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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娘子第9部分阅读

    止,她看到他最为温和的一面。不过可惜,两天不到,他又要出门了,据说要很长时间才回来,所以临走前他交待雷拓一定要把他可爱的女儿护送回西平。

    他走时,白卿病了,所以免去了三个女人齐聚一堂的景象。

    不过她知道他来过,因为地上有脚印……

    “大娘——”穿红袄的小女娃跑进了白卿的视线,漂亮又可爱,是他的女儿。

    女娃儿的“大娘”也紧跟着过来,不是别人,正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赵女莹,两个女人隔着游廊对视……

    最终,赵女莹还是坐到了白卿的屋里,一个裹着厚厚的毛裘,一个抱着手炉。

    赵女莹的视线停在白卿的手腕上良久后,收回,她看得是她手腕上的那对镯子,那是当年白卿让她还给伯仲哥的,如今又回到了她的手腕上,“过两天,我们就回去了。”

    白卿点点头,对于这个女孩,她说不清对她什么感觉,是同情多一点吧,第一次见她时,她还是个被惯坏的女孩,第二次,同为阶下囚时,她已经成了高高在上的主母,不过依旧稚嫩,到第三次,她的眼神变了,变得哀伤、踌躇,甚至无奈的隐忍,可见侯门大院的日子是多么不好过。

    “我见过梓童姐了。”赵女莹忽而提起了岳梓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这个女人说这些,也许是憋太久了,没人说话吧?

    “我也见了。”她们俩的共同语言似乎也只有那个岳梓童了,真可怜,被一个男人串连在一起的三个女人,却相互成了彼此的谈资——她跟岳梓童短暂的谈话中也提到了赵女莹。

    “平召长得更像梓童姐。”岳梓童的儿子名叫吴平召。

    “是很像。”

    ……

    话题就这样在岳梓童跟她的儿子身上绕了一圈,要不是被雷拓打断,也许她们还会继续重复。

    “怎么了?”白卿还是头一次见雷拓魂不守舍。

    雷拓看一眼赵女莹,赵女莹挺直脊背,“是要我回避?”一句话便道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

    “属下不敢,只是怕夫人过于担心。”

    “我还不至于那么胆小。”

    “公子在胡杨岭遭遇汉西军伏击,他担心近期芽城一带不安全,请夫人们暂时离开芽城。”

    “你说什么?谁伏击了谁?”

    雷拓低眉再重复一遍:“公子在胡杨岭遭遇汉西军的伏击。”

    赵女莹立眉竖目,“你敢拿军情造谣!汉西军怎么会到胡杨岭?”那里是汉北的地界,怎么会有汉西军?最重要的——怎么会是汉西军?!

    白卿的视线在赵女莹与雷拓的脸上来回一趟,又看了看地上被赵女莹吓到的女娃后,吩咐雷拓道:“你先去准备行李,顺便让人再去接几个人。”佟嫂跟姚婆婆她们,也得送到安全的地方。

    雷拓颔首退下,而赵女莹扶着桌案慢慢坐了下来,汉北跟汉西为什么会打起来?真打起来她该怎么办?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父兄,要她怎么自处!

    这是李伯仲第二次被汉西出卖,经过这两次,他后半生再也没相信过任何一个赵家人。

    在伏击中,李伯仲受了箭伤,一度差点没能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只剩一个人,也要让汉西人把命留下来!

    这不算一场多大规模的战役,但惨烈程度却让人咋舌,汉西军来了一千人,也留下了一千人,一个都没能走出胡杨岭。

    胡杨岭一战后,汉北铁军才真正有了虎狼之名,要知道汉西军那是大岳国最骁勇善战的军队,能将他们全数“留下”,这还是头一遭,恐怕汉西王也在后悔,这次的“买卖”折得比赚得多。

    可惜的是——相对胡杨岭上的萧萧杀气,芽城却是一片狼藉,东周军配合汉西的伏击,突然向芽城大举进攻,李伯仲赢了胡杨,却输了芽城。

    所幸他的女人跟孩子早一步逃出生天。

    站在胡杨岭的最高处,李伯仲远眺南方……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了,这一次,他谁都不会再信!

