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啸月传奇第32部分阅读

无心的观者,谁又在不经意间,将棋局改变,令弈者痴惘嗔怒?

    冥河上,孤舟悠悠。七哥闲坐船头,抱膝闭目。

    没有纷争,没有战乱,没有钩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

    或者只有如七哥这般,才是真正的局外人,可以无视所有一切的存在,淡然适意吧!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战局(一)

    须摩天,密云低回,罡风怒吼。浓重的杀意将整个界天尽数笼罩其中,令人有近乎窒息的感觉。

    白藏抬眼看着远处的地平线,脸上的每一条神经都紧紧的绷着,不露半点笑容。身后站着的,是风族的战士,一个个也都严阵以待。

    只见地平线的一端有旌旗飘扬,隐约间战鼓隆隆,鼓声越来越响,直震得大地也似乎在微微颤抖。

    “来了!”白藏心中暗道。

    一支队伍如同一条长线,自地平线处不断向前推进。渐行渐近,便可见这一支人马个个剽悍魁梧,身穿黄|色衣甲,正是地族的战士们到了。当先一人身高八尺,长相威猛异常,乃是地族宗主青阳。

    两军相对而立,青阳大喝一声道:“吾奉命前来讨贼,白藏,不如速速降了吧!”

    白藏凝目望着青阳,却并不回答他的话,反露出一点微笑来,道:“好久不见,你还是这般大喉咙。”

    青阳一愣,只听白藏续道:“新近听说婆雅大长老去世了?”

    青阳点了点头。

    白藏叹了口气道:“如此一来,魔界当年的一众老臣子,可就只剩下我们俩了。”

    青阳听得这话,不由一声叹,双目微有黯然之意。回想当日叱咤之岁月,毕竟如流水一般,一声叹息下,却有无数回味。

    白藏见青阳叹气,接着说道:“我等老兄弟,却要沙场上刀剑相向,实在让人扼腕。”

    青阳点头道:“你说得是。”

    白藏道:“想当年,你我共佐尊主,杀过银河,横行色界天,何等快意!”

    青阳皱眉道:“这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顿得顿又道:“我们相识多年,我的脾气你也是清楚的,又何须废话?”

    白藏一笑道:“青阳,你误会了,我可不是要劝降。只是老兄弟见面,叙叙旧罢了。叙旧完了,自当与你一战。”

    青阳哈哈一笑道:“好!如今话已说完,亮兵刃罢!”说话间手中锦旗一挥,身后士卒立刻如潮水一般涌上。

    白藏也将手一招,风族战士不敢怠慢,立刻迎上前去。

    双方立时战作一团。顷刻间杀声如潮,喊声震天。

    地族凝重善守,藏于九地之下,风族灵动善攻,动于九天之上。这一战,可谓旗鼓相当,不相上下,而更显其惨烈。被刺死在土中的地族战士的鲜血自黄土中散开,又迅速被黄土吸收,形成淡漠的红印,被砍伤双翅的风族战士自空中折落,一头栽倒在地,立刻被乱刀斫成肉酱。战士们个个双目通红,钢牙紧咬。这一刻,早将所有的一切全数丢在了脑后。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杀!

    看鲜血飞溅,看生命陨落,看死亡如此接近,反更激起了心深处无尽的如同野兽般的欲念,似乎只有将自己的生命也投入其中,才能够快意的前行。不断的看着身边的人倒下,不断的有血溅在自己的脸上,生命仿佛已成为听任摆布的傀儡,任凭灵魂在没有抑制下不断爆发。似乎唯有在不断的砍杀中才可发觉自己的存在,似乎只有与死亡擦肩而过时,才能切实的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白藏微笑着看着前方,似乎丝毫没有被这惨烈的战局所吸引。

    他的前方是青阳。青阳自始至终都那么站着,一动不动。此起彼伏的惨叫与喊杀,他充耳不闻。

    两人一动不动,却没有一名士卒靠近他们身边。自他们身上散发而出的战意与杀气本不是一般的士卒可以抵挡。这一战,没有旁人的插手,也没有人能插得进手去。

    青阳双手一翻,双掌间各多了两根短棍,正是他的独门武器“沙中土”。

    白藏化风为刀,双手执定双刀,立了个门户。他微微一笑道:“不必客气,来吧!”

