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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月传奇第11部分阅读

    转身出去开门。

    秦弓呼的一下跳到屋子中间,只待门一开便要将来人一把揪住。

    门开了,秦弓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便往来人脖子上扣去。然手到半途,又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原来,门首站着的是一个小姑娘,见得秦弓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连忙倒退两步,以手抚胸。

    秦弓大是尴尬,那手在空中呆得一阵,才狠狠的往下一摆,勉强收了回来。

    白泽打量了来人一番,只见她一副丫鬟打扮,小小的脸上嵌着双大大的眼睛,看上去很是玲珑。她虽然做着受惊的姿势,眼睛却忽闪忽闪的,丝毫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

    白泽轻轻的咳了一声道:“这位姑娘有何贵干?”

    那丫鬟盈盈的道了个福道:“奴婢唤作青鸟,这位是白公子吧?”又瞟了秦弓一眼道,“这位一定是秦公子了。”

    白泽点了点头,道:“你调查得到仔细。”

    青鸟以袖掩口笑道:“白公子好会夸奖人啊,对了,我家主人想请两位公子前去做客,还请两位公子赏脸。”

    秦弓沉声道:“你家主人是谁?罗漪在哪里?”

    青鸟悠悠道:“奴婢只是奉命行事,别的事情可一点都不知道呢。有什么话,公子不妨当面问我家主人啊。”

    秦弓本已焦躁万分,吃得这么个软钉子,顿时眉毛一竖,两眼圆睁,眼中的光芒竟是与平日里大不相同,直如一只要噬人的猛兽一般。

    青鸟原本有持无恐,一脸悠然,现下与他目光一触,忽觉背后一阵寒意,大眼睛中闪过一阵惊恐。慌道:“你,你待如何?想欺负我这个小小的丫鬟么?”

    秦弓哼的一声,暗地里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方道:“带路!”

    青鸟听他这一说,心知他并不会真的对自己动手,却再也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多看秦弓一眼,转身走在前头。秦弓与白泽两人紧随其后。

    三人穿街走巷,不消一刻,已来到一个大宅前面。此时已是晚上,大屋四周更无一人,只有门前两个灯笼照耀着门两端站着的那两只石狮。灯笼上书着个大大的“魅”字。

    白泽与秦弓对望了一眼,同声道:“魅族?!”

    青鸟在前面听得清楚,回头笑道:“我家主人说自家的身份须瞒不过两位公子的眼睛,所以爽性开宗明义,将个魅字写在大门口,也算是光明正大。”

    白泽心内盘算得一阵,忽道:“你家主人可是魅族灵组的柔荑?”

    青鸟不露声色,嘻嘻一笑道:“都已经到门口了,走进去一看不就知道了?”

    秦弓点头道:“说得是。”将袍角往上一撩,大踏步的朝门内走去。

    进得门内,便是一个极大的庭院。地上铺以青砖,院内桃李松竹,错杂而称,更有桂树数株。此时正是花期,阵阵甜香扑鼻而至。

    秦弓无心赏玩,跨过庭院,直直得往大厅冲去。青鸟也不阻拦,反让在一旁,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白泽不敢让秦弓单身而入,连忙紧紧的跟了上去。

    秦弓直闯入大厅,只见一女子背门而立。她双肩裸露,肌肤是一种匀净的咖啡色。轻纱拂地,宛如云霓明灭,更衬托得裹在轻纱中玲珑的身形若隐若现。她闻得有人进入,盈盈转身。秦弓忽觉一阵眩晕,仿佛大脑中那无法触及的深处有什么东西突的一下跳了出来,又似乎心尖被利刃狠狠的刺了一下。一种莫名的痛楚交织着淡淡的甜意荡漾开来,遍及全身。他很讶异,眼前的女子并不出色,至少,在见惯了美丽得无可挑剔的罗漪的秦弓眼中,这个女子算不得十分漂亮。她的每个部位都有着或多或少的缺点。可是再细看处,那每一个缺点都生得恰倒好处,反更衬托出她的优点来,让人觉得所有的缺点仿佛都变成了她的优点。

    “这是个永远都看不厌的女子……”秦弓如是想着,但他依旧惊诧于自己的那一阵眩晕。这眩晕不是因为眼前这个人的面容,而是……是什么?秦弓也不知道。大脑深处隐约的跳动却又在瞬间平复下来,可是那曾经掠过身体每个细胞的甜甜的痛楚却依旧那么鲜明。“到底是什么?”秦弓茫然的搜索着脑中的记忆,却一无所获。

