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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第47部分阅读

    叩见先锋将军,请将军发令!”

    庞涓走过来,亲手扶起张猛,又将诸将一一扶起,朝众人深鞠一躬,朗声说道:“庞涓谢诸位将军抬爱!”

    众将皆道:“请先锋将军发令!”

    庞涓朗声说道:“先锋庞涓求问诸位将军一句回话。”

    众将异口同声道:“请将军发问!”

    庞涓一脸严肃:“诸位将军,想打胜仗吗?”

    几年来,魏军几乎是每战必败,三军诸将无不憋着一肚子火,哪个不想打胜仗?但打胜打败不是想与不想之事,在诸将看来,庞涓此问简直可笑,因而谁也没有开口。

    见无人开口,庞涓又问一声:“诸位将军难道不想打胜仗吗?”

    又是一阵沉默。

    场面正自尴尬,中间一位青年将领冷冷说道:“回先锋将军的话,这里没有人愿打败仗。”

    “好!”庞涓看他一眼,朗声说道,“既然无人愿打败仗,自今日开始,庞涓定与诸位只打胜仗!”

    此话简直就是将牛皮吹上了天,众人再次缄默。有顷,右军主将冷笑一声,揶揄道:“先锋将军,如果能够只打胜仗,大家做梦也会笑醒的。”

    听闻此言,诸将纷纷扭头接耳,言语表情不无嘲弄。

    庞涓斜他一眼,缓缓说道:“庞涓以苍天的名义保证,诸位一定会在梦中笑醒。”

    右军主将再次揶揄:“末将敢问一句,先锋将军拿什么保证?”

    庞涓抬起手来,指指自己的脑袋:“就拿这个。”

    众将见他押上脑袋,谁也不再说话。

    庞涓略略一顿,缓缓说道:“诸位将军,你们也许早就听说了,不久前,陛下在大梁张悬王榜,招募破敌之人。在下不才,斗胆揭榜,蒙陛下恩宠,授予先锋职衔,授命破敌。”指下自己脑袋,“诸位将军,在下自揭下王榜之时起,也就押上这个了。”

    王榜之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众将自然知晓。揭下王榜而不能破敌,即使战不死疆场,未来结局也只能是一个,这个众将也是心知肚明。

    见众将再无他话,庞涓轻轻咳嗽一声,接着说道:“诸位将军定想知道,在下本是一介草民,何德何才,竟敢冒死去揭王榜?”

    这也正是众将极想知道的,因而无不瞪大眼睛望着庞涓。

    “不瞒诸位,”庞涓扫视他们一眼,侃侃言道,“一个月前,在下路过宿胥口,感觉困乏,就在树下小酣。刚刚躺下,似睡非睡之际,在下突然看到一人从天而降,正自惊异,那人径直飘落于在下跟前,端坐于地,缓缓说道,‘庞涓,听说你一向敬服本将,今日见到本将,还不叩拜?’在下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在下平生最最崇拜的吴起将军,当即叩拜于地。吴起将军又道,‘庞涓,魏国有难,魏王不日将在大梁张榜求募破敌贤才。本将受上天之命,晓谕你去大梁揭榜,辅佐魏王陛下,重振大魏雄风。’在下叩道,‘吴起将军,晚辈无德无才,如何敢去揭榜?’吴起将军道,‘庞涓勿忧,本将授你一书,保你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吴起将军说完,从袖中摸出一书,抛予在下。在下接过一看,竟是一本宝书,当下大喜,叩头再拜。在下叩毕,抬头再看,吴起将军已飘然远去。在下还有许多话欲问将军,见他飞升,心中一急,脱口大喊,谁料这一喊,竟自醒了。在下原以为是梦,回头一看,怀中真还多了一册竹简。诸位将军请看。”从袖中摸出一卷竹简,啪地摆在几案上。

    众将听得出神,又见庞涓拿出一书,无不瞪大眼睛望那竹简。庞涓将竹简细细摊开,卷首赫然写着《吴子兵法》四字。

    庞涓将竹简全部展开,再缓缓合上:“诸位将军,吴起将军晚年确曾著有兵书一部,秘不示人。临难之际,将军担心此书为j人所得,含泪将其焚毁,因而世人不知。今魏国有难,吴起将军特将此书传授于涓,要在下辅佐陛下,重建霸业。”

    宿胥口有一棵吴起树,魏人无不知晓。庞涓又将这个故事讲得有鼻子有眼,且又甩出一本宝书,众将无不信以为真。

    最先发言的青年将军由衷叹道:“唉,庞将军,这些年来我们每战必败,打得窝囊啊!只要将军能领末将打上一次胜仗,末将纵使身碎万段,死亦无憾!”