    青阳大喝一声,纵身而上,“沙中土”带着劲风兜头便朝白藏砸去。白藏将身飘开,一退又进。退时迅疾,来时更速。手中风刀毫不客气,便朝青阳肋下空档划去。青阳并不招架,只将“沙中土”自门前一划,罡风所到之处,几乎便形成一段真空,哪里还递得进手去?

    青阳乃地族之宗主,自将地族之厚重,力大等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更时能借土遁身,令人防不胜防。

    白藏是风族之首领,御风之能自然是登峰造极,手中风或刀或枪,时长时短,且身法来去如风,稍一疏忽便会被其所伤。

    两人顷刻间已过了数十招。青阳与白藏相互知之甚多,对各自的招式能耐也极是熟稔,此番相斗,却不是一时半会可以分出胜负的了。

    这一战,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也不曾有个高低输赢来。再看众士卒,也拼得死伤极重,筋疲力尽。

    眼看天色渐晚,青阳心中暗暗焦躁,心想:“明明是地水两族分两路出兵的,我地族在此战得多时,怎不见水族人影?莫不成被半路截住了?”

    白藏似是知他心意,手中招式不停,口中道:“你休要小觑了魔帝。既然有我在此恭候你的大驾,自然也有人去伺候月隐等人。”

    青阳更不搭话,口中低喝一声,陡然将掌中双棍往地面上一顿,地下立时生出无数石柱,宛如猛虎之利齿一般。白藏长笑一声,长袖一挥,平地里风声呼呼作响,百来道旋风抵住石柱,却见那石柱在旋风的磨洗下迅速风化细碎。只是旋风也逐渐小了下来,待得石柱消磨干净时,旋风也已荡然。

    乘着两人拉开距离之时,白藏双手虚虚对捏,但听得劲风渐作,一个旋涡自他掌间形成,旋涡越转越速,化作风洞,要将眼前所有的一切全数吸入,摧毁。

    青阳见状,忙将“沙中土”当胸一架,只见他双足深陷入地,细看处,他的一双脚竟已和大地融在一处,仿佛他便是大地的一部分。白藏手中风洞吸力虽大,却不能撼动他分毫。

    白藏冷笑连连:“你既与地合作一处,我便连这大地也一并吸入!”说话间腾身飞上半空,手中风洞传来的吸力愈加厉害。只见地面似受风力吸引,逐渐隆起,扯得地皮不断褶皱,开裂,地面上的石块、砂土一股脑儿全朝风洞中飞去,在强烈的旋风中,被化成齑粉,散落在白藏身后的土地上。

    青阳一声虎吼,双手短棍往地面上一杵,地面被他这一杵之下,却又平伏下来,不再隆起。

    两人遥遥相对,各施法力,相持不下。不消多刻便见两人太阳|岤处筋脉微微鼓动,额头有汗珠逐渐渗出。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忽见一道白色光芒自不远处急速而来。弹指功夫便到跟前。那光芒丝毫不停顿,直朝白藏身后撞去。

    白藏便似背后长了眼镜一般,连忙一个侧身避了开去。便在白光错肩而过时,白藏只觉手腕上似乎微微一麻,双手不由一松,风洞就此被破去。青阳顿觉吸力一松,手中短棍更不怠慢,脱手便朝白藏掷去。

    白藏连忙凝风成盾,挥盾一挡。青阳手中当有万钧之力,此时虽几近力竭,然这一掷依旧威力惊人。白藏虽将短棍挡住,也不自觉在空中向后连翻了两个跟斗,掉下地来。

    再抬眼看处,却见那白光早化作一条人影,站在场中。只见此人五柳长髯,一手拈须,一手拖一支春秋铁笔,正是天机到了。

    白藏站稳身影,冷笑道:“青阳,你有帮手到了,今日不与你战了。”口中一声长啸。众风族战士腾身而起,飞上云霄,径自退去。

    青阳眼见手下地族战士损失亦自不轻,不敢进逼,也自收兵。

    残阳落照,将天际也染出一抹鲜红的血色来。青阳朝着风族退去的方向望了望,心想:“不知道水族可曾碰到什么强敌,怎地迟迟都不曾前来会合?”

