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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妆第21部分阅读

    重视,攀咬宋浩然造势,才能博得同情。人,总是偏向弱的一方。”

    夏侯云:“从士子跃到博士,基本上就算有了官身,即使做个小吏。博士署立衙到现在。哪些事能做,哪些事不能做,早就门儿清。这一次,想是有那心高气傲的,落了榜,无颜面见家乡父老,索性闹开。阿雪。你说。事情会闹大吗?”

    穆雪:“你也想瞧热闹?还真不怕龙城的水浑。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得看博士署怎么处理。”

    夏侯云:“随云居离华阳街不远,华阳街堵路,我们就早先往随云居去吧。阿琥,你和毅叔先买灯去。回来再到詹事府领罚。”

    冷毅和冷琥相视一眼,苦笑。以为士子们攻讦宋浩然,攻讦宋丞相,太子殿下会很重视,这才屁颠屁颠折回来报信。太子殿下这态度。分明没放在心上,这会儿想想,可不。几个外地士子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倒是他们两个小题大做。未必没有拉着太子殿下去瞧热闹的心思。应喏一声,两人退出花厅,买灯去,最好的水晶灯。

    内侍将车马备好,没有标记、外表很不起眼的乌篷马车悠然驶出北宫。

    乌篷马车经过华阳街,围观的人的确算得上人头攒动,远远的,零星可听慷慨激昂的喊声。

    夏侯云:“宋丞相铁忠寰王,你说,如果我有三言两语暗偏宋浩然,算不算在宋丞相那里讨个巧,虽不指望他倒向北宫,至少让他在往其他王子靠的时候,多一分考虑?”

    穆雪:“依你的说法,宋浩然是个不错的,那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那些士子扯出博士署政风不正,最后也能把宋浩然干净地摘出来。现在事情刚发,你为宋浩然说话,反而容易激怒那些士子,把怒火烧到北宫。况且,你能想到那么做,别人就想不到吗?”

    夏侯云摸摸鼻子:“也对,博士署那些官吏,每逢士子候官,都能把钱袋塞得满满的,而郎中令安排诸郎的职位去向,更是把钱袋撑破。这股歪风,也该有个由头整治一下了。”

    看着日头已到午时,乌篷马车缓缓驶出人群,停在随云居门外。

    早有门童通报方管事,方管事赶到门口的时候,正见穆雪先下车,白初和大双抬着轮椅后下车,不由得目光凝了凝。这位秦淑女,与太子殿下竟熟络到同乘一辆车,难不成主宾关系已经有了变化?那自家主人怎么办?

    在方管事的心目中,自家主人当得起北夏最好的女子。作为资深暗桩,已婚男子,方管事瞧得出自家主人对这位秦淑女的不同,甚至可以说,因为这位秦淑女,自家主人带领整个家族提前做了选择。太子殿下这么做,君夺臣妻,不厚道。

    方管事的脸色有些沉沉,安排小厮将乌篷马车停进车马院,延请夏侯云和穆雪到预订的雅间,大双和白初被领到另一雅间。

    透过打开的窗户,夏侯云可以看到那方写了七十八个字的木匾,可以听到大堂里嘈嘈切切的说话声。食客多在议论华阳街博士署,有说士子抗议已过一个多时辰,博士署竟没一个人出来应对,怕是心虚得紧。

    夏侯云眉头轻锁:“阿雪,你说,现在是不是,全城都议华阳街?”

    穆雪:“落榜的士子心情不好,可以理解,下次再到龙城,需得三年,再想从当地官衙拿到士子的推举名额,还得费一番心思。博士署这样避而不管,有心虚,更瞧不起这些落榜的穷士子,在他们看来,蚍蜉撼不了大树。”

    小厮陆续送上酒菜。

    夏侯云拿起酒壶,放下,拿起酒杯,放下,笑道:“这一壶最多二两酒,酒杯更是小巧,像个把玩的器物。”倒了一杯酒,“丫头片子喝什么酒,别喝了。”

    穆雪:“冷总管说,你喝酒会起酒瘆,还是你别喝了。”拿过倒满酒的酒杯。

    “起酒瘆也没关系,有你在,我死不了。”夏侯云抢过酒杯,一饮而尽,长长地叹息,“这酒不能再卖,留着以后有大事再饮。”

    穆雪:“博士署刚刚放榜,你一要带人走,二不肯卖酒,这桥拆得不要太快。”

