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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谷子的局第92部分阅读

先去看那宝贝。”

    太子通国喊上助手,张仪也叫上司马错,众人分乘几辆驷马大车,径出咸阳,一直来到终南山里。众人驰至一个偏狭处,弃车登山,走有许久,行至一处山坳。坳中草木萋萋,一头彩牛立在草丛里,旁边坐着一个少儿,显然是个牧童。

    太子大奇,近前视之,竟是一头石牛,五色斑斓,通体如霞,若不细看,竟如正在吃草的活牛一般无二。

    张仪笑问:“这就是宝贝,是我们君上祈请上天赐予的。”

    “真是神牛啊!”太子不曾见过如此彩石,赞叹一声,上下左右抚摸一时,抬头问道,“此牛可与金子相关?”

    “正是。”张仪点点头,指着牛屁股,“此牛夜间吸纳天地灵气,白日便金。太子所见的库中金子,全是由它们屙出来的。”

    太子不信,问张仪道:“能便一金吗?”

    张仪扭头问旁边的牧童:“今日之金便否?”

    牧童应道:“回禀大人,尚未便出。”

    “几时可便?”张仪问道。

    牧童仰头看天,点头道:“嗯,看时辰,是该便金了。”

    张仪对通国笑道:“太子算是有福气,此牛刚好到便金的时辰了。”转对牧童,“让它便吧。”

    牧童应一声,走至牛头处,呢呢喃喃地与神牛耳语几句,似是安抚神牛,又似是说咒语,然后走到牛尾处,轻拍尾巴。连拍几下,越拍越重,拍到最后一声,只听“啪哒”一响,一块金饼从牛屁股里应声而落。

    太子及随行蜀人大奇,捡起金饼,细细一看,湿漉漉的,拿手一摸,竟然有些温热。

    蜀人皆奇。太子也学牧童的样子走到牛头处,低语一阵,走至牛尾,轻拍几下,却不见屙金。

    太子怔道:“它为何不屙?”

    牧童笑道:“大人有所不知,神牛一日方便一次,若是下雨,两日或三日才能方便。今日已经方便过,是以便不出了。”

    太子甚是懊丧。

    张仪笑道:“太子若想亲自验看,明日此时复来如何?”

    通国点头允了。

    翌日是好天,在后晌的同一时辰,张仪偕同太子一行再来山坳,通国亲拍牛尾,神牛果然又便一金。太子使属下验看,是真金。

    太子大服,不无感叹地对张仪说道:“唉,在我们巴蜀,炼金不知遭受多少辛苦,是以金贵。贵国有此神牛,无须劳苦,一日就可便出许多,真是宝贝呢!敢问庶长,贵国就此一牛吗?”

    张仪笑而不言。

    太子转向司马错,司马错无奈,只好凑前一步,小声说道:“此为秘密,太子不可多问。”

    想到库中那么多的黄金,太子认定秦国断然不会只有一头神牛。心中有底,太子当下也不多话,回至驿馆,备上厚礼,夜至司马错府。司马错悄悄告诉他,秦国共有神牛百头,全部散养在终南山里,归右庶长监管。太子恳请石牛,司马错要他去求右庶长。

    太子备上厚礼,邀司马错一道去求张仪。

    张仪连连摇头,摊开双手道:“太子殿下,不是在下不帮忙,而是此事重大,在下不能做主啊。”略顿一下,压低声音,“不瞒殿下,此牛是君请神授,专以用来为秦国换粮的,君上严旨不得外泄。因殿下是司马兄挚友,在下与司马兄情如兄弟,这才引太子一开眼界。太子能够目睹,已是大幸,还望太子回去,不可轻泄此事,万一为贼人所知,皆来抢夺神牛,秦国就会失去粮源,秦人就得挨饿。”

    通国长叹一声,目露失望之色。

    司马错见状,拱手求情:“庶长大人,太子此来,诚意睦邻,实为难得,既已开口,就不能空口收回,望庶长大人成全。再说,太子仅求一牛,我们有那么多,在下以为,纵使少个一头两头,也无伤根本。”

    “是啊,是啊,”通国急道,“在下只求一牛。”

    张仪低头陷入深思,有顷,抬头说道:“单是一头,不会屙金。牛分雄雌,只有雌牛会屙金,但没有雄牛,雌牛也不出金。若是送牛,至少得两头,雄雌各一才是。”

    “好好好!”太子大喜,拱手急道,“能有两头,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张仪苦笑一声:“一头已难,太子若求两头,在下更是无法做主了。不过,诚如司马兄所言,太子既已开口,就不能空口收回。在下出个主意,明日上朝,太子可以觐见君上,向君上索求。只要君上应允,莫说是一头两头,即使十头八头,亦非难事。”

    通国大喜。

    翌日晨起,张仪、司马错带通国上朝,恳求石牛,张仪、司马错皆为通国说情,惠文公装模作样地沉思许久,抬头问道:“你需要几头?”