    天机看破他的想法,一旁说道:“水族月隐虽然年少,但也足以独当一面,何况还有破军与蓼莪在,宗主不必担心。”

    青阳嗯了一声,道:“总须派个人前去查探一番才好。”

    天机点头道:“宗主与诸战士与风族战得多时,想必劳累。不如就此安营扎寨。打探水族之事,不妨便由我去走一趟好了。”

    青阳道:“如此甚好,有劳星君了。”

    天机一拈须笑道:“无妨。”随即纵白光而去。

    第一卷 第六十四章 战局(二)

    月隐抬眼望去,是弥漫在惨烈战场中的隐约的红雾。耳中听到的,是无尽的呼喝与惨叫声。濒死的苦痛与鲜活的生命皆在那一声痛喝中断绝。战士们不断的倒下,又不断冲上。前赴后继中,死亡不断的扩散。他紧了紧手中的淬魔水刀。明晃晃的刀面上,映出的是他散乱的长发与眼神中难以掩盖的一抹慌乱。

    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心中有莫名的惊悸。他从未遇见这样的敌手。这些战士,无比的坚韧,哪怕明明不是别人的对手,却依旧舍生赴死,毫不犹豫。这些战士,无比的英勇,即使自己倒下,也必定要对手付出极惨重的代价。

    水族遭遇的对手,并不是只是魅族。魅族之人,根本没有这般的坚韧与英勇。他们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战将,令人不由自主,生出难以掩盖的恐惧。

    月隐的敌手,手持窄刃长刀,身上伤痕累累。他至少已中了月隐近二十刀。换作旁人,早已倒地,然他却依旧昂然而立,双眼中充满着野性的目光,紧咬牙关,令得双颊的肌肉绷得极紧,仿佛是一个快意狰狞的笑容。

    月隐的手,已经软了,每砍中对手一刀,恐惧便增加一分,心中的怯意亦随之增加一分。而他的敌人却恰恰相反,似乎每受一分伤,便更加勇猛一分。

    “再这样下去,倒下的,必定是我!”月隐心中想道。手中水刀立了个门户,左手冲对手虚虚一引,口中喝道:“看招!”用的正是水族密技——血引。只要对手身上有一个破口,这一招便可将他体内鲜血尽数吸出,顷刻间便令他化作一具干尸。但见数十道血箭自对手体内喷射而出。那人口中长声痛喝,身形摇摇欲坠。月隐心中暗喜,正自以为得手,忽见那人身周有幽蓝色的火光涌起,瞬间便将自身全数燃着。鲜血在火焰中化作青色的蒸汽,所有的伤口都因火焰的焚烧而迅速合拢,不再流血。血引之术不再能伤他分毫。

    月隐又惊又怒。竟有人会用自焚来止血,如此一来,纵然暂时不死,也不能久活了!便在他愣神之际,那人势若疯虎,和身扑上。月隐连忙将淬魔水刀一挥,切向敌手腰间。不料他竟不躲闪,依旧猛冲而来,早被水刀自腰间砍作两截,只是上身已将月隐一把抱住。他身上幽蓝火焰随即烧着了月隐。月隐双臂被他抱住,一时难以挣脱,心中大急,右手水刀上挑,只见刀刃暴长,将抱着自己的敌人双臂卸下,这才得以脱身。他连忙就地一滚,想要将身上的火焰压灭,不料那火竟是无法熄灭,更似往体内钻去,直逼五脏六腑。那份钻心的痛苦,直叫人难以忍受。月隐纵身跃起,又复跌落,只在地上不断的翻滚。他虽然坚强,也忍不住发出如同野兽一般的嗥叫。

    破军耳听得月隐惨叫,心知有异,手中吹雪神枪连抖三个枪花,将敌人逼退。数个起落,来到月隐身边,见他身上火焰浮动,连忙挥枪,一道冻气将月隐全身罩落。那火焰在冰冻下终于逐渐熄灭。只见月隐身上火焰虽灭,然他却只在地面上匍匐,竟是不能站起身来。破军心中大急,待要上前搀扶,忽听脑后风声突起,连忙反手挥枪挡住,正是敌手跟来,竟是不让他有营救月隐的空隙。

    破军的对手手中拿的也是一柄长枪。只是那枪两头有尖,并无枪缨。枪法与破军相较,竟是不逞多让。并且此人似是不畏严寒,在吹雪枪的阵阵冻气中,毫无反应。破军不敢大意,凝神对敌。