    夏侯云:“阿红是一定要带走的,这酒,我记得送十坛来的吧,这样一小壶一小壶地卖,够卖一阵子。再送十坛,不能再多。百年百坛,喝一坛少一坛,一两金一壶,我都觉得贱卖了。”

    穆雪:“酒窖里存八十坛,倒是够你继位用的。”

    夏侯云眯眼笑:“大事可不止继位一件,娶媳妇。生儿子。件件大事。”

    穆雪呛了呛,自斟一杯饮下,掩饰忍下的笑。瞧他那小得意的样子。几乎看到一条小尾巴在他屁股后面不停摇动。

    夏侯云抢过穆雪的酒杯:“这酒烈,你不能喝。”手底下忽地松一松,木头喝醉了,会是什么样子呢。呃,有点期待哦。这酒烈得男子都一口就倒,木头能扛多久呢?

    穆雪淡淡地瞟了夏侯云一眼,又倒一杯,一口饮下。似笑不笑地吃起菜来。

    夏侯云怒,木头你一个丫头片子,真不怕喝醉出糗?她要真醉。便宜谁抱了去?让他装双腿残废,她一定是故意的!愤愤然也倒一杯酒喝个干净。

    穆雪:“这酒烈。起酒瘆就不好了。”

    夏侯云哼一声,伸出左手,把衣袖一挽:“你看你看,没有没有。”

    穆雪眉头一跳,看着他的手腕,昨夜拿茶碗碎片割破的深深伤口,此时已是浅浅的一道粉肉,不由得惊道:“你的伤——”紧咬唇把话咽回。

    夏侯云一瞥,不以为然:“今天早晨起床,就是这个样子,你问我,我不知道。或许是后遗症……”

    “别说了!”穆雪打断他的话,低声道,“你不想被炼成丹药,就闭紧嘴巴!”这种伤口的愈合速度,只要不是当场死亡,再重的伤也奈何不了他,这人,真成活宝了!

    夏侯云噎住,木头凶他?木头竟然凶他!拿起筷子,气势汹汹伸向菜盘,把一口醋溜白菜嚼得咯吱咯吱,权当是对面的女人,咬成渣渣,吞进肚子里去。

    “淑女,”方管事抱着一个匣子走过来,行一礼,“在下想和淑女商量一件事。”向夏侯云行礼,“在下问这位郎君好。”摆出一脸我根本不晓得你是太子的漠视。

    穆雪:“方管事请坐下说。”

    “不敢,”方管事暗道,与太子同席而坐,得胆子够肥,脖子够硬,将匣子轻放在食案上,道,“淑女之前送来的十坛酒,只剩两坛,我家主人问,能不能再送十坛来?”

    穆雪:“方管事开这样大的酒楼,自然懂酒。这酒极为难得,一次拿出十坛,其间目的,方管事心下明白。主人家心软,允诺再匀出十坛。过后方管事还得另想办法。”

    方管事把匣子打开:“酒的确非同一般,还请淑女代向你家主人道谢。这是卖酒的钱,一共三百五十两金,我家主人说,散碎金子不便携带,特意从库房兑了金元宝,五十两一锭,七个。”

    穆雪拿起金元宝在手中转动。

    夏侯云几乎要掩面,木头啊,你能不能不这么财迷,看见金子,两眼都放光,你能不能把那放光的眼睛,放到我这儿来呢?

    穆雪眸光微凝,问:“这些金元宝,都是你家库房的?”

    方管事点头:“淑女放心,我家的金子都是赤足金。”

    穆雪放下金元宝,推过一个到方管事面前:“富贵人家都会把散金熔成金元宝,并且在金元宝的底部做独特的标记,以和别人家的金元宝区分开来。方管事,你再看看这个金元宝。”

    方管事翻看推到眼前的金元宝,相比另六个,形状有细微区别,底部椭圆的弧度略显得更圆一些,光滑没有任何记号。方管事一拍脑袋,笑道:“淑女好眼力!客栈是小本买卖,收一个金元宝着实罕见,在下记得清楚,这个金元宝是乔家六郎君拿来的,一共两个,买两坛酒。”

    “乔家六郎君?”穆雪转看夏侯云。

    夏侯云:“就是乔飞。”

    。(未完待续)

    091 真好

    ————

    马车辚辚向北宫行驶。

    马车里,穆雪和夏侯云隔棋案而坐。

    棋案上放着棋盘,棋盘上落棋子。白子温润如玉,柔而不透,黑子仰视若碧玉,俯视若点漆。棋盘棋子均嵌磁铁,使得马车行进中,棋局丝毫不乱。

    夏侯云落一颗白子:“阿雪,那个金元宝,与魔鬼谷截来的五万金两,真有关联?”

