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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有鱼第13部分阅读

    又有谁会教我的。”

    第六十二章 离娘

    顾金桂目瞪口呆。

    自打十年前金鱼儿害了病,她就从来没见她在“正常”的情况下大声说过话,更别说这么理直气壮的反驳旁人了。

    下意识的就往后退了两步,眼里甚至有了两分惊恐之色。

    等到站稳了脚跟后,才意识到不对头。

    登时恼羞成怒,暴跳如雷道:“怪到三丫头总说你装疯卖傻,我还以为她恃宠而骄,感情她没说错,你真是把我们当猴儿耍呢!啊!”

    这首《装箱歌》说长不长,说短也绝对不短。就是她自己,也是偶尔听到觉着有趣儿,又特特请教了街坊后,才过来教导金鱼儿的。这期间就算没听过十遍,可也总有八遍才囫囵背下来的。可金鱼儿,仅仅一遍竟就一字不差的记了下来。若她是傻子,那自己又成什么了!

    一想到金鱼儿当着他们的面规规矩矩低声下气的,可一转眼就是一副看戏不怕台高的幸灾乐祸模样,顾金桂只觉着百会||||||岤都快要冒青烟了,“在爹娘他们面前做小伏低养小媳妇似的,倒敢在我面前仗腰子!”说着话儿手指头都快点到金鱼儿脸上去了,“我再不中用,也是孙家上门求的亲,还嫁了个全须全尾的。可你呢,女家没皮没脸的上门求亲已是丢人现眼了,还是一瘸驴。就这样还敢要我的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

    “配”字落了地后,还要再狠狠地“呸”上一声以泄心头之恨。

    只不管顾金桂骂的再难听,金鱼儿却再次沉默了,垂着头,一言不发。

    萧飒刚刚才颠颠的把金鱼儿夸的天上有地上无,见她又怂了,一下子就漏了气,恨得牙痒痒,“你刚刚那临危不惧视死如归的精气神哪去了,怎么又临阵脱逃了?”

    益柔对萧飒运用成语典故的能力已是不抱希望了,可对金鱼儿的处事手法,却是欣慰不已。

    有了事儿找顾三小顾金兰等人帮忙解决自然便宜,可到底金鱼儿不可能也不能够一辈子都指望依赖着旁人的。能从小事儿做起,一步一步锻炼自己的处事能力,把小事儿大事儿都变成自己力所能及的不算事儿的事儿,这方是正经。

    顾金桂狠狠的一通咒骂后,见金鱼儿毫无反应,无名火都快从头顶上窜出来了,可偏偏却撒不出来。

    骂也骂了,打却不能打,再是气急败坏,也只能往肚子里咽。

    下死劲儿瞪了金鱼儿两眼,撩起帘子就快步走了出去。

    听到顾金桂扬声抱怨自己太笨,她教不会的话儿,金鱼儿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松了一口气。

    萧飒和益柔这才发觉金鱼儿心里头就跟揣了只兔子似的嘭嘭乱跳不止。

    就是有百句千句的话要说,萧飒这时候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好深吸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起码已经有进步了不是。

    益柔却是打开了话匣子,把金鱼儿夸了又夸,金鱼儿的面色才渐渐回转过来。

    又吁了一口气,顾金兰就挑起帘子走了进来,“你二姐是不是给你委屈受了?”

    看着顾金兰眼里脸上显而易见的担忧之色,别说没受委屈了,就是受了委屈,也算委屈了。

    金鱼儿弯着嘴角摇了摇头,上前挽了顾金兰,“大姐教教我好不好?”

    顾金兰自是不会说不好的,也不操心外头的事务了,只一心一意教导着金鱼儿。

    话越说越多,心里头不免就存了份担忧了。倒不是怕金鱼儿不成事儿,而是担心陶氏到了正日子也不给金鱼儿好脸色看。

    只这大半年,她回娘家的次数已是抵得上往常好几年的了。自然知道陶氏虽没怎么寻事挑事磨搓金鱼儿了,可金鱼儿的事儿,她却万事不管,眼里就跟没这个人似的。

    离娘酒说大不大,可到底是桩正经仪式,若陶氏成心不上心,岂不忌讳。

    一晚上都不曾好生睡着,早上起来好好装扮了一番,才掩饰住了眼下的乌青。

    可不仅是顾金兰,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整个仪式下来,陶氏竟十分正常。

    金鱼儿请了陶氏上坐并行礼敬酒,又唱了《感恩歌》后,陶氏虽不似顾锦鲤出嫁时哭天抹泪的不能自已,却也唱了两句祝福金鱼儿婚后生活美满的《祝愿歌》,勉励金鱼儿到了夫家要尊老爱小、敬重夫婿、勤俭持家,不要牵挂家里,也不要叫娘家人操心。

