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历史小说 > 陌路自风流 > 陌路自风流第46部分阅读

陌路自风流第46部分阅读

都说不清,到底是爱她多一些,还是需要她多一些。

    然而这一瞬间,他却发现,一切忽然都没有了意义。

    望着他脸上那一丝难以察觉的萧索,林小容心中一动。她深深望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陛下,我留给你的书信,请你好好看一看。……陛下,今日一别,也许再难有相见之日,请你千万,保重。”

    孟寒朝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仔细的看着。他们就这样在街头对视,盛夏的阳光射进孟寒朝茶色的眼眸中,泛出星星点点的柔光。

    这一刻,时光瞬间倒转。一点一滴,全部回来。

    七年前的初次相遇。六年前的再度重逢。他给她机会,令她成长,终于成为今日的她。

    五年前的有心算计。四年前的生死一线。他将她送给了别人,却在自己心上,牢牢的刻下了印记。

    三年前的并肩作战。两年前的冒死相救。若没有她,他今日也许不会站在这里;若没有他,她也未必能安然无恙。

    一年前,至今。她的鼎力相助,帮助他度过了战后最难熬的时期,却也让自己陷入了更难熬的窘境。

    经历了那样多,以为一切都会紧紧握在手心。不只是天下,还有她!

    ……然而最后,竟还是要放手。

    明明是他,先遇见她!也许,连他们在一起的时光,也远远多于她与楚律的相聚!

    为什么,是他要放手?为什么,是他要放手!

    “啊!”林小容一声尖叫,是孟寒朝突然将她拥入怀中!

    “别动。”孟寒朝在她耳边轻声说。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让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一瞬间有潮汐般汹涌的东西击中了林小容,让她动弹不得。她只能听到孟寒朝的声音,带着溢流而出的情绪,在她的头顶响起:“若是我不做这个皇帝,你是不是就能跟我走?”

    是什么让她泪流满面?林小容不知道。她只能让自己牙齿咬紧下唇,不发出一丁点的抽泣声。

    良久,是孟寒朝先回过神来。

    “怎么可能。”他终是云淡风清的笑了笑,放开了林小容,负手望向天边。

    “从今起,我,必须是九五至尊。你……走吧。”

    他转身欲走。

    林小容忽然出声:“陛下!”

    孟寒朝顿下脚步。

    林小容压下了声音中的颤抖,高声道:“陛下天生就是成大事之人,我这微不足道的一粒石子,怎能牵绊住陛下的脚步?陛下,我将在四海五湖中期待您造就的伟业,您开创的盛世,期待您成为千古明君,万世流芳!”

    孟寒朝背对着她,颀长的身躯那样挺拔,自有一股睥睨天下之势!

    “定不负所望!”

    他启步向前,忽又停下。回首时,已是一个林小容见惯的狐狸般狡黠的笑容。

    “想容,来世,你定是我的!”

    林小容一愣。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飞快的疾奔而来。

    “不可能!”楚律说着,跳下马,当着孟寒朝的面,拥住林小容的肩。

    孟寒朝不以为然地笑道:“到时候,我可不会再度相让。”

    说罢,他便扬长而去。

    林小容噗嗤一笑,心中那一点点堵塞之处也通畅起来。

    果然,他还是他。

    不过,都要当皇帝的人了,竟还这样幼稚,她可没有忘记,他曾经说过,不信人有来世。说这样的话,是故意气楚律?而楚律还很当真。可见男人无论几岁都有孩子气的一面,这话不假。

    “别再看了。”楚律的声音毫无起伏。

    林小容心中好笑,却还是拉着他的手说:“好啦好啦,咱们走吧。”

    孟寒朝回到皇宫之时,已是急得团团转的尹良连忙上前道:“陛下,王丞相刚才派人来,说人手已备齐,个个都是绝顶高手,绝对万无一失,是否立即出发?”