    那女子看到秦弓时身躯微微的震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和惊讶的神色。但那眼神一刹那间就化作了一种柔媚。只听她轻声道:“是秦公子么?”那声音娇柔之极,甜中带腻,宛如一勺放足了糖的银耳汤。

    秦弓虎目半睁,口中低喝一声:“咄!”将自己从茫然中唤醒。点头道:“正是,你是谁?罗漪呢?”他心中念及罗漪安危,顿将其他事都置之一旁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贝齿半露,道:“奴家柔荑,见过魔尊。”

    白泽一旁忍不住脱口道:“果然是她,秦兄弟小心了,这个女人不简单。”

    柔荑偏过头来,看了白泽一眼道:“白公子惯常这样当面就数落别人的么?”白泽被她这么一说,颇有些尴尬,正要说话,却听柔荑又道:“不过白公子并不在人后指点,倒也算是大家风范啊。”正反话都让她一人说去了,白泽竟是不知说什么是好。

    秦弓哼得一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柔荑一脸茫然道:“公子要我回答你什么呢?”

    “罗漪在哪里?!”

    柔荑听得这话,忽然发出一阵娇笑,笑得花枝乱颤,连腰都弯了下来,仿佛是听到了好笑之极的笑话一般。

    秦弓喝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双拳握得骨节格格乱响,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女子,却无论如何不可能跳上前去拳脚相加。

    柔荑忽而将笑容一收道:“奴家仰慕公子大名,才想与公子一叙,不料公子倒问我要起人来,真是辜负了奴家的一番心意。我不笑别的,只是笑自己太傻罢了。”她一番话,将罗漪的事撇在了一边,说得似与自己毫无瓜葛。秦弓一愣无语,不知如何应对。这言语之上,柔荑一人柔声细语,却是稳占上风。

    柔荑见状,忽又一笑,道:“两位公子既来之,则安之,不若由奴家带路,且四处参观一下如何?”

    秦弓一日来,因罗漪一事烦躁不安,此时听得“既来之,则安之”句反倒定下神来,将心内烦躁稍稍的按下。与白泽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心中都是一般的想法:“既已到此,也不须怕她,且看她有什么把戏再说。”

    柔荑伸出手来一引道:“两位公子这边请!”她既名柔荑,那手确是长得温润如玉,柔若无骨,着实让人见了砰然心动。

    两人随她步入厅后。后面是一汪清池,池边有依依垂柳,玲珑假山。两旁是两条抄手游廊,廊上每隔数步便挑一对灯笼,将游廊地上的铺路的鹅卵石都照得清清楚楚。

    三人走在廊间,抬头处便可看得廊顶绘有图画,画上人物衣带当风,栩栩如生。柔荑指画解释道:“这画的都是我们魔界故事,这一副是魔帝称尊,坐在中间的那个就是魔帝。下面俯首称臣的依次是地族的青阳、火族的朱明,风族的白藏、水族的玄英、空族的婆雅、魅族的雷破。他们都是族里的首领。跪在这些首领身后的就是魔界众生了。”

    白泽细细看那画像,虽不是很大,但画中人物须眉宛然,极是清晰,而且模样与他认识的几人相对照竟是一般无二,心中暗暗称奇,忖道:“这柔荑年岁应比自己还小许多,料来不会认识那么多人,却不知是何人绘就此画。”当下道:“姑娘丹青妙笔,实在佩服。”

    柔荑小嘴微嘟道:“白公子明明知道奴家依着人间的年龄也不过二百来岁,哪里曾见到过这些前辈?不是特意笑话我么?这是我们灵组妙手式微绘就的。”

    白泽微微一笑道:“那就怪不得了,式微号称魔界第一妙手,不论书画机关匠艺均不作第二人想。只是不知姑娘与式微怎么称呼啊?”

