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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殊途第3部分阅读

 我在她头发里扒拉了几下:“虫子真不少。”“大象,我知道你这几天为什么气我,故意和我吵架,你和我走得越近,你就离油画越远,你恐惧,害怕成了马董事长。但事实就是这样,我的身份就是这样,你要和我结婚,就要放弃油画。我实际上比你还为难呢,我也不希望你浪费了才华和天分。”

    如果说我有天分,也是梅梅发掘出来的。毕业时候没回宝鸡,留在西安,因为从小就有一种边缘人心理,觉得西安是天下最好的城市,当时的目标就是全力留在西安,哪怕在中学教美术都成,那时节有没有天赋?后来在广告公司做平面设计,整天活得和孙子似的,那时节有没有天赋?再后来在恩师的画店里当小二,活得和工匠一样,那时节有没有天赋?

    天赋倒是有的。七八岁的时候,长岭厂来了几个上海师傅,安装新的洗衣机生产线,其中一个爱好绘画,看了我画的竹子,倒是说过我有天赋——我在美术纸上画了一个竹节,占去了半页纸,没有一片竹叶,竹节还有明暗关系。他成了我的启蒙老师。想起来比“卖鹅”还冤,陶渊明一去三十年,我到了他那年龄,写诗时得写一去五十年。梅梅这样的富贵家庭,就像电影里的宁王府,自然聚集着夺命书生、对穿肠等一些幕僚。现在不用幕僚这个叫法了,称之为文化艺术界朋友。每次梅爸的星火集团有什么活动,这些人都参加,既提升了梅爸的品位,也润了这些作家画家书法家的秃笔,相得益彰,何乐而不为。

    经过梅梅介绍,我也参加他们的沙龙,再加上本来就在这行摸爬滚打、浸滛其中,一来二去、火借风势就成了青年画家,才华自然就横溢了出来,润笔也上了三千,最后炒了老板的鱿鱼,脱离了恩师的剥削。

    此时,梅梅所有的朋友、熟人、世交,家里都挂了我的画作。梅梅问我筹建画室的钱攒得怎么样了,我说了个数字,还差了一大块。

    最后定开发方向的时候,我给过梅梅一个建议:不如以小户型为主,业主定位在我这样的人群,事业刚起步,买不起大房子,却急需要房子栖身,每户五十至八十平,刚工作的白领能供得起,估计市场会不错。

    隔了几天,梅梅请我吃饭,原来她根据我的建议做了一个策划方案,在董事会上获得了一致通过,楼盘定名为“ho公社”。小有名气的作家、画家、歌手,反正和文化艺术沾点边的自由职业者,都会得到八折优惠。

    预售形势一片大好,因此梅梅受到了公司上下的一致尊敬。她特别高兴,又请我吃饭。我说:你本来就是个有想法的人,只不过大家对你有偏见,我当时随口胡诌的,你把它做成了一个完整的方案,这就是你的本事。梅梅高兴地说:我已经决定了,房子不是要精装修吗,每户送一幅你的油画,你随便画,每幅预付五百,一期工程二百户,先给你十万,你的画室就可以起来了。你要不着急,将来在ho公社给你一套房子作画室。

    我考虑了一下,算不得吃湿的带干的,等价交换,心里能够接受。把这几年画的小品都拿来充数,有些尺寸大的,可以一割为四配上画框,差不多够二百幅,不行再加一晚上班,拿油彩甩上几十幅后现代主义。西安一个作家,据说成名后床底下堆的两麻袋废纸都发表了,搞文化艺术就是要成名,成不了饿死,成了就洛阳纸贵。梅梅挺让人感激的,为了不肉麻,我装作不领情地说:你们挺能的,无商不j,装修的再好也算粗装修,把我的画一挂上,就是精装修了。

    梅梅笑了:去死吧,臭德行。我也笑了:偏要活着,给你把两百幅画整起来再死。

    此时我和梅梅的关系已经非常暧昧,但因为身份差距太大,彼此还都有些抹不开,掩耳盗铃,用红颜知己和蓝颜知己自我欺骗。

    车祸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早上太阳按时出来,而且爬升得很快,隔着窗帘也能感受到明媚。梅梅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离春节还有一个月,ho公社封顶,负责主体工程的建筑公司退出,春节过后另一家公司进驻,负责装修和绿化,以保证春天开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其中最棘手的是民工的工资问题,不拖欠不行,拖欠也不行,既要安抚民工又要糊弄政府。最具讽刺意味的,梅妈是今年清欠领导小组的组长,前几天在电视里出来时,总戴着安全帽在建筑工地,用温暖的小手握粗糙的大手。“我们不想影响妈妈,她还有一年多就退休了,不能出一点差错。大象,你要抗旱了。”

    “最近都不见面了吗?”