    因有张仪透露的底限,通国顺口说道:“请赏十头,一头公牛,九头母牛。”

    见他如此贪婪,众人皆是一笑。

    惠文公眉头紧皱,断然说道:“十头不行!至多五头,一头雄牛,四头雌牛。”

    通国拱手谢恩。

    惠文公埋头一想,挠头道:“慢!”

    通国以为他反悔了,急道:“君上?”

    惠文公满眼疑惑地望着他:“寡人纵使愿意相赠,可这些神牛皆重千钧,你们那里尽是高山险川,如何运回去呢?”

    众人似是未曾想过这个问题,个个抬头望向通国。通国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应对,正自着急。张仪抱拳说道:“君上,微臣有一计,在终南山里开山辟路,险要处修出栈桥,将神牛运抵南郑,在南郑交付太子即可。”

    “此法倒是不错。”惠文公微微点头,“不过,终南山是秦国地界,我们可以修路。过去南郑则是蜀国地界,我们无法修呀!”

    众人皆将目光移向王子,司马错暗向王子递眼神。

    王子受到启发,似也有了主意,拱手接道:“君上放心,通国回去之后即禀报父侯,沿潜水开山辟路,搭建栈桥,接回神牛。”

    惠文公点点头,仍现忧虑:“嗯,若是此说,倒是可行,只是——据寡人所知,巴山蜀山,处处皆险,连绵数百里杳无人烟,此路若要开通,可到何年何月?”

    通国笑道:“君上放心,我们蜀人惯走山路,也有气力,若是多征人丁,分段修筑,想必不出三年,就可开通。”

    “不出三年?”惠文公一怔,继而呵呵大笑,转对张仪、司马错道,“你们可都听见了,通国太子说,不出三年,他就能修通蜀道。看来蜀人也说大话呢!”

    通国满脸涨红,指天誓道:“上天作证,若是三年之内不通蜀道,通国誓不为人。”

    惠文公朗声说道:“好!太子回去尚须数月,今年就不说了。”转对内臣,“记上,自明年一月起始,计数三年。满三年后,寡人亲去试走蜀道,恭送金牛!”

    “臣遵旨!”

    惠文公转对通国:“你可转呈苴侯并开明王,就说蜀国若是真能在三年之内打通蜀道,除五头神牛之外,寡人另赠秦川美女二十名,永世睦邻!”

    通国拱手谢道:“通国一定转禀。”

    通国拜辞秦公,连秦公赠送的千镒金子也不要了,于翌日晨起,仅带几饼神牛屙出的金子和两个美女,匆匆赶回苴国。

    数月之后,苴侯再派使臣至秦,报说已征三万人丁开辟蜀道,迎接神牛。秦公大喜,以美女、美酒盛情款待,张仪、司马错亲领使臣视察金库和神牛。看到五头神牛活灵活现,四头牝牛皆能便金,苴国使臣毫无疑虑,满意而归。

    蜀使前脚刚走,秦公即征一万丁役赶赴终南山,全力拓展褒斜道。

    第五章苏秦舌战稷下群士,齐王入纵

    秦国大造声势征伐宜阳,整个韩国陷入恐慌,昭侯使人紧急向苏秦求救。

    苏秦问清细情,断知秦人又是故技重演,如前番伐赵一样虚张声势,当即坚定主意,回韩侯一封密函,大胆声称,三晋纵亲已成,只要秦兵入侵宜阳,魏、赵就会同时发兵,从函谷、西河、晋阳三处攻击秦国。韩侯吃了定心丸,底气十足地调兵遣将,布置宜阳防御,全力迎战秦人。

