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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殊途第3部分阅读

    带着梅梅进了病房,安莉娜醒着,床头被摇起了一点,脸微抬着,精神还不错。她男朋友正在全神贯注喂她喝牛奶,她听话地小口喝着,脸上泛着红晕。昨晚要抓我脸的老女人乙,正坐在陪护床上和个中年妇女说话,我认识她,是梅爸总公司的王姓会计,还有个身份是国税局长的老婆。王会计长着一张庸俗的胖脸,看我们进来,连忙站起来,主动冲梅梅打招呼:“李部长,你们来了。”

    梅梅笑了一下,把手里的花篮摆在暖气盖上。王会计连忙介绍:“这是安莉娜的母亲,这是她男朋友。”

    老女人乙果然是安莉娜的母亲。张部长昨天搞定了一切,安家的人还算不错,微笑着和我们打招呼。只有安莉娜面无表情,静静看着,看得我俩很不自然。梅梅和她寒暄,询问治疗情况,她一言不发,把梅梅的脸都看红了,这种情况很少发生,梅梅向来强势,却似乎被安莉娜无形征服了。如果按照武侠小说的讲法,梅梅是一个顶尖剑客,那么安莉娜就是一个内功高手。

    梅梅硬着头皮问:“气色看起来很好。能吃东西了?”安母接口:“能吃点牛奶,医生让保持胃肠蠕动。”

    梅梅躲避安莉娜的目光:“安心住,这家医院条件还不错。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们会尽量满足,这个事情谁都不想发生,但是已经这样了,那就尽一切可能弥补。”说完又给陪床的王会计交代了一些事情,落落大方:“王姐,公司那边你就不要管了,全力以赴忙这边的事情。你觉得谁顶用,你就叫谁。有什么情况及时给我打电话。”

    我们从医院出来,梅梅在门口的报摊停留了一会儿,翻看本市的几家报纸,终于在一家报纸的二版看到了想要的东西,上面一张彩色照片,照的是车祸现场,我挥舞着手臂张开大嘴正在说什么,周围是看客们麻木的脸,还有小奔无辜的侧影,图片配题是——大款开大奔,撞人又丢人。我“扑哧”笑了,被跑街的记者当成了肇事司机。梅梅低声骂道:“妈的,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家小报忘了打招呼。”

    我们开车到了南家属院,站岗的武警认识小奔,早早打开了电动隔离门。梅妈是在南院居住的最高级别领导,和大侠萧峰倒是有些相似,都是个“南院大王”。我俩上了一号楼二单元三楼,这是梅梅家城里的房子。除了房地产公司那些没卖出的,很多人以为他家就这一套房子,高山流水那套别墅,知道的人更是凤毛麟角。顾及影响,李梅的父母一直住着这套公房,只简单地装修了一下。

    我和梅梅在玄关后面换鞋,梅爸咳嗽了一声。我换好鞋进了客厅,梅妈窝在沙发里,很疲惫的样子。“叔叔,阿姨。”梅爸坐在沙发上笑了笑,示意我坐下,我乖乖听话。梅妈窝在沙发里看电视,瞅了我一眼,也笑了一下。和这两个呼风唤雨的人在一起,不管他们多么和蔼平易,我总有无形的压力。梅梅换好了她那麻烦的givenchy鞋子,拿着随身小包直接进了自己房子,往客厅里看都没看,梅爸于是又咳嗽了一声。

    小保姆过来倒茶,我连忙起身接住:“谢谢。”每个劳动者都应该得到尊重,李家父母从最底层奋斗上来,最讨厌人摆臭架子,这个我很注意,可他们的宝贝女儿却总拿“农民”说事儿。

    梅爸终于忍不住了,高声叫:“梅梅,你来。”梅梅歇斯底里:“我把东西放下,急什么急!”