    众将齐声附和。

    “诸位将军,”庞涓抱拳说道,“回营之后,你们可以转告每一位勇士,就说从今日开始,大魏铁军必将战无不胜,因为吴起将军的在天之灵正在护佑我们!”

    众将齐道:“末将誓死跟随将军,振我大魏雄威!”

    庞涓举手誓道:“庞涓愿与众将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众将齐声起誓:“我等愿意跟从将军,生死与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庞涓扫视众将一圈,不无威严地朗声说道:“诸位将军,在下已修战书一封,三日之后,与田忌河滩斗阵!”

    听到庞涓又要斗阵,众将面面相觑。

    左军主将迟疑一下,跨前禀道:“启禀先锋将军,田忌精通阵法,前大将军与他几番斗阵,不曾赢过一场。龙大将军所摆之阵,也被田忌找到破绽。庞将军又要与他斗阵,岂不正中下怀?”

    “诸位放心!”庞涓猛一挥拳,“吴起将军亲授在下奇阵,专擒田忌!诸将听令!”

    听到吴起将军亲授奇阵,众将多少有些振奋,跨前一步:“末将听令!”

    庞涓不无威严地扫视诸将一眼,朗声说道:“帐外祭旗!”

    “什么,你说庞将军向田忌约下战书,主动挑战?”龙贾一急,挣扎着就要坐起,张猛忙伸两手将他扶住。

    “龙将军,”张猛按着龙贾重新躺下,“您——您不能动啊!”

    龙贾喘息几下,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张猛。

    张猛迟疑一下,接着说道:“庞将军不仅向田忌下达战书,且还约他三日之后在河滩斗阵。”

    听到斗阵二字,龙贾不禁长叹一声,闭上眼睛,喃喃道:“唉,又是一个公子卬啊!”

    张猛亦叹一声,不再做声。

    又过一时,龙贾睁开眼睛,望向张猛:“知道他欲布何阵吗?”

    张猛摇头:“点卯之后,庞将军拿出一本《吴子兵法》,说是吴起将军托梦于他,要他揭榜退敌。然后就——就带众将到帐外以黑山羊祭旗。祭完旗,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让众将回营听令。”

    龙贾惊道:“三日后就要斗阵,他——他难道什么也不准备?”

    张猛点头道:“眼下尚看不出。”

    龙贾沉思有顷,吩咐道:“庞将军若有举动,速来报我。”

    “末将交代过了。”

    话音刚落,中军参将急走进来,禀道:“报,庞将军传令了!”

    张猛急问:“所传何令?”

    “传令司粮草的李将军,将军粮倒在库中,腾空一万个麻袋,等候调用。”

    “什么?”张猛惊道,“他要把粮食倒在地上?”

    “正是。”中军参将接道,“不仅如此,庞将军还要征用二十车干石灰、一千柄木锨、一万条丝纱——”

    张猛不解地望着龙贾,自语道:“二十车干石灰粉、一千柄木锨、一万条丝纱——”转头望向参将,“还有何令?”

    “庞将军还……”参将迟疑一下,“还要一千桶屎溺。”

    “什么,一千桶屎溺?”张猛彻底蒙了,愣有多时,抬头再问,“他还要什么?”

    参将摇头。

    “大将军,”张猛转头望向龙贾,“他——他要这些玩意儿,有何用意?”

    龙贾闭上眼睛,陷入沉思,有顷,抬眼望向参军:“诸位将军呢?”

    “回禀大将军,众将得令后甚是惶惑,是否遵从,皆要末将请示大将军。”

    “告诉诸将,”龙贾缓缓说道,“三军既已交予庞将军,就应听从庞将军调遣!”

    张猛急道:“龙将军——”

    龙贾再次闭上眼睛:“去吧。”

    张猛转对参将:“传令诸将,一切听从庞将军调遣!”

    “末将得令!”参将应毕,转身退出。

    看到参将走远,张猛一脸惑然地望着龙贾:“龙将军,庞将军他——”

    “嗯,”龙贾若有所思,“如此部署倒是怪异,难道庞将军另有奇谋?”略顿一下,轻轻摇头,“以三万疲败之卒挑战田忌七万大军,纵有奇谋,也是凶险。张将军——”

    “末将在。”

    “速将庞将军用兵之法密奏陛下,让陛下加固大梁城防,以防不测。另外,你可预留三千弓弩手,设伏于黄池北门外面的槐树林中,万一庞将军兵败,掩护其入城。”

    张猛应允一声,急步走出帐外。

    前方密奏传至宫中,魏惠王匆匆阅过,啪一声掷于几上,大叫一声:“竖子误我!”