    与此同时,苏秦辞别魏王,再使楼缓打前站,自己紧随其后,策动四国合纵车马,浩浩荡荡地朝齐都临淄进发。

    就在此时,齐都临淄发生一件大事:稷下学宫祭酒彭蒙病逝。

    稷下学宫是齐国先君齐桓公田午(有别于姜氏桓公小白)一手倡导起来的。当时,田氏初代姜齐,政权不稳,田午效法姜氏小白尊士的做法,在稷下设立别宫,纳贤养士。田因齐初继位时,淳于髡、邹忌、彭蒙诸人均寄住稷下,被尊为稷下先生。当时威公滛于酒色,不理朝政,邹忌以琴艺觐见,淳于髡则以隐语点拨。威公大梦初醒,起用邹忌为相,整顿吏治,兴农重商,齐国随之大治。邹忌从政后,淳于髡为齐使赵,离开稷下。在邹忌的建议下,威公扩建稷下,重金纳士,天下贤才接踵而至。威公使稷下先生彭蒙为学宫祭酒,待以卿礼,奉以重禄,主持稷下的日常事务;使上大夫田婴为稷宫令,沟通稷下与齐宫。到威公称王时,稷宫的规模已空前发展,士子逾千,稷下先生超过十人,各自门下皆有一串弟子,呈现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彭蒙病逝,威王甚是哀伤。楼缓上朝时,威王正在宫里与几位重臣商议发丧事宜,气氛甚是压抑。楼缓叩见已毕,大体说明来意,称四国特使苏秦三日之内将至临淄,朝见齐王,同时呈交四国约书和合纵檄文。

    威王接过约书、檄文,略扫一眼,缓缓说道:“楼子远来辛苦,且回驿馆暂歇数日,寡人择日请教。”

    楼缓再拜后退出。

    见楼缓走远,威王目光转向田婴:“爱卿,还说方才之事吧。稷宫是先君所立,百策之源;士子是国之瑰宝,兴齐之本。稷宫之事,乃国家之事。稷宫兴,则国兴;稷宫衰,则国败。彭祭酒仙去,非但是稷宫之失,亦当是国家之失。彭祭酒的丧事,要大办,可按上卿之礼厚葬。寡人要让天下人皆知,在我稷下,生有厚养,死有礼葬。”

    威王出此慨叹,众臣莫不感动,尽皆折服。即使一向对稷下抱有成见的上将军田忌,也若有所悟,频频点头。

    “微臣遵旨!”田婴拱手应道。

    “稷下不可没有祭酒。关于此事,爱卿可有考虑?”

    “微臣以为,”田婴奏道,“稷下藏龙卧虎,云集天下英才,祭酒一职,非德高望重者莫能为之。眼下稷宫有稷下先生十一人,如慎到、尹文子、邹衍、许行、田骈、接子、环渊、公孙龙等,皆有才具,唯资望不足以服众。微臣想到一人,或可服众。”

    “谁?”

    “淳于髡。”

    “嗯,就是他了!”威王当即拍板,转向邹忌,油然叹道,“唉,寡人当年嗜酒如命,得亏淳于子巧谏,方才戒除长夜之饮哪。”

    “哦,”邹忌问道,“此事倒是新鲜,微臣从未听陛下说起过。”

    “都是旧事了。”威王苦笑一声,不无感叹道,“不过,寡人早晚想起来,如在昨日啊。”

    辟疆大感兴趣,央求道:“父王,可否将此旧事讲来听听?”

    威王点点头,缓缓说道:“当年寡人初立,不思进取,溺于滛乐。自邹卿琴喻之后,寡人虽然矢志于国事,却无法戒除酒乐。一日,寡人召淳于子作长夜欢饮,笑问他道,‘先生饮多少可醉?’淳于子应道,‘臣饮一斗亦醉,饮一石亦醉。’寡人奇道,‘先生饮一斗即醉,为何又能饮一石,能说说原因吗?’淳于子对道,‘若是君上赐酒,旁有执法,后有御史,髡恐惧俯伏而饮,一斗必醉;若是贵客到访,父母在侧,髡为晚辈,挽袖躬身侍酒,饮不过二斗;若是好友重逢,互诉衷肠,可饮五六斗;若是乡党聚会,男女杂坐,畅所欲饮,呼朋引伴,握手言欢,游戏不绝,眉目传情,耳鬓厮磨,饮者无不欢欣,髡饮八斗无妨;若是日暮月黑,美女盛邀,促膝而坐,杯盘狼藉,堂上烛灭,主人送客而留髡,轻解罗裳,体香袭鼻,髡心最软,可饮一石。’寡人细细一想,知他是在喻谏,油然叹道,‘先生是说,酒极则乱,乐极则悲?’淳于子笑道,‘君上,髡以为,万事皆然,至极而衰。’寡人感慨万千,自此痛改前非,弃绝长夜之饮。”略顿一下,赞叹有加,“别的什么也不去说,单此一谏,淳于子就足以任祭酒了。”

    众臣皆是叹服:“陛下圣断!”

    齐威王抬头转向田婴,凝眉问道:“爱卿,淳于子逍遥在外,不知哪儿去了,如何请他来做祭酒?”