    梅爸有几分尴尬,挥手让小保姆走:“你去忙你的。”

    老夫妻俩沉默不语,我尴尬地看着电视,梅妈却抬手用遥控器关了电视,我只好看着电视后面楠木树瘤板装饰的影壁。这块影壁梅爸一直引以为豪,我第一次登门他就介绍过:金丝楠就是黄金,楠木树瘤就是白金,这么大个儿花纹这么好就是……他找不出词语形容,我上去摸了摸,心里倒是翻腾出一个词:双白金。

    梅爸又叫了几声梅梅,她才极不情愿地过来,把折叠的报纸扔在茶几上,我的彩色大脸特别突出。梅妈拿起报纸看了一眼又放下,梅爸也扫了一眼。“登出来了,也好,也好。”

    我主动开口,把医院的情况介绍了一遍,梅爸没有阻止,静静听我说完了才说:“这些我们都知道了。”梅妈温婉一笑:“不幸中的万幸,只要人没事就好。还做手术了,女孩子肯定疼的不轻,够受罪的。”

    梅梅一向以母为敌,自然觉得她在指桑骂槐,不无怨气地说:“我又造孽了。”

    梅妈绵里藏针针锋相对:“你可不是造孽了。”梅爸充和事佬:“你妈下午要带团去江苏。年终了,马上要政绩考评,咱们商量一下,怎么能把这件事情的影响压缩到最小。昨天晚上张部长一直在医院,已经和他们谈好了赔偿条件,钱不是问题,但舆论是个问题,就怕有人借机生事。”

    大家沉默无言了片刻。我突然灵机一动,指着报纸提议:“那不如将错就错。”

    我的话如天边划过的闪电,开启了大家的思维,经过反复磋商,基本定下了调子:全力缩小事故造成的影响,不要危及即将到来的政绩考评;尽量满足对方提出的治疗、赔偿要求,把事情圆满解决掉;干脆将错就错,就说当时开车的是文明。梅梅有些好汉做事好汉当的倔强,也被二老循循善诱了过来。我当然拍着胸脯子,一再表明自己男人的责任,并且特别强调心甘情愿。

    如果按照上床来界定恋人关系的确立,我第一次登梅梅家门有点迟,先斩了半年,梅梅才启奏了圣上。在这房子里同时见到叔叔阿姨,那是一次,这又是一次。

    当时我们四个就如同今天这般,座谈了一上午,二老询问了我很多家里的情况,宾主尽欢颜,把我之前关于门当户对的担忧一扫而光。最后保姆把小案板搬到客厅,五个人一起动手包饺子。尽管我包的非常丑陋,二老还一直夸我手巧。我当然比梅梅手巧,她只会包畸形饺子,一会儿包条金鱼,一会儿包个小包子,还说谁吃到了谁运气好。饺子就酒,喝得我半醉,告别出门,他们让梅梅送我,我说没事,然后“呼”拉开了储藏室的门,一头扎进去,这才发现走错了方向。梅梅送到楼下,把我拉进小松林,抱了很久:我最担心的一关过去了。我一直在帮你,一直在说你的好话。

    梅梅亲了我一下:你酒臭加韭菜臭,不许亲嘴。就是,我有时候也觉得,他们挺幸福的。

    梅爸急着去公司处理事情,梅妈下午还要带团去江苏,大家匆匆分手。我和梅梅开车缓缓经过育才路,梅梅边开车边看着两旁的小饭馆:“妈妈还有一年多就退休了,不能出一点差错,就是委屈你了。”

    我大无畏地看看车外:“这算什么委屈!”我真的是心甘情愿,为了梅梅,这一点委屈算什么,而且也算不得什么委屈。“交警那边都打了招呼,就是罚款和减分,赔偿已经谈好了,他们不会刁难。你驾照带了没有?”

    “带了,现在就去交警那边?”

    “先吃饭,咱们吃点儿什么?”我指指右前方说:“好再来饺子。”

    在事故科办事,各个环节都打了招呼,一切顺利,我在交通事故鉴定书上签字。驾照被吊销三个月,记分卡减五分,盖章后都还给了我。还有一份交通事故调解协议书。办事的“一毛三”交警问我:“赔偿金额商定了没有?”