    “也不是,就是没有时间地点上山了,这是老爸交给我的第一件事情,我不能让他失望。”“没事,你忙你的。”

    两个人都赖了一会儿床,还是梅梅先爬了起来,我也只好跟着起来。梅梅已经进了洗手间刷牙,她早起床和晚饭后都要刷牙,我却只刷晚上,我说她浪费。她刷牙只挤黄豆大一点牙膏,我却和电视广告上一样挤条胖虫子,她说我浪费。为此我们争执过几次,谁也说服不了谁,这种生活的细节倒是很能引起我们的争吵。不怕人笑话,我在她面前从来都是憋着屁的,因为她会把这个也形而上,扯到修养乃至更高层面上去——那就是我家的血统。

    我进了洗手间,从后面抱住她,把鼻子埋在秀发里贪婪地嗅闻。李梅放下牙缸,回手扒拉了一下我的头。然后我拿起牙刷挤了豆大一颗牙膏,伸进了嘴里。梅梅挺惊讶:“今天怎么这么乖?”“你那么忙,我也帮不上你,心里挺过意不去。”

    “嘻嘻,虚情假意。赶紧把那三幅作品画出来,别误了展览就行了。”

    “我要陪你。”“你算了吧,现在不让你介入到生意里来,有我的考虑,等妈妈退休了,一切就都理顺了,没有了政治因素,只剩下了商业因素,那时候咱们结婚。”

    “嗯,你也照顾好自己,你也要抗旱。”

    我和梅梅彼此非常了解,尽管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但是要换另一个人,也是不可能的。恋爱谈到这份儿上,灵和肉都万事具备,结婚是顺理成章的东风,但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婚事似乎又遥不可及。有时候我也想,她要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就好了,就没有这么多顾忌和阻力,但她要是普通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和我势均力敌的李梅了,也许就充满了葱蒜味道,我又不会喜欢了。对梅梅来说也是这样,我要是个公子哥儿,也就不是能让她醉心的马文明了。妈妈的,人生总是充满矛盾。梅梅曾经客观说:要做李家的女婿,当然你有欠缺,但是可以后天训练,而你身上有很多可贵之处,是纨绔子弟再调教也调教不出来的。

    如果以前,听了这话我会生气,什么训练调教,拿人当宠物狗了,但是我现在一点气都不生,倒不是失却了艺术流氓的傲气,而是真的爱上了梅梅。

    我憨笑说:是呀,执挎子弟爱汹酒。梅梅笑得花枝乱颤:什么,什么,执挎子弟爱汹酒?

    我笑着说:我们美专的校长也吃了没文化的亏,抓住了几个撒酒疯的学生,在全校大会上点名批评,一句话念错了仨字儿——执挎子弟爱汹酒!

    梅梅周围总是聚集着虚伪的官宦公子,还有假模假式的富贵少爷,也不是说这些人不好,而是梅梅太司空见惯,所以就目中无人。如果是爱慕虚荣的女孩遇见他们,肯定看成是“得儿呱、得儿呱”跑来的白马王子,谢天谢地谢祖宗,多年的春梦没有白做,迫不及待地。而梅梅,要钱,她爸爸可以大量提供;要势,她妈妈可以无偿赞助。她对这些男子无所求,所以看不起这些人也就不足为奇。在梅梅眼里,那些骑白马的官宦公子不是王子,而是唐僧;那些长翅膀的富贵少爷不是天使,而是鸟人。她遇见了我,就当做真命天子,实际我也不是钻天的白杨,不过是一株狗尾巴草,但这狗尾巴草是十亩地里的一棵独苗,那还真他妈的算得上是稀世珍宝。所以我做人的一些基本优点,在梅梅那里被无限放大了,就算是一些粗鲁的缺点,也被喷上了男子汉的标签,或者叫做果敢独立,或者叫做淳朴实在。

