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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月传奇第17部分阅读

    在床头一角,瑟缩发抖。脸上尽是惊恐的神色。她原是个骄傲坚强的人,为何会这般?秦弓见到她这模样不由心头一酸。连忙走上前去。

    柔荑见是秦弓,嘤咛一声扑入他的怀中,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一般。秦弓将她拥在怀中,轻抚着她如瀑的长发,转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婆雅摇头道:“臣等听说她醒了,便来探望,谁知道她一看见我们就像受了十分的惊吓一般。”

    白藏的脸颊微微牵动了一下,却不说话,只是垂手而立。

    蓼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定得一定又忍住了。

    “蓼莪姐姐。”秦弓叫了一声。

    蓼莪应了一声,露出个笑容来,道:“小弓叫我做什么啊?”

    秦弓双目注视着她,道:“姐姐对我应是不会欺瞒的吧?!”

    蓼莪道:“那是当然,你想说什么?”

    “柔荑毕竟是式微的人,应该会知道他很多的事情吧。”这话似是问蓼莪,他的眼光却是盯着婆雅。

    蓼莪“哦”了一声,算是回答,眼光也瞟向婆雅。

    婆雅清咳一声,直了直身子,那空洞的眼神深邃难测:“臣等不敢欺瞒尊主,我原是想让柔荑姑娘告诉我们一些式微老巢魑魅天的情况的,可是话没有说两句,她便这个模样了,所以才叫您来。”

    秦弓虽因情而扰,然惯有的判断和生来的气势却丝毫未减,冷冷一笑道:“原来如此,你们口口声声叫我魔尊,心里何曾把我放在眼里了?!”

    婆雅淡淡一笑道:“您还没有答应做我们的尊主呢,何况我们对柔荑姑娘也算礼敬有加,未曾当作是阶下囚呢。”

    秦弓哼了一声道:“婆雅,你将罗漪与柔荑一并抓来无明天,算是要挟我么?”

    婆雅依旧是那般不紧不慢的神情:“臣下不敢,请罗漪公主来是因为知道您想见她,至于柔荑姑娘,那也是白宗主一番好意,说到要挟两字,实在是言重了。”他每一句话都说得恭恭敬敬,然要挟之意却是昭然。

    怀中的柔荑忽然一动,抬起头来,看着秦弓。秦弓不及对婆雅多说什么,忙低头道:“柔荑,你……”

    柔荑的眼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哀伤,却又搀杂着喜悦,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笑容中有无尽的况味。她握着他的手,在他手心中轻轻的划着,不知道写些什么。

    秦弓心头大跳,那神气,正是那一世,她在他怀中逝去的模样,她在他手心中划来划去,都是一个“爱”字!

    “我……”柔荑微启朱唇道,“我想回去。”

    “回去?”秦弓问道,“回哪里去?”

    “我要回魑魅天。”柔荑柔声道,“我在那里长大,那里有我的家。”

    秦弓轻轻的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再去,好不好?”

    “不!”柔荑温柔但坚决的道,“你陪我一起回去,好么?”

    秦弓知道柔荑的脾气,她从来都是那样的倔强,绝不会更改自己的决定。他点了点头道:“好,我陪你!”

    “小弓,不可以去!”蓼莪急道,“魑魅天是式微的老巢,你怎么可以孤身犯险?何况她……”剩下的半句话却没有说下去,然口气中对柔荑却充满了不信任。

    秦弓摇头道:“她要我做的事情,我一定会去做,就算是万劫不复,我也会答应的。”那口气十分的平静,却不容有半点回转。

    破军一旁道:“那我们陪你去!”

    秦弓看了看破军,心中满是感激,口中却道:“不用,谅那式微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伤我。”

    白藏一旁躬身道:“尊主有所不知,那式微诡计百出,又擅长机关,最是阴毒,手下除了我们见过的十一精锐,水、地、魅三族人马,三大护法外,听说还有无数强将曜煞。那魑魅天之凶险,胜过魍魉天百倍,便是尊主你,怕也……”

    婆雅又道:“若是您真做了我们的尊主,这风火空三族将士,这无明天无数星曜皆唯君马首是瞻。”

    秦弓脸色一沉,道“这么说来我便是不仰仗各位之力就去不成了?”他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主,若是婆雅等人一开始便好言相劝,他说不定便真做了这魔尊,而今惹得他傲意陡起,任谁说什么也是听不进的了。

    蓼莪低声道:“小弓,大家要你做魔尊,想助你去魑魅天也是一番好意啊!”

