼的当夜,一个恶人点燃了他家的房檐。火光熊熊啊,把他们俩都烧得像焦炭一样。我被派去护理他们,一间病房,两张病床,这边躺着男人,那边躺着女人。他们浑身漆黑,大量地渗液,好像血都被火焰烤成了水。医生只好将他们全身赤裸,抹上厚厚的紫草油,这是当时我们这儿治烧伤最好的办法。可水珠还是不断地外渗,刚换上布单几分钟就湿透。搬动他们焦黑的身子换床单,病人太痛苦了。

    医生不得不决定铺上油布。我不断地用棉花把油布上的紫色汁液汲走,尽量保持他们身下干燥。别的护士说,你可真倒霉,护理这样的病人,吃苦受累还是小事,他们在深夜呻吟起来,像从烟囱中发出哭泣,多恐怖!

    我说,他们紫黑色的身体,我已经看惯了。再说他们从不呻吟。

    别人惊讶地说:“这么危重的病情不呻吟,一定是他们的声带烧糊了。”

    我气愤地反驳说:“他们的声带仿佛被上帝吻过,一点都没有灼伤。”

    别人不服:“既然不呻吟,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嗓子没伤?”

    我说:“他们唱歌啊!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们会彼此给对方唱我们听不懂的歌。”

    有一天半夜,男人的身体渗水特别多,都快漂浮起来了。我给他换了一块新的油布,喏,就是你刚才看到的这块。无论我多么轻柔,他还是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换完油布后,男人不作声了。女人叹息着问:“他是不是昏过去了?”我说:“是的。”女人也呻吟了一声说:“我们的脖子硬得像水泥管,转不了头。虽说床离得这么近,我也看不见他什么时候睡着什么时候醒。为了怕对方难过,我们从不呻吟。现在,他呻吟了,说明我们就要死了。我很感谢您。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请你把我抱到他的床上去,我要和他在一起。”

    女人的声音真是极其动听,好像是在天上吹响的笛子一样。

    我说:“不行。病床那么窄,哪能睡下两个人?”她微笑着说:“我们都烧焦了,占不了那么大的地方。”

    我轻轻地托起紫色的女人,她轻得像一片灰烬……老大妈眼睛有些湿润地说:“我的故事讲完了,你要看看这块油布吗?”

    我小心翼翼地揭开这块油布,仿佛鉴赏一枚巨大的纪念邮票。由于年代久远,布面微微有些粘连,但我还是完整地摊开了它。

    在那块洁净的豆青色油布中央,有两个紧紧偎依在一起的淡紫色人形。

    ~1窟需要重建,玛雅文化遗址需要重建。

    这就像不能设想,远年的古铜器需要抛光,出土的断戟需要镀镍,宋版图书需要上塑,马王堆的汉代老太需要植皮丰胸、重施浓妆。

    只要历史不阻断,时间不倒退,一切都会衰老。老就老了吧,安详地交给世界一副慈祥美。假饰天真是最残酷的自我糟践。没有皱纹的祖母是可怕的,没有白发的老者是让人遗憾的;没有废墟的人生太累了,没有废墟的大地太挤了,掩盖废墟的举动太伪诈了。

    还历史以真实,还生命以过程。

    ——这就是人类的大明智。

    当然,并非所有的废墟都值得留存,否则地球将会伤痕斑斑。废墟是古代派往现代的使节,经过历史的挑剔和筛选。废墟是祖辈曾经发动过的壮举,会聚着当时的力量和精粹。废墟是一个磁场,一极古代,一极现代,心灵的罗盘在这里感应强烈。失去了磁力就失去了废墟的生命,它很快就会被人们淘汰。