    第九章 透过油画

    更新时间2011-4-10 21:47:21  字数:4421

    车祸不是特别黏牙,虽值得庆幸却破坏了我的心情,对已经构思好的那三幅作品,没有一点创作g情。我翻出旧作挑了三幅,准备和两幅新作一起交给组委会。这么决定后却心里没底,还是应该去找也林说道说道。

    也林正给学生上课,大画室内坐了三十几个学生,他安排了一下,就和我坐在后面的破沙发上抽烟。恩师是工作室主任,只管带路不管带课,这两年也林和他接触多了,总是称赞有加满含敬佩。还是心离得近,他给了也林很多机会,我在画店干了近三年,很多可以让我进步的事情,他都不让参与,似乎有一层隔膜。刚才我把请柬递给也林,他就提议我给恩师也送一张,我听了很犹豫,本来就没这打算。“给了他也不去。”“你不给,怎么知道他不去?都说我傲,我傲在气上,你这人,才是傲到骨子里去了。他去,起码有个人场。”

    这话听得我心里舒坦,咱就是,这一身傲骨敲起来铮铮地响。我答应了他,专程上门给恩师送一个请柬。也林展开我的五幅画布,仔细看了看:“老马,都挺好的。但是有个问题,去看展览的不光是同行,还有普通老百姓,你得照顾一下他们的观感。这次五人展只有你一个油画,中国人还是喜欢国画,他们对油画好坏的概念,应该还在像与不像上面。哇,跟照片一样,就是好东西,你起码得弄这么一幅。”

    我钦佩之心油然而生:“不愧是个学院派。”“你是少林龙爪手。”

    “你是野猪林。”

    我俩正在逗乐,相邻不远的两个男生突然打了起来,其中一个我前几次来就注意过,他一直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袍,面料是紫金色绸缎,看起来富丽堂皇的。也林赶紧过去骂开他们,“紫金睡袍”愤然离座,气罡罡走了,也林懒得管他,又回到我的身边。我挺奇怪:“因为什么呀?”“网络游戏,传奇。”

    “那个穿睡袍的,简直大侠一个。”

    “呵呵,他挺像你当年的。”“二杆子?”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是他那德行?”

    “外形不像,精神相似,你还记得那次去陕北画了两个月窑洞,你弄了身红军衣服穿了半年。”

    “嗨,音乐学院一哥们儿,纪念长征胜利六十周年,长征组歌,顺回来的演出服,他不好意思在学校穿,我就拿来弘扬革命精神了。当时从延安回来,特别崇拜红军,真的。”“要不你收他当个弟子吧,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二,也就后继有人了。”

    我捏了个兰花指,压着嗓子学岳不群:“冲儿。”

    我们俩哈哈大笑,惹得学生们频频回头张望。也林前一段领学生去过我们当年画画的那家窑洞旅馆,故地重游,物是人非,很是发了一通感慨。“咱们那时候去,那厮刚富起来,多挖了几孔窑洞,闲着也是闲着,让咱们住着画画,给个十块八块的,赚个油盐钱。现在村儿里的人都开始整这个营生了,黑得很,条件是好了,拉屎都是马桶,不像咱们以前放野屎。但贵得要死,光他一家每天毛收入就四五千。这次我们去,还有四家美院的学生,能有三百人,比人家村里的总人口还多。”我受了也林启发,开始埋头创作《回家》——希尔顿酒店要的大幅油画,他们准备挂在贵宾会客室,主题是中国国民党主席连战访问大陆入住希尔顿。我根据他们提供的照片,构思了很久,又看了《开国大典》、《良宵》等经典政治油画,终于得出一个结论——人要多,人要全。

    我到希尔顿的宴会厅去看了一次,又要了一些酒店高层的照片,最后决定处理成一个题词场面,环境就是宴会厅。核心是一张红绒布的大台子,上面铺着宣纸,连主席提笔凝思,夫人笑盈盈地站在左边,右边陪同的钦差伸手恭请。希尔顿总经理抻纸,露出大半个笑脸,几位省市大员围在桌边,或含笑期待或相互交谈,梅妈也在其中。外围是一些中层领导和酒店的高级管理人员,再外围是往来穿梭的服务员和记者。