    “公子,雷拓传信来了。”护卫将竹筒递到李伯仲的身前。

    接过竹筒,打开,既是坏消息,又是好消息,坏消息是老爷子要求他立即回西平复命,也许就此会拿去他手上的兵符,好消息是那女人的“病”还没好,而且可能还会越来越严重……

    “你觉得‘邦’这个字怎么样?”忽而转脸问递信的护卫。

    护卫一脸茫然,什么“邦”?

    李伯仲笑笑,没再把这话说下去,“告诉老宋,新春之前,我要送东周王一份大礼,让他磨好马蹄,因为要走不少路。”

    “是。”

    “另外,准备两匹马,你跟我回西平一趟。”

    “公子……”此时回去,恐怕老王爷会拿去他手上的兵权。

    “他想拿,就让他拿去吧。”家里那摊事,也到了非解决不可的地步了,这次回去,一并全处理了……

    相对李伯仲这边的喜忧参半,白卿那边却是一片木然。

    她怎么就会有孩子了呢?

    三十二 为王者 一

    李伯仲是午夜抵达的西平,一进府,所有的武器、令符就被卸了个精光,之后才被送回西府,西府随即加派了人手,可见这位世子爷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当然,既然打算完全软禁,就不会把女人跟孩子继续留在西府,他不是想见老婆孩子吗?那就要先答应不再胡闹。

    因此,回到的西平的头一晚,李伯仲是光溜溜一个人度过的。直到第二天中午,老王爷才将其召入东府“过堂”,满屋子的李家子孙,个个严眉厉目。

    李伯仲站在大厅中央,旁边放着三根藤条……

    李伯仲并没有为自己辩解或者求饶,只是伸手解下腰带,脱去上衣,胸前、后背上的伤疤赫然显在众人面前,有结疤的,有新鲜的,还有久远到只剩下丝丝白线的,手一松,上衣落地,李伯仲弯身长跪于地上,望向堂上正襟危坐的祖父。

    “只要你应声,答应不再胡闹。”看到孙子身上这些伤疤,他确实也有些于心不忍,那都是在外面拼出来的。

    李伯仲没吱声,什么都可以,就是“低头”不行。

    老王爷略微迟疑,但最终还是挥手,示意下人取藤条。

    大厅里静悄悄的,只有藤条的抽打声,直到第一根藤条抽断,很多人不禁偷眼瞧向堂上的一家之主,原本家法处置这个目无尊长的小子该大快人心的,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脱下上衣那刻,脸热的到成了他们。

    “父亲,我看伯仲他也清楚自己错在哪儿,不如——”李家老三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不如到此为止吧。”凑近父亲的身边,“他身上的箭伤严重,再打下去,恐怕吃不消。”最后这句话几乎是耳语。

    老王爷看看三子,再看看堂下的孙子,“好好在府里静思己过。”

    在李家长辈的眼里,李伯仲真是让人又恨又爱,恨他不循常规,野心太大,却又爱他独当一面的气势,只是汉北的家底子太薄了,怕经不起他这么折腾,所以不得不把他的野心圈住啊。

    众人散去之际,老王爷还是忍不住偷偷吩咐了三子李锺去请大夫。

    望着众人远去,李锺起身,来到侄子身侧,拾起地上的衣衫扔给他,“穿上。”

    李伯仲穿好外衣,转身就要出去,却被三叔叫住。

    “要去哪儿?”

    李伯仲回头,“静思己过去。”

    “别跟我这儿装蒜,以为我不知道你回来想干什么?”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硬封的书信,“这是取银子的地址,够你那东军几个月的花用了,取了钱,你给我赶快滚!”这小子脸上的杀气太重,他真有点担心他这次回来是打算整理西平的。

    李伯仲捏着信封,笑笑,“三叔,你知道我回来不单是为了这些。”

    李锺叹气,“不管你怎么急,现在整顿吏治行不通,等等吧。”整顿吏治的牵扯有多大?弄不好汉北内部就要先分裂。

    “你跟父亲等了二十多年,等到什么了?”