    惠施一怔,赶忙拣起战报,逐行看去。

    呆坐一时,魏惠王不无沉重地摇摇头,颓然叹道:“唉,什么黑山羊?什么鬼谷子高徒?天亡寡人啊,惠爱卿!”

    惠施已将战报仔细看毕,急叩于地,轻声奏道:“陛下——”

    惠王不由分说,摆手打断他:“惠爱卿,不必说了。”朝外大叫,“来人!”

    毗人急至:“老奴在。”

    惠王一字一顿,字字铿锵:“到库房取寡人的战袍来!”

    毗人不无惊疑地望着惠王,两眼发直。

    “愣个什么!”惠王瞪他一眼,吼道,“还不快去?”

    毗人打个哆嗦,正欲退出,惠王又道:“还有——”

    毗人止住步子。

    “擂鼓鸣钟,诏告大魏臣民,不分男女老幼,悉数上城!寡人纵使血染甲衣,也要与田因齐决一死战!”

    第五章野心勃勃,庞将军一战成名

    济水向东流至黄池西南约三十里的唐邑时,拐向北偏东,到黄池西北约十里处再次东拐,正东流向煮枣,河床也于此处变阔,宽约数里。水浅流缓,若是不下暴雨,河水不过齐腰深,即使在中心河道,也至多漫过头顶。

    这样的河水适于涉渡,齐将田忌看中的正是这一点。齐军士兵在堤下两侧的滩地上构筑营寨,搭建帐篷,并在堤顶挖出一长溜灶台。一到开饭时间,屡屡炊烟袅袅升起,连绵十数里,颇为壮观。

    齐军连战皆捷,眼看就将兵临大梁,齐威王甚为兴奋,特使太子辟疆前往劳军。辟疆一行押送辎重赶至济水,田忌闻讯,接应十里,迎入中军大帐。二人在帐中叙话不及半个时辰,辟疆就急不可待地视察军营,观赏济水。

    赤日炎炎,甲盔闪闪。看到殿下前来,三军将士无不挺枪持戟,威风凛凛地站在阳光下面,一眼望去,甚是严整。辟疆一身戎装,与大将军田忌并肩而行。二人沿河查看一遍,缓步登上搭建在堤顶的瞭望高台。

    登上台顶,放眼望去,堤上堤下净是齐军营寨,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稍远处的河道上,沙滩片片,水草簇簇,间或有白鹭在水边飞落。对岸河滩上却空空荡荡,既无一兵一卒,也不见任何营寨和壁垒。再往上是河堤,堤上除了成片的荆棘之外,再就是连绵不断的槐林。

    辟疆望了一阵,指着空荡荡的滩头:“田将军,对岸怎么无人防守?”

    田忌笑笑,指着远处的河堤:“殿下,请看那儿。”

    顺着田忌的手指,辟疆果然望到树林中隐约现出魏国武卒构筑的防御阵势,堤顶似乎还有≮wen2 辣文电子书≯一排排的机械连弩,咂舌道:“嗯,龙将军果是老辣,若不是将军提醒,辟疆真还看不出来呢!”

    “殿下不必自谦。魏军连遭败绩,不敢用强,就将兵力隐于暗处,使我难知虚实。殿下刚至此处,自然不知这些情势。”

    “大将军知己知彼,胜券在握了。请问大将军,何时可与魏军交战?”

    田忌指着河水:“微臣使人探过,中心河漕虽只宽约数丈,河水却能漫过头顶,千军万马若是同时抢渡,水流激荡,必然上涨。兵士中有许多不会游水,纵使会游水的,因有甲衣、兵器在身,怕也撑持不住。”

    辟疆沉吟一下,抬头说道:“若是长耗下去,莫说别的,单是粮草,只怕也拖不起。”

    “殿下勿忧。”田忌把握十足,“微臣夜观天象,近日魏境并无雨水。眼下酷热难当,暑旱已久,河水一日浅过一日,旬日来水位已降尺许。若是不出微臣所料,不出五日,水位必会再降尺许。那时渡河,莫说龙贾重伤在身,纵使他身强体健,微臣也必擒他于马下。”

    “嗯,”辟疆点头道,“如此甚好!魏武卒骁勇善战,所向披靡,此番若不是魏王失德于天下,秦、赵、韩三国围攻,父王也不会与魏交恶。田将军,此阵胜负非同小可,父王因此夜不成寐啊!”