    孟寒朝淡淡瞥了他一眼,尹良额际冒出一滴滴冷汗。

    “叫谢承添来见朕。”

    作者有话要说:有写长评意愿的同学可以酝酿了~现在写长评,送的分就基本够免费阅读剩下的章节啦~

    关于番外,其实我觉得一个第三人称的完整故事是不需要番外的,不过出于偏爱,我正在纠结要不要写一个孟狐狸的番外……

    完结前广告,我的:

    风流

    承元二十二年末。朔州,凌岳山庄。

    虽是腊月,但地处江南气候温暖,瀛湖并未上冻,仍是碧波千里,浩浩汤汤不减当年。

    这一日,临湖的洗碧阁中,传出许久不闻的欢笑声。

    岳夫人拉着林小容的手道:“想容终于想起了我这个义母,可真是太难得了哟!”

    林小容连忙撒娇:“瞧您说的,我怎么敢呐,义母大人,师傅大人,人家明明是怕太早过来会给您惹来麻烦,您呐,就原谅我吧。”

    岳夫人自然明白林小容的言下之意。

    这半年来,虽然林小容与楚律都已远离庙堂,但却仍有旧日牵扯在身,过得不算安稳。如今是确定了再没有麻烦,他们才会登门拜访,顺道来凌岳山庄过年。

    林小容挽着岳夫人继续说:“外面风光再好,山庄也是我娘家啊。若没有义兄是和师傅,哪里会有我的今日,我怎么敢忘本哪?”

    岳夫人拍了拍林小容的手,笑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旧时住的那院落,我一直命人仔细打扫,陈设都未变,你稍后可以去看看。”

    林小容喜道:“师傅对我真是太好啦!唉,可惜我来的时候不对,不能见到那满院的栀子花开。那香气,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忘掉呢。”

    接着她又问:“对了,师傅,七喜在你这里过得可好?”

    “她挺好的,孩子也长大了不少。唉,也是一个倔丫头啊。”岳夫人叹道。

    林小容也是心有戚戚焉。

    那时候她遣散林家庄的家仆,七喜便要求跟随辞官的岳梦影来凌岳山庄,说是要终生伺候他,好替小顾错的父亲赎罪。

    其实在她看来,这实在不是七喜该承担的,七喜还那样年轻,明明可以过崭新的生活。然而面对恳求,她终是答应了,毕竟七喜一个女儿家带着幼小的孩子,总需要稳定的生活。岳梦影和美人儿师傅都是好人,也不会无辜迁怒,定能好好照顾她。当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的确有些担心岳梦影,报仇之后的他唯一的生存的动力,就是母亲。她也盼望,他能找到别的牵挂……

    两人正聊着,就见岳梦影与楚律由远处相携而来。

    楚律一身布衣蓝衫,英俊挺拔,虽然身上没了铠甲,却依然隐有肃杀英武之气,旁人一眼便可看出这决不是平凡人。也算是多年的积习难改吧。

    岳夫人远远看到便打趣林小容:“瞧,相公挂念媳妇,这就等不及了,我们母女才说了多久的话呀。”

    林小容嗔了一眼。这时岳梦影与楚律已走近,两人向岳夫人请了安,楚律与林小容四目相接,便递给她一个温暖的笑容。

    四人一齐落座,岳夫人道:“午膳还需时间才能备好,想容,我许久没有听过你的琴艺,如今可有进境?不如此时便来抚琴一曲吧。”

    林小容闻言大窘,连连摆手:“不要啊师傅,我半年多没有练琴了,一定是弹得乱七八糟,不要不要!”

    岳梦影笑道:“想容何必推托?你从前便极有音律天分,我昨日听你吹笛,颇有绕梁三日之感,想必琴艺也定不会差。”

    谈笑里,丫鬟双晴已送上了林小容昔日惯用的旧琴。

    林小容见了那乌木古琴,多年前的往事渐次浮上心头。从前她便也是在这里,学艺、谈天、小心的隐藏着那不成熟的思恋。

    嘴角轻轻上翘,她双手抚上熟悉的琴弦。指尖轻动,未成曲,已有情。

    一边弹拨着旧日旋律,林小容一边微笑道:“师傅可还记得,师傅与我结缘,正是由这一曲开始呢。”