    “总之,你就听三叔一次,这件事要从长计议,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肃清的,再说——我不信你小子能吃下芽城那个闷亏,等夺回芽城再谈这事不迟。”

    李伯仲扬眉,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是收下了那封信笺,转身出去。

    李伯仲一离开,李锺才重重坐下,双手摊在脑门上——这小子真是越来越控制不住了,看来势必是要让大哥回来一趟,毕竟伯仲是他儿子,也是他亲手教导出来的,也许只有他才能制住他。整顿吏治?谈何容易啊……

    白卿知道他回来了,也知道他被家法处置了,听说是当着全家老小的面,硬生生打断了一根藤条,他的妻子们哭得梨花带雨,而她没有眼泪,所以只好躲在床上装睡。有孩子了,她有理由虚弱。

    虽然不想替他生,虽然对自己的肚子很茫然,但看着自己的肚子久了,也会勾起唇角,是她的孩子呢,一个像姐姐一样的亲人,一个真真正正属于她的小人儿……

    李伯仲并没有被允许可以来东府,当然,前提是那些侍卫敢挡他的话。

    见她笑,这并不是第一次,但笑得这么真诚到是头一次,她是可以柔情似水的,像普通女人那样。

    倚在窗前的桂花树下,看着屋里那个对着肚子微笑的女人……他没打算进屋,就让她多高兴一会儿吧,见了他未必会有这心情,何况他身上到处都是血腥味,她的嗅觉又有别于常人,见了反而多增麻烦。

    夜渐深,天空稀稀落落的飘起了小雪。

    侍女伸手关窗,不期然望见了桂花树下的黑影,半声尖叫之后,他便不得不现身了——

    坐在床前,看着她的肚子好半天后,他终于还是伸手覆在了上面,很拙劣的亲昵。

    白卿不禁失笑。

    他们俩都不是什么有人情味的人,一个只知道掠夺,一个只会冷漠,所以猛然的亲昵,到显得很可笑。

    “被打了?”轻轻掀开他的衣袖,上面是几条血印子。

    他只是默默点头。

    “不用上药吗?”看这伤势,不轻啊。

    他依旧只是看着她,没说“用”还是“不用”。

    白卿微微叹口气,招呼外面的侍女拿药进来……

    屋外,雪越下越大,屋内,灯火晕黄,男人光着上身坐在床前,女人松散着长发,细细给他擦拭。

    也许她真得很快就会得到自由,看他身上的伤,随便一条都可以致命,这男人能活到今天,真不知道是老天开眼,还是不开眼。

    “你自愿来这儿的?”边问话,边卷了她一绺长发在指尖玩弄着,他没想到她能乖乖进王府。

    “是他们不自愿,不过后来听大夫说了一句我的肚子,就派了一辆马车来。”看他一眼,“他们被你惹得不轻呢。”竟然会把她这种人带进来,平时赶她都来不及的。

    李伯仲笑笑,“你就不怕进得来,出不去?”

    白卿拿回自己的那绺长发,转到她的背后继续擦拭,“我不过是饵,哪有本事害怕。”

    李伯仲转头看着她,“如果让你继续留在这儿,你应付得来吗?”暂时留在西平安胎,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眼前这状况,他自顾不暇,把她放到哪儿都未必有这里安全。

    白卿放下手中的小瓷瓶,思衬半下,“被人欺负还是欺负别人?”她在这个大宅子里也只有这两种角色可以选择,一种是可怜的小妾,另外一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从良歌女。

    看了她好一会儿,才道:“随便你。”只要她有本事保护自己,怎么做都由她自己选。

    点头,明白他的意思了,看来他又有大事要出走了,因为担心她没胆子保护肚子里的孩子,来给她送定心丸的,“明白了。”拍拍手上的药粉,顺便把外衣递给他。

    李伯仲穿好上衣,他要回去了,在西平待得时间有限,很多事等着他去安排,没时间在这儿耗太久。

    “还有什么要交代的?”见他要走却不走,白卿抬眼询问。

    “……”看着她半天后,只说了四个字——顾着自己,说罢就那么离去了,悄无声息的。

    白卿倚在门柱上,久久之后,淡笑,喃喃自语:“连你都没能把我逼上绝路,还有谁有这本事。”