    柔荑将嘴角一扬道:“白公子聪明过人,要再多说得几句,怕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呢,式微正是家师。”

    白泽哦得一声,不再言语。

    说话间又过了数幅画卷,秦弓忽然指着画中一人诧声道:“咦,这人……”

    柔荑与白泽一同望去,只见画中那人一手弯弓,一手执箭,身披战袍,目运金光,站在千军万马中,极是夺目。那人的眉目样貌与秦弓竟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宇间比秦弓更多了几分王气和傲意。

    柔荑见得这画,原本巧笑顾盼的眼睑忽然一敛,令得旁人再也捕捉不到她的眼神。她顿得一阵,方缓缓道:“这个就是天界的战神——天狼!”那声音少了柔媚,少了甜腻,渺茫得如同散落在遥远的天外一般。

    第一卷 第二十章 化魔

    一幅幅画卷在秦弓眼前闪过,那场景是如此的熟悉,那是一种宛如一早就在他记忆深处,却从来不曾触及的感觉,仿佛是一点明光,要从那遥远的时空中破出。

    闭上眼睛,柔荑那渺茫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响起,那声音却更象是在自己的心中响起的:天狼在天魔交战时大败雷破后回到天界,却被天帝猜忌,因而脱出天界,在魔界中遇到了那个女人……(事详请看拙著《天狼手札》)

    秦弓猛的睁开眼睛,看着那幅画,画中的天狼一手挽着一个女子的腰,一手持天狼弓,面对的是无数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神兵魔将。而天狼的眼神却始终看着怀中的女子,嘴边是满足的笑意。似乎即使下一刻血溅五步,也是快乐无忧。

    一阵淡淡的温柔从秦弓心底涌上,那前世的情意,竟似穿越时空和生死,由这画卷带到了如今。

    “但是有一天,他心爱的女人离开了他……”柔荑缓声道,“等到再见到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只是魔帝设下的局,便是这个女人,也是魔帝的人。”那画卷上的天狼早已不再有温柔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隐藏在眼底深处的忧伤和不屈的愤怒。

    下雨了么?秦弓感觉有水珠飞溅在自己的脸上。他似能清楚的看到那一幕:无数人涌上前来,又有无数人倒下。血花在眼前绽放,心中的郁结却并没有随着无数生命的消逝而散去。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痴罔和愤怒在心中徘徊而找不到宣泄的出口,无名的业火在不断的燃烧,仿佛要冲破胸膛,将那苍茫的宇宙一并毁灭。

    “啊!”秦弓一声悲鸣,痛苦的弯下了身子。

    白泽连忙问道:“秦兄弟,你……”伸手要去扶他。然手指刚碰到他的衣服就猛然的抽了回来,如同被毒蛇咬中了似的。

    柔荑一旁道:“你最好不要碰他,这样对你对他都没有好处。”

    白泽定睛一看,只见秦弓身周围着一圈淡金色的光芒,显是将护体神光发挥到了极致。以他现在的凡体,只怕时间一长便会耗尽真力。白泽回头对着柔荑怒道:“你对他到底做了什么!”右手抽出袖中的折扇一晃打开,衣袂忽然无风自动起来。

    柔荑淡然道:“我什么都没有做,是画像激发了他对前世的回忆罢了。”那声音中不露悲喜,眼中却有一抹古怪的神色一闪而过。只听她续道,“就算你把我杀了又或者毁了画卷对他也没有丝毫用处。所以我们最好都站在一边乖乖的看着。”

    白泽那原本已扬起的衣袖立时平息下来。他隔得一阵道:“柔荑小姐真是厉害,连我想做什么都一清二楚。只是你不怕他醒觉前尘,成为魔尊么?”

    柔荑悠然道:“若真是如此那也无可奈何。”言语中竟是似有所持。

    白泽不再说话,暗自戒备,眼光却落在画卷上,似要在画卷上找出什么秘密来。

    柔荑也不理踩他,只是袖手旁观。

    秦弓睁开眼来,双目尽赤,如同被鲜血遮住了视线,能见的,只有那脑中不断闪现的画面:

    他挥动手中的天狼箭,箭尖有五彩迷离的光芒。

    她微笑的扬起手来,抓住了箭杆。

    五彩的光芒湮没在她的胸口……

    那一幕在眼前不断重现。他亲眼看着她的灵魂在自己的怀中消逝,他亲身感觉到她的身躯在自己的怀中冷去,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同她一起跌入了暗黑的深渊。

    “啊!!”秦弓扬首长啸。那凄厉的啸声刺破夜空,直达天际。惊得空中的明月也为之一黯。

    柔荑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

    白泽一边看得分明,心中一动。忽然大喝一声道:“柔荑!”