    梅梅答道:“全额负担医疗费,此外再赔偿十万。”一毛三边写边感叹:“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每次处理事故,要都是你们这么干脆的,就好了,我也能多活几年。”

    我不无讥笑地回答:“允许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最后达到共同富裕的目的,估计我们多活几年,最终能等到那一天。”

    一毛三尴尬地低头填写,梅梅拉了我一下。我咬着她耳朵说:“少活几年,少罚几十万。”我以为画完那幅梅花,和梅梅的事情就到此为止,最多做个朋友,逢年过节短信互祝一下快乐。有时候我也想像能再进一步,摇摇头自己都笑了。总觉得适合她的是那种西装革履的精英,或者是个经过ba教育的白领,或者是哪家领导的公子。因此我显得有些愚笨,每次梅梅和朋友聚会时邀请我,我总以为她不过想在聚会里面增加一个艺术浪子而已。

    一次梅梅同学聚会,在德福巷一家商务咖啡厅里,她非要拉我去做护花使者,我推辞不过,就去了。聚会者都是梅梅当年海伦中学的同学,高朋满座,形形色色,有些人子承父业,有些人家道败落,生活拮据的就一个劲儿巴结如日中天的,希图能分一杯羹。梅梅拉着我给大家介绍:马文明,画家,记住这个名字,以后买画就买他的。然后疯笑着转向我:我就不一一介绍了,都是我高中同学,你自己慢慢熟悉。她故意要让大家误以为我是她的男朋友,瞧瞧俺也有男朋友,俺也十全十美。

    我笑着冲大家点头:贵族学校出来的,都是贵族。幸会。同学们听了哈哈大笑,几个女同学抚掌仔细打量我,似乎不相信梅梅。

    大家酒至半酣,一个叫刘金山的男同学,带着一个少妇姗姗来迟。听大家议论,刘金山当年是班里的帅哥。不过当年的帅哥,已经变成了如今略显臃肿的市侩,冲着大家抱拳:不好意思啊,来迟了,来迟了。

    有一部分男同学站起来招呼,其中一个故意开玩笑:刘金山,听说你小子咸鱼翻身,烟囱又开始冒烟了!李梅正在唱歌,转头看了刘金山一眼,假装没看见,又转过头去。

    刘金山无赖地笑:谁让咱运气好,和澳洲富翁共用一个老婆,哈哈!

    自打刘金山一进门,梅梅就满脸不高兴,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把他俩联系不到一起去。又听人小声议论,那个少妇是刘金山的前妻,离婚后嫁了个澳洲农场主,现在澳洲定居。刘爹当年是哑柏镇最大的印染厂老板,后来生意做得很大,再后来因为没文化而破产。刘金山一直混在西安。前妻嫁了富翁成了富婆,却忘不了“纤夫的爱”,这次回来准备拉帅哥一把,两个人在长安城堡酒店同居,一起回忆伟大的爱情。刘金山端着罚酒,先和其中一个稳重的同学碰杯:就算是罚酒,也不能乱规矩,先和咱班长喝!

    二人碰杯喝干,刘金山又倒了一杯,一手把李梅面前的酒杯拿起来:第二杯和班花喝,哈哈!

    梅梅正和旁边一个女同学交谈,假装没听见。我有些犯傻,就拉了她一下,梅梅这才回过头来:我不喝洋酒。刘金山保持着无赖笑容,倒了一杯啤酒:咱班花越来越有味道了。边说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听说找了个画家,恭喜,恭喜!

    梅梅接过啤酒,毫无征兆,扬手全部泼到了刘金山脸上,放下杯子就起身出去了。刘金山抹了把脸,笑得更加无耻:我这就叫,敬酒不吃吃罚酒,哈哈!

    我抓起梅梅的givenchy包,连忙追了出去。南稍门堵车,梅梅右拐上了友谊西路,在老树咖啡分店停下来,不容置疑地对我说:陪我去喝点儿威士忌。

    一杯酒下肚,我猜出了五六分,想要帮她排解不快:刘金山怎么了?

    梅梅表情挺难受,揉了揉酒红的脸蛋:怎么给你说呢?少不更事时,我和他有过一段儿。我想让气氛活跃一点:如果你不痛快,别拿我当男人,就当我是个闺中密友,说道说道。

    我没想到他会来。本来他混得不如人,聚会都不叫他的。生意失败,老婆离婚,嫁了个澳大利亚的农场主。那马蚤货回来后,给了他一笔钱,他拿丢人当风光,又抖起来了。我真没想到他会来,知道我就不去了。

    既然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过去了?有些事情过不去,十六岁的时候,他骗我,破了我的处,这事儿过不去。梅梅放下酒,盯着酒杯,表情里是我从没见过的狠毒。可有些事情是永远也过不去的,他骗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直到现在,不管到哪里,我总觉得低人一等。