    “陛下放心,”田婴禀道,“眼下淳于子寄住邯郸,彭祭酒病重时,微臣紧急使人前去相请,淳于子闻知彭祭酒贵体欠安,必会驱车前来。若是不出差错,淳于子当于后日午时赶至。”

    “如此甚好!”威王搁下此事,从几案上拿起约书,示意内臣递给众臣,“诸位爱卿,苏秦合纵一事,闹得天下沸沸扬扬。今有约书来了,你们这也看看。”

    殿下田辟疆接过,细读有顷,传予邹忌,邹忌传予田婴,田婴传予田忌。诸臣皆看一遍,内臣收回来,复置于威王几上。

    威王扫视众臣一眼:“你们尽皆看过了,可有评议?”

    田忌跨前一步:“陛下,合纵一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

    “微臣以为,六国合纵,旨在制秦。秦虽暴戾,却与我相隔甚远。即使成祸,也与我毫不相干。秦之敌是三晋,不是我大齐。”

    辟疆跨前一步,接道:“儿臣赞同将军所言。”

    “你为何赞同?”威王直盯他问。

    “儿臣以为,”辟疆说道,“秦之大敌是三晋,我之大敌亦是三晋。此其一也。我东临大海,西是三晋,均不可图,可图者,唯有燕地与泗下诸国。若是参与纵亲,北不可图燕,南不可图泗下,西不可图三晋,东是大海,合纵有大不利于我。”

    “邹爱卿,”威王转向邹忌,“你意下如何?”

    邹忌拱手奏道:“殿下所虑,微臣甚以为是。苏秦抗秦是假,制约齐、楚才是其心。初倡纵时,苏秦仅提三晋与燕国,并无齐、楚。此番邀我入纵,六国纵亲,共抗一秦,意甚虚假。再说,合六国去抗一秦,此事根本经不起琢磨。以秦眼下之力,莫说是六国合一,单是一魏,亦足够秦人支应了。”

    看到田婴不吱一声,威王问道:“爱卿,你怎么不说?”

    田婴拱手道:“陛下已有定论,微臣何必多言?”

    威王一怔,凝视田婴,有顷,对众臣摆手道:“散朝。”

    见众臣告退,威王又道:“田婴留步。”

    田婴顿住步子。

    威王笑道:“走,陪寡人走走。”

    君臣二人从正殿偏门走出,沿小径走向后花园。走有一时,威王顿住步子,歪头问道:“你且说说,寡人是何定论?”

    田婴一口说道:“合纵。”

    “哦?”威王似是一惊,“寡人倒想知道,你不是寡人,如何忖知寡人是此定论?”

    “合纵于我利大于弊,以陛下之明,定有此断。”

    “合纵于我何利何弊,你且说说。”

    “微臣先说弊。依方才殿下、相国、田忌将军所说,合纵大体可有四弊,一是与秦构怨,二是不可图燕,三是不可图三晋,四是不可图泗下。微臣再加一弊,合纵不可争楚。”

    “争楚?”威王眼睛大睁,直盯田婴。

    “陛下,”田婴缓缓说道,“与秦相比,楚才是我劲敌。我东是大海,不可图;燕地偏远而贫瘠,图之无益;三晋强悍,争之不易;秦被三晋锁死于关中,是亲是仇皆无大碍;我唯有南图。泗下诸国是鱼米之乡,与我一向亲善;琅琊诸地,春秋时本是我土,后为勾践所占,今又被楚人夺去。这且不说,眼下楚已得越,昭阳为令尹,熟知泗下,垂涎宋、鲁,蓄势已久,必与我争。我若入纵,必与楚和,泗下、越地皆不可争矣!”

    “嗯,爱卿所言甚是,”威王点点头,又朝前走去,边走边问,“这是五弊。利呢?”

    田婴依旧站在原地,声音稍稍加大:“微臣以为,合纵于我,有五弊,仅有一利。”

    “哦,”威王再次顿住步子,扭过头来,“是何利?”

    “弱魏,雪黄池之辱!”田婴一字一顿。

    威王陷入深思,有顷,缓缓点头:“是的,与此利相比,所谓五弊,皆不足道矣。黄池之辱,田忌虽有过错,大错却在寡人。河西战后,寡人以为可图魏矣,不料杀出一个庞涓,让寡人梦断黄池。眼下魏罃贤臣盈朝,国力复盛,寡人复仇之事,也只有捂在心底。六国若是合纵,魏罃必不以我为戒,竭其国力西图,光复河西。秦、魏再争,以虎狼战熊罴,无论谁负谁胜,于我皆是大利。只是……寡人仍有一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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