    核心人物不但需要形似更需要神似。我不敢轻易下笔,需要把照片上的表情演化为我想要的表情。我把照片用图钉摁在画板上,进一步熟悉揣摩。然后用炭笔勾出整体轮廓,再大胆走出一步,用油彩画了外围的两个服务员,一男一女。梅妈我比较熟悉,含笑不语的表情立即浮现在脑海,于是又用油彩画了她,周围都是碳黑画的模糊身影,更显得她光彩照人。我正在端详照片上的显贵,梅梅打来电话:“大象,你陪我吃个饭吧。”

    “好呀。你在哪里?”

    “我刚从工地回来,路过,快下来,给你打打牙祭。”“吃完饭你上来不?”

    “不了,我还有事儿。”

    “那你先上来,我有东西给你看。”“什么东西?”

    “我的《回家》,开了个头儿。”

    梅梅答应后,我赶紧把沙发布扯下来,盖上我的半成品。打开防盗门稍事温存,抱了亲了,我拥着她接近画板,拽下了沙发布,哼唱道:“回家,回家,我需要你!”梅梅瞄了一眼:“德行。呵呵,这个是我妈,挺传神的。”

    “你看还有谁?”

    梅梅仔细端详炭笔草稿:“周叔叔,还有郑叔叔,这个是高伯伯,这个,哈哈,连战,挺像的。”我坏笑:“还有。”

    “这个服务员是你。”梅梅突然不笑了,“这个是我,你干吗,把我弄这么低贱,服务员,你搞什么怪!”

    她边说边抄起刮板,几下就把那个女服务员刮得面目全非,我来不及阻拦。在百姓厨房吃饭时,梅梅一直气鼓鼓的,我做了错事,也无话可说。我们原来有过君子协定,如果起了矛盾,不管谁对谁错,男方要主动缓和关系。我就故意盯着一个服务员死看,看得她心里发毛,无处躲藏。

    “我在观察她,准备用她的脸代替你的,服务员对服务员,刚合适。你说我是不是很帅,怎么这里的服务员都在偷偷看我。”

    “去死吧,你也就这水平,只能打动服务员,而且是小饭馆的服务员。”

    我履行了不平等合约,逗得她开颜,于是憨笑了两声:“这里挺大的。”李梅知道刚才有些过分,脸色缓和了下来:“他们希尔顿,最后给你多少钱?”

    “一万。”

    “你呀,还是缺乏商业头脑,还可以多要一点,你已经士隔三日了。”“我觉得不错了,留个好口碑,以后可以多接点活儿,多中取利。”

    “知道攒老婆本了?”

    “是呀,没钱怎么敢娶你。”“大象,实际咱们不缺这点儿钱,我最欣赏就是你这一点,有独立精神。”梅梅表情飞快地变化了一下,“你离我越近,离画画就越远,但现实就是这样,我就是这样一个身份,目前不让你介入到生意里来,不等于永远,结婚后,你必须出来帮我,爸爸不可能替咱们支撑一辈子,那时候你画画的时间就少了,不过,钱倒是铺天盖地地来,只要你别浪费就成。”

    “我还没考虑那么远。”我有些低落,想到将要接触的未知生活,看起来是个美丽新世界,但精彩而疲惫,远离驾轻就熟的油画,心里也没底,不知说什么合适,既不显得贪财又不显得自卑。“浪费?嘿嘿,我不太会花钱。”

    梅梅给我碗里夹了筷子菜:“我考虑了,儒商,到时候你就是一个儒商,两条腿走路,业余时间创作,出画册办展览,这才是正道,光凭一味的画画,你成不了大家,这种钱咱们一定要花,而且要多花。”我觉得梅梅很多想法挺一相情愿,当然了,这些想法的实现与否全在她掌握之中,那她最有发言权。我似乎无足轻重,只能听她安排,如果我不听摆布,那个七彩的肥皂泡就要破裂。小女孩递给小男孩一瓶肥皂水,说这是最新产品,能吹出世界上最大最美的肥皂泡,因为小女孩的爸爸是玩具厂老板,小男孩还是相信了。他心底里也有种渴望,吹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