    岳夫人眼中有粼光闪动,轻轻点头。

    正是一曲《牵手》。

    那时候,她还是懵懂的平凡女孩,刚刚遇见岳梦影,刚刚懂得爱,却一不小心,便弄得头破血流。

    后来的一步一步,几经辗转。她失去了一些,又得到了更多。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

    然而,感谢上天,因为无论怎样周折,她终于是遇见了对的人,牵住了对的手。

    她向岳梦影微笑点头,又将目光投向楚律。楚律也望着她。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眼,那样专注,那样深沉,仿佛能够包容一切。

    万般缱绻,忽然浮上心头。

    林小容微微一笑,朱唇轻启——

    “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

    因为誓言不敢听,因为承诺不敢信,所以放心着你的沉默,去说服明天的命运。

    没有风雨躲得过,没有坎坷不必走,所以安心的牵你的手,不去想该不该回头……”

    你知道吗,遇见你,是我人生中,最好的事。

    ※※※

    新年后,二月。林小容终于来到她向往已久的南海。

    碧蓝的海水浩瀚无垠,在地平线上与天相接,无比宽广深邃。海边一层层的洁白浪花,反复拍打着沙滩,发出“哗——哗——”的声音,夹杂着一两声飞鸟的鸣叫。世界安静祥和的好像没有任何烦恼。

    林小容脱掉了鞋袜,赤脚踩在海水中,寻找着沙滩上的贝壳,回过头,就看见楚律坐在她身后不远处的岩石上,手中却在把玩一块玉佩。

    林小容忽然兴起,撩起海水泼向他,叫道:“喂!你怎么还在看那玉佩?”

    楚律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我刚才在想,他当初让承添跋涉万里,把这玉佩送来的用意。”

    “有什么用意?”林小容歪着头,不解。年前谢承添跋涉万里,送来这玉佩时,她才知道谢承添为了四处寻找居无定所的他们,花了好几个月的时间。那时谢承添和楚律密谈了好一阵子,她猜测必定是在解释一年前的事,却也无心去理会,勾心斗角,如今已经离她很远。

    楚律招了招手,林小容踩着海水,乖乖走到他身边坐下。

    “我还从没告诉你这玉佩的来由吧。它本是母亲留给我的,七岁之前,我一直带在身上。直到承元元年,我弄丢了它,用它换了一斤糖炒板栗。”

    “用玉佩换一斤糖炒板栗?”林小容瞪大了眼睛,“你不会算账?”

    楚律伸手弹了林小容的额头:“不要乱讲。那自然是事出有因。那年,我随我爹去平凉的定西亲王府拜访,那是我初次见他……”

    一个并不长的故事,林小容却听得感慨不已:“没想到,你们竟还有这么一段。”

    楚律笑了笑,将玉佩交到林小容手上:“我娘当年将玉佩给我,说是要送给儿媳。如今就交给你了。”

    林小容握着那纯白玉佩问:“为什么不早给我?”

    楚律轻轻哼了一声。

    林小容轻晃他的手臂撒娇道:“为什么嘛?”

    楚律暗暗的道了一声“其心可诛”,脸上却是云淡风清:“是我有些事情还没有想通。但其实,也没什么。当日他让承添送来这个,无非是为了三个缘故:第一,让我知道他念着旧情,因此也不会再对我们有任何图谋;第二,给承添一个与我们重修旧好的机会,日后冲着这情份,我便不会为难他;第三,让我也看在昔日交情,他日朝廷若万一有任何变故,也能三思后行。”

    林小容想了想,叹道:“这弯弯道道还真多。其实承添当时那么选择,也是人之常情,任谁的家族蒙受了不白之冤,总是会想再爬上巅峰。他虽一时急功近利,但尚能悔悟就好。”

    楚律嘴角淡淡翘起,没有说话。

    林小容戳了戳楚律的脸,“说起来,你是不是早就笃定了他不会再为难我们?那时候离京,我还有些提心吊胆,你却老神自在,半点也不慌张。”

    楚律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如何知道他怎样决定。其实我也有做些准备。若是真要闹到鱼死网破,我也不惧。”他轻轻握住林小容的手,“……无论如何,我总护得你周全就是。不过,我的确猜想,以他的脾性,应当会放过我们。”