    玫瑰和人生

    《新华日报》

    程玮

    在汉堡居住的那些日子里,经常要路过火车站。像德国所有的城市一样,汉堡的火车站也处在市中心,是个乱糟糟的地方。有小偷,有醉鬼,也有贩毒的,拉皮条的,还有一些穿警服或不穿警服的警察。每次走过那儿,我都是脚步匆匆。只有两样事情会使我停下脚步来。一是那个拉手风琴的乞丐。无论春夏秋冬,他总穿着一件灰灰的外套。他面前放着一个盒子,里面有一些大大小小的硬币。他闭着眼睛很投入地拉一些快乐的曲子,可听起来总有几分说不出的忧伤,像一阵灰色的雾,淡淡地飘在空气里边;经常是走得听不见音乐了,可还觉得有什么灰灰的东西粘在后背上,去也去不掉。还有就是那个土耳其老人的花摊了。

    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美丽的花,一簇一簇地密密排放着,眼花缭乱地散发着一种悠远清新的郊外气息。我只叫得出其中很少几种花的名称,其余的花都是通过德文认识的,至今仍不知道它们的中文名称。花的价格是随着季节变化的,但并不算贵。因此我常常找个借口,让自己买一束花回去。那一次德文考试得了个第一等成绩,我给自己买了一大束色彩斑斓的雏菊。卖花老人很用心地给我配上那种很乡土的绿叶,看上去像是从田野里随手摘来一般。我捧着它们上公共汽车。隔着那辛辣而新鲜的气味,所有车上的人都向我投来一个欣赏的微笑。

    在所有的鲜花中,只有一种花我不买,那就是玫瑰。玫瑰在西方表示爱情的意思。颜色越深,表示爱得越强烈。爱情是很珍贵的,所以用来表示爱情的花很贵。

    深色的玫瑰尤其贵。卖花老人总是很当心地把它们养在一个黑色的陶罐里,并且放在花架的最高一层。不经意地朝它们远远地看一眼,心里有个地方就很深地痛一痛。这样的东西是天生由一个人送给爱着的另一个人的。而我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得到哪怕一支这样的花朵。

    一天去朋友家吃晚饭,我在那儿挑了一些花,让老人扎得漂亮一些,说是准备送人的。付完钱,老人喊住我,从那黑色的陶罐里抽出一枝玫瑰,说,送给你的。

    我吃了一惊,没有马上去接。那是一枝鲜活的、含苞欲放的玫瑰,很深的红色,抵得上我手中这束花的一半价钱。老人继续说,跟你裙子的颜色很相称呢。我低头看一眼,才发现那天我穿着一条深红色的长裙,跟他手中的玫瑰竟是一样的红花。我谢了他,快乐地接过了玫瑰。

    在朋友家,我向大家展示我一生中得到的第一枝玫瑰。德国朋友都很吃惊。你这样的女孩子,他们开玩笑地说,应该是被玫瑰从脚到头堆起来的。怎么居然是那个土耳其老头送了你第一枝玫瑰?我说,我恋爱和结婚的时候,中国还没有鲜花店。现在有了,而我的机会已经错过了。大家互相看看,没有人再说话。

    到了我生日那一天,有人一大早按门铃。开门一看,我的老师皮昂特捧着一大捧深红的玫瑰站在门口。他说,一岁一朵玫瑰。数一数,对不对?我吃惊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到了晚上,又有两个朋友送来了花。并且都是那种红得滴血似的玫瑰。他们说,既然你的青春没有玫瑰,那今天我们加倍地补给你。我心里想,水一样流过去了的东西,怎么可能补回来呢?

