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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地杀死鹤第21部分阅读

    “始作俑者倒是安逸。”迹部轻嗤。

    “不是这样的。”爱染摇摇头,声音低了下去,她抱着靠垫起身,“我回房间休息去了。晚安。”

    “晚安。”

    爱染走后,迹部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叫做佑介的那个男人的脸,在记忆里仅存有一个稀薄的影子。迹部同他并不相熟。直到他与爱染的姐姐相遇,双双跑去法国的偏僻小镇追求所谓的田园梦想为止,迹部都未曾与他正面交谈过。一个毫无进取心的男人,完全不在他迹部景吾的审美范围内。

    如果不是迹部财团与爱染父亲联手打入日本地产界的合作项目突遭干涉打压,如果不是顺着流言查找到源头,他原本不会记得合作伙伴家新女婿的姓名。

    ——花轮佑介。

    那个被迹部判定为毫无进取心的平庸男人却是花轮天真最依恋的堂哥。

    从头到尾并无任何可恨之处,反倒是一桩两家联姻的喜事。却不知为何,在那少女的心中播下了憎恨的种子。

    是的,花轮天真散布的谣言其实针对的从来都不是迹部财团。从一开始,天真仇视的对象就是爱染一家。而迹部,才是那个真正无关的局外人,不过是向自己的青梅竹马伸出援手,帮助从小在外国生长的她改名换姓在日本演艺圈扎下根来。

    而他迹部景吾却对三好鹤见撒了那样的谎。

    迹部在沙发扶手上狠狠地捶了一拳。鬼迷心窍。他一定是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向三好鹤见撒谎,说天真为了她而毁掉了爱染的人生,将她拉入负罪感的深渊。

    只是一时想要戏弄她,想骗她老实为他打工,想要她离那个令人厌恶的女孩远一点。迹部景吾能够为自己找到的理由有千千万,却依然无法否定一点:能够戏弄她,骗她为他鞍前马后的手段也有千千万,他却选择了最不高明,最恶劣的一条。

    “这履历,要从幼儿园填起吗?”捏着申请表左摇右晃的三好鹤见看起来心情很好。即将逃离目前这并不快乐的校园生活,鹤见似乎有些兴奋,脸上的笑容也比之前多了许多。

    迹部却无法感到轻松。

    当鹤见自责歉疚,露出痛苦的神情时,迹部景吾体会到的,是一路平顺宽阔玫瑰色的人生路上从未体验到过的罪恶感。

    然而此时,鹤见在他面前笑着,迹部也丝毫体会不到愉悦。心底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令三好鹤见不得不逃离的那些重压,有一份是他亲手给出的。

    原本小小的谎言在时间的发酵下,渐渐膨胀成了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旦揭穿便是毁灭。迹部被自己亲手挖的陷阱困成了无计可施的囚徒。

    “随便填。”申请表不过是过场。这后半句,迹部并未说出口。鹤见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低头继续捣鼓手里的表格。

    “天真来找过我。”鹤见突然咕哝了一句。迹部眼皮也没抬一下,“哦,她也来找过本大爷麻烦。”

    “哦。”鹤见点点头,“肯定的啊,天真一定恨死你了。”

    “你好像很开心她恨本大爷?”

    “不会啊。”鹤见摇摇头,继续在申请表上写写画画,“我只是觉得,我暂时离开,对她也比较好。天真的依恋心太过强烈,再这样下去,会伤害到她自己的。”

    这番似乎意有所指的话令迹部颇为不快,“真是动人的友情。”话中的酸味直冲鼻腔。

    “迹部,你别这样。”三好鹤见并未抬眼,轻轻摇着头,“别对天真那么苛刻。她不是坏的无可救药。”

    “哦,你还希望她更恶毒一些。”迹部冷笑道。

    “不,我的意思是。哦,或许我确实在偏袒她。天真真心的喜欢我,这让我无法去厌恶她。请你理解。”鹤见突然停笔,用一种奇怪的,包含着说不清道不清复杂情绪的眼神盯住迹部,“可我还是希望,如果可能的话,迹部君能对天真友善一些。”

