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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本草第13部分阅读

    是低身一礼。

    “北归云,南听雨,素闻归云堂堂主铁血狠厉,冷霸无双,我总是不解一个以温良著称的小子怎么能同归云堂堂主相提并论,坐拥半片武林?”孟志成低低的叹息一声,长久的沉默后,轻声道,“果真是,仁者无敌。”

    他说着,身体腾空一跃,背影顷刻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里,祖开寿倒地拜谢之后,也走出客栈,不知去往何方。

    孟志成留下像是称赞颜初的话,百草听了心里很受用,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得到了赞美一样,假如颜初是属于她的一样东西,她一定会忍不住拿去张扬,“看呀!这是我家颜初,我家的,多好呀!”

    百草的笑意还未舒展开,手腕处陡然一紧,她眼神一瞥,皱眉道,“陆公子,我有我的自由!”

    “自由,我给,其他的,我没说。”

    “那你放开我,我喜欢同谁在一起,也是我的自由。”

    陆融止目光似有似无的看在她脸上,“你想同谁在一起?”

    “我……”百草结巴了一下,扭头强作镇定道,“我有个弟弟在奕剑听雨楼,我想去看看他,不行么?”

    “你没有弟弟。”陆融止说。

    “结拜的,不行啊!”百草回。

    “你觉得我会信么?”陆融止语声冷冷。

    “姐!”走廊的楼梯口处传来一抹少年的语声,清脆的,嫩嫩的,柔软中带着点微微的羞涩和腼腆。

    百草抬眼看去,她看着夜色下的小小少年,表情又惊又喜道,“星河!”

    屋子里重新掌上烛火,百草对着几月不见的少年,问长问短,最后才想起来什么的道,“星河,你怎么会来这里?”

    对于百草絮絮叨叨,没有条理的问话,星河都是认认真真回答,这回也不例外,“我回楼中养伤,几个月不见大哥回来,我有些想他,就自己跑到铜川郡的分楼,然后听说大哥在这里,我就过来了。”

    星河的突然出现是百草没有想到的,她有些喜出望外,陆融止忡怔一下,一不留神,百草就挣开来。星河出现的不早不晚,他像是一场及时雨解了百草的燃眉之急,百草高兴之余,说话也随意许多,脱口便道,“星河,几个月不见,我也有点想你。”

    想念,那是对很亲密的人才会做的事吧?眉目清秀的少年听到这话,表情怔了怔,像是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低了低头,语声细细小小的道,“我也想姐。”

    明显的,少年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前面说想他大哥那样的自然、顺畅。

    时近午夜,百草困意绵绵,她脑袋一沾枕头,不多时,便沉沉的睡下。精美的客栈雅间里,星河躺在屏风隔开的小榻上,不为别的,当初在高山之上的小院里,大哥就是这样做的,所以这样做,就一定是对的!

    屋外,睥睨江湖风云的一对青年才俊,在深沉的夜色下,各自凭栏而立,一人白衣胜雪,温润如玉,另一人绯衣缎衫,气质非凡。

    “颜墨白,开个条件吧。”首先说话的是绯衣青年。

    “除了归云堂,你还能许我什么?”白衣青年反问一句。

    “女人,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你说出来,我必如你所愿。”绯衣青年答。

    “这个世界,貌美如花的女子大有人在,但是都不入阁下的眼,而她,仅仅是同青柠有些像,便让你不顾一切。”白衣青年的手指轻轻敲了几下栏杆,“你只是把她当做青柠的影子。而我颜墨白想要的女人,我对她,不是一时兴起。”

    绯衣青年闭了闭眼睛,目光下垂,语声泰然自若,“即使你不放手,我也能将她留在身边。”

    正文 【096】斯人若彩虹

    白衣青年侧目看他一眼,语声静静的道,“我任由你用一个假冒的爹来钳制她,不是我畏惧你什么,只是小丫头双亲俱亡,如果知道真相,我怕她没有一个支撑的信念,又像上次那样一蹶不振。”

    停了停,他转首望着黑暗的夜空,“陆融止,我甘愿受你摆布,把她留在你身边,那是因为我觉得,尊重与懂得,比爱情本身更重要。”