    别说早早的搬了小板凳坐等看大戏的顾金桂了,所有人不管多少,面上就都带了两分不可思议。

    可都不是顾金桂,怎么会更这样不敢置信的好气氛做对的。

    蒋氏都不待顾金彪使眼色,就拿着酒壶陪着唱起了劝慰陶氏的歌来。

    金鱼儿虽不大唱得出口,唱了一曲《感恩歌》就干巴巴的挤不出旁的词儿来了。可顾金兰蒋氏都是能说会道之人,杜氏虽不声不响的,可到底这样的场合经的多了,熟能生巧。姑嫂妯娌三人一壁唱一壁敬酒,竟也把感恩的情意诉得绵绵不尽的。

    在座的一干人等都大怀安慰,就是顾三小,看向陶氏的目光也和缓了两分。

    只有顾金桂,瞪大了眼睛看着众人,嘴里一个劲儿的嘀咕着“邪门”二字。

    顾金兰诸人满腹心神都放在了今儿的主角——金鱼儿和陶氏身上,自然没功夫去打量另一桌坐着的顾金桂的。

    可陶氏的眼神却总是自主不自主的瞥到顾金桂身上去,借着昏黄的灯光看着顾金桂有些狰狞的脸,五脏六腑之间的郁悒越来越重,不尽。

    带着抑郁的心情去喝酒,即便是度数不大高的苞谷酒,一向善饮的陶氏也有些撑不住了。

    可脑子越糊涂,心里却越清明。越想越不是滋味,拉着金鱼儿的手满心还想在说些什么,却是把顾金兰蒋氏吓了一大跳。

    生怕陶氏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儿来,两人一唱一和的抽开了金鱼儿的手,连消带打的岔开了话题。

    直到把陶氏送回了屋,心里的这块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第六十三章 人事

    陶氏喝的微醺,回屋后拉着顾金兰的手,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篇子不知所谓的话就睡下了。

    蒋氏端了洗脚水出来,一路走就一路撇嘴。

    即便再是不习惯金鱼儿,可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只想想过了今儿闺女就是旁人家的人了,就要叫旁人一声娘了。多的没有,可一两分打心眼里的伤心总该是有的。

    就像自己老娘,嘴里口口声声念叨最多的就是养个女儿结门好亲,平日里也没少拿巴掌笤帚招呼她们姊妹。可等她们出门子的时候,还不是担心的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吃离娘酒的时候,还不是唱的要多好听就有多好听。晚上说私己话儿的时候,还不是只嫌天亮的太早的。

    这才是血脉亲情,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割舍的掉的。

    可她老人家倒好,没事儿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了倒头就睡,一摊子的事儿就在眼前却连眼皮都不撩一下的。

    这心得有多狠才能这般没心没肺的!

    就算不想旁的,可只说以后就没人任她打没人由她骂没人让她撒气了,也该有两分伤心的不是!

    顾金兰看着微微打鼾的陶氏却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深知陶氏的性子,自然不似蒋氏这般苛刻。能平平顺顺的把离娘酒吃完,她心里已是念佛了。

    快步出了东屋,一壁给围坐在八仙桌旁的顾三小等人添茶倒水,一壁听着他们一项一项的再次确认明儿整天的流程。

    虽说老顾家已不是头一遭办喜事儿了,顾三小顾金琥父子更因为办事儿漂亮,人品又过硬,没少被村里人请去充当总管执客,所以婚礼上的那些个礼数事宜其实早已是烂熟于胸了。

    就像是上半年顾锦鲤成亲的时候,都没怎么使劲儿,就办得红红火火的,连顾锦鲤那般嫌好道坏的性子也没说出什么不满的话儿来。

    可不知道这是怎么了,轮到金鱼儿了,就算已是准备了大半年,可越是事到临头,一众人的心里就是安定不下来。

    傍晚时分匆匆赶到的赵云松眼见别说两个素来稳当的舅子了,就是一贯游刃有余不慌不忙的老丈人都丢下耙儿弄扫帚,说什么都慢半拍的模样,出了一头的汗,无法,忙站出来帮忙调停。