    躺回床上,灭了灯,有那么一阵,她睡不着,觉得四处都空洞洞的,想哭……

    女人啊,抵得住撕心裂肺的痛楚,却未必抵得过一句简单的话。

    三十三 为王者 二

    这一年是倒春寒,过了三月天气才开始转暖,四月,西北亳山上的积雪才慢慢融化,就是因为这几十年难得一见的春寒,将芽城的战局托到了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向……

    因为春寒,汉西军被大雪堵在了亳山以内,再不能与东周首尾呼应,独自应战的东周军在两次失利的状况下一退再退,最终——退出了芽城,退出了运河,但这依然不能让李伯仲满意,汉北军就像平空掉下来的一样,越聚越多,到处都是……

    五月底的一个夜晚,在楚歌四面的情势下,东周军主帅,也即东周王次子——吴君客,提剑立于小苍山上,他对面站得正是李伯仲,两人算得上自幼一起长大的对手,想不到最终会在这样一座小山上了结恩怨。

    从小到大,吴君客都是赢家,鲜少输人,想不到这次输了个彻底。不但丢了芽城,丢了运河,还丢了小苍山外的千顷沃野,而且还是丢在这个自小到大从没赢过他的李伯仲手上,他怎能甘心!

    “赢了的感觉如何?”吴君客双手主剑,如此询问对面的人。

    李伯仲扯高唇角,“还不错。”

    吴君客也扯高唇角,双手松开剑柄,手臂摊开,“就在这儿吧。”在这儿解决掉他的性命,他誓死也不能再往东踏去一步。

    吴君客身后几个参将一听主公一心求死,全都单膝跪下,“公子若死,我等紧随。”几人瞅向李伯仲的眼神,凶恶至极,似乎恨不得啃其骨,啖其肉。

    李伯仲到是对这种眼神颇为欣赏,男人,敢上沙场的男人,就该有如此的眼神。

    “李伯仲——”吴君客喝住背过身的李伯仲,他竟然不打算亲自动手,这对他是一种侮辱。

    李伯仲停在一株油松下,他并没打算杀他,“汉北军不会再往东,止于此山之下。”他要的东西得到了,暂时还不该他得的,他不会多拿。

    “你就这么自信还能再赢我!”他居然不杀他!

    李伯仲抬头,望一眼天际西落的星辰,转过脸,直视一身血色的吴君客,忽而唇角微翘,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十年。”伸出一根手指,给了吴君客一个期限,十年之后,他会告诉他有多少自信。

    李伯仲款步下山,山上再次恢复了平静以及夜晚该有的昏暗,独留吴君客跟他的参将被留在了那夜风紧凑的小苍山上,从那夜之后,小苍山以西姓李,小苍山以东姓吴。

    李伯仲做到了,他真得将那晚在南历山顶看到的风景圈到了自己的脚下。

    一直到此刻,他才可以闭上眼睛安静地休憩一小会儿……

    迷蒙之中,他隐隐约约记起了时间——到六月了,快生了吧,那个女人——

    进了六月,天气乍然热了起来,热得知了都懒得出声。

    因为怕没力气顺利生产,白卿每天都要挺着大肚子在院子里来回走上两圈,路过荷花缸时,总会不经意打量一下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细长的手脚,像水塘里的蛙子。

    他走了六个月了,没人告诉她他是生是死,也没人关心她是不是要生了,不过这并不表示李家人在虐待她,他们依旧供应着她所需的一切。

    本来她以为一切都会这样继续下去,可最近一段时间,她发现她的小院子里突然多了好些贵客,李家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女眷走马灯似的在她的院子来来回回,个个都是嘘寒问暖,亲切的很,她几时有过这般的风光?

    定然是李伯仲的功劳,看来他没出事,不但没事,还好的很。

    与她的情形相同,他那两位夫人的院子也同样很热闹。

    几天之后,她才听说了其中的原由,原来他在芽城大胜东周,不但夺回了芽城,还占据了东周大片的良田沃野,难怪众人的改变这么大,先前他受家法时,因为