    “那五万两金,有金砖,有金元宝,到底一样不一样,得拿着实物比对,而且,我看的只是外形,阿黄看过验过做出判断才算。”穆雪微微一喟,落一黑子。

    夏侯云:“带回龙城的一万两金,和赌钱赢来的金,都送到了烟霞山庄,要不要派人去取来,先做外形比对?”再落白子。

    穆雪执黑子不语,许久,问:“如果真是乔家……”

    “乔太尉掌北夏全军,有各级军官的考核和任免大权,乔家在北夏,举足轻重。乔家想要我的人头,自然是为某个王子做事,我不能仅凭山椒一句话,就认定桑家真的无意追随夏侯风,从龙之功,富贵滔天,。而今最坏的结果就是,风府、唐家、乔家、桑家、徐家、佑国公府,都上了一条船。”夏侯云打断穆雪的话,飞快地说,“而我,除了一个不稳当的太子名分,要钱没钱,要势没势,孤掌难鸣,独木难支。”

    穆雪:“殿下……”

    夏侯云笑了笑:“我不会放弃的。既然选了这条路,死,也要死在向前走的路上。”笑容,苦涩,而又坚定。

    穆雪又沉默了。捏着黑子,再问:“你有暗桩放在别家,别家也当有暗桩放在北宫,那些暗桩,你都清楚吗?”

    夏侯云:“基本清楚。我没动他们,放他们在那里,时不时送一些我想让他们送的消息。我觉得。与其清除旧的出去。换上新的进来,不如留着旧的。你也知道,总有那埋得深的。所以我并不能完全掌握,只把德阳殿看得紧紧的。”

    穆雪落下黑子:“你掌握的别家暗桩,有多少?”

    夏侯云:“二十九人。”落白子。

    “这么多!北宫可漏成了筛子。”穆雪愕然,黑子夹在指间。迟迟不落,嘴角渐渐勾起。道,“你和夏侯风的第二局博弈,可以终结了。”

    “啊!”夏侯云身向前倾,“刚刚开局。就要终结?”

    穆雪:“你不想终结?”

    “怎么可能不想!”夏侯云一把抓信穆雪落黑子的手,“丫头,需要我做什么?”

    穆雪的手没动。口中凉凉道:“殿下,你又越矩了。”

    夏侯云讪讪缩回手。嘀咕道:“人家高兴的嘛。”

    “高兴就可以不守礼,不高兴是不是可以杀人越货?”穆雪语音冰冰。

    夏侯云揉揉鼻子,道:“没那么严重好吧,我一向……”把后面的“很守礼”三个字嚼碎吞了,他才不想跟她守什么礼,瞧见她好似被狗欺负了的猫,又怒又忍的样子,他心里就开了花,这个福利一点也不想丢。落下白子,夏侯云胡乱道,“该你了,快下。”有什么不对么,呃,他才不是欺负猫的狗!

    穆雪半眯着眼,手在棋盘上划拉一圈:“不下了。”

    “好好好,不下就不下,让你三子都输,臭棋篓子。”夏侯云把棋子一颗颗收进棋盒,“快告诉我,怎么让夏侯风吃个大瘪?”

    穆雪容色淡淡:“我说,你做?”

    “嗯。”夏侯云点头。

    穆雪:“回到北宫,就开始安排,往烟霞山庄去。”将自己的计划慢慢地说了出来。

    夏侯云手里转了黑白子,默然片刻,道:“丫头,我算发现了,遇到事情,你首先想到的是迎上去,给对方痛击,而不是畏缩、隐藏、避让。”

    穆雪:“你不是不知你的庶弟存夺位之心,有夺位之力,你也有暗中的布置,所缺的不过是与他们放手一搏的决心,兄弟情束缚了你的行动。兵法云,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你可以紧急抽调的,值得信赖的力量,与目标相比,不是不若,不是少,不是敌,而是倍、五、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一局大势已定。”

    夏侯云握紧了手中的棋子:“你说的,只一条不能依,今天晚上我们得留在北宫,烟霞山庄什么准备都没有,委屈你的生辰过不好,我会不安。”