    秦弓哼得一声道:“姐姐的恩情我从来不敢忘记,至于大家的这番好意,我秦弓心领了!”说罢抱起柔荑,大踏步向门口走去。

    门外的光线忽然一暗,门口已然多出一个人来。秦弓脚步微停,双眉已经倒竖起来。

    “不许去!”那人低声一喝,然在秦弓耳中听来不啻惊雷,双手一颤,不自觉的将柔荑放下地来。

    “漪妹,是你!”秦弓失声道。

    第一卷 第三十三章 魑魅

    站在门口的正是罗漪。她一手扶门,双目含嗔,牢牢的盯着秦弓一手扶着的柔荑。

    柔荑软软的倚在秦弓的身边,双臂揽在他的腰间,也昂然抬起头来,目光毫不示弱的看着罗漪。

    “不许去!”罗漪重复道。看着柔荑这样亲昵的站在秦弓身边,她心中有说不出的酸楚,只觉脑子里轰轰作响,几乎连自己说些什么都已听不太清,那一声话语简直是用全身的力气叫唤出来的。

    秦弓感到柔荑的整个身子都是软软的,丝毫不着力,似乎一放手便会摔倒在地,只得将扶着她的臂膀又紧了一紧,道:“我知道你牵挂我的安危,可是我不能不去。”

    柔荑伸手撩了撩自己的长发,却并不说话,反冲罗漪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罗漪看来无疑是一种挑衅,而秦弓却并不能见得这个笑容。

    罗漪用力将头扭向一边,大声道:“我……我……就是不许你去!她会害死你的!”

    秦弓闻言低头看了柔荑一眼,正迎上柔荑的目光,那目光中有着无限的柔情与热切的眷恋。

    “狼!”百年前,她就是这样叫他的,“我们竟然还能这样在一起,我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柔荑轻声的将那个“狼”字反复的念叨着,并伴以一声婉转的轻叹。

    秦弓心中一荡,当年的感觉直上心头:“柔柔,能够再看到你,实在是太好了……”前世的爱怜在这一世的两人目光的交流间表露无余。

    罗漪拼命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心头痛得如同被撕裂一般,忍都忍不住的泪水早已盈眶,自腮边缓缓流下,跌落在衣襟,将衣襟染作一片浑浊。

    “狼,我们回去吧!”柔荑的柔声细语如同有无穷的魔力。秦弓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不要走!”罗漪的声音中带着哭腔,“我求你,你知不知道,她……她心里全是要害死你的念头!”

    秦弓的目光自与柔荑相触就不曾离开,他摇头道:“不会的,柔柔怎么会害我呢?不会的。”

    “会的!”罗漪尖声叫道,“她昏睡时我探过她的思维,她就是要诱你到魑魅天,然后将你杀死!他们在魑魅天布下天罗地网等着你去送死呢!”

    秦弓淡淡一笑道:“就算她要害死我,我也死得心甘情愿,你们让开了吧!”

    罗漪一把扯住秦弓的胳膊道:“小弓,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这个女人对你有那么重要么?”

    秦弓看都不看她,用力将胳膊一甩,罗漪一个立足不稳,跌倒在地。秦弓朝着柔荑微笑道:“柔柔对我是最重要的,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她……”说话时依旧对罗漪看都不看一眼,似乎世间万物都不再存在,整个的眼中只有柔荑一人而已。

    身后蓼莪连忙抢上前去,扶起罗漪,转头朝秦弓怒喝道:“小弓,你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漪妹?”而罗漪早已连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是瞪大了双眼,仿佛连泪水都一下子干涸了。她不相信这眼前的男子真的便是她倾心喜欢的那个人,她不相信他对她竟是如此的绝情绝义,她不相信他真的就是那个曾经一起生死与共的小弓。

    婆雅忽道:“不对,有问题,尊主定是中了摄心术。”