    心中微微一动,迹部移开了眼睛。“真是动人的友爱。”半响,他轻声嘲弄。鹤见叹息一声不再接腔。

    冬天过去,春假很快便到来,离出发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大约是行前忙于整理行装,鹤见很少出现在学校中,班主任倒也懒得去管,放任她临行前短暂的放纵行为。

    时常往来于国内外的迹部倒是轻松,照例每日带着桦地在校园中漫步,偶尔去网球部指导一下后辈,唯一繁琐的就是学生会的工作,即将卸任的他,被下届学生会主席拖住履行各种交接手续,不胜麻烦。

    “迹部前辈。”继任副会长的三好学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迹部,“这里要签字。”

    自那次冲鹤见发火之后,三好学和迹部之间的氛围总有些尴尬。原本相当欣赏三好学的迹部景吾,待他的态度显而易见的冷淡了许多。周围人见风使舵,便在内部选举时,将最鸡肋的部门分与三好学。

    迹部随意的接过,稍事翻看,在上面签下龙飞凤舞的大名。

    “前辈要去德国吗?”最近总显得有些沉默的三好学冷不防开口。

    “啊。”迹部点点头。

    “姐姐也要离开了呢。”三好学扯了扯嘴角,“长久的愿望快实现了,反而觉得不那么重要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迹部前辈。”

    迹部奇怪的瞥了他一眼,三好学的表情古怪,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你感到高兴的话,三好鹤见会离开的更安心一点。”迹部傲慢地抚着泪痣。三好学耸耸肩,轻轻笑了笑。

    签完字,三好学将文件拿去档案室归档,走到门口,他突然回身,盯着迹部,慢慢地,一字一顿道,“到那时,希望你也能感到高兴,迹部前辈。”

    不等迹部回味过来,三好学的身影已消失在门外。

    三好学最后那句话中的含义,直到一周后,当国中时代最后的春假即将来临时,迹部方才明白。

    那天,花轮天真突然来到三年a班的门口,劈头便是一句,“她已经走了。”

    迹部颇为不屑地斜起眼睛,“哦?”

    “鹤见已经乘机离开日本了,就在今天。”

    尽管意外于鹤见突然提前的形成,迹部还是轻描淡写地耸耸肩,“本大爷很快也会去德国。”

    “不是德国。”花轮天真的唇畔浮出一抹残忍的得意笑容,“不是德国哦,鹤见她并不是去你花钱弄起的那个留学项目。”

    迹部听见自己手中的大开本烫金辞典落地的声音。

    “她去了别的国家。她不会回来了,迹部,不会回来了,你再也见不着她了,她也不想见你!”迎着迹部的震惊,天真可爱的圆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呐,迹部,我们都输了,是的,我输了,你也赢不了。”

    “她中了两亿日元,她去追寻她的自由了,你再也见不着她了,迹部。”

    在耳边响起的嗡嗡耳鸣声中,迹部听见花轮天真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开心吗~你们开心吗~从天而降的两亿日元改变人生啊!

    正文 68他们的混战

    章六十八

    全世界最可笑的人是谁?

    全世界最愚蠢的人是谁?

    毕业典礼的钟声敲响,众望所归的毕业生代表迹部景吾,站上那曾无数次属于他的主席台。

    当他双手撑在象征传统的古旧橡木演讲台,当他如曾经千百次那样微仰起下颌,当他的目光无意扫过三年a组那连在一起的两个空缺座位。

    他听到面前黑压压寂静无声的人群发问,他听到穹顶上裸身飞行的天使发问,他听到整个礼堂回荡的声音。

    是我,是迹部景吾。

    他在心中这般回答。

    台下翘首以待的人群骤然肃穆,目光敬仰地仰望着他。迹部垂目瞥向如利剑般指向他的话筒。方才似乎不自觉地将心中的回答说出声。

    真是令人哭笑不得的开场白。

    他歪过嘴角苦笑一声,就连这苦笑也成了他人眼中值得敬畏的桀骜。他是迹部景吾,他是站在冰帝顶点的男人,所以他的一切都是骄傲的,自信的,充满意志与决断力的。

    只有他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你看不起那些臣服于你之下的人,可是……如果没有虚弱的他们对强者的盲目崇拜,你也就爽不到了。如果都是我……不,小亮这样的人,你也很头疼吧。作秀都无人鼓掌。”

    “你那么热爱掌声的性格,会寂寞到死吧。快感谢他们。”

    那些曾属于三好鹤见的声音从他的回忆之潭中挣脱而出,不停地在耳边回响。

    感谢他们的什么?卑微?