    绯衣青年低了低头,语声冷而沉静,“你喜欢她什么,我会寻了有同样特点的女人送给你。”

    无边无际的夜色下,白衣青年仰望着星空,默然良久,嘴上只低低的说了一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熬过黎明前最黑的黑夜,一线曙光从遥远的地平线挣脱而出,天色逐渐发亮,层云翻滚涌动。一轮微红带金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中透出,像是一柄利剑彻底斩断天地间最后的昏暗和沉郁。霎时间,朝阳的光辉肆无忌惮的照耀在山川草木之间。

    铜川郡琅山分楼,青木藤架环绕的小院里,暖融融的阳光像是为院落的景致踱上一层淡金色的镶边。

    自从在客栈遇到星河,百草再不肯同陆融止回归云堂,她好说歹说,磨干了嘴皮子,陆融止却是冷冷不语,表情生寒。

    百草见了,心底也有些畏惧,她不敢太放肆,只是半低着头,前前后后的跟在陆融止身侧,一遍一遍的小声哀求。

    星河忍不住走上前,“陆堂主,你就让我姐去堂中玩一段日子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对啊对啊,星河武功那么高,一定会照顾好我的!”百草随声附和,想了想,又放软声音,“我保证只玩一段时间,就自己回来。”

    白衣青年缓步走上前,脸上露出一个微笑的表情,“小丫头要来楼中玩玩,倘若融堂主时间宽裕,也可来楼中消遣些日子。”

    稳步行驶的马车上,百草目光跳过对面的绯衣青年,她双手捧着脑袋,手指一下一下的点在脸上,她的身体随着车厢的晃动,有些轻微的摇晃。陆融止望着少女闪烁的眸光里从未有过的璀璨灵动,他收回目光,低头不语。

    到了琅山分楼以后,除非迫不得已,百草能离颜初近一尺,就绝不离他远一丈。颜初没事的时候,她会喜滋滋的跑上前,颜初有事的时候,她就只能一个人消磨时间,或者是去逗逗星河。

    “星河,我教你唱戏吧。”这天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玩的花样,百草突发奇想的对少年说。

    万里晴空,天高云淡,少女一点朱唇,纤长十指,她身姿袅娜,曲调欢快,那是一首闽南小调,星河基本听不懂,其实百草也不明了歌里的意思,她只是听调子觉得不错,哼着哼着就会了。

    方形的青石台前,颜初的视线望过来,他听出歌里大概的意思,隐约是爱人跟人走,离开三年,一去无回。词中有恼恨,有心伤,但歌唱的少女清音皎皎,曲韵悠扬,仿佛是月下草原的欢歌笑语。

    颜初有些啼笑皆非,他笑着摇了摇头。

    百草连唱几遍,星河就是不肯开口,她连哄带骗,星河始终默不吭声。百草也不气馁,她拉着星河下棋,说他要是输了,就得跟她学唱曲子。

    这几天,百草同星河下棋,彼此各有胜负,也让她对星河的棋艺做出自以为是的判断。

    星河知道大哥棋艺精湛,但是大哥同他对弈,每下三盘,必输一盘。他不是大哥的对手,但是相较于百草,两者实力悬殊,有如云泥之别。

    星河既手下留情让着百草,又顾及她的面子,退让有度,每赢一盘,便输一盘。

    空气里微风浮动,常青藤木上有不知名的鸟儿叽叽喳喳,叫来叫去。百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之间,她的棋子就被吃的死死的。

    围棋下输了,就换象棋,象棋下输了,又换五子棋,横竖没能赢回一局。百草想了想,要同星河下三三棋。

    这是市井街坊间的孩童常常玩耍的游戏,没有专用的棋盘,想玩的人只要在地上画出一个米字形的方框,再各自捡三粒小石子就可以了。

    游戏规则也很简单,首先各自将小石子放在围成方框的两条相对直线的三个节点上,接着移动小石子,每次只能将小石子移到相邻的节点上,除了开局的情形,任何三点成线的,即为赢家。

    这种棋,星河从来没有听说过,大哥也没有教过他,但百草在戏班子的时候,却时常同人下着玩。

    百草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画着方形的棋盘,见星河没听过这种棋,她暗自得意,只三言两语讲了其中规则。

    于是第一盘棋,百草不费多大力气,就赢了对方。星河心思单纯,却不愚笨,虽然他没能从百草的话语里听懂游戏规则,但是看着百草的棋路,他前后思索一翻,便明白过来。

    “姐,刚刚那一局,能不能不算?”少年语气软软的说了一句。百草犹豫片刻,才算勉强答应。

    第二盘棋,星河险险获胜,百草撇撇嘴,说要重来,星河看她一眼,小声道,“姐,下棋是可以的,唱歌就算了,好不好?”