    却没想到一摊子的事儿不曾决断,反把自己绕了进去,竟也稀里糊涂起来了。不由苦笑,让顾金宝拿了笔墨出来。把借的桌椅碗筷、买的酒肉调料、写的对联执事单、封的红包、装的礼品等等事务,都条理分明的写了下来,一样一样料理分明。

    渐渐的,总算是有了眉目了。

    看着笺子上打勾的条例越来越多,顾金兰就松了口气,又添了次茶水,就退了出来去了西屋。

    蒋氏杜氏正在给金鱼儿收拾亲朋好友们的添箱。

    今儿一大早,一众乡邻族亲并姻亲好友们就过来送喜礼了。屋里院外的到处都是人,别说金鱼儿了,就是顾金兰蒋氏杜氏诸人都一刻不得闲。这个应酬完又要忙那个,也是到此时才有空来收拾这堆了半床的添箱。

    把礼金一五一十的数了出来,拿荷包装了,叫金鱼儿收在钱箱里头。又把被面、衣料归拢起来,收在了子孙箱里。还有核桃、栗子、大枣、糖果点心之类的吃食,也拿篓子装了,这是要给金鱼儿和罗稻葵在洞房中享用的。

    只光看这些添箱,蒋氏就知道陶氏收的礼金比起顾锦鲤出门子的时候也是不遑多让的。心里不禁又把陶氏从头到脚的损了一遍,只收钱不办事儿,这也太缺德了。

    而对金鱼儿倒是又多了份心疼了,一边收拾,一边嫂代母职的告诉些金鱼儿出嫁后为人处事上的注意事项。

    只是若是嫡亲妹子的话,蒋氏自然是要说些经验之谈的。可到底是小姑子,自是不可能掏心掏肺的把自己的全副本领倾囊相授的。就是想和金鱼儿好好说道说道,也不可能当着第三人的面的。

    所以说出来的话听在顾金兰耳里,自然是顺耳的。

    蒋氏多乖觉,见顾金兰过来了,手里的事务又都料理的差不多了,忙向杜氏使了个眼色,起身说了两句话就笑道:“大姐和四妹妹说说话,我和大嫂子去把猪食备好了,别到了明儿着急忙慌的给忘了。”

    金鱼儿就送了蒋氏杜氏出门,脸上一派自然,可萧飒和益柔看到蒋氏面上略带暧昧揶揄的表情后,却是同时失声了。

    成亲的日子越来越近,睡眠本就不大好的萧飒益柔便更是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了。既担心婚礼当天出乱子,又担心金鱼儿能不能应付婚后的生活。

    萧飒就觉着,等金鱼儿成了亲,她肯定不好意思说自己只花信年纪二六年华了。

    可不管二人把但凡能想到的这些事务车轱辘话来回说了多少遍,有一则,却是二人齐齐想到了却迟迟没有开口的。

    这会子一看到蒋氏的神情,二人心里就是一阵打鼓。

    可想想也是,明儿就成亲了,今晚是怎么都逃不掉的。

    益柔心里五味俱全。

    她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成亲前要接受怎样的教导的。即便是真心把金鱼儿当做亲生女儿般相待,说来也不用避讳,可事到临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不过又有些庆幸,庆幸是由顾金兰来教导金鱼儿,而不是陶氏。

    萧飒虽觉尴尬,可却同样亦是挺庆幸的。

    虽说她不曾经历过,可却也多少知道些这里的规矩。

    看这阵仗意识到会由顾金兰教导金鱼儿人事的时候,心里瞬间就松快了些了。若是陶氏,别说金鱼儿了,就是她和益柔怕也是接受不了的。

    一时间,金鱼儿虽一无所觉,却有两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顾金兰。

    顾金兰没来由的就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夹衫,携着金鱼儿坐在了床上,细细说话,却始终没有把话题引到萧飒益柔一心想着的事儿上。