    建立在不理解之上的崇拜皆是没有价值的垃圾!

    迎接着那宛如讽刺的一道道敬仰目光,迹部突然期望能够有个人跳上台来,将他的骄傲掼到地上,大声地嘲笑他是个蠢货,将他从这可笑的尴尬之中解脱出来。

    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里,也无从得知她何时归来,他甚至不能确定她为何离去。

    无人回应他眼中热烈的期望。或许在台下人眼中,连那期望都像是灼热的挑战欲望。

    然后,他转身走下演讲台。

    迹部景吾在毕业致辞时的奇特表现,一时在冰帝学园中等部广受议论,每个人都在猜测,即将离去的迹部前辈究竟有着怎样的深意。

    是宣告自己永恒不变的冰帝王者之位?又或是挑衅,鼓舞不羁的后辈前来夺取他遗下的王座?众说纷纭。

    偶有不和谐言论,猜测他被女友不辞而别打击,因而当众失态。随即遭到迹部支持者们的大力反驳,举出各种实例,力证三好鹤见离开后迹部反应如常。

    冰帝之王怎会为一个短暂交往的女人失态呢。所有人都看得到,三好鹤见跟在他身后时,何等唯唯诺诺,地位简直连桦地都不及。

    毕业典礼后,迹部便伴着心思深不可测的高度评价,在全校崇拜者欢送中,轰轰烈烈的登上了前往德国的飞机。

    为期一年的德国行,在三好鹤见离开后,便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即使如此,迹部还是没有取消这项目,按照原定计划来到了德国。

    他很快便为自己找到了新的意义,同在此地打职网的朋友切磋。手冢国光其人曾于他亦敌亦友。现今两人已走上不同的道路,便只剩下惺惺相惜的友情。

    注定成为财团继承人的迹部景吾不可能成为职业网球手,看着昔年友人踏上职网之路不免唏嘘。待手冢训练结束后,两人便在场边畅叙往事。

    手冢几次三番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似乎是欲言又止的模样。迹部虽号称有着“x射线”般的双眼,却也无法洞察手冢这种沉默型的内心活动。终于,手冢缓缓开口,“迹部,我对……很同情,但,你真的不再打网球了?”

    好一番鸡同鸭讲后,迹部方才了解到其中缘由。原来,手冢听说迹部被失恋打击,避走德国,甚至连最喜爱的网球都抛下了。追问他究竟从何处听得,那老实古板的少年却闭紧了薄薄的双唇,坚持不肯出卖战友。

    然而迹部就是迹部,几次旁敲侧击后,他冷笑着在“忍足侑士”其人头上打了个大大的死亡fg。

    “啊,小景,这与我无关。”电话那端的忍足大呼冤枉,他只是对手冢据实以告,先说迹部的女友——虽然是名义上的——离开了。再说迹部要去德国留学。最后说迹部没有参加网球部——迹部确实没参加,他走时高等部还未开学。

    忍足精心挑选了讲述顺序,其中的逻辑关系则是手冢的自动脑补。

    网球部中,忍足从来都是不同于其他部员的存在,一直以来,可以同迹部分庭抗礼的只有他,最爱八卦迹部的也是他。迹部不在的日子里,忍足似乎越发嚣张了。

    冷冷地将墨镜架在鼻上,迹部认为回国后有必要整顿风纪了。

    一年时光说快也快,提着行李不无沮丧地踏上慕尼黑的土地仿佛还是一个月前的事情,转眼之间,迹部已着手收整行装预备归国了。

    一年时间几乎毫无收获,迹部临行前去了一趟法国,去到那个偏僻而风光优美的小乡村,找到那间小而温馨的面包店,同那对笑容甜蜜的夫妇讲述了一个故事,冷漠甚至残酷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直至灰败。