    百草只不说话,到了第三局棋,眼看星河就要连石成线的时候,百草指了指他身后,表情疑惑道,“星河,那是什么呀?”

    星河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到。他再望向棋面的时候,发现百草只差一步就三石成线,他脸色微红,道,“姐,你不可以这样的。”

    百草将手中的小石子推到相邻的节点上,她脸上的笑意天真无邪,“星河,说好了,你要是输了的话,就得跟我学唱歌。”

    星河脸上更红了些,他只是低头不语。百草极尽哄慰,也不能诱他开口。

    “星河,你就跟我学一首,以后我天天煎荷包蛋给你吃,这样总可以吧?”百草祭出杀手锏。

    正文 【097】听说你是个野种呢

    少年目光闪了闪,他的喉头微微牵动,却还是不说话。

    “那你说,你说怎么样,才肯跟我学嘛?”百草实在没辙。

    “小丫头,假如星河输了,跟你学唱歌,那么,要是你输了呢?”颜初搁下手中的书函,表情笑着望过来。

    “我输了,我也可以跟他学唱歌。”百草说。

    “这个不好。”颜初笑着摇摇头,“你输了,要跟他学轻功。这样,以后遇到危险,打不过没事,跑得掉就行。”

    百草已是无计可施,见星河也不反对,于是两人约定一局定胜负,结果星河胜了。百草不服气,改口说,三局两胜。

    第二盘棋,百草险中求胜。

    日落西山,晚霞流金,舒雅的院落里,一对少年男女从蹲在地上,到屈膝半跪,到最后两人都趴着身子,头抵头。

    夕阳的余晖铺洒在整间小院里,枝头的鸟儿发出清脆婉转的叫声,微风吹动少年的衣摆,吹起少女的发丝。

    “哈哈,星河,我赢了,你要跟我学唱歌!”少女拍手站起来,表情欢呼道。

    “姐,可以五局三胜吗?”少年也跟着站起来。

    “星河,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哦!”

    “可是,说三局两胜的不是我。”

    “颜初,星河他赖皮!”少女转头望向一边,脸上是委委屈屈的表情。

    “这我也没办法。”白衣青年笑着回了一句。

    手扶栏杆前站着身形伶仃的男子,绯衣缎衫,手腕处缠着几圈浅碧的绸带。他的长发扎束齐整,只垂下两条镶边的玉帛丝带。夕阳的余晖照在他的侧脸,他脸部的轮廓俊泽如画,只是脸型清瘦,瘦的下巴有些尖俏。

    落日溶金,晚霞成锦。

    庭院里,风在吹,鸟在叫,她在闹,他在笑。

    楼台上,只有一人孤身而立,他沉默的站着,身形单薄而寂寥。

    “好了,小丫头,难得今日闲暇,让我看看你的武功长进如何。”颜初对着闹腾的女子,笑着转移话题。

    真武大会之前的两个月里,百草心有挂虑,每日勤奋练武,以及之后随着陆融止生活在归云堂,她闲的无聊,或是无事可做的时候,便只能借着练剑打发日子,虽不算勤勉,倒也不曾落下,此时听闻颜初这样说,她没有多想,嘴上问道,“你想怎么看呢?”