    破军一听到这话立刻身形一晃,手中已亮出吹雪枪。他虽然说话不算利索,但是手中的动作却比谁都利索。只见他神枪枪一荡,已在门口布下寒冰结界。先断了秦弓去路。

    秦弓依旧不抬头,左手抱定柔荑,右掌一展,黑色的火焰迅速升腾,一掌按在结界之上,黑火在寒冰上燃烧,顷刻间就化作乌有。然他向前的步子也缓了一缓。正在门边的蓼莪右手屈指连弹,七朵火花连续射出,直奔秦弓面门,口中却叫了一声:“小心了!”她明知连珠火花不能伤得了他,却也怕他受损,是以先开口示警。秦弓右掌一收,七朵火花就在这一收间,尽数被他握在掌中,他却连眼皮都不曾抬得一抬。正此际,忽觉两道劲风直袭后背而来,正是白藏挥动双袖所致。满拟这一番秦弓定可回身抵挡,不料秦弓心神虽似受了控制,战斗反应却丝毫不损,但见他纵身双脚反踢而出,正撞在直袭而来的风刀之上。那风刀不曾伤得了他,他反借着风力直飞出门,手中依旧抱定柔荑,不曾放松。

    这几下兔起鹘落,极是迅疾,待得众人追出门去时,秦弓与柔荑早已不见踪影。众人相对茫然。

    婆雅叹道:“尊主定是受那女魅蛊惑,往魑魅天去了。”

    蓼莪急道:“那我们带齐兵马直杀魑魅天去,爽性把式微的老巢铲掉就是了。”她虽是女流,脾气却向来不小。

    婆雅摇头道:“若是我们有这般的实力,日前荡平后土、苍月两天时便可对魑魅天动手了。”

    白藏一旁道:“大长老说得是,当时式微尚在魍魉天,我等都不敢轻举妄动,何况现在?大护法须不要低估了式微的实力。”

    蓼莪顿足道:“那可如何是好?”

    白藏道:“他既不愿做魔尊,那便不是我们的人,不若待他先去魍魉天冲杀一阵,待式微被冲乱了阵脚,我们再大举进攻不迟。”

    蓼莪听了这话顿时柳眉倒竖,怒道:“姓白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小弓去送死不成?”

    白藏哼道:“这数百年来,他不在魔界,我们不是一样活得好好的?又何必要多这么一个魔尊呢?”

    “休得胡扯!”婆雅斥道,“尊主的本领我们不是没有见到,何况他又曾是天族之神,在天界也有很大的影响力,因此他对我们十分重要,无论如何我们也要保他平安。至于魔尊一事,我会慢慢劝他的。”

    白藏听得婆雅说话,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不语。

    婆雅又道:“蓼莪,你先去照顾好罗漪公主,她心中想必受到极大的伤害,你好生安慰她。白藏,你速回胜巽天聚集人马。破军,你联系我魔族各路将士准备出战。”

    三人领命,各自前去。

    婆雅抬头,他的眼睛并不能视物,然那空洞的眼眶却深邃得如同可以探知万物一般。头顶有浮云掠过,如同一只灰色的大鹤。

    “命运的轮如惊狂的浪,我,也不过是浪中的扁舟……”微笑自他嘴边荡开,如同春风一般和煦。

    秦弓的眼中满是痴迷,他的心中这一刻充满的只是她的容颜,她的颦笑,她的柔声细语。

    柔荑抬头看着他眼中透出的柔情,心中不由一阵凌乱。那一个轮回,她也曾倚在他的身边,却在一步步的罗织着伤害他的圈套,而他也是对她一样的信赖和无悔。

    “那么我自己呢?我到底在做些什么?我到底需要什么?”柔荑在心中问自己,“我难道不是爱他的么?可是我,为什么总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受到伤害,为什么总是由我给他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或许这样才能让他将自己忘却吧?或许这样才能在自己的心底刻下他深深的印痕吧?或许什么或许都不是,其实她只是一个不由自己作主的扯线木偶。然她的心中,分明有着莫名的快感,一种苦涩的甜蜜,一种甜蜜的悲伤。

    魑魅天,一个看似平和美丽的天地。极目看去,青山隐隐,碧水迢迢。山下有大片大片盛欢开放的鲜花。花瓣上仿佛还留着未曾褪去的晨露,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绮丽的色彩。

    “波旬花……”柔荑心想,“也许我就是这波旬花吧?”