    回国后我仍然喜欢路边的鲜花店。但看得多,买得少。缺了那样的一份情致。

    每次看到玫瑰,我就忍不住停下脚步,看着一枝或几枝玫瑰被年轻的手盈盈地握着,飘着芬芳远去,我这颗虽有皱纹但仍十分温软的心便紧紧地跟了上去,真心实意地送一个祝福给他们。

    玫瑰往事(外二篇)

    林清玄

    11岁的时候,他喜欢上教他国文的女老师,老师25岁,有一对黑眼珠和深深的酒窝。

    那时他的父亲种了一亩玫瑰,他每天偷剪一朵父亲的玫瑰,起得绝早,在暝色中将玫瑰放在老师讲台的抽屉,然后回家睡觉,再假装没事人一样到学校上课。

    老师对每天的一朵玫瑰调查了好几次,但从来不知道是谁放的。他也不敢承认,只要看到老师每天拿起玫瑰时那带着酒窝的微笑,他就一天都很快乐,甚至唱着小调回家。他在老师抽屉放玫瑰花足足放了两年,直到他从乡下的小学毕业。

    20年后,他的老师还在乡下教书,有一回在街上遇到,老师的头发白了,酒窝还在,他很想说出20年前那一段属于玫瑰的往事,但终于没有说出口。

    让玫瑰有它自己的生命吧!那样已经够了,他想。

    金急雨金急雨是一种花的名字,花谢时像乱雨纷飞。他常站在她家巷口前的金急雨花下,看着落了一地的金黄|色花瓣。有时风起,干落的花瓣就四散飞去,但不改金黄的颜色,仿佛满天飞起的黄蛱蝶。

    有四年的时间,他几乎天天在花下等她,然后一起走过长长的红砖道路。

    他们分开的那一夜是在金急雨花的树下,他看她的背影沉默地消失在黑夜的巷子,心中一片茫然,如同电影放映时的断片,往事一幕幕地从黑巷里放映出来,他一滴泪也没有落,竟感觉那夜的天星比平常更明亮。

    他捧起一把落地的金急雨,让它们从手指间静静地滑落,那时他真切地体会到,如果金急雨不落下,明年就没有新的芽,也不会开出新的花。萎落的花并非死亡,而是一种成长,一种等待,等待下一个季节。

    相识的时候是花结成蕾,相爱的时候是繁花盛开,离别之际是花朵落在微风抖颤的黑夜。为了体会到这种惊奇的成长,他竟落下泪来。

    情重所有的人都喜欢丈量爱情,而且量的单位用厚、薄、深、浅,常常用深厚来与浅薄相对照,每个人都痴迷地执着自己爱情的深厚。我独独喜爱以“重”为单位丈量,因为只是重,才会稳然地立着;也只有重,才能全然表现出情爱除了享乐还有负荷的责任。爱情只有在重量里,才可以象征精神的和物质的质量。

    平静相守真正爱情的可贵不在于突破、创造,能够平静地相守才是真正的可贵。因为“守静”不只是爱情,也是生命的最高情操。那样的感觉像是:航过千辛万难、惊涛骇浪而渐渐驶进一个安全的港湾,纵任有万劫不磨的情爱,终也会倦于飘泊流浪吧。

    美的法码

    贵阳晚报

    黄亚屏

    暑假,我同两位同学到了被称做贵州高原花朵的花溪。回校后,同学们问我的印象,我只回答了一个字:美。

    游花溪,不能不过跳墩。踏上第一块石墩,就仿佛走到了美的交点上。你会感到美是这样的集中。清澈见底的溪水,像一根弯弯曲曲的琴弦,从脚下穿过,能听见优美悦耳的琴声。

    过跳墩,既是意志的锻炼,也是美的检阅。我惊奇,站在跳墩上这么久,我竟没有吐痰。我有随地吐痰的恶习,但我明白,往这清得可爱的溪水里吐痰,简直是罪过。美,有它无声的力量,会使恶习屈服。

    往前走几十墩,一个葫芦形的小洲上,两位老人在垂钓。三、四米深的水,清澈见底。老人呢,静静地吐着缕缕青烟。这真是一幅美妙的图画。

    宁静也是美,老人转过头来,善意地对我一笑。我感到脸红:十年的狂热,烤焦了我们的思想,也烤焦了我们的感情。我们这代人,感情上粗的和硬的东西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