    两人战得多时,破军长枪单手突刺对手面门,却不自觉露出左侧空门。对手哪里肯放过这等机会,将身一矮,手中枪一晃,便朝破军左肋刺去。破军大喝一声:“来得好!”左手一横,直击枪杆,枪杆应声断作两截。却见破军左掌上正凝着一层寒冰,宛如一柄利刀。这一招凝冰成刀,却是脱胎于南天八星之首天府的成名技:冰青。破军更不容敌手有喘息机会,长枪嚯的一声,朝敌手刺去。这一枪初发时是一枪,到得眼前时一枪化作十枪,十枪化作百枪,对手只觉得枪影重重,如同排山倒海而来,哪里还有半点可以躲闪的余地?!但见枪缨如雪,枪影如电,早觉心口一寒,已然中枪倒地。这时才显出破军真正的武艺来。

    破军待得一枪将敌手搠翻,这才微微喘了口气,正要上前察看月隐伤势,忽听得月隐一声大叫,突见一丛幽蓝色的火焰自他体内迸发而出,顷刻间便将他烧得尸骨无存,只剩地面上一滩死灰。原来破军的冻气虽然熄灭了他体表的火焰,却灭不了钻入体内的火焰,火焰自体内燃烧,竟自将一位族主化作灰烬。一阵风吹过,灰烬四处飞散,连遗骸也不曾留下半点。

    破军暗暗心惊,暗道:“今日不宜再战。”张目去看蓼莪所在,却见蓼莪一柄离火锤敌住三名敌人,正自战个不亦乐乎。破军不敢怠慢,连忙赶上前去。

    蓼莪手中离火锤滴溜溜乱转,烈焰四射,敌手虽多,却是不敢逼近。三名敌手见久战不下,互使了个眼色,三人同时高叫一声,幽蓝色的火焰立刻自三人身上熊熊而起。三人更不迟疑,按三个方位,朝蓼莪扑去。

    蓼莪心中暗笑:“尔等在我面前弄火,岂不是班门弄斧?”正要与之正面相斗,忽听得破军大喝道:“快避开!”她素知破军言语虽少,然但凡说话,必有道理,便在电光火石间,身形陡然向上一拔,一招“朱雀之舞”,朝空中飞腾而去。

    破军声刚到,枪也到,枪尖所过之处,寒气勃发,立刻将三人困在寒冰结界之中。

    蓼莪身在半空,低头看处,只见三人扑空,立刻倒地,只在地面上打滚,显是痛苦异常,过不多时,便化作一丛飞灰。蓼莪不禁暗暗吐了吐舌头。

    破军沉声道:“收兵!”

    蓼莪屈指一弹,一道火箭在空中闪亮,水族战士立刻边战边退。

    破军自带一彪人马断后,蓼莪领大军后撤。敌人也不追赶,径自退兵。

    蓼莪率军退出须摩天,在附近的小界天上安下营寨。这一战,不但损兵近半,更折了水族宗主,实在是损失惨重。蓼莪、破军二人不由相对叹气。

    中军帐中,两人正在商讨战局,忽听帐外有人道:“两位将军可是战事不利?”帐门一动,入来一人,却是天机到了。

    蓼莪叹道:“原来是天机,却不知青阳处如何?”

    天机答道:“地、风两族交手,当是势均力敌吧。”

    破军问道:“青阳宗主在何处安营?”

    “还在须摩天。”

    破军微一皱眉道:“只怕不太妙,还是让他速速离了须摩天的好。”

    天机一愣道:“难道魔帝手下有什么极硬的角色?”顿了顿道,“便是南天破军也觉抵挡不住?”

    破军轻轻哼了一声道:“与我们对阵的不是魅族,却不知是哪路人马。”

    蓼莪接着道:“他们异常凶横,而且不怕死,有一招自焚的同归于尽的招数,极是麻烦。月隐不曾留神,已然捐躯了。”

    “自焚?”

    “不错,体内自生幽蓝色火焰,不消片刻便将人烧作一片灰烬。”

    天机沉吟道:“有这等事?”

    蓼莪道:“会这等招数的,除非是魔界传闻中的禁咒一族……”

    其余两人听得这一句,眼中俱现出惊异之色。

    天机更不多言,转身便走,只听得他道:“我这就叫青阳率军离开须摩天!”待得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人早已走得不见踪影了。

    蓼莪道:“我已经叫人将此地情形速传至无明天与小弓知道,我们且在此坚守。”

    破军点头道:“只能如此了。有这一族相助,怪不得魔帝会如此有恃无恐了。”

    无明天,紫辰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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