    某些错误,必须由他们担起责任。独善其身过着无所追求的生活,这是最可恶的失败者的行径。看着那与某人有着相似面容的男人痛苦的模样,迹部于心灵深处的震颤中感受到一阵恶毒的快感。

    迹部认为自己早该这么做了。是的,他从心底憎恨着能够选择逃避的幸福人儿。

    远在不知名国家的那个人,如果听到了他这恶毒的心声,一定会愤愤然地同他吵起来。想象着三好鹤见那畏畏缩缩又不肯老实屈服的脸,迹部的嘴角泄出一丝他本人也未曾察觉的笑意。

    “少爷。”礼服浆的笔挺,领结精致端正,笑容可掬的管家早已迎在接机口。恭敬地接过迹部手上的行李,管家为他打开车门。车门关闭落锁发出轻轻的声音。

    “你没有手吗?”

    “阿嗯?”

    “不觉得司机先生下车绕一圈再来开门很辛苦吗,明明自己开门走下去更快。”

    “本大爷为何要做那种事情,这是他的工作。”

    “哈,司机还要负责给有手的人开门?你们的合同上有注明吗?”

    “这是自然而然的礼仪。”

    “根本就是奴役人的心理在作怪吧!”

    “所以你就只能做这样的穷酸。”

    三好鹤见第一次坐上这辆车时,对迹部等待司机开门才施施然下车的抱怨还历历在目,身边的那个座位却已空无一人。放好行李,驾驶座的管家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家少爷诡异地盯着自己,疑惑地摸了摸脸,“少爷,我脸上有什么吗?”

    “回家。”迹部吩咐道。

    现在想来,其实很简单,不过是付出金钱,享受到服务而已,并无高低贵贱一说。鹤见将之说成奴役,反而不够尊重。

    那简单幼稚的平等想法啊!迹部笑着在车窗上弹了弹。

    那个畏缩地低着头,心中却顽固执着的女孩现在是否安好,她那总是微微佝偻的身姿有没有变得挺立一些呢

    三好鹤见微弯的脊梁不是懦弱,迹部很久之后才懂得这道理。

    弓起的背部摆成防御的姿态,顽强地面对这个世界,因为身后有着不得不保护的人,甚至可为此委曲求全。这是属于三好鹤见的坚强。

    三好鹤见不懂得自己的坚强,一边与世界对抗一边苛责着自己。然而,那时的迹部也并不是真的懂,甚至在她本就负担了过多的脊梁上,无情地再踏上一脚。

    直到领悟到这份坚强的可贵与脆弱,迹部才终于明白他曾经的那个谎言是多么的残酷。

    花轮天真不知道迹部的谎言,爱染恪守着身世的秘密,三好鹤见绝无得知真相的可能。然而,她却突然不告而别,将提出海外留学计划的迹部抛至一旁。

    或许,她是想要彻底同混乱而沉重的国中时代告别,将曾经的所有回忆都埋葬。

    竟要将他如此光辉灿烂的迹部景吾也埋葬掉,真是胆大妄为的女人。思考到最后,迹部总是愤愤然地否决掉这种可能性。

    真想把那个女人从地底挖出来,问问她为什么耍了他这一把。

    迹部恨恨地走进暌违一年的网球部,向着那个高挑挺拔的眼镜少年冷冷地勾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啦啦啦啦,大家还开心吗?写到这里,是作者心情最畅快的一段啊。

    感想留言告诉我嘛,啦啦啦~

    正文 69他们的混战

    章六十八

    全世界最可笑的人是谁?

    全世界最愚蠢的人是谁?

    毕业典礼的钟声敲响,众望所归的毕业生代表迹部景吾,站上那曾无数次属于他的主席台。

    当他双手撑在象征传统的古旧橡木演讲台,当他如曾经千百次那样微仰起下颌,当他的目光无意扫过三年a组那连在一起的两个空缺座位脉术神座。

    他听到面前黑压压寂静无声的人群发问,他听到穹顶上裸身飞行的天使发问,他听到整个礼堂回荡的声音。

    是我,是迹部景吾。

    他在心中这般回答。

    台下翘首以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