    “你说当时有准备?什么准备?”林小容抓住他的关键字,来了兴致。

    “都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你看如今这海阔天空,多么好。”

    远处天低海远,浩然一色,层层薄云,漫漫翻卷。

    “真的很好。”林小容叹道,“能看过今日的景色,就算他日你再为家国责任冲在第一线上,我也满足了。”

    楚律略有些惊讶,转过头来看着林小容。

    林小容轻轻一笑:“奇怪吗?其实我一直明白,人呐,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像你这样人,若不是因为朝堂上不适合再有你的存在,你也不见得会随我来这江湖之远。所以,若有一日,你再回去,我也受得住。”

    楚律唇形微动,正要说话,林小容却伸手阻住了他:“不必着急辩解。也许这一天永远也不会来。但我只是想告诉你,若真有这样一日,你也不必为我顾虑。我林小容,从不是寻常女子,我自己也能照顾好自己,任何时候,都定能做你的后盾。”

    楚律拉下林小容捂在他嘴边的手,顺势将她带入怀中,“小容,既如此,我也有话想对你说。你的确不是寻常女子,面对困境,你总是独立思考、自己承担。我不知你这习惯从何而来。或许,我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的你。但是,当我们在一起时,你就多依赖我、多信任我一些如何?我既然作了决定,就决不会后悔。想容,无论将来如何、去到哪里,你定要记得,我绝不与你分离。”

    两人脉脉相视良久,林小容微笑着转过头去,“好啦。我知道了。嗯,我们回渔村去吧!看这架势,怕是马上要有一场暴雨。对了,说起来,上次路过泉州的时候,那皇榜上写了什么?我都没有看到……”

    楚律拉起林小容,转身向前。

    “为什么又不说啊?对了,我觉得刚才你好像有个问题敷衍了我……是什么来着?”

    大风吹起叠堆的灰云,暴雨倾盆而来。

    承元二十二年末,京城。

    崇政殿中,龙诞香气淡淡弥漫。侍立的宫人一个个低头屏息,小心翼翼,不敢稍怠。龙榻上,孟寒朝手中握着一卷札记,微微侧着身子。

    登基不过半年,这位皇帝陛下已有了不小的变化,虽只是静静的斜靠着,却自有一股威严沉敛的帝王之气环绕。

    孟寒朝正在阅读的,是一册特别的手札。那是他按照林小容留给他的信中所写,在林家庄的书房内找到的东西。当他粗略看过,就已惊为天人!那里面所记载总结的,都是他见所未见的技术与器具,一点一滴融合起来,连他都难以想象,那会创造出一个怎样的世界!

    手札的扉页里,还断续写着一些他闻所未闻的奇奇怪怪的思想与施政纲领,旁边有的还画着标记,注解着“→此法于此地或许行不通,但可取其精华,弃其糟粕,你懂的!!”

    每每看到这里,孟寒朝就会皱一皱眉,又是一笑。

    她最爱用些莫名其妙的符号和文法,但是奇妙的是,他却似乎总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每当他细读着手札,就忍不住猜想,她这样写,是在很早前就已决定,要交这些手札交给他吗?

    一旦生出这样的念头,他的心中便是一阵热流淌过,那个想要将她追回来的念头,就更加的强烈。

    然而,不行。

    当她毫无顾忌的把这些秘密都交给他,就已经给了他最大的信任。她愿意承担他因为这些秘密将她捉回来的风险,他就必须忍下那任她自在遨游、陪伴另一个人的不甘。

    良久之后,孟寒朝略感疲惫,放下手札,按了按眉心。

    她现在应是要赶往凌岳山庄过年罢。总是那样念旧。楚律如今,定是欢喜得紧。哼。他送去的玉佩,也够他琢磨一阵子。

    那玉佩里不止有算计,更有私心。想必楚律以后每次看见它,就会想起自己,就会不痛快,呵。

    忽有侍从来报:“陛下,王丞相求见。”

    “宣。”

    王朗一入室内,孟寒朝便道:“丞相可是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