    我也挺震惊,虽然早猜测出梅梅不是c女,总以为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然后情不自禁,却没想到那东西被刘金山这样的市侩拿去了:唉,他一点儿不知道羞愧。

    羞愧?梅梅苦笑了一声。他把这事当光荣,到处说来着,哪里来的羞愧?要是我,我会难以面对你的。

    梅梅喝完杯中酒:马文明,你太与众不同了。

    第九书包网 左右

    更新时间2011-4-10 21:42:43  字数:4214

    “行,是不是还要签个字?”安母把协议书接过去,顺手递给了安莉娜。

    梅梅有些过于急切:“听说你们快结婚了。真是对不起,这十万精神抚慰金,也算是对你们的祝贺。”

    “哦,我是不是还该谢谢你们?”安莉娜口气里满是讥讽,噎得梅梅干瞪眼睛。安莉娜扫了几眼协议书,扑闪着大眼睛看看我:“你叫马文明?”

    我像过堂的人犯般诚惶诚恐:“是的,我叫马文明。”

    然后安莉娜气定神闲,垂下眼皮仔细阅读协议书,看完嘴角一撇,放在床头柜上:“我不签,开车的不是你。”李梅听了这话非常着急,一拨王会计胳膊,王会计会意,二人去了阳台。

    我尴尬地看着安莉娜,憨笑着轻声说:“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安莉娜闭上眼睛:“不一样。你愿意当冤大头,我不愿意。”一下子冷了场。王会计隔着玻璃招手,示意安母出去,安母赶紧也去了阳台,把玻璃推拉门合上,三个人在外边紧急磋商。我看着安莉娜闭目的娴静脸庞,无计可施,算是领教了这丫头的厉害。

    “真的,真没什么区别。”

    安莉娜闭着眼睛,对我置之不理。安母拉开玻璃门进来了,把协议书拿起来:“莉娜,咱是治病要紧,你还想怎么样?昨晚和人家说好了的,你咋这样呢,叫我们怎么办?事情总得解决嘛。”说着泪水溢满了眼眶。安莉娜刀枪不入、油盐不进,我们几个无计可施,她男朋友回来也帮着说了几句好话,安莉娜还是闭目不语,气定神闲。我们只好来到了护士站,梅梅和安母又紧急磋商了一阵子,我趁着她俩忙,冲俏护士微笑一下,恰好被梅梅看见了,她就盯了两眼人家,俏护士脸又红了,赶忙低头配药。

    最后由安母代签了协议,这老女人也没多少文化,把“代”字写成了“带”,放下笔把协议书递给李梅:“你看这样行不行?”

    “可以。”李梅扫了一眼,说着拉开挎包,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安母,“这是银行卡,里面有十万块钱,还有个密码信封,回头你们把密码改一下。这只是赔款,医药费单另算,我们这边不离人,随时缴纳药费治疗费。”回到画室,我斜躺在卧室的床上,李梅枕在我腿上看电视,看着看着突然抬起头来:“这事情还麻烦着呢!一个小姑娘,没有那么多心思,你也见识过她家那些人,肯定是留了一手。她不签字,就有理由勒索咱们。”

    我举重若轻笑笑:“你想的太多。她就是气不过,伤筋动骨一百天,春节要结婚的,现在只好推到五一去了,结婚对她这样的女孩子太重要了。”

    “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好了。”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梅梅干脆坐起来,靠在床头上,想了一会儿突然开口:“实际我是故意撞她的。当时你把我气个半死,刚好她俩闯红灯过马路,本来想吓她们一下,擦过去,谁想到撞了个结实。”

    我极为震惊,拽着毛衣把她拉起来,不认识似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你脑子进水了?”

    梅梅寸步不让:“你脑子进虫了。”“你脑子进屎了。”

    “你脑子进大便了。”

    我极为恼火,起身进了隔壁的小房间,手抖个不停,娘的,这两天所受的委屈,就是为了梅大小姐的一次胡闹,褒姒烽火戏诸侯。我在小房间待了一个多小时,梅梅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大,一直和我抗衡。等到怒火有所平息,我进到卫生间洗头,刚把洗发水揉匀,梅梅突然闯进来,抱住我说:“大象,别生气了。”“和你生气,生不起来。”

    梅梅踮起脚尖,伸手揉搓我的头发:“你脑子进屎了,要好好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