    本就是为了岔开话题,颜初随口道,“你练一段剑,我看着便可。”

    晚霞映照的小院里,青衣女子专注练剑,虽然身形柔美却少了力度和柔韧,招式有余然而诸多动作却不到位,假如放在秦楼谢馆,不失为一段绝丽剑舞,要是换做临阵对敌,实在是花拳绣腿,不堪一击。

    颜初对着楼中弟子附耳吩咐两句,又将视线投过来。星河看看大哥,又看看小姐姐,他认真的看着少女的每一个动作,偶尔微微蹙眉,却不言语。

    空气里忽然传来清越的古筝声响,星河扭头看去,不知大哥的身前何时摆放了一架桐木古筝,他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都带着玳瑁银甲,指间拨弦,款按银筝。

    百草听到音声,也停下动作,她凝望着端坐在晚霞中的男子,他修长有力的手指在二十一弦间上下翻飞,动作轻灵飘逸,美如画卷,而比画卷更美的是传入耳中的乐音,欢悦的曲调,流畅的旋律,像是有清泉流过心田,又像是阳光照入心窝,整个身心被一点点的洗净、照亮,留下的只有愉悦和安恬。

    百草的眼前掠过春花秋露,青山碧水,以及世间诸多的美好景致。她向上抛出手中的长剑,嘴角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长剑即将落地的时候,她脚尖一勾一抬,手上丝毫不差的握住剑柄。

    西边的晚霞将天空映得一片绚烂,青翠不谢的庭院也染上了浅浅的艳光,入眼的景象在此刻秀美绝伦,青衣少女挥舞着长剑,剑去纵横,光影万千。

    楼台上的青年望着那一抹飘忽跳动的身影,他幽暗的瞳仁一丝丝的收紧,古井无波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翻滚着,叫嚣着,再也隐藏不住。

    夕阳完全的没入地平线,天气渐渐暗下来,楼台上的青年望着那渐渐模糊的身影,他双目微闭,掌心成拳死死压着胸口,显出心底一种难言的伤痛和苦意。

    长剑收束,剑尖指地,古筝横置,乐音渐止。

    百草将剑收入鞘中,她笑吟吟的走上前,语气赞叹的道,“颜初,你好厉害啊!居然能弹出这么好听的曲子!”

    “只要你喜欢,我会经常弹给你听。”白衣青年微笑着道。

    少女听到这话,剪水双瞳,明眸闪烁,目中荡漾起盈如秋水的波澜,“其实以前我娘不仅教我识字念书,也教我琴棋书画的,只不过,后来……”少女说到这里,停了下去,半晌才低低的道,“可是我现在却什么都不会。”

    白衣青年看着她神色黯然的模样,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笑道,“如果你喜欢的话,从现在开始学也不迟啊。”

    黑夜盖过大 地,铜川郡的一处客栈雅间里,一位年约四旬的中年男子,沉声道,“雅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

    “爹,你还记得镜湖山庄那件事吗?”说话的女子身着一套金丝镶边的绸缎长裙,语气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口吻,“那次,我派人扮作归云堂的左右副使,夜袭镜湖山庄,假如除掉流川夜,是再好不过,即使不能得手,事情嫁祸给归云堂,我们只需坐山观虎斗,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顿了顿,女子眯着眼睛,瞳孔紧缩,嘴上恨恨道,“谁知流川泓那个老狐狸,只是将计就计,陪我们玩着镜湖山庄惨遭剧变的游戏,让外界信以为真。”

    “依我看,流川泓之所以这样,十有八九也是为了他那不成器的孙子。”中年男人道。

    “爹,你也觉得流川夜吊儿郎当,不成气候,对么?”女子抬眼看向中年男人,“镜湖山庄几代人的家业,却三脉单传,到流川夜这里,流川泓那老狐狸对他寄予厚望,但流川夜的忤逆却是出了名的。”

    正文 【098】听说你是个野种呢

    “我听你爷爷说,流川泓那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一花花公子,流川夜虽没有他爷爷年轻时风流成性,但荒唐事也没少做。”中年男人开口。

    女子点头道,“流川夜做事为所欲为,实在是骄狂至极。”

    “要说起来,流川泓这孙子狂傲无礼,但他所生的儿子却是谦和有礼,心肠极好。”中年男人摇头叹息一声,口吻不知是嘲讽还是惋惜的道,“不过也就因为这好心肠,认为积财丧德,没少拿大把的金银救济穷人,被流川泓一气之下,赶出家门。”

    女子哂然一笑,“流川泓赶走儿子,留下孙子,但是这孙子也没少跟他作对。”

    烛火明亮的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