    “微臣请殿下转奏陛下,就说旬日之内,微臣必破魏阵,直驱大梁,三月之内,即押魏罃凯旋回朝,由陛下问罪!”

    辟疆正欲说话,忽见对面堤上飞下一骑,直冲河边,当下扭头,目不转睛地望着那人。

    田忌与众将也都看到了,目光齐射过去。来骑驰近,众人看清是魏军传令军尉。快马冲到河边,在水边稍作犹豫,策马涉入河水。众人正自惊疑,来人已至河心。眼见河水漫至马头,军尉陡然勒住马头,朝岸上大叫:“齐将看好,大魏先锋庞将军特下战书!”取出长弓,搭上响箭,“嗖”一声射出。

    响箭在一阵呼哨声中落至岸边。早有兵士拣起响箭,交予闻讯赶至的军尉。军尉不及细看,飞也似的直奔高台,大声禀道:“报,魏军先锋战书!”

    魏军连遭败绩仍敢下书挑战,且又恰在太子殿下劳军之际,田忌心头咯噔一沉,眼角扫向站在一侧的参将。参将稳步下台,从那军尉手中取过响箭,回到台上,双手呈予田忌。

    田忌接过响箭,拔出箭矢上的响哨,从中取出一团丝帛,果是战书,上写“田忌大将军亲启”,展开一看,上面写道:

    〖传闻大将军百战不殆,名冠列国,在下既惊且叹。在下所惊者,似大将军这般庸才,如何也能名冠列国?在下所叹者,大将军百战不殆之说,今日将要终结于济水岸边!为此一惊一叹,在下奉劝大将军,若是三日之内罢兵回齐,纳表请罪,大将军不仅可保一世英名,清清济水也可免于血污;大将军若是一意孤行,定要决出高下,在下当于三日之后以雄师三万设阵恭候!大将军只要识出吾阵,在下即刻俯首请降;大将军若是不识,在下有言在先,大将军有何闪失,休怪在下冒犯!何去何从,请大将军自裁,在下恭候回书!

    大魏三军先锋庞涓恭呈〗

    田忌阅完,脸色由白而青,由青而紫,拳头握得格格作响。

    辟疆不无惊异地望着他道:“田将军?”

    田忌随手将战书递予辟疆。

    辟疆看过,心头一震:“庞涓?此人怎成魏军先锋了呢?”转向田忌,苦笑一声,“看来,这一次田将军遇到对手了。”

    “对手?”田忌冷笑一声,拳头捏得格格直响,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田忌的对手尚未生出呢!”略顿一顿,“哼,先锋也配下战书!殿下看好,三日之后,微臣一定踏破敌阵,将姓庞这厮活擒过来,碎尸万段!”

    辟疆却似没有听见,两眼依旧落在庞涓的战书上,半是自语,半是征询:“奇怪,此人谢绝父王恩赐的上卿之位和百金重赏,却在此处充当小小先锋,究竟是何用意?”

    田忌却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转对身边参将:“回复庞涓,凭他摆出什么阵势,三日之后,叫他伸长脖子守于阵前,恭候本将前去斩首!”

    “末将得令!”

    黄池城中,在靠近西北侧的一处大宅院里,数百名受伤武卒或躺或坐,十几名随军疾医一刻不停地实施救助,间杂其中的是上百名志愿护理的女人和苍头。两个收尸的苍头守在门口,只要疾医判定哪位兵士死亡,他们就会即刻启动,将亡者抬出院子。

    这是一个充满疼痛与哀伤的场所,但没有人喊疼,也听不到呻吟。大魏武卒个个都是血性汉子,何况还有女人在场。

    几人匆匆走进院子,打头的是三军先锋庞涓,跟在其后的是中军参将和随身护卫。

    看到将军到来,满院竟是无人响应,似乎他们是一群不速之客。庞涓知道,魏军屡战屡败,将士心中颇多怨气,尤其是这些因将军无能而有伤在身的兵士。

    中军参将急了,跨前一步,大声叫道:“诸位将士,陛下钦点的三军先锋庞涓将军看望大家来了!”

    听到“陛下钦点”四字,众伤员的表情更加冷漠,有人歪头重重地“呸”出一声,将脸转到另一边。只有旁近一个正在为伤者诊治的疾医起身见礼,被庞涓摆手止住。

    庞涓没有像其他将军那样恼羞成怒,更没有显出一丝一毫的盛气或震怒,而是神色静穆,面容和蔼,眼神里充满关怀。他没说一句话,只将可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