    益柔还能诵经静心,萧飒就只能上蹿下跳的拔头发了。

    第六十四章 迎娶

    顾家坝与罗家沟正好一南一北横跨了大半个南乡县,路途颇远。再加上迎亲不比旁的,虽有近路可抄,可一来一回是不能走回头路的。所以天还不亮,罗家接新人的轿子就出发了。

    按照南乡县自古以来的风俗,迎亲是可以分为大接和小接的。

    大接礼仪隆重,接亲的时候要准备两顶轿子,新郎坐一顶官轿,新娘坐一顶花轿。除了唢呐长鸣锣鼓喧天之外,前头还会有一对大宫灯引路,后头也会有彩旗四面压阵,非常气派。

    相较而言,小接的礼仪就稍显简单低调了。接亲的时候不用宫灯彩旗,轿子也只有一顶花轿用来接新娘。而且花轿的轿顶上只有两道交叉的红绸,中间也只扎一朵红绣球花儿。并不似大接的花轿那般轿顶上会铺红布,下头会扎红绸喜花,两侧轿窗上还贴着红纸剪的双喜字儿。

    不过虽说谁都知道大接风光气派,可到底大部分人家接亲的时候还是只会采用小接的形式的。

    不说旁的,只说大接时花轿的租金就足足不小接时用的花轿贵上一倍。还有轿夫等等的利市红包也要多出一倍的。除了面上好看之外,半点实惠都没有。

    可有些人却是不管的,就像顾锦鲤成亲的时候,陶氏就一心盼望顾锦鲤风光大嫁,指望钱家大接迎亲,被顾三小和顾金兰两人联手压了下去。

    钱家虽家底殷实,可也不是什么豪富之家,何苦来哉打肿脸充胖子做这个脸面的。

    只是到了金鱼儿的好日子,虽没有宫灯开道彩旗压阵,可罗家却是租了两顶轿子的。

    毕竟罗稻葵腿脚不大方便,虽能走能动,可到底不似常人那般灵活有劲儿。路程短些还罢了,走远了就吃不大消了。再加上又不是出去游山玩水,这可是要赶着吉时迎亲的,自然不能耽搁分毫。所以这笔银子非花不可,倒不是为了风光。

    虽有些不大不小不伦不类,可看在一众老百姓眼里,却还真是称得上一声气派的。

    再加上迎亲队伍的押礼先生、迎亲人员,甚至搬嫁妆的,除了两位通礼仪、有子女、无身孕的迎亲娘子外,其余都是差不多年纪的男子。不是罗稻葵的堂兄弟表兄弟,就是以前衙门里要好的同事,而且皆是和罗稻葵一般的身材魁梧之人,气度也不差,自然就更添了一重气势了,引得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连连点头的同时不由自主的就想交头接耳。

    尤其是进了沙河镇之后,饶是罗稻葵的几个同事见多识广,亦是唬了一大跳。毕竟世人虽都喜欢看热闹,可这样倾巢而动挨挨挤挤踮着脚张望的情形还是少见的,不由咂舌。

    却不知一众等着盼着的乡邻们看着这样的迎亲队伍更是咂舌,这可比上半年钱家迎亲的时候气派多了。

    也有人不置可否,又不是打群架,个子高身板壮管什么用。人钱家接亲的时候,迎亲队伍里大半都是读书人出身,那才叫真风光呢!

    就有人撇嘴了,若有所指的道:“光读书管什么用,不考秀才不中进士,就是捧一辈子的书本子也就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哪有衙门里出来进去的差役来的实惠的。”

    顾锦鲤的夫婿,钱家老二钱良二月里下场考了人生中的头一回童子试,只是落第了。

    消息传来,钱家人还没怎么样,陶氏和顾锦鲤却大失所望。

    毕竟当初能勉强答应顾金兰提的婚期,就是因为想来个双喜临门。若不是顾锦鲤死活不肯太过草率,心血来潮的陶氏恨不得年底就把婚事给办了,好给顾金兰添个旺夫的好名头的。

    不过陶氏在顾锦鲤身上一向都是个心宽的,失望过后倒又有些庆幸了。若是下场前就成了亲,这会子一落第指不定就是顾锦鲤的不是了。可若是顾锦鲤嫁过去后钱良又通过了童子试,那自然也会是顾锦鲤的功劳的。

    想通了后,陶氏又喜滋滋了起来。但凡顾锦鲤回娘家,就要再三的叮嘱她好好督促服侍钱良念书,把全副的期盼都放在了顾锦鲤和钱良身上。

    顾锦鲤未出嫁前确实信心满满,这样的话,也都是她告诉陶氏的。可等到出嫁后再听陶氏这样车轱辘话来回说,就只剩下心烦意乱了。几次之后,也就不大乐意回娘家了。

    她是念书识字不错,可却没料到钱良做的诗词写的文章她全然不懂。几次露怯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