    “兵贵神速。”穆雪不赞同。

    夏侯云:“神速不差这一天,紧急调动暗卫,部署行动,太匆忙会有不周到的地方。阿雪,明天早晨,我们出发到烟霞山庄,夏侯风不定会多派人,到时也能多剁一些尖爪子。”

    穆雪:“虎鲨,可以在一个时辰内,从休息状态进入齐装满员的战斗状态。”

    “呃!”夏侯云噎了噎,恨声道,“我会把暗卫交给你,练成虎鲨四五六七八九十队。”

    穆雪:“虎鲨是我母亲亲自训练的,你想要更多的虎鲨,要锦燕卫、左骁卫向秦军看齐,我只会把训练方法告诉你,怎么做,还得靠你自己。”

    “你想甩手可不行!”夏侯云急道,“我……我没底。”

    “兵,自己带的,才会忠心,那种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信任,就是从摸爬滚打的训练、血与火的战场上,一点点得来的。”穆雪捏摩黑子,不急不徐,“我也没有实际的经验,你才是一万多新军的脊梁。殿下,我是你的门客,在你的属下面前,太多指指点点,会不利于你,喧宾夺主是轻的,传成牝鸡司晨,你丢脸,我罪过。”

    夏侯云心头一暖,她竟然想到了新军中他的威望,不自禁伸手去握她的手,突又缩回,道:“有你,真好。”

    有你,真好。

    穆雪怔怔。

    那是个五月的黄昏。将军府的花园里,花木扶疏,竹影横斜,芍药、荼蘼的花蕾婉约微绽,微风送来丝丝缕缕的芬芳。

    画架前,穆雪握着笔,注目尚未画完的兰草图,眉尖略蹙。

    一道黑影闪过,笔已不在她的手中。

    张寒笑吟吟道:“这兰花画得美则美矣,惜乎少了些许灵气。”

    穆雪嗔道:“来了也不说一声,悄没声息又吓我一跳。”

    张寒提笔在锦帛上龙蛇游走,寥寥数笔,线条流畅俊秀,但见一个素衣少女立于兰花丛中,长发如云,衣袂翩然,双眼若闭若睁,似微微低眉驰思,又似醉于兰之清幽。整幅画图兰花因少女而更轻灵,少女因兰花而更飘逸。

    穆雪脸色微红:“你画得有些过了,一个红尘俗人尔尔,可比不得你的画中人,这么……”

    “你本美玉天成,岂沾人间烟火之气。小雪,你在笑我只画得你七分容貌三分神韵么。”张寒放下笔,微笑着拉过穆雪的手,轻握她的皓腕,“我愿时光为你止步,你当为我妆出一份别样美丽。”

    穆雪抬眼凝视张寒那深邃明亮的黑眸:“你说过,我们将相守一生一世,我所做的必定顺从于自己的心。”

    张寒低眉望着她的眼,握住她的手放到他心口,说:“有你,真好。”

    有你,真好。

    似乎,昨天晚上夏侯云体内蛇毒发作,昏沉间,他抱着她,说,有你,真好。

    似乎,很早他就说过?那夜很冷,风很大,炭火烧得旺旺的,淡淡的火光使简陋的耳房充满晕黄的暖意,他说,有你,真好,将她强拉入怀,咬上她的唇。

    张寒是北方军团普通一兵,身在军营,不能随意外出。与他并不太多的相处中,在琴棋书画之外,就是玩骰子、下厨房。她只会煲汤,他只会做甜点。一道热汤,一个甜点,暖暖的,甜甜的。一天天的日子也是暖暖的,甜甜的。

    她曾见到的少年夏侯云,很无赖,很啰嗦。给他送吃的,先评不好吃,然后开始指点该菜该怎么怎么做,给他送穿的,先评不好看,然后开始指点穿衣服该怎么怎么搭配,总被他气得跳脚,直想赶他走,却又顾着那一饭一水的相救之恩。短暂数日,就在生气与忍气中过去。此番与他重逢,一路刀光剑影,接下来,还将踩在刀尖上。

    所有的温暖,清甜,都消逝在那个黄昏。留给她的,只有——等待,等待复仇,等待与张寒再相见。避开南秦新皇的追杀,她就有机会重返咸阳。张寒,在咸阳。

    张寒。穆雪唇角微微勾起,浅浅的笑意未达眼底,便被沉思驱散。

    夏侯云的目光一直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