    波旬花是魑魅天的异花,四季不败,然对魅族之外的生灵来说,却是奇毒无比。在无声无息间便能致人死地。

    秦弓却似毫不知情,只顾挽着柔荑的胳膊,在波旬花丛中徜徉而过。淡淡的幽香在四周弥散。

    “狼,我们到了。”柔荑轻声唤道。

    “到了?”秦弓下意识的应声道。

    柔荑不再言语,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哀伤,将秦弓挽着她的那只手轻轻拂去。向后退了几步,底下了头,眼神不再与他相触。

    秦弓的眼神仿佛失去了目标,微微一窒,猛然抬起头来,猝然一惊道:“波旬花!”回头再看柔荑时,只见她那长发披散下来,掩盖了她如水的双瞳,却分明在发间看到她苍白的脸色上挂着无穷的落寞伤情。

    “柔柔,你……”秦弓立时明白自己在不知觉间中了柔荑的摄心术,这才会被引入这魑魅天的大片波旬花丛中。

    “你是不是恨我……”柔荑轻轻的叹气。

    秦弓却泛起一个微笑:“你又何苦呢……”他并没有将话说完,然她却很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只有她,才会让他中这摄心术,其实只要是她,只要轻轻的一个浅笑,他也会一样的随她而来,又何苦用术?

    明朗的阳光照射下,波旬花的花瓣上泛出一层诱人的金黄|色,那金黄的色泽在空中迷离出一圈圈的光环,远处的青山碧水在金色的光环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妩媚,如同揽镜贴花黄的处子。

    两人只是这般痴痴的对立着,任微风在鬓边,将发丝吹乱而不自觉。似乎浑没有察觉身边悄没声的多出十数人来。

    这十数人皆穿着黑色衣衫,各挺兵刃,蓄势以待。而为首一人却是一名明艳的女子,这女子一袭黑色罗衫,衫上绘着紫青色的斑纹,悄立在花丛之中如同一只硕大的蝴蝶,极是显眼。正是式微麾下三大护法之一——蝶翼。

    蝶翼伸出两指,轻拢发梢。十数名黑衣人立刻从各个方位朝秦弓飞扑上去。

    秦弓的手微微一动,天狼弓在手中陡然现出。

    鲜血在金色的光晕下飞溅开来,染红了烂漫的波旬花。

    一个个黑色的身躯沉重的自半空中跌落,将金色的花丛压得一片狼藉,那花和入了泥中,又被血色冲刷,显出分外的妖异。

    蝶翼的脸上有着与这阳光一样灿烂的笑容,然这笑容中却有着残忍的杀意。眼看着部下一个个的倒下,她的笑容不但丝毫不减,反倒笑意更浓。她的手指轻轻一摆,又有十数名黑衣人自花丛中冒出,直朝秦弓冲杀而去。看着同伴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他们的眼中竟是没有半点的畏惧。一批人倒下,又有一批冲上,这人,竟是杀之不尽。

    秦弓的手在微微的发抖。波旬花那淡淡的幽香如同无形的手掌在缓缓扼紧自己的喉咙,浑身的力量似乎在每一挥弓间都在点滴的流失。

    他穿过刀光剑影看着柔荑,眼神丝毫不曾转移。而她,却始终这般定定的站在当地,一动不动。飘摇的长发间是她没有血色的面容。

    “啊——”长声的惨叫中,又一人被天狼弓弦割断了咽喉。灼热的鲜血喷上天空,那鲜血喷涌而出的声音,隐约间如同清风的音响。

    被风吹开的长发下,她的脸色显得分外的苍白。

    一人自空中跌落,掉下时已经分作两半。鲜血自半空洒落,然纵然只有半个身子,那人手中的刀却依旧紧握,在秦弓的左胸拉开一条长长的血痕,血珠自伤口渗出,又逐渐滑落,将破碎的衣襟染成一片凄红。

    她的脸颊牵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抬头。

    秦弓将弓一横,以花为箭,连珠射出,柔软的花茎没入正面来犯者的胸口,化做一朵朵突然绽开的血花;却没有闪开侧面的一枝长枪。长枪“噗”的一声自右肋而入,左肋而出。他飞起一脚,将持枪者踢出丈许,身形却晃了数晃,摇摇欲坠。他努力的站直身子,眼光依旧在她的脸上留驻。

    她的睫毛微微颤抖,却似厚密的帘子,将眼眸全然遮住,见不着分毫。

    黑衣人越来越多,而秦弓的动作却越来越迟缓。一刀自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