    柔荑一惊,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白泽高声道:“你就是天狼前世所爱的女子!”

    柔荑闻言娇躯一震,眼中竟满是惊恐。她猛然尖叫道:“不!不是!”一直镇定自若的她变得惊惶失措,口中只道,“不是,我不是!”竟自转身便跑。跑得几步,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又立刻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前飞奔。

    看着她的身影三转两转消失在游廊的尽头。白泽不禁有些茫然:“她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是我猜错了?”他担心秦弓,也不敢追去,只得守在秦弓身边,静观其变。

    秦弓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胸口不断起伏,脸部的肌肉因错杂的心情而变得扭曲。他身周的护体神光的色泽更深了几分。

    白泽心中一紧,心想若再如此不断的消耗真力,只怕会脱力而亡。唯今之计只有破了他的护体神光,方有可能将他弄醒。当下一挥手中的折扇,一道风刀激射向秦弓,要破去他的护体神光。不料风刀与护体神光一撞,竟自反弹开去,飞出游廊,正劈在一块假山石上,将假山劈作两半方自歇止。白泽暗自心惊,须知他这一刀已冒着将秦弓打伤的危险,用足了十成力量,却是无功而返。他定了定神,又待挥扇。忽觉身后有破空之声,手中折扇连忙往后一挥。只听得一阵骤响,数十支寸许长的青竹签尽数钉在廊上的柱子上。

    “谁!”白泽转身,沉声喝道,“何人宵小,背后暗袭?”

    只见身后悄没声的多出个两个人来。一人脸色白里泛青,如同刨了皮的竹子,一人满是狂态,眉梢上扬。正是那木獬与木秀二人。

    木秀更不打话,手腕一翻,又是一丛青竹镖激射而出。白泽御风一晃,躲过竹镖。他正待出手反击,忽觉眼前一暗,原来那镖竟把游廊中的灯笼尽数打灭了。白泽心中一凛,将手中折扇朝着巽地一扇,平地里立时拥起一股旋风,朝两人卷去。木獬见状,低喝一声:“来得好!”竟不闪避,双手朝旋风中直伸进去。只见他十指箕张,竟化作无数枝蔓,又从枝蔓上生出许多绿叶来,刹那间便在面前筑了一堵树墙。那风虽是迅疾,将枝叶卷得破残断折,却也因而风势渐弱,待到得木獬面门时已是拂面和风,只将两人吹得须发飞舞罢了。木獬撤回双手,自是毫发无伤。白泽乘机一个翻身,窜出游廊,身子浮在半空中,定睛朝廊中细看。

    廊中一片黑暗,只有秦弓身上发出的金光兀自在夜色中闪动。金光中秦弓佝偻着身子,喉头发出粗重的声息,如同受伤的野兽在低鸣。而木獬与木秀却不知躲在哪个黑暗的角落中,难以觅得。

    抬头处,星月无光,只有浓重的黑色在空中低徊,一种沉郁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脚下是一片静谧的池塘,四周静得没有一点声响,有的只有秦弓那怪异的喘息声在黑夜里高一阵低一阵的响起,更令人有莫名的心悸。刹那间,一种孤立无援的恐慌直上心头,冷汗自白泽额角缓缓滑落。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白泽锐声叫道。

    他想籍着自己的声音将孤独的恐慌驱赶,然而回应他的依旧只有秦弓的喘息。他将手中折扇狠命的挥了数挥,刀影浮动,喀嚓、喀嚓数声连响,游廊的柱子被风刀砍得东倒西歪,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游廊的顶塌下来十之五六,扬起灰土丈许。秦弓的护体神光连风刀都不曾伤得分毫,自不必担心会被压伤,白泽此举却是为了将木獬等人逼出来,然他们却如平地消失了一般,依旧不见踪影。

    白泽虽是紧张,却并不慌乱,心念转道:“不知要如何方可解了秦兄弟之厄?”他想得想,深深的吸了口气,高声道:“柔荑,你就忍心让你前世的爱人受那么大的苦么?”这一声用足了丹田之气,远远的传了开去。只要柔荑还在这大宅子中必定可以听得见。白泽又叫道:“柔荑,我知道你听得见,你是不是想逃避前世的感情?你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